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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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兩章合一）
祁子聰趕緊敲婉筠屋子的房門，怎麽都沒人應，情急之下，他踹了門幾腳，卻發現門後跟有什麽東西低著一般，根本踢不動。
跑去開院門的鄭巴東被子聰叫住：
“先別開門，外面情況不明，你怎麽知道進來的是誰。”
正說著，就聽外面廝殺聲愈大，鄭巴東只好從院門退回來。
與門外的打殺聲不同，房間裏面卻是異常安靜。這樣的反常，讓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祁子聰苦於無法將門打開，左右環顧，想找工具把門撬開。
可這個院子被人收拾的太幹凈，連一根趁手的棒子都沒有。
就在這時，鄭巴東肥胖的身體向這邊跑來。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巴東，盯著他的演講，朝房門一偏頭。
什麽意思已是很明了。
鄭巴東瞪園了眼，縮著脖子直搖頭，道：“不，不。”
那容得他反對，祁子聰一個反手就將他扣好，用盡全身力氣往婉筠她們住的房間門推去。
剛剛還躊躇的巴東，這會是箭在弦上不的不發。索性跟著慣性使了力氣。
隨著一聲轟響，門被撞開了。剛剛抵在門後桌椅飛出一丈遠。
祁子聰顧不得扶鄭巴東，就往屋裏去，借著月光能看見，裏面有幾個被綁著的人，嘴裏都塞著破條。
點上燈，才看清楚。
崔媽媽和杏兒在墻角被綁在一起。不遠處就是呂媽媽，她躺在地上好像已經暈了過去。
床腿上綁著朱明蘭，可就是沒發現婉筠。
祁子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扯下崔媽媽堵在崔媽媽嘴裏的布條，問道：
“婉筠在哪？”
雖然他已激勵掩飾，但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小姐被那個賊人綁著，從床下走了。快，快，快去救······”
沒等她講完，祁子聰救俯身往床下去，果然發現有個一人寬的洞。
這時竟然聽見呂媽媽的叫聲：
“你先別走啊，先把我們解開。”
原來那個婆子，裝作被嚇昏，嘴裏的塞得破布並不十分緊實，輕輕一張嘴就掉了出來。
可她竟然等到有人進屋，確定安全後才開口。
強忍著心中的厭惡，祁子聰蹲下身子，往地洞裏面去。
洞裏黢黑，什麽也看不清，祁子聰只好摸索著前行。整個洞並不大，他走在裏面已經是非常勉強，看來鄭巴東跟下來的可能性並不大。
由於面積狹小，祁子聰還能聞見平常在婉筠發絲間的香味。
他心中更是著急，那樣一個水做似的人，如何能受得住。
這個洞雖小，卻很長。走了快一刻鐘才看到點亮光，他加快腳步到了洞口。
可這才發現此處挖得比別的地方更深，以他的身長，伸直了手臂，竟然也只是手指最上面的關節能碰到地面。
實在不知用什麽辦法才能上到地面，他又用手往抅，想找個著力點。
卻發現一雙精壯的手臂往下來握住他的手。
他實在驚恐，怎麽會有人在上面拉他。可很快便平靜了些，不管如何先上去就好。
這時的地面上洞口不遠處的樹下，正坐著婉筠，她也不哭鬧，只一雙眼睛死盯著那個往上拉人的老漢。
哦，不對。哪是什麽老漢，分明是一個正當壯年的男子。
難怪要填黑透了才開門，否則不管他喬裝得再像只要光線充足，遇上聰明些的人，總能從細節處發現他不是一個老人。
那人見婉筠和以往被抓的富貴人不同，沒有悲天蹌地的模樣，一邊拉人還氣喘噓噓的道：
“小丫頭，只要你老實些，就不會受苦，等把你賣了到怡紅樓，也像這般聽話，有的是享福的時候。”
婉筠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把頭扭到另一邊，怡紅樓是什麽地方，她怎能不知。
上輩子，梅才娘幾乎每日都在那地方鬼混。
現在她表面看著平靜，其實整個身體都在細微的顫抖。要讓她去那樣的地方，她也只能一死以求幹凈。
