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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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一大清早，棉衣急忙忙整理著襟口，一看耳房裏沒尋到麻衣的身影，以為她今日起早去燒水。
麻衣樂呵呵回來時，棉衣已四處尋了她一大圈，麻衣挨了她扣著手指一記打，捂著額道：“你這是又怎麽了？”
“你去哪兒？”棉衣道，“我當你……”當她出什麽事了。上一回靜王府……那日也是，之後姑娘便也出事了。
麻衣道：“今日的站崗兩位侍衛大哥好說話的很，我也是為了姑娘著想，若能和侍衛打好關系，將來也不愁咱們的出路不是？你和姑娘盤算的我都知道的，你還真是不懂男人心，不然侍衛大哥怎麽會肯搭理我了呢？姑娘說你行事仔細像她，我看我才是最像姑娘的。看來王氏兄弟的事過後，侯爺對咱們這裏寬宥許多了？”
棉衣快聽這話聽樂了。
等到日上三竿，棉衣扣了扣門扉，側著耳貼在門上，沒聽到裏頭傳出動靜，心裏訝異。這是怎麽了？姑娘還沒睡醒？亦或是……病了？棉衣想著，寶纓在蕖園病過一場的事，她也是後來才曉得，福安特地拿那岔提點示下過，說的好像他福安才是姑娘的忠仆似的，棉衣便沒大註意聽，也不知姑娘若病了，是不是一病就沒好？姑娘身子孱弱這事兒棉衣是知道的，不過在孟府時，只要你日日出入行走時面上看著無礙，誰管你身子會有什麽病根子，能看著是個全乎人就很好了。
棉衣正在猶豫，門被麻衣推開了。
“姑娘該起了。”麻衣說著便挑簾進了裏屋，“這樣懶著把人都睡迷糊了。”
“咦？！”麻衣甚感意外的。
棉衣跟進去一瞧，榻上被褥疊的齊整，看著都不曾像有人睡過的樣子。
“姑娘——”棉衣在屋裏轉了一圈，這下可好，早上尋麻衣個遍，又要尋姑娘。
麻衣蹬蹬腿邁的快，都繞到屋外張望了。
尋寶纓無果。
麻衣回來看棉衣，棉衣示意她將門合上，才道：“咱們先等一等，說不定像前幾日似的，姑娘自己去逛園子了？”
麻衣道：“我怎麽感覺……姑娘丟下我們走了。你說姑娘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棉衣一句“不會”卡在嗓子眼說不出口。姑娘走了？走了也好……姑娘走那是姑娘願意走，姑娘覺得自在才會走……至於姑娘走了以後……棉衣不是沒有想過寶纓會走，連寶纓會不會帶上自己走棉衣都想過了，甚至帶自己不帶麻衣也想過，免得麻衣在路上拖後腿。
“……那也是姑娘為了我們著想。”棉衣道。
麻衣這時候聽了這話變得眼界從未有過的開闊：“你說的是。姑娘是為了我們好的。”
王氏兄弟的下場……
姑娘若沒走成，京城這地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被逮回來了，保不齊蕖園又得見血了。萬一侯爺再是個殺人如麻不眨眼的，姑娘再被害了……麻衣想著想著就想偏了。
可姑娘一走……
麻衣像是想明白什麽，道：“姑娘是不是也賞了你好些首飾。”
“……是。”棉衣道，“我想起來了，昨兒夜裏我給姑娘掌燈時，姑娘和我信誓旦旦的說……福安不會拿我們為難的。”
一隔多日，蘇起破天荒的來了蕖園。
棉衣強壓下心慌，拉著麻衣躲到一邊，眼看著蘇起進了屋裏，棉衣和麻衣相視一眼，皆說不出話來。
寶纓不見了。
不像那日一樣。
夜幕時分，徐全來報：“各處門房都細細盤問過，都沒有瞧見祈姑娘的身影。再者今日下朝以後，工部的李尚書大人親自來登門拜訪侯爺，為了是即將要啟程南下的事宜，陛下才發了旨意，因王大人受傷，特另李大人代之。雖說李大人啟程前有來拜會侯爺的意思，可是門房親眼所見不能有假，今日也是格外的提著心做事，若真的有看到祈姑娘的身影，必不會隱瞞不報。”
