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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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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暮

青州城外青山連綿,其中最為高峻的山峰上生靈不進,被一層深重的雲層籠罩著,遠處看去,竟也有一番別致的風韻。

喻越靈騎的是最快的馬,往日三四日的腳程竟只讓她行了兩日,等尋到離雲暮樓最近的客棧時,她將馬拴在了外邊的樹上,軟劍別在她的腰間,就這麽往客棧裏邊走去。

客棧的掌櫃是個稍胖的中年男人,見到喻越靈腰間別的刀竟眼也不眨,只說:“客人是要在這住一晚,還是討碗酒喝?”

“住一晚。”喻越靈把帶著的一袋子銀子拋到掌櫃的面前,說,“這銀子不用找了,晚上叫別人鎖好門窗,別撞見鬼就行。”

掌櫃的也是個見過風浪的人,當下就知道這姑娘不是被人尋仇了就是自己要去尋仇,他也不害怕,說:“成,我為你找個安靜的屋子。”

喻越靈跟著他上了二樓,掌櫃的彎彎繞繞地帶著她往裏走,終於在一間屋子前停下,對她做了“請”的姿勢。

喻越靈頷首,接著往裏走去。掌櫃的沒再多說,替她掩了門,便轉身離去。

喻越靈兩日沒合眼,她將自己的包袱放在一旁,沾床就睡。

直到夜幕降臨,她才在黑暗之中悄然睜開了眼。

喻越靈翻身下床,卻沒有點燃屋內的蠟燭,月光從窗邊灑了進來,把地面照得雪白。

倏忽間,客棧外邊的燈火盡數散去,喻越靈的嘴角勾起。接著便是無數黑衣人破開了她屋子的房門,甚至還有人從窗外翻進來,劍身倒映著月光,就這麽向她刺來。

喻越靈的軟劍出鞘,她偏身躲過暗箭,接著往前送出軟劍,剎那間劍鋒凜冽,在電光石火間似乎織成了一張網,將蜂擁而上的高手網在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墻裏,讓他們無法向前。喻越靈的喉裏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接著另一只手灑出了無數細密的小針,往那群黑衣人裏飛去!

他們來不及躲閃,只能生生看著那些小針往自己的脖頸上紮去,然後窒息感籠罩住他們,他們掐住自己的脖子,轟然倒下。

後面的人還在不死不休地往前走,他們踏過前面的人的屍體,刀劍對著喻越靈。喻越靈以左腳為軸,輕輕點地,就這麽往黑衣人群裏飛去,她的劍法很快,軟劍的招式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往往對方還未看見她的劍,脖頸就已然出現了一條細密的血線。

喻越靈行雲流水地在眾人之間游走,她的劍法太過詭譎,每一步都讓人捉摸不透。她明明只有一人,卻好似千軍萬馬,在包圍之中仍舊有條不紊,甚至游刃有餘。她穿著一身白衣,他人的鮮血濺在衣袂之上,顯得妖艷,竟讓一群人生出了懼意。

她看出了所剩無幾的人心中的那點恐懼,竟停住了劍,立在那群人的前方,漠然地開了口,“陳世胤就派了你們這麽些廢物來取我的性命,未免太看不起我了點。”

黑衣人面面相覷,接著又提著刀劍往喻越靈這裏砍來。

喻越靈冷冷地看著他們的動作,接著她動了,她反手轉身,軟劍如同長鞭一般往前揮去,割斷了來人的動脈。

至此,塵埃落定。

月光照射著滿地的鮮血和伏屍,冬日光禿的枝椏上停留著尚未困倦的飛鳥,淒厲的叫聲響徹雲霄。喻越靈倦怠地將軟劍收入鞘中,站在那兒對著月色發楞。

天尚未亮,卻有一人悄然在客棧之中離去,揚鞭策馬,向深山之中奔去。

喻越靈尚未進入雲暮樓,便在山林道上看見了亂象,伏屍遍野,血流成河。她站在離大殿不遠的地方,望著那兒出了會兒神。

一旁忽然傳來慘叫,她順著聲音走去,發現是一名殺手,正越級挑戰著一名雀寺。

那殺手身手敏捷,一把匕首刺入雀寺的右手,又將匕首拿出來,將匕首轉了個方向,正準備趁雀寺無力,向心臟刺去。

但正當他動手之時,一根銀針卻倏地往他的手飛來,將他手上的匕首彈飛。

他惱羞成怒,怒喝道:“誰多管閑事!”

“我頒布的禁令。”喻越靈走出來,她的聲音充滿寒意,“怎麽算我多管閑事?”

那殺手終於看清了來人的臉,他的不耐煩與憤怒在那一瞬全數僵在了臉上,接著反應過來,將手上的人放下,“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嘴裏不斷道:“樓主恕罪!樓主恕罪!”