那人卻還道：
“放心，我王三一定讓那邊的媽媽好好照顧你，若不是你說那丫頭是要進宮去的，可就壞了我的財路。”
剛剛在屋裏，此人先是用刀低著朱明蘭，讓大家不要喊叫。
這也能看出他極有經驗，若是被威脅生命的人是婉筠，呂媽媽早就大叫起來，她哪會管別人的死活。
本也是要綁兩個妙齡女子的，他做這種生意哪會嫌人多。
婉筠說了句保命的話：“這個妹妹可是要進宮去的，你趕緊放了我們。”
他這才把朱明蘭放在屋中，只帶了婉筠走。他只求財，也不想惹上太多的麻煩。
以前每次綁人，都挑有錢人家。也是把小姐帶走，這樣被搶的人家就不會報官，自家女兒被綁了，一般的大戶人家也不敢聲張，這是一件很不體面的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整個家族都要蒙羞。
所以他們也會把家丁婆子什麽的放了，就是要讓那被綁了女兒的人家知道，你女兒就是被買進了煙花柳巷。
他們是一群人犯案，你能抓幾個？總有逃脫的，屆時在市面上一放話，那那戶人的其他姑娘也都不好嫁。
就這樣他們才在這個小城待了這兩年之久，還時不時的能劫到人。
也不殺人，只要財要人。
這次也是看朱家的馬車金光閃閃，又拉著好多車財物，才決定下手。
王三使了蠻勁，才把洞裏的人拉出來。
等祁子聰上地，兩地皆是一楞，王三先是驚呼出聲：“怎麽是你？”
他在這明明是等著自己的同夥。這群人商量好，如若院子那邊得手，就派一人從挖的地道過來，他們在一起往城裏去。
這樣把人和財分開。免得他帶了人直接過去，萬一那邊並未得手，弄得人財兩空。
這個法子還是王三想出來的，剛才他往上拉人的時候，就以為城中已經得手，正是興奮。誰知上來的竟是祁子聰，著實把他嚇得夠嗆。
可馬上王三就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搶先到婉筠身邊。
掏出別在腰間的匕首，道：“你別過來，否則我要了她的命。”
子聰壓下心中的怒火，擺正雙手伸開，表明自己沒有武器，才道：
“你若是要銀子，多少也給你，只要你把我夫人放了。”
聽到這句話，婉筠疑惑不滿的瞪著祁子聰，杏眼裏帶著埋怨。
在如此危機的時候，祁子聰只想到這個方法。當他從洞裏上到地面，發現是綁架的人拉他，又見婉筠就在旁邊的樹底下，就對整個事情看了十之八九。
他在石豐縣三教九流都接觸，自是知道王三綁了婉筠要做甚。
說出她是自己的夫人，就是讓王三知道即使把婉筠買到那種地方，也值不了什麽錢。
見那人雖還拿著刀，但眼神中已經是舉棋不定。祁子聰往前進了兩步，嘴裏說著話分散他的註意力：
“你城裏的同夥，已經被我們制服，現在只要你放了我夫人，我擔保你性命無憂，還會給你大把銀錢，保管你後半輩子生活無憂。”
王三一時間楞住了，顯然是在思考，他在想祁子聰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這兩年說了做了這麽次這事，也沒有出過岔子。他們都是受水災的災民，朝廷的賑災措施，實在無法顧及所有人。
在生命邊緣掙紮之時，才有了這樣的想法，做了這樣若是在太平年，決不會做的事。
也是因為是這樣為了活著的一群人，做歹事也不顧及其他，只是拼命，所以才會屢屢得手。
“你以為，那群烏合之眾還是當初和你出來，一窮二白活不下去的災民嗎？你們做這樣的事多少次了？他們還會像以前那樣無所顧忌？”
祁子聰任何時候都能保持頭腦清醒，是結合了到城後的所有細節，正好說出事情關鍵所在。
他們一夥前幾日有好幾個人都不願意再做這個打家劫舍的買賣，有了上幾次得的銀子，性子弱些的人，就想著去他鄉，從新過起小日子。
若不是今日看到朱家的車隊，覺得是次大買賣，這群因為苦難聚在一起的人，可能就真的散了。
王三聽他能把自己是從受災之地出來的，已是信了幾分。
可他手裏現在有婉筠，用她做擋，自己活命是沒有問題的，但若是這個女人真的已經是他人婦，那他就真得不了許多銀子，這次冒險也太不值得。
還不如讓眼前這個男人去取銀兩，想來為了自己夫人的名聲，也不會再追究。
王三腦子裏飛快的權衡著。
祁子聰本想稱著這時奪回婉筠，但看著明晃晃的刀在她雪白的脖子邊泛著寒光，他安耐住了。
