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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餉(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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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餉(其一)

再一次上朝,已然是半月後。

呂嫻穿著宮女的衣服,就這樣在皇宮裏過著這種生活。身著朝服的大臣來來往往,很多人都沒有從上次的驚慌之中走出來。

“那女人是哪裏來的啊?”

“真是驚險啊,差一點就要了皇上的命,皇上真乃真龍天子,被天所保佑。”

“女人誤國啊,多少朝代的滅亡都是因為女人?紅顏洪水啊!”

“哎,怎麽能這麽說,黎清恒不是女的嗎?”

“哼,誰知道她怎麽上去的,不是榜上了公主這大腿,還是徐輔那個老東西!”

“各位,背後說人向來不是君子所為。如說,那邊大大方方的說。也叫大家都聽見,是亦不是?”

年輕人淡雅的聲音,笑瞇瞇的眼睛,右下角有顆小痣。

呂嫻也趁機拿著掃把將落葉掃到了幾人的衣服上,讓他們占了滿身塵土。

“啊!對不住對不住!各位大人有大量,也不會跟我這一個宮女一般計較。”呂嫻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連忙發揮躬匠精神,就插一句紅豆泥,蘇米馬賽。

“你你你!!”那人指著呂嫻,看著周圍人也不好發作,只得甩了甩袖子,帶著憋紅的臉氣憤的走了。腦袋就和小火車一樣呼呼冒氣。

呂嫻繼續拿著掃把掃著地,她打算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去屋子外偷聽,畢竟自己還沒有個一官半職,想要進正殿必得名正言順才是。

“你剛才是故意的。”年輕人說道。

“大人不也是替黎清恒鳴不平嗎?”

“是也不是,只是這樣做,難免會遭人恨啊。木強則折啊。”

“那大人你為什麽這麽做呢?”

“看不慣。”

說著他兩只手背在身後,身子往後一仰,就靠在蓮花柱子上。

“一幫大老爺們欺負個女人。”

“有句老話說的好,叫該出手時就出手。”

“那時候時候叫該出手的時候呢?”

呂嫻聽著,以為他要說什麽,天時地利人和,什麽另有對策,什麽下一步考慮白步,等等和戰略布局有關的詞,但沒成想他只說了一句。

“忍不住的時候。”

她噗嗤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再忍下去估計就成王八了,忍著忍者,人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是有血性的好兒郎,忍者忍者,就足足變成了那蒜頭王八。”

年輕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哈哈哈哈,蒜頭王八!”

呂嫻仔細的大量起年輕人,腰間羊脂般透亮的玉佩,頭發一絲不茍的梳理起來,墨綠色官袍整齊妥帖,倒是富貴人家的模樣。

“小宮女,你有什麽夢想。”

“夢想?”

呂嫻思考起來。夢想這個詞,她能想到的就是那個廣告詞,想當太空人,想當科學界,想吃喜之羊果凍。慢慢長大之後,夢想就在日覆一日的工作中消磨掉了,每天想的只是中午吃什麽,晚上吃什麽,周日去哪裏玩,愛什麽電影,買什麽衣服,什麽時候有折扣,這點為了活下去,以及享受著更好一點點的欲望。

對,與其說是想什麽,不如說自己是被欲望所支配的。

她微微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說自己沒夢想嗎?說自己的夢想被狗吃了嗎?

“人生來平等,我的夢想是天下大同。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那是不可能的,每個人都是有私欲的。這種理想是不可能實現的。”

“在我們這裏是實現不了了,百年以後,千年以後,萬年以後。有一種設想,就會有實現設想的方法。正是因為有了領路人,才能夠在所有人的內心播下一顆種子,火種,這樣代代傳播下去,只要先生存下去,只要生存下去,就會有希望,就會有未來。”

呂嫻跟著他走上了臺階,這一節一節的臺階走的她如此沈重。

“皇上,您慢點!”曹吉祥扶著皇上慢慢的走上大殿。

“皇上,祿王蕭柒宴的彥城要被那些亂臣賊子攻打啊!發了密函說請求朝廷支援!”

皇帝先是慵懶的坐在椅子上,聽到攻打之後明顯有些力不從心的咳嗽起來,朝內烏泱泱的人群,沒個吱聲的,只剩下那咳嗽聲響徹整個大殿,就像這個蒼老頹廢的朝代,在龍椅後面,拖著弓著的身子,勉強立在眾人面前。

“那,有沒有能上戰場的人啊?”皇上拿起帕子咳嗽起來。

依舊是一片寂靜。

“大將軍戰死了。”

“蕭晚吟呢?”

“蕭將軍駐守防線,短時間內怕是回不來。”

“左將軍呢?”

眾人齊齊緘口。

“說,恕你們無罪!”

“左將軍被您斬了,上書和您說邊防說。小人。說您昏庸。。您說左將軍妖言惑眾。”

“右將軍呢?”

眾人又似吃了啞巴藥一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說!!!”

皇帝無奈的大聲嚷起來。

“右將軍在牢裏自殺了,說士可殺不可辱。”

皇上聽完之後本身頹廢的身體,直接癱坐在椅子上,他絕望的看著金頂大殿,發出一聲嘆息。

“難道真的沒有人了嗎?天要亡我大梁嗎?”

