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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行一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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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行一善

霍明覺得自己果然沒有冤枉姜潮落,此人表面看著像朵不谙世事的白蓮花,但是內裏已經壞透了,他敢以學霸的名頭打包票,這小子就是憋著勁占自己輩分的便宜。

可恨自己的父親竟然還跟著胡鬧!

但父親不是向來就這樣的麽?

他的內心突然湧上一陣無力感。

霍明轉身就走,只想離這個家遠遠的。

無所作為的父親,不滿現狀的母親,日益窮困的家境,都壓在他的心口喘不上來氣。

霍大人看著他轉身就走,抱著蛋糕眼淚就流出來了,又不知道去追,老實人憋紅了臉,一張本來就比同齡人老的臉更滄桑了。

姜潮落扶他坐下,自己追了上去。

霍明走的很快,姜潮落還是問了小廝,才知道他已經出門去了。

姜潮落找了半天,才在一座戲樓裏找到了霍明,正坐在堂下面無表情的聽戲,他進去的時候戲正好告一段落。

他走上前坐下,笑瞇瞇的,道:“霍明賢侄,怎麽,對叔叔我有意見?”

霍明看了他眼,給他倒了杯茶,“怎麽,姜兄覺得這樣很好玩?”

姜潮落接過來吹了吹茶水面,茶葉在杯中轉了幾圈,慢慢的嘗過了茶才道:“霍兄,你在外面說盡我的壞話,難道還不準我占你點輩分的便宜麽?”

霍明憤然拍桌:“你這個人,怎可胡說,壞我名譽,我何時說你壞話了?”

姜潮落也哼的一聲重重將茶杯拍在桌子上,道:“霍兄記性可是不好?華家兄弟告訴我,你這個小人竟然在他們面前說我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這群人還在京都呢,你要是不承認,大可不要緊,我們這就去對質。”

霍明聽見華家兄弟這幾個字,終於有了印象,前幾天在鴻雁門遇見一群被罰錢的紈絝子弟在罵鴻雁門的主事,他確實在旁邊鼓了股風,但都是光明正大的說,也沒說姜潮落是吃軟飯的娘娘腔,最過分不過是說他‘無能力掌控鴻雁門事宜。’

再說了,他一個學霸,會說學渣的壞話嗎?

但心終究有些虛,又想起姜潮落平日所為,梗著脖子道:“你這個陰險小人,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從未說過你的壞話,你莫要誣陷我。”

姜潮落:“不信,你說你沒說就沒說了?”

霍明突的站起來,“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就是沒說,愛信不信。”

這倒是跟自己想的不同了,姜潮落還是相信霍明的,他見對面的人已經生氣紅了臉,失了平常的那股高傲之氣,反而順眼很多了,他故意逗他:“那你拿什麽保證?”

我學霸的人格!霍明在心中咆哮,他生氣的甩袖子,覺得跟夏蟲不可語冰,離開戲樓往外走,姜潮落也跟著離開,而且喋喋不休。

“霍兄,你為什麽會這麽討厭我啊。”

“霍兄,按理說,我跟令尊交好,你不該這麽排斥我才對。”

“霍兄,哎,不是我說你,其實吧,你這個人,枉為人子,你看,你平常對霍大人都沒個好臉色。”

“霍大人真可憐,攤上你這樣的兒子!”

霍明耳朵裏嗡嗡的,心中被姜潮落攪的心煩不已,他停下來,深呼出一口氣,道:“姜潮落。”

姜潮落顛顛的上前:“哎,叫我啊,你也讚同我說的話?”

嘭!

霍明鼓足了勁一拳頭揮向姜潮落,將人打倒在地,他自己也一個撂跤差點摔倒,勉強扶著墻站起來,憤怒的吼道:“你算什麽東西,也說我不孝!”

“那你自己是東西嗎?你一聲不吭的走掉,霍大人眼淚就掉下來了。霍明,我們同齡,你已經是個大人了,十七歲的人,還埋怨父親給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覺得自己很驕傲嗎?”

“你知道什麽!”,霍明咆哮,“你知道什麽!你一個蜜糖裏長大的,你知道什麽!”