“你說她是你媳婦，如何能證明？”王三忽然轉頭問道。
他思索後，終是覺得拿銀子放任劃算，但得真的確定這人所說之言不虛。
“你讓你走進點，可好？”祁子聰問道。
王三扯著嘴壞笑，道：“好！但你小子可別耍花樣。否則，魚死網破。我一刀，這個妞可就見閻王去了。”
“你放心，我夫人在你手裏，我哪敢輕舉妄動。”
祁子聰緩緩的往前走，生怕哪個動作會刺激王三，傷害到婉筠。
一段幾步就能走到的路，他走了好久。終於到婉筠面前，子聰多想看看她傷到沒，但他不能動，不敢動。
婉筠不安的看著他，不知道這人到底要做什麽。只見祁子聰的臉越來越近。
忽的就感覺自己的嘴唇附上了什麽東西。
他在親吻自己？
這一吻，祁子聰是激動的，他從沒想過自己能吻道婉筠，只願在她身邊默默守護變好。
若是月亮再亮些，讓她的臉再清楚些多好。她的嘴唇軟軟的，讓人忍不住想多要些。
他是什麽用意，婉筠當然知道，也只好忍著。可這人越來越過分，竟然開始往她嘴裏去。
她快要忍不住扭頭，還好這時王三拉著她往後退了幾步。
“等拿了銀子，你們夫妻回去再親熱吧。”
王三已經信了祁子聰所說，他覺得哪怕這兩人不是夫妻，也是想好的。總之是能得銀子便好。
短促的一吻結束了，祁子聰竟然有些舍不得。
“你先去準備銀子，明日黃昏時，再到城西頭，從那的一塊巨石下拿紙條，方可知道把銀子放在何······”
王三話到此，突然聽見嗖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已經不能思考。
一股細小的血從他太陽穴流出，一支短箭刺穿了他的頭，王三搖晃兩下就要倒地。
婉筠雖然經了兩世，可這樣的場面也讓她惡心害怕。
輕聲驚呼，腳不自覺地往後退，慌亂中感覺自己被人抱入懷，更是嚇壞了，手腳亂撲騰。
“是我，別怕，別怕。”
聽到是祁子聰，婉筠才安靜下來，這時聽到一個可信之人的聲音，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抱著婉筠，祁子聰幾乎不能思考，看著她如同小貓一樣卷縮著。
他難受心疼，解開幫著婉筠手的繩子。不斷的撫著她的背，想讓她從驚恐中脫離出來。
幾聲‘嘀踏’馬蹄踏地的聲音，一批高頭大馬跑到他們身旁。
祁子聰護著婉筠往樹旁靠去，他站著還沒有馬腿高，打量著騎馬之人，才放下心來。
可剛剛實在太過緊張，抱著婉筠的手也忘了松開。
“上來。”
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婉筠聽著心裏卻開心的，並未註意到說話之人的不喜。
她擡頭往上看，果然就見懷王坐於馬上，器宇軒昂，但臉比月色還要寒上幾分，還有幾行血跡。
“你怎麽來了？”婉筠幾乎是脫口而出。
懷王並未低頭，只是重覆道：“上馬！”
這是命令，婉筠已經習慣他偶爾透露出的霸道。習慣性的就要前去。
祁子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趕緊收回手。婉筠離開他懷中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突然空洞了許多。
走到馬下，婉筠想上去，可剛經過那樣驚險的時候，手腳都麻了，怎麽也上不了。
但懷王還是保持著較好的坐姿，更本沒有幫她的意思。
婉筠委屈的望著懷王，見他一動不動，也來氣了。小手抓著馬鞍使勁想往上。
高大馬兒，馬蹄不安的踱步。更讓她沒法上去。祁子聰想去幫她，剛邁出一步，就見懷王彎腰，輕輕用手挽著婉筠腰，就把人放在了自己身前。
懷王偏頭深看了子聰一眼，揮著馬鞭，絕塵而去。
這個眼神，讓祁子聰感覺到了殺氣，他知道這是警告，是在宣告所有權。
他暗自苦笑，其實即使懷王不這樣做，他也知道婉筠不屬於自己。
他祁子聰不過是一個商人，拿什麽和當朝的王爺相比？怎麽給她一個景秀前程。
她是尚書府的千金，又如何能嫁給一個沒有功名的人？
功名？祁子聰反覆想著這兩個字。
懷中已空，仿佛他從來未曾抱過她，身上還殘留著她的香味。
子聰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豁然站起身往城裏走去，月光為他照亮前路，他挺身往前，不顧回路。
