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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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俗話說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蘇起為給她平反籌謀了前半生，這世上所有事似乎冥冥之中早有註定。想當年祈巖被晉王構陷為反賊，擔了個莫須有罪名，孟長夫生來骨子裏也有懦弱的低劣，才促成了祈巖的案子。而祈巖的案子被翻這日，寶纓幾乎一瞬間淚如雨下，濕滿衣襟，蘇起摟她入懷：“本侯一定會娶你為妻。”
蘇起果真沒有負她。
成親這日，街上掛了五彩繽紛的花燈。
蘇起穿了一身大紅的婚服，光彩耀人，郎才絕艷，真正的眉目如星。
他挑開她的紅蓋頭。
“我去沐浴了。”寶纓揪著手心的帕子道。
誰想蘇起會跟著進來呢。
寶纓驚呼一聲。
蘇起捂住她的唇。
她親眼看著蘇起將盒子裏的一張張來往書信毀屍滅跡。
池裏飄著一只只紙折出的帆船，浸了水，有下沈趨勢。
寶纓忽然覺得自己也成了一只船，浮沈之間，往下是不可說，往上是他，觸手可及。
“我們來做快活事。”她扯著他的袖口，纖細眼睫劃過他掌心，“好不好？”
蘇起眼裏有天色將晚的暗湧。
“噗通”一聲。
寶纓被扔進了池水裏。
“……蘇起你不是人。”她撲騰兩下，後領子一沈，蘇起將人拎起來，摁住她的肩，看著她乖乖站好。
天真顏色，明秀清柔。
幹凈而倔強。
寶纓安分不下來。
她一無所知的湊近他。
寶纓吃驚：“你耳根紅的好厲害。”
她嗚咽一聲。
蘇起俯瞰著她，捏住她的下頷，迫使她清醒的擡眼看自己：
“牙還沒長齊，就想著咬人了？”
寶纓撥了撥水面上紙折成的紙帆船。
他指腹有涼意，寶纓意外的想要親近，水波漣漪都慰貼的溫度。
“……還是折竹蜻蜓更好看些。”寶纓夠著手，跟著他一起折起來。
她折的沒有章法。
一層鸞裙的羅紗浮在水面，青絲濕濡，貼在她恬靜臉側，櫻桃唇微微露出粉澤，蘇起有點後悔，寶纓卻在他掌心做起對來，他想將人撈上來，寶纓嗷嗚一口，咬住他作亂指肚。
“松口。”
蘇起眸光一黯。
她唇瓣比他預見更柔軟，細膩裏帶著甜浸，卻是個伶牙俐齒的。
“……不舒服。我有點不舒服。”
呢喃軟語，勾他心魄。
她只是在一昧的尋求他，像小時候，金氏不許她吃街口的冰糖葫蘆，不許她吃民間切糕，她偏要吃。
寶纓咦了一聲，察覺到蘇起的舉動。
他從她妝奩裏，挑出一支玉簪，將她大半青絲束起、簪上。
露出美人頸。
紙船遇上溫熱的水，很快不成形。
蘇起將一只紙帆船擱在她搖搖欲墜的簪邊，逗弄似的，撫過她耳鬢，若即若離，收回手。
抱著臂，欣賞姿態，看著滑稽的她。
寶纓很生氣的拿了下來。
“你敢不敢再過分一點？”她想朝他臉上砸去。
輕飄飄的力氣，帆船落到池岸，滑進水裏，濺起水絲。
那是寶纓氣不過，自己拍出來的。
寶纓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像置身水深火熱中。
蘇起居高臨下看她。
寶纓很不樂意他這樣看她，伸出小拇指，勾了勾。
“你是不是只聽的進他一個人的花言巧語？”
他沒有為她折腰。
“沒有。”寶纓下意識答，一個勁的搖頭，“我不要你給我摘天上的星星，我要你陪在我身邊，我說夢話也好，說什麽，你都要記掛我。別人欺負我呢，你要為我撐腰。我給別人使壞呢，我要你和我一起壞。這樣，我也會很願意聽你話的。”
寶纓迷迷瞪瞪的，“船修好啦，我們可以……”她比吃醉酒更誇張，想到什麽就一股腦說，“我們去釣魚好不好？連你都不陪我玩兒麽？”
她身下一打滑，男人粗糲大掌及時扣住她細腰。
寶纓被他撈上池邊。
她盤著膝坐了會兒，聳拉著腦袋，忽然伸手去錘他，拳頭握的很像模像樣。
拿她一點兒辦法沒有。
蘇起隨她折騰，她巴不得趴在他身上畫地圖。
寶纓好驚訝的停住手，“你身上、有只大……青蟲。”
蘇起：“......”
