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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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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

一身水紅衣裙的的王大娘先是滿臉震驚,旋即變作怒氣,“你,你還敢回來”。

王堯陰沈地看著王大娘身旁的李柱,“如何不敢,這是我家”。

眾人議論紛紛,王鐵匠還在世時,一心供王堯到書院讀書,王堯卻離經叛道,聚眾鬧事,還被關到府衙幾個月,出來後就不肯再去書院了。

王鐵匠多年積蓄都花在王堯讀書上了,見獨子如此忤逆,大罵不孝,威脅要斷絕父子關系,王堯竟一口應下,去了東夜國同青州交界的重嶺險山處當山匪。

王鐵匠得知讀了多年聖賢書的兒子竟當了山匪,無顏面對親友,常年積郁,去年便重病纏身去世了。

王大娘肩膀微微發抖,“你還好意思說這是你家,當年你爹同你斷絕關系,你可是一口應下的”,聲音越來越悲傷,“若不是你,你爹至於氣得直接去了嗎?”

王堯面上無絲毫羞愧的神色,“我同爹斷絕了關系,同娘可沒。怎麽說我也是王家唯一的兒子,這房子住進人來也要問我答不答應”。

林雪谙心下了然,原來是沖著房子來的,這王堯看著硬氣實則無骨氣,父親死了就厚著臉皮回來要房子了。

李柱沈默已久,終於開口,“這房契上寫著的是你娘的名字,我同她成親了絕不是為了房子,你娘想把房子給誰我都絕無意見”。

王堯冷哼一聲,“現在說的倒是好,誰知道成親後你如何哄騙我娘”。

王大娘面上帶著憤怒,指著王堯,“你回來就為了這房子,你爹死了也不見你回來,為了個房子你倒跑回來了,別忘了這房子也是你爹建起來的”。

王堯還欲說話,被葉臨冷冷攔下,“再當眾鬧事,直接把你抓衙門去”。

王堯仿若剛剛看見葉臨,“葉大捕頭怎麽在這吃酒,不去剿匪了?”

葉臨面色一沈,王堯上山後如魚得水,很快混到了深龍山二當家的位置,之前深龍山的山匪同別的山匪一樣打家劫舍,欺淩百姓。王堯領頭後,深龍山的山匪不再橫沖直撞了,卻讓衙門更加頭疼。

王堯帶著山匪專挑達官貴人的車隊下手,不再明搶狠奪,而是待入夜,神不知鬼不覺地摸走銀兩。

王堯做事滴水不漏,沒給衙門留下半點證據,現在王堯站在葉臨面前,葉臨也無證據直接抓他。

王堯雖猖狂也知青州府裏是衙門的地盤,見此行目的已達到,面帶威脅,冷冷掃了李柱一眼後就離去了。

李柱連連道歉,“對不住大家,讓大家看笑話了,來,繼續上酒”,被王堯一攪和,場面到底冷下來了,酒席很快散去了。

“哥哥,你要走了嗎?”

葉臨轉身,喝了幾杯酒,面上依然清醒,“嗯,你也早點休息”。

林雪谙拉了拉葉臨衣袖,眉眼彎彎,“這麽晚了,哥哥可以在家裏睡”。

“家裏總是只有我一人,院子裏還死過人,我害怕”,語氣嬌嬌柔柔,滿是妹妹對哥哥的依賴。

葉臨看著燈光下林雪谙靜柔瑩白的面龐一怔,旋即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好”。

“我去給哥哥鋪床”,林雪谙興奮地進了院子,葉臨這捕頭連兇神惡煞的山匪都怕他,她若是哄好了這便宜哥哥,在青州府開店不是順風順水。

夜晚,葉臨睡在院子裏空了已久的臥房,蓋著林雪谙洗凈剛換上的被褥,散發著太陽的味道,葉臨合上眼,確實比衙門裏的硬床板舒服。

翌日,葉臨推開房門,炙熱的陽光灑在院子裏,林雪谙正在曬新采來的桂花,清香四溢,“哥哥你醒啦,桌上給你留粥了,都怪我昨晚留你,耽擱了哥哥上衙門”。

葉臨側了側微僵的脖子,多久沒睡過這麽安穩的覺了,竟一覺睡到了巳時,撫過落在林雪谙肩頭的桂花,“當你哥鐵打的,不用休息”。

林雪谙甜甜一笑,“哥哥今日休息?”

葉臨望著她潔白的額頭,心裏一動,用指頭輕輕彈了彈,“對,今個兒呆家裏,給你撐場子,看誰還敢來鬧事”。

林雪谙捂著額頭,頓時不計較葉臨幼稚的行為了,“哥哥真好,我去給哥哥熱熱粥”。

葉臨皺眉,難道剛才他這妹妹打算讓他吃涼的。

“葉捕頭”,柳蘭聽到院子裏的聲音,便讓含巧看著鋪子,雙目楚楚望著葉臨。

葉臨奇怪怎麽會有外人在,轉念想起林雪谙是同他說過,她打算和人一道開鋪子,想到是林雪谙的生意夥伴,便微微頷首。

柳蘭心中激動,葉臨竟記得自己,“不知林妹妹可同葉捕頭說了,我爺爺在牢裏實在艱難,還望葉捕頭照拂一二”,說著拿出了準備已久的錢袋。

這場面葉臨見多了,並不動作,“你爺爺是?”