四周打鬥的、殺人的全部停了下來,他們所有人的表情都顯露出恐懼。接著以這裏為基點,方圓十裏的人全部跪了下來,對著喻越靈這裏磕頭,道:“恭迎樓主!”

這是弱者對強者的折服,在雲暮樓內,沒有人敢對她有任何的不敬,即便那條禁令被人渾水摸魚地提起,也不會有人敢越級去挑戰她。

因為她太過強大,她站在最頂端,讓所有人都望而生畏。

只要她回來,樓內便是再亂也能恢覆如初。

喻越靈的聲音冷冷地響起,“所有越級殺人的人先自己去領五十大板子。我回來後若是誰還敢觸碰禁令,便殺無赦。”

周圍沒有人敢說話。

接著她瞥了一眼旁邊的人,道:“叫遠黛來我殿中。”

旁邊的人忙不疊地點頭,轉頭就跑。

喻越靈不鹹不淡地丟下一句“受傷的自己找地方治了”便往大殿走去。

喻越靈的白衣還浸著血,但她走入大殿時沒有人敢與她直視。侍女與侍衛都跪了下去迎接她,整個大殿死氣沈沈。

喻越靈坐在上位,沒有什麽表情,誰也猜不出她此刻究竟在想什麽。

遠黛已經到了,她對著喻越靈行禮,道:“參見樓主。”

喻越靈掀起眼皮看她,問:“傷怎麽樣了。”

遠黛說:“已無大礙。多謝樓主關心。”

喻越靈頷首,接著話鋒一轉,說:“人查到了麽。”

“是帝車的人買通了樓內的幾個殺手,他們先越級殺了雀寺,然後私吞了他們的財產。別的人見狀便也效仿這個做法,這才導致樓內變成如今這個模樣。”遠黛說,“幾位閣主身上原本就有傷,沒辦法控制局面,我這才遞了信給您。”

喻越靈的指尖敲著腿,她說:“那幾個人呢?”

“死了。”遠黛說,“您回來之後他們就在牢中咬舌自盡了。”

喻越靈說:“知道了。叫各閣主清查各閣中的人,有任何與帝車接觸的全部殺掉。”

遠黛躬身,道:“是。”

“樓主。”大殿之外忽然有人喊她,“有人在樓外說要見您,他說自己自袞州來,奉了命給您送信。”

喻越靈怔了一下,接著起身,道:“叫他進來。”

雀漢來這的時候只覺得這個地方好陰森,和他所認識的喻姑娘全然不是一個格調。他覺得冷極了,還見到了無數人擡著屍體往一處走。他打了個寒顫,懷疑自己也許是走錯了地方。

然而地圖上就是這麽寫的,雲暮樓的的確確地在這個地方,他便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恰好遇見了雲暮樓中的人。

他很高興,於是問他們知道喻越靈在哪兒嗎。

那些人和見了鬼一般看著他,原本還有人和他開玩笑,這時卻顫顫巍巍地跟他指路,告訴他往那個大殿走便能見到她。

雀漢很奇怪,但是楚汋讓他盡快將信送到,他便只好放棄了自己的好奇心,用最快的速度往大殿裏走去。

殿門打開時他看見了喻越靈,他很高興地往裏面跑,旁邊的侍女侍衛都朝他跪下行禮。

遠黛有些訝異於這個小孩的行為,她站在大殿之中看著他往這裏奔來,聽見他喊著喻越靈,“喻姑娘好。”

喻越靈沖他笑,接著說:“楚汋叫你來的嗎?”

“主子讓我把這封信親手交至喻姑娘您的手上。”雀漢說,“還讓我捎了一小盅酒給您,說這是行軍前喝的。”

喻越靈拆了信,楚汋的字便展現在她眼前。

吾妻見字如面。

她撫摸著那幾個字,十分溫柔。

我已準備於三月十五動身行軍,三日後便能抵達京城。黎纓與趙恕已與我取得聯系,屆時撞開城門,大景大廈將傾。

鳴鳳閣已確認布日固德於前日向南行軍,現已至幕鐵四城城墻外,卻無任何妄動。你需警惕異變,小心為上。

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取下京城,袞州防守軍已全部整裝待發。你不是單槍匹馬。

大捷。

喻越靈接過那小盅酒,拔開蓋子,濃郁的酒香便撲鼻而來。她沒喝,把那盅酒收進了袖中。

她對遠黛道:“給雀漢找間好一點的屋子,他這幾日,要在這住下。”

遠黛行了禮,道:“是。”

她接了任務,卻沒馬上走,對著喻越靈說:“您還有什麽吩咐嗎,我一並做了。”

喻越靈思索了一會兒,做了決定,說:“用我的名義發條布告,如今漠族軍隊已至幕鐵城外,樓內殺掉北部漠族部落首領或權臣者,即可不再受雲暮樓桎梏,恢覆自由身。並贈黃金萬兩。”

遠黛不敢耽擱,領了命,退出了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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