她看到蘇起大手一揮，以為他又要扔她。
寶纓捂住臉，這樣他就扔不著她似的。
她卻忍不住偷看他。
蘇起將一方小盒子推到她面前。
“折完了，才許說話。”他道。
“我不。”
“你還很理直氣壯？”蘇起語氣戲謔。
聽出來她好可惜。
“你那是詩麽？”
他又問她。
“誰規定寫詩就要工整？”寶纓道，“只要我學會斷句說話，我也可以成一個流浪詩人。”
蘇起：“......”
“還敢不敢再寫了？”蘇起忽然想到她那句男人最好的聘禮。
有點好笑。
寶纓聽到他悶哼笑聲。
“好哥哥你樂什麽，快說出來，讓奴家跟著一起樂一樂。”她強調學的十足，看準了又想朝他懷裏湊。
“我許你碰了？”蘇起聲音一沈。
聽的寶纓屏住氣息，歪著腦袋，認真打量他，可是生氣了？
“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你和我害什麽羞？”她嗔怪他，末了捧住自己溫燙臉頰，直覺更不好受了。
在寶纓眼裏，蘇起是有意晾著自己的。
“這個不許，那個不許。”寶纓越說越氣，“你是我什麽人？我爹娘都不曾管束我這些。”
“你還有個姑娘家家的樣子沒有？你惹一身腥回來，當即將你打死了。”蘇起道，“我不會有你這麽大的女兒。”
寶纓見機就扒著爪子上去了。
蘇起輕輕蹙眉，沒想到她借他的手腕內側，拿去抹她眼角零星濕意，含糊的嗚嗚一聲，“你欺負我。” 控訴他。
面泛紅潮，春杏若華。
寶纓哪知道他在想什麽。
她身上黏著衣裳很難受，寶纓胡亂扯著，他像是知道她的困惑，為她解惑。
白璧無瑕，春光乍洩。
濕衣裳被他整疊、扔在一邊。從木架子上取出一件鸞袖外袍，他披在她半露香肩上，真有點養閨女的意思，將她珍藏妥當。
他眼裏卻不帶一絲情欲。
克制而沈靜。
蘇起扶正她鬢邊玉簪。
覺得無趣，才將簪子拔了，不在逗弄她。
當他一一攏過她纖指，細細拂過時，他輕松將人帶入懷中。看著像是寶纓投懷送抱似的。
寶纓連呼吸都不太暢快了。
她聞到他身上的清冽，像抓住救命稻草。
寶纓剛將腦袋埋進他寬闊懷裏，蹭了沒兩下，他掰正她的下頷，另一只手貼在她耳鬢上。
“叫一聲郎君，來聽聽。”
寶纓怔怔的看著他細密眼睫，眼角一滴淚痣。
天上春雷驚醒蟄居的動物，名為驚蟄，仲春時令的象征，一夜間春光明媚，抽出嫩芽。
“郎君？”她唇齒翕動。
寶纓低頭，襟前的蘭扣一松，她越理越亂。
“好乖。”他流連在她不著寸縷的心口，半熟的桃，秀麗圓潤。鼻息間是她淡淡的馥郁，動作繾綣。
直到蘇起惡劣的咬她一口，寶纓只覺得自己踩在一團棉花上似的，呼吸都小心翼翼。
“爺第一次這樣招惹你。”他為她心猿意馬。
寶纓的存在，就是有這樣的能力。
寶纓懵然的意識醒了，夜半時分。
她指尖壓著臉頰側睡，有點酥.麻感，整個人提不起精神，摸到熟悉的軟枕。
一幕幕疑似她“染指”蘇起的畫面，浮現在腦海。
跟著是一團迷霧，一個大大的問號。
完了。
她在蘇起面前，徹底沒有臉面了。
寶纓巴不得剛剛是在做夢。
蘇起將人安置到榻上。
寶纓看著他的身影，怪她腦筋不清楚，應該假裝無事發生。她卻提著被角，撐著胳膊，立馬坐起來，想都沒想對著他的手背就咬了下去。
“痛不痛？”他反問她。
寶纓松開了，她腮幫子酸，痛不至於。
“我睡了多久？”
“沒一會兒。”就差沒有折騰上屋頂揭瓦。
蘇起眸子裏映出淺淺的昏黃燭光，第一次一種名為冶麗的神色和他相關。
昭然若揭。
看的寶纓心裏咯噔一下。
她默默低下腦袋。
“……我不是有意的。”寶纓機靈勁有點回來了。
“有意？”
他聲音暗啞。
寶纓臉上燙的厲害。
真是犯太歲。
“要不，我再送你一本好看的雜書？我這、這兒有的是，像、像別人，我不會送這個的。你可別說……我沒有為你著想，誰叫有的人，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聲若蚊音。
寶纓說不下去了。