多年以後，不知他再回顧今夜，會是想念？欣喜？還是後悔。
城裏這時還是一片打殺聲，兵器相互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
崔媽媽，杏兒，朱明蘭和呂媽媽都到了院子裏。
幾個人都是驚魂不定。崔媽媽和杏兒都急的直跺腳。
“巴東，小姐現在還不知是個什麽情況，你就讓我們出去吧！”
杏兒焦急的說道。
鄭巴東沒了平日裏像是長在臉上一般的笑。已有了汗珠從頭上順著臉滴到地上。
“姑娘還是在這等這吧，你就算出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子聰兄該是能保小姐安全。”
“可不，你去了就是添亂。開了門，歹人進來傷著我們小姐，是你負責？”
呂媽媽說道，這時面色紅潤，全沒有剛剛在屋子裏倒身在地的樣子。
“你們小姐，你們小姐！”
杏兒看著明蘭好端端的站在這裏，婉筠卻還不知在哪身處危險之中，本就生氣。又聽呂媽媽說著這麽自私的話，哪還忍得了。
三步並兩步就到了呂媽媽身前，兇狠的盯著她。道：
“剛剛那人要帶朱明蘭走，你怎麽不攔著，這麽忠心，你就拿著你這條老命和那拼了！”
呂媽媽卻毫不在意的說：“我這把年紀打也打不動，當然就不去添亂。”
又稍微側著臉，低聲道：
“那個許婉筠自己亂說話，否則怎麽會被抓走。”
杏兒離得近，剛好把這話聽到耳裏。到底是年輕，又從來都護著婉筠。
現在她小姐生死不明，這個老貨卻在這說著這樣的話，杏兒再忍不了，伸手就揪住呂媽媽的頭發，把整個人往下扯。
“啊呀！打死人啦~~~”呂媽媽扯著嗓子喊。
可院子裏這幾個人怎麽會管，崔媽媽自己都恨不得上去扇呂媽媽幾巴掌。鄭巴東本就是從朱家出來，又對呂婆子不喜，更是只當瞧不見。
唯一會幫忙的朱明蘭，卻也是連聲音都沒出。她平時是大大咧咧的，可並不蠢，剛才呂媽媽裝暈，許婉筠舍身相救，她都看在眼裏。
若說平時她也覺得朱家的管家媽媽高人一等，趾高氣昂些都是應該的。現在的她對呂媽媽也是心寒。
一個別家的人，都能在生死之際護著自己，呂媽媽卻是那樣明哲保身的樣子。
就算她能原諒一個人在危機時刻的利己行為，也不能容忍這人在脫險後還說著冷涼話的冷漠。
這樣的人，在她看來就是朱家的恥辱，又如何會管。
杏兒把所有對婉筠的擔心，都變成了打呂媽媽的氣力。
疼的呂媽媽嗷嗷直叫，她平常打小丫鬟的時候，哪會想到自己有一日也會被個小丫頭打。
她年歲大了，杏兒這個小丫頭正年輕，又使了全力，呂媽媽毫無還手之力。
院裏打成一團，外面卻是聲音漸漸小了，火把照亮了黑夜。
‘砰，砰’幾聲敲門聲傳來，杏兒這時正把人按在地上打，根本不管。
還是鄭巴東警覺，走到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
“我是福瑞，裏面的人開門。”
福瑞？懷王身邊的小廝？鄭巴東腦中出現這個人的樣子，可他無法知道門外的人是否真是其人。
雖然他也知道，幾乎不可能有人去冒充王爺身邊的人。但他還是謹慎為上，沒有立馬開門。
聽到聲音，杏兒幾乎就已經確定是福瑞本人無錯，可這樣的時刻，她還是挺了打呂媽媽的手，站起身來道：
“你真是福瑞？”
“杏兒姑娘，王爺第一次去朱府，我們還同坐過一輛馬車。”
“開門吧，確實是他。”杏兒對鄭巴東講道。
院門打開，門外屍體已被清理，只地上還有來不及清理的血跡。
兵衛井然有序的站著，如同剛剛並沒有經過一場廝殺。這都是懷往的親兵，訓練有素，目不斜視。
“趕快去就我家小姐。”杏兒情急不已，拉著福瑞道。
福瑞拍拍她的手道：“許小姐已經沒事了。放心，放心。”
剛剛跟著懷王去找人的護衛已經回來，他知道王爺和婉筠都已安全。
在夜裏奔馳的馬，速度極快，婉筠感覺風吹臉上都是刺痛的。
她靠在瑾修懷裏，經歷了生死邊緣徘徊的心驚，還能這麽真實的靠著他，婉筠的身子又往他胸前靠緊了些。
隨著一聲嘶叫，馬兒擡起前蹄，憑空登了幾下，才停下。
婉筠險些就要摔下去，還好懷王適時抱緊了她得腰。
可也就抱住那麽一下，便撒開。婉筠也不知他這是怎麽了，就聽得懷王清冷的聲音：