徐全這夜回府下了鑰的時辰，前廳傳來信兒，說是侯府來了人。
徐全才和老將軍敘了會兒家常，無奈披了外袍起身，一見福安提著燈，引了蘇起前來。
“景璞兄不知是為了何時造訪……”徐全想了想，不難猜出這兩日朝堂上的腥風血雨，“要說這李大人也是，也不知他是為了什麽，還是替靜王做事落下了什麽把柄，他當日求到我這裏來，為的也是南下一事，二皇子實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絲毫沒有拉攏老臣的心思……”
蘇起道明來意後，徐全立馬道：“天地良心，你府上丟了人尋來我這裏做什麽？”
徐全說著都想對天啟誓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徐全派去棲音寺打探消息的家丁回來了，說是侯府的關老夫人一切無礙，吃齋這些日子以來，吃得好睡得好，再說關老夫人真有什麽不順心的，哪兒輪得到旁人打探出來。
這就奇了。
說是祈姑娘在侯府上下遍處尋不得。
若無內因，那便是祈姑娘自己走了。
徐全心說這也就是攤上蘇起，換成他也得馬不停蹄的想法子開路，保不齊哪天命再折進去，不過他哪兒能和那位相提並論，那位可是蘇起掛在心尖尖上的一塊肉疙瘩。
次日。
徐全帶著禁軍，在南城門口一勒馬繩，對著巡城的將士一通排查，沒問出個什麽名堂來，只好先令下頭留意著，再溜達到北城門口時，徐全一看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更像是城防營的，心下已有了較量，這番計策下來，是只鳥兒也插翅難逃了。
不過百密必有一疏，徐全給蘇起提了一句，不如再撥人去國子監那條街上守著，也不知蘇起有沒有聽的進去，看蘇起的模樣，徐全是沒瞧的出來他是個什麽態度，徐全又哪兒知道，孟府早就布過某人親信呢。
卻說寶纓醒來以後。
她是被晃悠醒的，眼前伸來一只黑不溜秋的手，對她道：“小兄弟，看你這一路上不搭理大夥兒，好歹喝口水。”
寶纓接過，並沒有喝。
周遭生了火堆，寶纓身處的地方像是一方馬棚。
她初時害怕，細聽身側傳來鼾聲，再看……馬棚裏蹲著的，躺著的，要麽就是站在外頭說話的，一共約有七八人，連她在內，不能再寒酸了。
寶纓用手試了試，才發覺臉上的泥濘已幹了結成團，連脖頸上都沾上一些，發絲雖淩亂了些，身上乍看灰敗的衣裳卻還算齊整。給寶纓遞水囊的小兄弟個頭很矮，寶纓以為他是蹲著的，一看他站直了才半大個人高，才試著和他說起話。
小矮人對她道：“你也是老爺重金聘過來的？想必你應有過人之處，就像我一樣，這裏人人都當我為弱小，殊不知我從小在少林習武……”說著小矮人揭下帽門，給寶纓看了一眼，便重新戴好，“看到沒？”
“……你是出家人？”寶纓盡量壓著聲音和他說。
小矮人嘿嘿一笑：“出家人談不上，算半個俗家弟子。”
寶纓渴的難受，忍住沒有動手裏的水囊，在夜色裏看清他花白眉須，才想起來問道：“你今昔是個什麽年歲了？”
小矮人哼一聲道：“老夫比你年長許多啦。”
寶纓才看清楚他是直不起腰，以致於身形看著矮，應是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可面目還算精神。
“你可別小看老夫。”小矮人道，“到時摘了那狗賊的腦袋，我若有幸拿到賞金，也可分你一兩錢。”
寶纓聽的一頭霧水，秉持著說多錯多的原則，她沒有問，而是等著對方能說多少。
寶纓又聽他說現在出了京都地界，快到昌洲。虧他一時好心腸，以為寶纓這小胳膊細腿的，長年吃不上一口飯，才來做這刀尖舔血的生意，將寶纓捎帶了出來，不然寶纓早被當累贅扔下了。
