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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史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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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史納妾

那天在古井邊的一番話,在一群老娘們心裏埋下了一棵小小的種子。

回家後她們那揚起的手和到嘴的臟話在二柱家的那句走不動道了癱在床上需要兒媳伺候的話中…

又半道停了下來…

她們意識到她們也會有老的一天,如同朽木一樣,靜靜躺在那裏,動一下都很困難。

她們寶貝了半輩子的兒郎們啊,會給她們熱飯溫水和幹凈的衣裳嗎?

不會…

不會的,因為她們就是從媳婦熬成婆的,她們的男人只會吩咐她們去伺候婆母,然後她們就找到了報覆婆母的機會,剩菜剩飯,有一口吃的就不錯了啊。

長輩天然的優勢,可以用孝道壓住兒媳,但是前提是能哭能喊,有人聽到,到了癱在床上那一步,誰家有空見天兒盯著一個半死的人看?

只要沒有被餓死就受著吧。

現在,媳婦熬成婆,她們正在用當初婆母對待自己的方式來對待自己的兒媳,只是她們這才意識輪回會回到自己的身上…

有幾個八婆們打算以後不要對兒媳動手了。

有幾個卻記得二柱家的說她家虎妞孝順,決定對自家死丫頭好點兒,女兒家心細,以後自己走不動道了被欺負了,還有個人幫自己說說理。



李稔不知道自家的變化,在村裏興起了一番反思潮,她如今想著怎麽快速創收,好趕在年前把後頭的荒山給買下來。

天氣漸漸轉涼,人們喝酒不再直接倒進碗裏就喝,而是要溫著喝,加上家裏的生意大頭就是酒樓裏女客,這種天氣桂花稠酒最合適不過。

把做好的米酒放進濾布裏,過濾出酒,用勺子把殘渣碾碎,用水慢慢沖,一斤的米酒殘渣差不多沖濾四斤的清水,就能把殘渣沖濾完,得到的就是奶白色的稠酒,燒開了就能喝。

根據定價可以加糖桂花,也可以不加。

稠酒因為經過稀釋,比米酒的度數更低,也適應了季節的變換。

最重要的是,一斤米酒可以兌五斤的稠酒,就是一斤賣三文錢,也比米酒更有賺頭。

當然李稔也有些煩了只做存不了多久的米酒,酒鋪裏最有賺頭的還是度數高一點的黃酒。

這次晚稻她家比旁人早幾日收割好,村裏的大石碾馬不停蹄地工作,壓出來的稻殼收了好幾大袋子。

李稔就打算也來做黃酒,度數太高的她先不試,十幾度的黃酒不在話下。

現在做了,放置到明年清明就差不多能開封了。

所以搶收完,李稔就讓三房兩口子,多做些酒壇來,趁著她們今年還有收割水稻剩下一堆的稻殼,可以用來燒黃酒。

自打碟娘三日回門回來,就跟著幾個瓜娃子一起給李稔打下手,跟著學做米酒。

閑時碟娘就教小虎做木桶。

小虎有幾個不懂的關竅,經過碟娘一講,馬上就順暢了起來,榫卯,不費一根釘子,就能完美地把木板拼合在一起。

小虎在驚嘆老祖宗的聰明,碟娘在驚嘆小虎的手巧。

李稔也算是發現了,小虎要是去正經學一門手藝,養活自己不在話下。

他前段時間給家裏做的水桶,雖然樣子還有些磕磣,但是提水也沒漏水啊。

就是小虎年紀大了,現在去學,也沒人願意收他了。

不過沒關系,以後碟娘的就帶著小虎做水缸做酒壇做木桶。

李稔直接讓三房自己置辦需要的東西,他們三房做出來的缸和酒壇,賣給家裏就讓一半的利,賺的錢跟羅氏賣菜一樣,一半交公中,一半自己收著。

做壇子的家夥什,放他們的屋裏把整個房間填得滿滿當當,但是三房兩口子高興得很。

李稔也並不是那種不知變通的人,現在的風氣就是沒分家錢就得全部交給公中,但是李稔深信要想讓驢跑,就得在驢前頭吊根胡蘿蔔。

要是她跟羅氏說她賣菜的錢,全部都得交給公中,羅氏才不會每天起早貪黑地去菜園摘菜哩。

所以說錢對半分,還能拉動幾個瓜娃子的積極性,為了她們自己的小家奮鬥,瓜娃子們自己賺錢了,她這個老娘在後頭躺贏。

就說這幾日他們家提前收割完了水稻,三房兩口子就馬不停蹄地在房裏捯飭做酒壇的家夥什,羅氏見了就跑來跟自己說,想要養豬。

羅氏是受了小魚養雞的啟發,小魚養了許久的五只雞,有一只爭氣雞開始下蛋了,這幾日他更積極去菜園扒蟲子。

那些好的菜可以拿去賣錢,可是剩下的老葉子家裏的幾只雞卻怎麽也吃不完了。

以前他們家下地幹活就累得要死,現在農忙了她也不用下地,羅氏就是個閑不住的命,特別是看其他兩房都有賺錢的門道,他們大房怎麽能落後呢?