“筠兒現在膽子不小，竟敢親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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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別開門，外面情況不明，你怎麽知道進來的是誰。”
正說著，就聽外面廝殺聲愈大，鄭巴東只好從院門退回來。
與門外的打殺聲不同，房間裏面卻是異常安靜。這樣的反常，讓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祁子聰苦於無法將門打開，左右環顧，想找工具把門撬開。
可這個院子被人收拾的太幹凈，連一根趁手的棒子都沒有。
就在這時，鄭巴東肥胖的身體向這邊跑來。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巴東，盯著他的演講，朝房門一偏頭。
什麽意思已是很明了。
鄭巴東瞪園了眼，縮著脖子直搖頭，道：“不，不。”
那容得他反對，祁子聰一個反手就將他扣好，用盡全身力氣往婉筠她們住的房間門推去。
剛剛還躊躇的巴東，這會是箭在弦上不的不發。索性跟著慣性使了力氣。
隨著一聲轟響，門被撞開了。剛剛抵在門後桌椅飛出一丈遠。
祁子聰顧不得扶鄭巴東，就往屋裏去，借著月光能看見，裏面有幾個被綁著的人，嘴裏都塞著破條。
點上燈，才看清楚。
崔媽媽和杏兒在墻角被綁在一起。不遠處就是呂媽媽，她躺在地上好像已經暈了過去。
床腿上綁著朱明蘭，可就是沒發現婉筠。
祁子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扯下崔媽媽堵在崔媽媽嘴裏的布條，問道：
“婉筠在哪？”
雖然他已激勵掩飾，但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小姐被那個賊人綁著，從床下走了。快，快，快去救······”
沒等她講完，祁子聰救俯身往床下去，果然發現有個一人寬的洞。
這時竟然聽見呂媽媽的叫聲：
“你先別走啊，先把我們解開。”
原來那個婆子，裝作被嚇昏，嘴裏的塞得破布並不十分緊實，輕輕一張嘴就掉了出來。
可她竟然等到有人進屋，確定安全後才開口。
強忍著心中的厭惡，祁子聰蹲下身子，往地洞裏面去。
洞裏黢黑，什麽也看不清，祁子聰只好摸索著前行。整個洞並不大，他走在裏面已經是非常勉強，看來鄭巴東跟下來的可能性並不大。
由於面積狹小，祁子聰還能聞見平常在婉筠發絲間的香味。
他心中更是著急，那樣一個水做似的人，如何能受得住。
這個洞雖小，卻很長。走了快一刻鐘才看到點亮光，他加快腳步到了洞口。
可這才發現此處挖得比別的地方更深，以他的身長，伸直了手臂，竟然也只是手指最上面的關節能碰到地面。
實在不知用什麽辦法才能上到地面，他又用手往抅，想找個著力點。
卻發現一雙精壯的手臂往下來握住他的手。
他實在驚恐，怎麽會有人在上面拉他。可很快便平靜了些，不管如何先上去就好。
這時的地面上洞口不遠處的樹下，正坐著婉筠，她也不哭鬧，只一雙眼睛死盯著那個往上拉人的老漢。
哦，不對。哪是什麽老漢，分明是一個正當壯年的男子。
難怪要填黑透了才開門，否則不管他喬裝得再像只要光線充足，遇上聰明些的人，總能從細節處發現他不是一個老人。
那人見婉筠和以往被抓的富貴人不同，沒有悲天蹌地的模樣，一邊拉人還氣喘噓噓的道：
“小丫頭，只要你老實些，就不會受苦，等把你賣了到怡紅樓，也像這般聽話，有的是享福的時候。”
婉筠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把頭扭到另一邊，怡紅樓是什麽地方，她怎能不知。
上輩子，梅才娘幾乎每日都在那地方鬼混。
現在她表面看著平靜，其實整個身體都在細微的顫抖。要讓她去那樣的地方，她也只能一死以求幹凈。
那人卻還道：
“放心，我王三一定讓那邊的媽媽好好照顧你，若不是你說那丫頭是要進宮去的，可就壞了我的財路。”
剛剛在屋裏，此人先是用刀低著朱明蘭，讓大家不要喊叫。