寶纓心想，她巴不得被扔下。
自己這是上了什麽賊船啊？
就這麽捱到天亮時，不遠處客棧裏有一行人出來，嚷嚷著什麽啟程。
寶纓身側這一夥人唯命是從的跟上去。
被帶到一處偏僻荒灘前，寶纓總算聽出來了，聽為首的被稱呼一聲李老爺，說什麽生意勾當，做的也是見不得光的買賣，說這樣的話手筆，擺明這是在給他們買命錢。
“快跳啊！”小矮人一推寶纓，力道出奇的大，“還楞著幹什麽？”
寶纓險些真被他推進去。
“做什麽？”
小矮人道：“咱們得潛過去，青天白日得走官道不成？只等一聲令下，咱們再……”
“……我不會水。”寶纓欲哭無淚。
她一心想躲，腳下一打滑。
寶纓急慌慌的抓住手邊荊棘，她手上經不起半刻的劃刺，強忍著才沒有叫出聲，就這麽失足落進了不見底的背坡下。
小矮人驚嘆一聲，卻也沒有再伸手拉她，嘴裏啐罵了一句不爭氣的小輩之類的，轉頭一頭栽進荒灘，身輕如燕。
這日的餘暉很淡，夜色來的很遲。寶纓舔了舔幹涸的唇，她找了處背坡下的僻靜地躲好，還真是她命大，行走都自如，沒有受什麽大傷，就是手心劃開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看著很是滲人罷了。
只是不該如何上去才是。
到夜半時，寶纓接了一捧枝葉上的露珠，潤了潤唇，她身上還有用帕子裹好的馬蹄糕，是她在蕖園臨走前起意帶走的。
睡的半夢半醒間，寶纓聽到四下的動靜，驚醒了。她緊抱著臂，直到瞧見探腰朝她望進來的近在咫尺一張臉，眉峰倨冷，分明與她很是相熟。
不是蘇起還有誰？
倒真是天神下凡一般，只為救她。不過在寶纓看來，蘇起的神情更像是順手而之，行事間無意撞見她這個故人似的。總之寶纓待他絕生不出一星半點的感激之情。
蘇起俯身，再等寶纓有了微弱神志後，她已被他徑直攔腰抱進馬車裏。
兜兜轉轉，她又同他到了一處，被接回蕖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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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樂呵呵回來時，棉衣已四處尋了她一大圈，麻衣挨了她扣著手指一記打，捂著額道：“你這是又怎麽了？”
“你去哪兒？”棉衣道，“我當你……”當她出什麽事了。上一回靜王府……那日也是，之後姑娘便也出事了。
麻衣道：“今日的站崗兩位侍衛大哥好說話的很，我也是為了姑娘著想，若能和侍衛打好關系，將來也不愁咱們的出路不是？你和姑娘盤算的我都知道的，你還真是不懂男人心，不然侍衛大哥怎麽會肯搭理我了呢？姑娘說你行事仔細像她，我看我才是最像姑娘的。看來王氏兄弟的事過後，侯爺對咱們這裏寬宥許多了？”
棉衣快聽這話聽樂了。
等到日上三竿，棉衣扣了扣門扉，側著耳貼在門上，沒聽到裏頭傳出動靜，心裏訝異。這是怎麽了？姑娘還沒睡醒？亦或是……病了？棉衣想著，寶纓在蕖園病過一場的事，她也是後來才曉得，福安特地拿那岔提點示下過，說的好像他福安才是姑娘的忠仆似的，棉衣便沒大註意聽，也不知姑娘若病了，是不是一病就沒好？姑娘身子孱弱這事兒棉衣是知道的，不過在孟府時，只要你日日出入行走時面上看著無礙，誰管你身子會有什麽病根子，能看著是個全乎人就很好了。
棉衣正在猶豫，門被麻衣推開了。
“姑娘該起了。”麻衣說著便挑簾進了裏屋，“這樣懶著把人都睡迷糊了。”
“咦？！”麻衣甚感意外的。
棉衣跟進去一瞧，榻上被褥疊的齊整，看著都不曾像有人睡過的樣子。
“姑娘——”棉衣在屋裏轉了一圈，這下可好，早上尋麻衣個遍，又要尋姑娘。
麻衣蹬蹬腿邁的快，都繞到屋外張望了。
尋寶纓無果。