“是。”他不置可否，啞然笑道，“我就敗你身上了。”
寶纓像嚶嚀了一句什麽，很低。
蘇起問她。
她卻搖頭。
直到寶纓打了個寒磣。
蘇起大掌擦過她羅襪邊緣，牢牢圈住腳踝，塞回被褥。
“你走吧。”寶纓臊的臉都擡不起來了。
寶纓以為他會像青女一樣，替自己卷下榻帳、掌燈，將門帶上，一氣呵成。
蘇起撿起她的一綹烏黑發梢，她怔怔的看著他，寶纓想，若是換成旁的男子來做這動作，只會顯得輕浮。
“這是什麽？”寶纓才發覺自己身上穿了件松垮袖袍，衣帶團成了結，很不成形的手藝，四不像，比她千載難逢的針線活稍微好上一點點。
“你自己系的。”蘇起的神態，像在看山海縱橫圖，一絲一縷的溝壑，在他的指縫裏。
下一瞬。
男人冷月色似的手，骨節分明。落在她襟前，三兩下，抽出結成一團的衣帶。
不急不緩，到重新系上。看似克己守禮，毫無窺探的意味，最終將褶皺都撫平。
他在她身上束一個蝴蝶結，超對稱。
不忘告訴她：“自古蝴蝶結的意向，象征美麗和吉祥，很搭你，不是麽？”
寶纓眨巴著眼，艱難的露個乖覺笑臉。
蘇起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安撫道：“急什麽。你一句話，爺還不是什麽都聽你的？”
電光火石流竄進她，一顆心都跟著橫沖直撞。寶纓暗戳戳的抱緊被角，就差將腦袋埋進去，眼裏不自主的氛氳，望向他，仿佛剛剛同他認錯的是另個她，將他指控成罪魁禍首：“怎麽會，我就算要系，也該先拿你的練手才對。”
她在故作鎮定。
假裝無事發生的那種。
這才是她。春風得意百嬌柔。
蘇起霍然笑了。
“爺這輩子都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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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蘇起為給她平反籌謀了前半生，這世上所有事似乎冥冥之中早有註定。想當年祈巖被晉王構陷為反賊，擔了個莫須有罪名，孟長夫生來骨子裏也有懦弱的低劣，才促成了祈巖的案子。而祈巖的案子被翻這日，寶纓幾乎一瞬間淚如雨下，濕滿衣襟，蘇起摟她入懷：“本侯一定會娶你為妻。”
蘇起果真沒有負她。
成親這日，街上掛了五彩繽紛的花燈。
蘇起穿了一身大紅的婚服，光彩耀人，郎才絕艷，真正的眉目如星。
他挑開她的紅蓋頭。
“我去沐浴了。”寶纓揪著手心的帕子道。
誰想蘇起會跟著進來呢。
寶纓驚呼一聲。
蘇起捂住她的唇。
她親眼看著蘇起將盒子裏的一張張來往書信毀屍滅跡。
池裏飄著一只只紙折出的帆船，浸了水，有下沈趨勢。
寶纓忽然覺得自己也成了一只船，浮沈之間，往下是不可說，往上是他，觸手可及。
“我們來做快活事。”她扯著他的袖口，纖細眼睫劃過他掌心，“好不好？”
蘇起眼裏有天色將晚的暗湧。
“噗通”一聲。
寶纓被扔進了池水裏。
“……蘇起你不是人。”她撲騰兩下，後領子一沈，蘇起將人拎起來，摁住她的肩，看著她乖乖站好。
天真顏色，明秀清柔。
幹凈而倔強。
寶纓安分不下來。
她一無所知的湊近他。
寶纓吃驚：“你耳根紅的好厲害。”
她嗚咽一聲。
蘇起俯瞰著她，捏住她的下頷，迫使她清醒的擡眼看自己：
“牙還沒長齊，就想著咬人了？”
寶纓撥了撥水面上紙折成的紙帆船。
他指腹有涼意，寶纓意外的想要親近，水波漣漪都慰貼的溫度。
“……還是折竹蜻蜓更好看些。”寶纓夠著手，跟著他一起折起來。
她折的沒有章法。
一層鸞裙的羅紗浮在水面，青絲濕濡，貼在她恬靜臉側，櫻桃唇微微露出粉澤，蘇起有點後悔，寶纓卻在他掌心做起對來，他想將人撈上來，寶纓嗷嗚一口，咬住他作亂指肚。
“松口。”
蘇起眸光一黯。
她唇瓣比他預見更柔軟，細膩裏帶著甜浸，卻是個伶牙俐齒的。