這也能看出他極有經驗，若是被威脅生命的人是婉筠，呂媽媽早就大叫起來，她哪會管別人的死活。
本也是要綁兩個妙齡女子的，他做這種生意哪會嫌人多。
婉筠說了句保命的話：“這個妹妹可是要進宮去的，你趕緊放了我們。”
他這才把朱明蘭放在屋中，只帶了婉筠走。他只求財，也不想惹上太多的麻煩。
以前每次綁人，都挑有錢人家。也是把小姐帶走，這樣被搶的人家就不會報官，自家女兒被綁了，一般的大戶人家也不敢聲張，這是一件很不體面的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整個家族都要蒙羞。
所以他們也會把家丁婆子什麽的放了，就是要讓那被綁了女兒的人家知道，你女兒就是被買進了煙花柳巷。
他們是一群人犯案，你能抓幾個？總有逃脫的，屆時在市面上一放話，那那戶人的其他姑娘也都不好嫁。
就這樣他們才在這個小城待了這兩年之久，還時不時的能劫到人。
也不殺人，只要財要人。
這次也是看朱家的馬車金光閃閃，又拉著好多車財物，才決定下手。
王三使了蠻勁，才把洞裏的人拉出來。
等祁子聰上地，兩地皆是一楞，王三先是驚呼出聲：“怎麽是你？”
他在這明明是等著自己的同夥。這群人商量好，如若院子那邊得手，就派一人從挖的地道過來，他們在一起往城裏去。
這樣把人和財分開。免得他帶了人直接過去，萬一那邊並未得手，弄得人財兩空。
這個法子還是王三想出來的，剛才他往上拉人的時候，就以為城中已經得手，正是興奮。誰知上來的竟是祁子聰，著實把他嚇得夠嗆。
可馬上王三就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搶先到婉筠身邊。
掏出別在腰間的匕首，道：“你別過來，否則我要了她的命。”
子聰壓下心中的怒火，擺正雙手伸開，表明自己沒有武器，才道：
“你若是要銀子，多少也給你，只要你把我夫人放了。”
聽到這句話，婉筠疑惑不滿的瞪著祁子聰，杏眼裏帶著埋怨。
在如此危機的時候，祁子聰只想到這個方法。當他從洞裏上到地面，發現是綁架的人拉他，又見婉筠就在旁邊的樹底下，就對整個事情看了十之八九。
他在石豐縣三教九流都接觸，自是知道王三綁了婉筠要做甚。
說出她是自己的夫人，就是讓王三知道即使把婉筠買到那種地方，也值不了什麽錢。
見那人雖還拿著刀，但眼神中已經是舉棋不定。祁子聰往前進了兩步，嘴裏說著話分散他的註意力：
“你城裏的同夥，已經被我們制服，現在只要你放了我夫人，我擔保你性命無憂，還會給你大把銀錢，保管你後半輩子生活無憂。”
王三一時間楞住了，顯然是在思考，他在想祁子聰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這兩年說了做了這麽次這事，也沒有出過岔子。他們都是受水災的災民，朝廷的賑災措施，實在無法顧及所有人。
在生命邊緣掙紮之時，才有了這樣的想法，做了這樣若是在太平年，決不會做的事。
也是因為是這樣為了活著的一群人，做歹事也不顧及其他，只是拼命，所以才會屢屢得手。
“你以為，那群烏合之眾還是當初和你出來，一窮二白活不下去的災民嗎？你們做這樣的事多少次了？他們還會像以前那樣無所顧忌？”
祁子聰任何時候都能保持頭腦清醒，是結合了到城後的所有細節，正好說出事情關鍵所在。
他們一夥前幾日有好幾個人都不願意再做這個打家劫舍的買賣，有了上幾次得的銀子，性子弱些的人，就想著去他鄉，從新過起小日子。
若不是今日看到朱家的車隊，覺得是次大買賣，這群因為苦難聚在一起的人，可能就真的散了。
王三聽他能把自己是從受災之地出來的，已是信了幾分。
可他手裏現在有婉筠，用她做擋，自己活命是沒有問題的，但若是這個女人真的已經是他人婦，那他就真得不了許多銀子，這次冒險也太不值得。
還不如讓眼前這個男人去取銀兩，想來為了自己夫人的名聲，也不會再追究。
王三腦子裏飛快的權衡著。
祁子聰本想稱著這時奪回婉筠，但看著明晃晃的刀在她雪白的脖子邊泛著寒光，他安耐住了。
“你說她是你媳婦，如何能證明？”王三忽然轉頭問道。
他思索後，終是覺得拿銀子放任劃算，但得真的確定這人所說之言不虛。
“你讓你走進點，可好？”祁子聰問道。