麻衣回來看棉衣，棉衣示意她將門合上，才道：“咱們先等一等，說不定像前幾日似的，姑娘自己去逛園子了？”
麻衣道：“我怎麽感覺……姑娘丟下我們走了。你說姑娘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棉衣一句“不會”卡在嗓子眼說不出口。姑娘走了？走了也好……姑娘走那是姑娘願意走，姑娘覺得自在才會走……至於姑娘走了以後……棉衣不是沒有想過寶纓會走，連寶纓會不會帶上自己走棉衣都想過了，甚至帶自己不帶麻衣也想過，免得麻衣在路上拖後腿。
“……那也是姑娘為了我們著想。”棉衣道。
麻衣這時候聽了這話變得眼界從未有過的開闊：“你說的是。姑娘是為了我們好的。”
王氏兄弟的下場……
姑娘若沒走成，京城這地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被逮回來了，保不齊蕖園又得見血了。萬一侯爺再是個殺人如麻不眨眼的，姑娘再被害了……麻衣想著想著就想偏了。
可姑娘一走……
麻衣像是想明白什麽，道：“姑娘是不是也賞了你好些首飾。”
“……是。”棉衣道，“我想起來了，昨兒夜裏我給姑娘掌燈時，姑娘和我信誓旦旦的說……福安不會拿我們為難的。”
一隔多日，蘇起破天荒的來了蕖園。
棉衣強壓下心慌，拉著麻衣躲到一邊，眼看著蘇起進了屋裏，棉衣和麻衣相視一眼，皆說不出話來。
寶纓不見了。
不像那日一樣。
夜幕時分，徐全來報：“各處門房都細細盤問過，都沒有瞧見祈姑娘的身影。再者今日下朝以後，工部的李尚書大人親自來登門拜訪侯爺，為了是即將要啟程南下的事宜，陛下才發了旨意，因王大人受傷，特另李大人代之。雖說李大人啟程前有來拜會侯爺的意思，可是門房親眼所見不能有假，今日也是格外的提著心做事，若真的有看到祈姑娘的身影，必不會隱瞞不報。”
徐全這夜回府下了鑰的時辰，前廳傳來信兒，說是侯府來了人。
徐全才和老將軍敘了會兒家常，無奈披了外袍起身，一見福安提著燈，引了蘇起前來。
“景璞兄不知是為了何時造訪……”徐全想了想，不難猜出這兩日朝堂上的腥風血雨，“要說這李大人也是，也不知他是為了什麽，還是替靜王做事落下了什麽把柄，他當日求到我這裏來，為的也是南下一事，二皇子實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絲毫沒有拉攏老臣的心思……”
蘇起道明來意後，徐全立馬道：“天地良心，你府上丟了人尋來我這裏做什麽？”
徐全說著都想對天啟誓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徐全派去棲音寺打探消息的家丁回來了，說是侯府的關老夫人一切無礙，吃齋這些日子以來，吃得好睡得好，再說關老夫人真有什麽不順心的，哪兒輪得到旁人打探出來。
這就奇了。
說是祈姑娘在侯府上下遍處尋不得。
若無內因，那便是祈姑娘自己走了。
徐全心說這也就是攤上蘇起，換成他也得馬不停蹄的想法子開路，保不齊哪天命再折進去，不過他哪兒能和那位相提並論，那位可是蘇起掛在心尖尖上的一塊肉疙瘩。
次日。
徐全帶著禁軍，在南城門口一勒馬繩，對著巡城的將士一通排查，沒問出個什麽名堂來，只好先令下頭留意著，再溜達到北城門口時，徐全一看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更像是城防營的，心下已有了較量，這番計策下來，是只鳥兒也插翅難逃了。
不過百密必有一疏，徐全給蘇起提了一句，不如再撥人去國子監那條街上守著，也不知蘇起有沒有聽的進去，看蘇起的模樣，徐全是沒瞧的出來他是個什麽態度，徐全又哪兒知道，孟府早就布過某人親信呢。
卻說寶纓醒來以後。