“……不舒服。我有點不舒服。”
呢喃軟語，勾他心魄。
她只是在一昧的尋求他，像小時候，金氏不許她吃街口的冰糖葫蘆，不許她吃民間切糕，她偏要吃。
寶纓咦了一聲，察覺到蘇起的舉動。
他從她妝奩裏，挑出一支玉簪，將她大半青絲束起、簪上。
露出美人頸。
紙船遇上溫熱的水，很快不成形。
蘇起將一只紙帆船擱在她搖搖欲墜的簪邊，逗弄似的，撫過她耳鬢，若即若離，收回手。
抱著臂，欣賞姿態，看著滑稽的她。
寶纓很生氣的拿了下來。
“你敢不敢再過分一點？”她想朝他臉上砸去。
輕飄飄的力氣，帆船落到池岸，滑進水裏，濺起水絲。
那是寶纓氣不過，自己拍出來的。
寶纓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像置身水深火熱中。
蘇起居高臨下看她。
寶纓很不樂意他這樣看她，伸出小拇指，勾了勾。
“你是不是只聽的進他一個人的花言巧語？”
他沒有為她折腰。
“沒有。”寶纓下意識答，一個勁的搖頭，“我不要你給我摘天上的星星，我要你陪在我身邊，我說夢話也好，說什麽，你都要記掛我。別人欺負我呢，你要為我撐腰。我給別人使壞呢，我要你和我一起壞。這樣，我也會很願意聽你話的。”
寶纓迷迷瞪瞪的，“船修好啦，我們可以……”她比吃醉酒更誇張，想到什麽就一股腦說，“我們去釣魚好不好？連你都不陪我玩兒麽？”
她身下一打滑，男人粗糲大掌及時扣住她細腰。
寶纓被他撈上池邊。
她盤著膝坐了會兒，聳拉著腦袋，忽然伸手去錘他，拳頭握的很像模像樣。
拿她一點兒辦法沒有。
蘇起隨她折騰，她巴不得趴在他身上畫地圖。
寶纓好驚訝的停住手，“你身上、有只大……青蟲。”
蘇起：“......”
她看到蘇起大手一揮，以為他又要扔她。
寶纓捂住臉，這樣他就扔不著她似的。
她卻忍不住偷看他。
蘇起將一方小盒子推到她面前。
“折完了，才許說話。”他道。
“我不。”
“你還很理直氣壯？”蘇起語氣戲謔。
聽出來她好可惜。
“你那是詩麽？”
他又問她。
“誰規定寫詩就要工整？”寶纓道，“只要我學會斷句說話，我也可以成一個流浪詩人。”
蘇起：“......”
“還敢不敢再寫了？”蘇起忽然想到她那句男人最好的聘禮。
有點好笑。
寶纓聽到他悶哼笑聲。
“好哥哥你樂什麽，快說出來，讓奴家跟著一起樂一樂。”她強調學的十足，看準了又想朝他懷裏湊。
“我許你碰了？”蘇起聲音一沈。
聽的寶纓屏住氣息，歪著腦袋，認真打量他，可是生氣了？
“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你和我害什麽羞？”她嗔怪他，末了捧住自己溫燙臉頰，直覺更不好受了。
在寶纓眼裏，蘇起是有意晾著自己的。
“這個不許，那個不許。”寶纓越說越氣，“你是我什麽人？我爹娘都不曾管束我這些。”
“你還有個姑娘家家的樣子沒有？你惹一身腥回來，當即將你打死了。”蘇起道，“我不會有你這麽大的女兒。”
寶纓見機就扒著爪子上去了。
蘇起輕輕蹙眉，沒想到她借他的手腕內側，拿去抹她眼角零星濕意，含糊的嗚嗚一聲，“你欺負我。” 控訴他。
面泛紅潮，春杏若華。
寶纓哪知道他在想什麽。
她身上黏著衣裳很難受，寶纓胡亂扯著，他像是知道她的困惑，為她解惑。
白璧無瑕，春光乍洩。
濕衣裳被他整疊、扔在一邊。從木架子上取出一件鸞袖外袍，他披在她半露香肩上，真有點養閨女的意思，將她珍藏妥當。
他眼裏卻不帶一絲情欲。
克制而沈靜。
蘇起扶正她鬢邊玉簪。
覺得無趣，才將簪子拔了，不在逗弄她。
當他一一攏過她纖指，細細拂過時，他輕松將人帶入懷中。看著像是寶纓投懷送抱似的。
寶纓連呼吸都不太暢快了。
她聞到他身上的清冽，像抓住救命稻草。
寶纓剛將腦袋埋進他寬闊懷裏，蹭了沒兩下，他掰正她的下頷，另一只手貼在她耳鬢上。
“叫一聲郎君，來聽聽。”
寶纓怔怔的看著他細密眼睫，眼角一滴淚痣。