王三扯著嘴壞笑，道：“好！但你小子可別耍花樣。否則，魚死網破。我一刀，這個妞可就見閻王去了。”
“你放心，我夫人在你手裏，我哪敢輕舉妄動。”
祁子聰緩緩的往前走，生怕哪個動作會刺激王三，傷害到婉筠。
一段幾步就能走到的路，他走了好久。終於到婉筠面前，子聰多想看看她傷到沒，但他不能動，不敢動。
婉筠不安的看著他，不知道這人到底要做什麽。只見祁子聰的臉越來越近。
忽的就感覺自己的嘴唇附上了什麽東西。
他在親吻自己？
這一吻，祁子聰是激動的，他從沒想過自己能吻道婉筠，只願在她身邊默默守護變好。
若是月亮再亮些，讓她的臉再清楚些多好。她的嘴唇軟軟的，讓人忍不住想多要些。
他是什麽用意，婉筠當然知道，也只好忍著。可這人越來越過分，竟然開始往她嘴裏去。
她快要忍不住扭頭，還好這時王三拉著她往後退了幾步。
“等拿了銀子，你們夫妻回去再親熱吧。”
王三已經信了祁子聰所說，他覺得哪怕這兩人不是夫妻，也是想好的。總之是能得銀子便好。
短促的一吻結束了，祁子聰竟然有些舍不得。
“你先去準備銀子，明日黃昏時，再到城西頭，從那的一塊巨石下拿紙條，方可知道把銀子放在何······”
王三話到此，突然聽見嗖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已經不能思考。
一股細小的血從他太陽穴流出，一支短箭刺穿了他的頭，王三搖晃兩下就要倒地。
婉筠雖然經了兩世，可這樣的場面也讓她惡心害怕。
輕聲驚呼，腳不自覺地往後退，慌亂中感覺自己被人抱入懷，更是嚇壞了，手腳亂撲騰。
“是我，別怕，別怕。”
聽到是祁子聰，婉筠才安靜下來，這時聽到一個可信之人的聲音，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抱著婉筠，祁子聰幾乎不能思考，看著她如同小貓一樣卷縮著。
他難受心疼，解開幫著婉筠手的繩子。不斷的撫著她的背，想讓她從驚恐中脫離出來。
幾聲‘嘀踏’馬蹄踏地的聲音，一批高頭大馬跑到他們身旁。
祁子聰護著婉筠往樹旁靠去，他站著還沒有馬腿高，打量著騎馬之人，才放下心來。
可剛剛實在太過緊張，抱著婉筠的手也忘了松開。
“上來。”
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婉筠聽著心裏卻開心的，並未註意到說話之人的不喜。
她擡頭往上看，果然就見懷王坐於馬上，器宇軒昂，但臉比月色還要寒上幾分，還有幾行血跡。
“你怎麽來了？”婉筠幾乎是脫口而出。
懷王並未低頭，只是重覆道：“上馬！”
這是命令，婉筠已經習慣他偶爾透露出的霸道。習慣性的就要前去。
祁子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趕緊收回手。婉筠離開他懷中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突然空洞了許多。
走到馬下，婉筠想上去，可剛經過那樣驚險的時候，手腳都麻了，怎麽也上不了。
但懷王還是保持著較好的坐姿，更本沒有幫她的意思。
婉筠委屈的望著懷王，見他一動不動，也來氣了。小手抓著馬鞍使勁想往上。
高大馬兒，馬蹄不安的踱步。更讓她沒法上去。祁子聰想去幫她，剛邁出一步，就見懷王彎腰，輕輕用手挽著婉筠腰，就把人放在了自己身前。
懷王偏頭深看了子聰一眼，揮著馬鞭，絕塵而去。
這個眼神，讓祁子聰感覺到了殺氣，他知道這是警告，是在宣告所有權。
他暗自苦笑，其實即使懷王不這樣做，他也知道婉筠不屬於自己。
他祁子聰不過是一個商人，拿什麽和當朝的王爺相比？怎麽給她一個景秀前程。
她是尚書府的千金，又如何能嫁給一個沒有功名的人？
功名？祁子聰反覆想著這兩個字。
懷中已空，仿佛他從來未曾抱過她，身上還殘留著她的香味。
子聰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豁然站起身往城裏走去，月光為他照亮前路，他挺身往前，不顧回路。
多年以後，不知他再回顧今夜，會是想念？欣喜？還是後悔。
城裏這時還是一片打殺聲，兵器相互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