柳蘭的笑意凝結在臉上,果然還是不記得自己了,聲音失落,“小女子乃柳同孫女,還望葉捕頭關照我爺爺一二”。

林雪谙捧著碗走了進來,“哥哥,柳姐姐只是盼著柳爺爺在牢裏吃飽穿暖,不受人欺淩”。

葉臨點頭,“這是自然的,我回去同那兩個看守說一句”,並不收柳蘭遞出的銀子。

柳蘭感激不盡,葉臨一句話比她塞多少銀子都管用。看著葉臨接過林雪谙手中的碗,叫她小心,心中一陣酸楚,葉家兄妹感情真好,不似自己。耳邊又響起那囂張的威脅,柳蘭微微嘆氣,只希望求了葉捕頭,爺爺就能沒事。

一整日,葉臨都坐在鋪子裏,幫著林雪谙收銀子,揀糕點。讓之前見陳少淮挑釁,也來找茬的混子退避三舍。

“谙谙,葉臨”,王大娘提了塊豬肉,面色紅潤,喜氣洋洋。

“剛成親一天,就去上工嗎?大娘也不多休息幾天”。

王大娘笑著搖頭,“不礙事的,我們這是湊合過日子,不比那些新婚的,這不我做事的人家知我的事,特地讓我早些回來呢”。

林雪谙見王大娘如此精神,真心替她高興,“李叔人可好了,今早起來還幫我打了五六桶水呢,大娘眼光真好”。

幾人都進了院子,“葉臨,我這門怎麽打不開了?”

葉臨走上前推了推王大娘臥房的木門,紋絲不動,“是不是李叔從裏面鎖上了?”

“鎖門幹啥?”王大娘覺得奇怪,連喊李柱幾聲,裏面都無人應聲。

葉臨再次用力推門,門只微顫,顯然是有人將門從裏抵住了。

王大娘想起昨個兒王堯的話,“這天殺的,不會真在裏面偷我房契吧”,不住拍門,“開門,不做聲也沒用,葉捕頭在外面呢,偷了你也帶不走”。

葉臨想起,中午他同李柱說了幾句話,顯然李柱是知道他今天休息的,再蠢也不會這會兒偷東西。

看向在井邊洗菜的含巧,“下午你在院子裏?”

含巧一時被葉臨淩人的氣勢嚇到,顫顫巍巍地不知所措,林雪谙趕忙上前安撫,“我哥只是問問,別怕,你下午看見李叔了嗎?”

“看見了,李叔做了幾把竹椅子,就說困了進屋午睡了”。

果然院角放著幾把新作的竹椅,林雪谙勸王大娘,“或許李叔只是睡過頭了,別把門拍壞了”。

王大娘面色不悅,“等他出來饒不了他,這是我的房子,怎麽還鎖上了”,心裏對李柱的懷疑愈甚。

夜幕落下,王大娘同葉家兄妹一道用完晚飯,李柱還沒開門出來。王大娘頓時心火上頭,“葉臨,這人一定偷了我房契和銀子,因為你在不敢出來”。

王大娘懊悔不已,怎麽聽友鄰誇李柱本分,她就當真了,這人可真是狼心狗肺,住了她的房,還打房契的主意。

“葉臨,直接把門拆了,把人抓進衙門裏”。

葉臨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看向臥房唯一的窗,“王大娘,這窗還能打開嗎?”

“怎麽能,當年進過賊後就從裏面釘死了,根本打不開”。

“這門呢,用的是木栓嗎?”

王大娘面上焦慮,“進賊後我就都換成鐵的了,前後的都是鐵栓鐵鎖”,要硬闖這門她還真不太願意,這門可是上好梨黃木做的。

葉臨看出王大娘的想法,“大娘,你把鋪子租出去後,是不是在中間的門裏加了鎖”。

王大娘點頭,“對,因為是臥房和鋪子間的門,我就讓人裝的木栓,鎖上外面根本打不開”。

葉臨讓王大娘在門口守著,防止李柱趁他們都走了溜出來。他則大步走到隔壁包子鋪門口敲門。

“還知道死回來,做不做生意了”,馮二娘開了門,見到來人訕訕住口。

“王大娘家門打不開了,麻煩借個道,我從這開裏面那扇門”,掃了眼包子鋪的布局,局促的空間裏擺了好幾張桌子,桌子上擺著面粉,菜餡。

“好,好”,馮二娘被葉臨震過一回,趕緊讓出了道。

葉臨從門縫裏看了一眼,果然是個木栓,餘光見林雪谙跟在他身後,“幫我拿個刀片過來”。

不待林雪谙反應,馮二娘立刻遞上刀片,“葉捕頭,我這兒有”。

林雪谙無奈,這馮二娘還真是欺軟怕硬,對街坊鄰居橫得狠,碰上葉臨倒怕了。

葉臨拿著刀片一挑,木栓往外走了幾分,又接著鼓搗。看得林雪谙咋舌,葉臨好歹是青州府總捕頭,竟會溜門撬鎖的勾當。

似察覺到林雪谙的吃驚,葉臨悠悠一笑,“抓賊的總要比賊熟悉這些勾當才能招招制敵”,微微用力,終於挑開了木栓。

接過林雪谙遞來的油燈,葉臨朝門裏一照,笑容凝結在臉上。

靠床裏側的床上血流成河,凝結成紅黑色,中間躺著的李柱雙目圓瞪,胸口插著一把短刃。

“別進來”,葉臨往裏走了兩步,通向院子的門下抵著一根木棍,木棍尾部卡在櫃子同墻之間,故沒上鎖,從外面也推不開。

葉臨看了看釘死的窗戶,上面的木板層層疊疊完好無損,回頭又看了眼他剛撬開的門。

他進來前屋子從裏面完全鎖上了,李柱胸口插著短刃慘死,不可能是自殺,必是他殺。心裏頓時一沈,這竟是樁密室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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