“皇上,臣在。”

此時皇帝急忙從椅子上起身,瞪大眼睛,看著這年輕人。

呂嫻在屋子外聽見這聲音,就知道是剛才和他說話的年輕人。

“愛卿快快起來。”

那年輕人臉蛋極為秀氣,右眼下有一顆小痣,卻偏偏身子纖細,若是書生,倒是叫人信服。上戰場被人見到這樣,卻是要貽笑大方的。

“你可知道,欺君是什麽下場嗎?你是文官?”

“是,在下是文官,未曾打過仗。”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現在少年都這麽狂傲不遜,不將人看在眼裏了嗎?”

“哼,多是現在逞英雄,背後不知道得怎麽哭鼻子。”

“文官打仗?怕是吃壞了東西?壞了腦子?”

“肅靜!!”

“在下梅三白,在下當然並不能打仗,在下要請釋放監獄中的一人,請他來打仗。”

“李鏈將軍。”

“啊。這人是誰啊?”

“這小子竟然能提出這人來?到底是什麽來路?”

“別遮遮掩掩的,葫蘆裏藏什麽藥,快告訴我啊!”

“這小子膽子倒真是大,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別賣關子了!快說啊!”

“我不能說啊,這不是我能說的啊。”

“嗨呀,這藏一半惹我的好生難受!”

徐輔卻起身,說到:“皇上,此人您想好了嗎?這不是隨便可以用的啊!不論是不是能馭的了此人,這江山都有可能保不住啊!”

“徐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你閉嘴!乖乖聽著!”

這官員莫名其妙的被訓了一通,只得摸摸腦袋,站在一旁,莫名的有些委屈。

“你們都先退下!煌兒,你們留下。”

眾人嘩啦啦的退下,朝廷大殿上只剩下,蕭煌,黎清恒,蕭植傅,徐輔,項栢覃一行人。

蕭植傅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看來父皇還是在意這妹妹多些,不過,他眼睛又咕嚕一轉,反正,她做不了皇帝,而蕭蹇又是個黃毛小子。

“你說!”

呂嫻在門口偷聽著。

她發現,這大梁雲波詭譎,所有人的心懷鬼胎,而自己身處這亂世,稍不留神就是掉腦袋的事,在皇宮中,目前不會缺衣少食,一旦淪陷以後,這皇宮就是所有人的墳墓。

“李鏈是前朝將軍,先帝愛惜他的才華,勸降不成,就關在監獄中。你何德何能讓他出來,還忠心耿耿的替皇上辦事?”徐輔瞪著他。

“難不成,你也是亂臣賊子,想趁機將此人放出來,做內應,讓大梁內憂外患?何等居心?”

梅三白只是微微拱手:“大人,您實在是太看得我。在下何德何能,居然有這通天的本事。”

“那你說!你打算怎麽辦?”

眾人都想從這人身上聽出什麽錦囊妙計,這年輕人兩手一攤,說道;“尚無。只是在下想出,能用的僅僅只有這號人而已。”

“先生,您老了。”

徐輔素來是塊老古板,門下學生都供著,沒成想遇到這麽個頑劣之輩,氣的他直哆嗦。

黎清恒站在旁邊,她是徐輔的弟子,平時也像父親一樣敬重,而這麽多年,她眼睜睜的看著徐輔的身子一日不如日,生了很多沒有來由的氣,想法愈發固執,愈加聽不進去話。尤其是項栢覃的倒戈,不和老師一樣提倡正統,讓他失去了很大的信心。

他也會問黎清恒,說他是不是老了,說他是不是不中用了,說他是不是保不住大梁的江山,愧對這些年讀過的聖賢書。歲月會將人變成另外一種樣子。

“老師,我先扶您休息。”

皇上又咳嗽起來,一聲大過一聲,直叫人揪心。

曹吉祥扶了扶他的胳膊;“皇上。。”

“無礙。”

“有人能擔這事嗎?”

又是一片寂靜。

這該死的寂靜,像無形的刀,懸在每個人的頭頂。

“皇上!臣負責此事。”

黎清恒手抓朝服,跪在大殿上。

“此外,除去將士,還有糧餉也是個問題。”

“兒臣願前往!”蕭煌和蕭植傅都齊聲說道。

皇上蒼白的嘴角久違的露出笑容。

“皇妹,這事讓我做就可以了。”

“皇兄,我也是蕭家人,也應該為父皇分憂。”

“好好好!你們二人都按照自己的方式收了糧餉,看誰能辦成此事!”

呂嫻站在門口聽著一切。這一場場刀光劍影。雖沒有流一滴血,但是卻十分殘酷。

蕭煌出了門,呂嫻還是裝模做樣的打掃著。直到沒人之後,她才偷偷去了亭子處。

“是不是要我和你一起去討債。”

討債,還錢,不論古代還是現代,和錢沾邊的事兒,尤其是從別人的兜裏拿錢,向來都是一件難事。

而蕭煌的回答卻出乎她的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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