崔媽媽，杏兒，朱明蘭和呂媽媽都到了院子裏。
幾個人都是驚魂不定。崔媽媽和杏兒都急的直跺腳。
“巴東，小姐現在還不知是個什麽情況，你就讓我們出去吧！”
杏兒焦急的說道。
鄭巴東沒了平日裏像是長在臉上一般的笑。已有了汗珠從頭上順著臉滴到地上。
“姑娘還是在這等這吧，你就算出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子聰兄該是能保小姐安全。”
“可不，你去了就是添亂。開了門，歹人進來傷著我們小姐，是你負責？”
呂媽媽說道，這時面色紅潤，全沒有剛剛在屋子裏倒身在地的樣子。
“你們小姐，你們小姐！”
杏兒看著明蘭好端端的站在這裏，婉筠卻還不知在哪身處危險之中，本就生氣。又聽呂媽媽說著這麽自私的話，哪還忍得了。
三步並兩步就到了呂媽媽身前，兇狠的盯著她。道：
“剛剛那人要帶朱明蘭走，你怎麽不攔著，這麽忠心，你就拿著你這條老命和那拼了！”
呂媽媽卻毫不在意的說：“我這把年紀打也打不動，當然就不去添亂。”
又稍微側著臉，低聲道：
“那個許婉筠自己亂說話，否則怎麽會被抓走。”
杏兒離得近，剛好把這話聽到耳裏。到底是年輕，又從來都護著婉筠。
現在她小姐生死不明，這個老貨卻在這說著這樣的話，杏兒再忍不了，伸手就揪住呂媽媽的頭發，把整個人往下扯。
“啊呀！打死人啦~~~”呂媽媽扯著嗓子喊。
可院子裏這幾個人怎麽會管，崔媽媽自己都恨不得上去扇呂媽媽幾巴掌。鄭巴東本就是從朱家出來，又對呂婆子不喜，更是只當瞧不見。
唯一會幫忙的朱明蘭，卻也是連聲音都沒出。她平時是大大咧咧的，可並不蠢，剛才呂媽媽裝暈，許婉筠舍身相救，她都看在眼裏。
若說平時她也覺得朱家的管家媽媽高人一等，趾高氣昂些都是應該的。現在的她對呂媽媽也是心寒。
一個別家的人，都能在生死之際護著自己，呂媽媽卻是那樣明哲保身的樣子。
就算她能原諒一個人在危機時刻的利己行為，也不能容忍這人在脫險後還說著冷涼話的冷漠。
這樣的人，在她看來就是朱家的恥辱，又如何會管。
杏兒把所有對婉筠的擔心，都變成了打呂媽媽的氣力。
疼的呂媽媽嗷嗷直叫，她平常打小丫鬟的時候，哪會想到自己有一日也會被個小丫頭打。
她年歲大了，杏兒這個小丫頭正年輕，又使了全力，呂媽媽毫無還手之力。
院裏打成一團，外面卻是聲音漸漸小了，火把照亮了黑夜。
‘砰，砰’幾聲敲門聲傳來，杏兒這時正把人按在地上打，根本不管。
還是鄭巴東警覺，走到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
“我是福瑞，裏面的人開門。”
福瑞？懷王身邊的小廝？鄭巴東腦中出現這個人的樣子，可他無法知道門外的人是否真是其人。
雖然他也知道，幾乎不可能有人去冒充王爺身邊的人。但他還是謹慎為上，沒有立馬開門。
聽到聲音，杏兒幾乎就已經確定是福瑞本人無錯，可這樣的時刻，她還是挺了打呂媽媽的手，站起身來道：
“你真是福瑞？”
“杏兒姑娘，王爺第一次去朱府，我們還同坐過一輛馬車。”
“開門吧，確實是他。”杏兒對鄭巴東講道。
院門打開，門外屍體已被清理，只地上還有來不及清理的血跡。
兵衛井然有序的站著，如同剛剛並沒有經過一場廝殺。這都是懷往的親兵，訓練有素，目不斜視。
“趕快去就我家小姐。”杏兒情急不已，拉著福瑞道。
福瑞拍拍她的手道：“許小姐已經沒事了。放心，放心。”
剛剛跟著懷王去找人的護衛已經回來，他知道王爺和婉筠都已安全。
在夜裏奔馳的馬，速度極快，婉筠感覺風吹臉上都是刺痛的。
她靠在瑾修懷裏，經歷了生死邊緣徘徊的心驚，還能這麽真實的靠著他，婉筠的身子又往他胸前靠緊了些。
隨著一聲嘶叫，馬兒擡起前蹄，憑空登了幾下，才停下。
婉筠險些就要摔下去，還好懷王適時抱緊了她得腰。
可也就抱住那麽一下，便撒開。婉筠也不知他這是怎麽了，就聽得懷王清冷的聲音：
“筠兒現在膽子不小，竟敢親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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