她是被晃悠醒的，眼前伸來一只黑不溜秋的手，對她道：“小兄弟，看你這一路上不搭理大夥兒，好歹喝口水。”
寶纓接過，並沒有喝。
周遭生了火堆，寶纓身處的地方像是一方馬棚。
她初時害怕，細聽身側傳來鼾聲，再看……馬棚裏蹲著的，躺著的，要麽就是站在外頭說話的，一共約有七八人，連她在內，不能再寒酸了。
寶纓用手試了試，才發覺臉上的泥濘已幹了結成團，連脖頸上都沾上一些，發絲雖淩亂了些，身上乍看灰敗的衣裳卻還算齊整。給寶纓遞水囊的小兄弟個頭很矮，寶纓以為他是蹲著的，一看他站直了才半大個人高，才試著和他說起話。
小矮人對她道：“你也是老爺重金聘過來的？想必你應有過人之處，就像我一樣，這裏人人都當我為弱小，殊不知我從小在少林習武……”說著小矮人揭下帽門，給寶纓看了一眼，便重新戴好，“看到沒？”
“……你是出家人？”寶纓盡量壓著聲音和他說。
小矮人嘿嘿一笑：“出家人談不上，算半個俗家弟子。”
寶纓渴的難受，忍住沒有動手裏的水囊，在夜色裏看清他花白眉須，才想起來問道：“你今昔是個什麽年歲了？”
小矮人哼一聲道：“老夫比你年長許多啦。”
寶纓才看清楚他是直不起腰，以致於身形看著矮，應是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可面目還算精神。
“你可別小看老夫。”小矮人道，“到時摘了那狗賊的腦袋，我若有幸拿到賞金，也可分你一兩錢。”
寶纓聽的一頭霧水，秉持著說多錯多的原則，她沒有問，而是等著對方能說多少。
寶纓又聽他說現在出了京都地界，快到昌洲。虧他一時好心腸，以為寶纓這小胳膊細腿的，長年吃不上一口飯，才來做這刀尖舔血的生意，將寶纓捎帶了出來，不然寶纓早被當累贅扔下了。
寶纓心想，她巴不得被扔下。
自己這是上了什麽賊船啊？
就這麽捱到天亮時，不遠處客棧裏有一行人出來，嚷嚷著什麽啟程。
寶纓身側這一夥人唯命是從的跟上去。
被帶到一處偏僻荒灘前，寶纓總算聽出來了，聽為首的被稱呼一聲李老爺，說什麽生意勾當，做的也是見不得光的買賣，說這樣的話手筆，擺明這是在給他們買命錢。
“快跳啊！”小矮人一推寶纓，力道出奇的大，“還楞著幹什麽？”
寶纓險些真被他推進去。
“做什麽？”
小矮人道：“咱們得潛過去，青天白日得走官道不成？只等一聲令下，咱們再……”
“……我不會水。”寶纓欲哭無淚。
她一心想躲，腳下一打滑。
寶纓急慌慌的抓住手邊荊棘，她手上經不起半刻的劃刺，強忍著才沒有叫出聲，就這麽失足落進了不見底的背坡下。
小矮人驚嘆一聲，卻也沒有再伸手拉她，嘴裏啐罵了一句不爭氣的小輩之類的，轉頭一頭栽進荒灘，身輕如燕。
這日的餘暉很淡，夜色來的很遲。寶纓舔了舔幹涸的唇，她找了處背坡下的僻靜地躲好，還真是她命大，行走都自如，沒有受什麽大傷，就是手心劃開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看著很是滲人罷了。
只是不該如何上去才是。
到夜半時，寶纓接了一捧枝葉上的露珠，潤了潤唇，她身上還有用帕子裹好的馬蹄糕，是她在蕖園臨走前起意帶走的。
睡的半夢半醒間，寶纓聽到四下的動靜，驚醒了。她緊抱著臂，直到瞧見探腰朝她望進來的近在咫尺一張臉，眉峰倨冷，分明與她很是相熟。
不是蘇起還有誰？
倒真是天神下凡一般，只為救她。不過在寶纓看來，蘇起的神情更像是順手而之，行事間無意撞見她這個故人似的。總之寶纓待他絕生不出一星半點的感激之情。
蘇起俯身，再等寶纓有了微弱神志後，她已被他徑直攔腰抱進馬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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