羅氏別的本事沒有,但是自小幹活,地裏頭的菜被她侍弄得明明白白。

這幾日看著菜園子裏的爛菜葉,院子裏的稻殼,吃著小魚孝敬她的雞蛋。

羅氏想養豬了。

豬崽子一只買過來六百文,養上一年,養到兩三百斤賣出去能有將近三兩銀子。

中間要餵它一天三頓,打掃豬圈,還要防止它病了…

這些累在羅氏看來都不算什麽,她只狠盯著好處看,她養兩只,一年就能多賺四兩多,交給婆母一半,也能有二兩多,夠送小魚去識字了!

李稔對羅氏養豬的想法是舉雙手雙腳讚成的。

——!孩子!放開幹吧!家裏有礦…泉水瓶子!

反正養豬不是她養,銀子她也有份兒,太好啦!

羅氏知道自家婆母愛幹凈,特地選在菜園子搭建豬圈,這樣以後她用豬糞給菜地沃肥也很方便,這才農忙完,大房兩口子也開始敲敲打打拾掇豬圈。

往常羅氏一定舍不得讓大虎這麽累,但是這可是為了讓小魚識字,過兩日等村裏有養豬的人家割完水稻,就可以去抓小豬仔了,羅氏一刻也不想耽擱。

大房二房都忙著收拾自己賺錢的家夥什,二虎也不想閑著,帶著荷娘去鎮上把他們家三十斤的糧稅交了,又坐上去往縣城的牛車了。

鐘家的糧食,照常只送到他家院子,他們家和鐘家不再去村長家簽契書了,以後也不會再去了…

李稔在家帶著幾個瓜娃子風風火火做黃酒,把酒壇的口子用黃泥密封起來,用稻殼蓋住,點燃稻殼,把酒煮沸,再搬到房間存放起來。

只等著來年的清明開封了。

李稔沒有去交糧稅,錯過了一番熱鬧,她雖然沒趕上熱乎的,但是很快整個村家裏有閨女沒閨女的人家都在討論這件事,妄想著攀上門富貴親戚。

縣衙的王典史今年五十來歲,旁人到了他這個年紀,都當上祖父了,他家卻只有一個老來子今年才十二歲,是他老妻高齡生下來的。

王娘子是他們桃花鎮嫁到縣城裏的,這王娘子年紀一把才生下孩子,身體就不好了,整日在床上躺著…

如見眼看著是真要不成了,生怕她死了以後,王典史再娶的娘子對她這半大的孩子不好,就打算在死前把這事落實了。

所以這次托她娘家在桃花鎮找個女郎,上王家當小妾,等她死了方可扶正。

王典史年紀一把了,再娶肯定不會往高裏娶,王娘子也不想日後新人進門,拿捏她兒子,才會想出這種先進門當妾,日後再扶正的法子,妾擡的繼室,哪裏有那個底氣去插手原配嫡子的事。

王娘子的娘家只往低裏找。

這典史雖然沒有品級,但在縣衙裏也算得上是四把手,再說王典史家在縣城裏三進的大宅子不會騙人。

好些家裏有女郎的人家前仆後繼,恨不得拖著自家閨女毛遂自薦。

只要能攀上典史這門親,在桃花鎮也能硬著氣走路了,指不定還能給自家兒孫謀個捕快當當哩。

桃花鎮很多人,一輩子沒去過縣城幾趟,典史在他們眼裏已經是天大的官了,這次跟著來桃花鎮收糧稅的,還是上次的陳衙役,陳衙役和王典史年紀相當。

其中有兩戶人家壓根不認識王典史和陳衙役,只是聽了這富貴沖天的消息,就帶著自家的閨女自薦枕席來了,當著一群的面兒,把記賬的陳衙役搞得下不來臺,被看了好大一通笑話。

王典史日常主管監察獄囚,是川郎他們的頂頭上峰。

也不知道村裏誰傳出了這事兒,竟然有幾戶人家求到了六娘這裏,六娘煩不勝煩,只好到劉家躲躲清凈。

“叫我家川郎去給上峰推薦妾室,虧得他們想得出來,把我家的臉面往哪裏放…“

六娘慣常不愛說人小話,這次真是被氣憤了,方才抱怨一句。

她說完又感慨道:“再說哪裏有那麽好的事,王典史年紀一把了,後面嫁進去的那個,多半一輩子都沒有孩子了。王小郎君已經十幾歲了,已經知事了,哪裏會跟後娘親近,最後下場只看王家父子的安排了,如那案板上的肉任人拿捏,哪個年輕的姑娘真願意進這火坑,不過都是身不由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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