天上春雷驚醒蟄居的動物，名為驚蟄，仲春時令的象征，一夜間春光明媚，抽出嫩芽。
“郎君？”她唇齒翕動。
寶纓低頭，襟前的蘭扣一松，她越理越亂。
“好乖。”他流連在她不著寸縷的心口，半熟的桃，秀麗圓潤。鼻息間是她淡淡的馥郁，動作繾綣。
直到蘇起惡劣的咬她一口，寶纓只覺得自己踩在一團棉花上似的，呼吸都小心翼翼。
“爺第一次這樣招惹你。”他為她心猿意馬。
寶纓的存在，就是有這樣的能力。
寶纓懵然的意識醒了，夜半時分。
她指尖壓著臉頰側睡，有點酥.麻感，整個人提不起精神，摸到熟悉的軟枕。
一幕幕疑似她“染指”蘇起的畫面，浮現在腦海。
跟著是一團迷霧，一個大大的問號。
完了。
她在蘇起面前，徹底沒有臉面了。
寶纓巴不得剛剛是在做夢。
蘇起將人安置到榻上。
寶纓看著他的身影，怪她腦筋不清楚，應該假裝無事發生。她卻提著被角，撐著胳膊，立馬坐起來，想都沒想對著他的手背就咬了下去。
“痛不痛？”他反問她。
寶纓松開了，她腮幫子酸，痛不至於。
“我睡了多久？”
“沒一會兒。”就差沒有折騰上屋頂揭瓦。
蘇起眸子裏映出淺淺的昏黃燭光，第一次一種名為冶麗的神色和他相關。
昭然若揭。
看的寶纓心裏咯噔一下。
她默默低下腦袋。
“……我不是有意的。”寶纓機靈勁有點回來了。
“有意？”
他聲音暗啞。
寶纓臉上燙的厲害。
真是犯太歲。
“要不，我再送你一本好看的雜書？我這、這兒有的是，像、像別人，我不會送這個的。你可別說……我沒有為你著想，誰叫有的人，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聲若蚊音。
寶纓說不下去了。
“是。”他不置可否，啞然笑道，“我就敗你身上了。”
寶纓像嚶嚀了一句什麽，很低。
蘇起問她。
她卻搖頭。
直到寶纓打了個寒磣。
蘇起大掌擦過她羅襪邊緣，牢牢圈住腳踝，塞回被褥。
“你走吧。”寶纓臊的臉都擡不起來了。
寶纓以為他會像青女一樣，替自己卷下榻帳、掌燈，將門帶上，一氣呵成。
蘇起撿起她的一綹烏黑發梢，她怔怔的看著他，寶纓想，若是換成旁的男子來做這動作，只會顯得輕浮。
“這是什麽？”寶纓才發覺自己身上穿了件松垮袖袍，衣帶團成了結，很不成形的手藝，四不像，比她千載難逢的針線活稍微好上一點點。
“你自己系的。”蘇起的神態，像在看山海縱橫圖，一絲一縷的溝壑，在他的指縫裏。
下一瞬。
男人冷月色似的手，骨節分明。落在她襟前，三兩下，抽出結成一團的衣帶。
不急不緩，到重新系上。看似克己守禮，毫無窺探的意味，最終將褶皺都撫平。
他在她身上束一個蝴蝶結，超對稱。
不忘告訴她：“自古蝴蝶結的意向，象征美麗和吉祥，很搭你，不是麽？”
寶纓眨巴著眼，艱難的露個乖覺笑臉。
蘇起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安撫道：“急什麽。你一句話，爺還不是什麽都聽你的？”
電光火石流竄進她，一顆心都跟著橫沖直撞。寶纓暗戳戳的抱緊被角，就差將腦袋埋進去，眼裏不自主的氛氳，望向他，仿佛剛剛同他認錯的是另個她，將他指控成罪魁禍首：“怎麽會，我就算要系，也該先拿你的練手才對。”
她在故作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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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她。春風得意百嬌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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