“少用那副‘我痛我苦全天下我最悲催的’嘴臉看著我,惡心。”,姜潮落拍拍屁股站起來,他看了看自己擦破皮的右手,道:“你有什麽好不知足的。”

“我生出來就沒有父親。”,姜潮落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道:“那時候我才兩三歲,我兄長也才十多歲,年紀輕輕就接手了誠意伯府,那段時間什麽人都欺負我家,我阿娘不得已,帶著我和兄長去了雲州避難,直到阿兄成年後才回到京都。”

“母親和阿兄雖然寵溺我,但是依然會期望父親的目光,你這種人,天倫之樂俱全,卻不珍惜。”

“你若說我這樣比你父母雙全要好,那你倒繼續可以用那副痛苦的嘴臉面世了。”

霍明張了張嘴,發現並不能反駁姜潮落,他捏了捏手指,道:“既然覺得惡心,滾遠點,別跟著我。”

姜潮落哈哈笑起來,對著前方邁出步的霍明道:“哎,前面那小子,我看上你父親了。”

霍明:“.........”

他轉身又朝姜潮落揮拳頭,“我打死你!”

一直在跟蹤姜潮落的盛晚:“噗.........”

打吧打吧,這小子說話真是太惹人胡思亂想了。

姜潮落喊出來也後悔了,中華文化博大精深,他護著臉不敢還手,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喜歡霍大人,我就拿他當父親般對待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警告你別打了....我要還手了.....”

啪!

姜潮落一個翻身撂,將霍明摔在了地上,驕傲的站起身:“怎麽,老虎不發威,還當我是病貓呢。”

“霍大人那麽好,你不願意孝順,我願意。”

霍明倒在地上,久久沒有說話。

姜潮落上前踢踢他,“起來啊,我沒用力啊,別碰瓷啊。”

霍明輕聲笑了聲,他看著頭上的天,雲在飄來飄去,遮住艷陽的天。

“他們的阿爹一個個升了官職,家境也越來越好,紛紛搬離了這個破地方。只有他,每天回家什麽也不弄,只知道窩在廚房。我說別的父親有什麽,給兒子買了什麽,他就弄些吃食給我。”

“後來我看見吃的就生氣,他又開始給我錢。”

“再後來,阿娘天天在我耳朵邊說讓我好好讀書---她說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嫁了父親這個窩囊廢,所有的希望就在我身上了。”

他似乎想起了小時候黑黑的屋子裏,還沒有妹妹的時候,父親和母親的戰爭,永遠也生不完的氣,摔不完的桌椅板凳,他就站在院子裏的小樹下,借著月光看書,不理會屋裏的雞飛狗跳。

那時候偶爾擡投看天,看天上的雲隨著風飄,就會想:離開這裏吧,離開這裏走吧。

霍明滿滿站起來,一臉倔強的看著姜潮落笑:“你懂什麽。”

他慢吞吞的朝家走去,不知道為什麽,姜潮落覺得他的身影看起來蒙上了一層傷感,他朝前方的影子喊:“去跟他談談吧,只要你願意跟他好好說話,他會覺得這輩子就此結束也值了。”

他高聲喊:“後面這句話他親口說的。”

等前面的人不見了之後,姜潮落腳一跺:“晚晚,你給我出來。”

盛晚心虛的裝作聽不見。

姜潮落哼了聲,從旁邊的墻後將人牽了出來,他指著墻下影子道:“一孕傻三年,你不知道遮下影子嗎?”

盛晚嘟著嘴:“我就是想你了。”

甜言蜜語已經對姜處長沒用了,要不是大庭廣眾之下不好打盛晚的屁股,他是要好好培訓下她孕婦的常識的。

“怎麽一個人出來了?也不知道帶個人?跌倒了怎麽辦?被人撞了怎麽辦?”

“我有黃影衛啦。”,盛晚撒嬌,指責姜潮落婚前婚後不一樣,“你以前跟我說句話都臉紅,看見我就心生歡喜,現在卻不願意跟我待一塊了,你說,你是不是有小的呢?”

姜潮落這才想起自己媳婦是個身份牛逼之人,他握著喋喋不休的盛晚往回走:“我哪敢啊,你就編排我吧,你走慢些,走那麽快幹什麽,你瞧你這個樣子,就像個假孕婦。”

盛晚擰了他一把,控訴道:“你就是不關心我了,你對那個霍明都比我用心。”

姜潮落就解釋道:“這也是為了報答霍大人,他是真心喜歡我的,教我的東西細無巨細,最近總是為了霍明的事情在煩惱,幫他們一把也是應該的。”

黑心蓮還是白色的根子。

盛晚這時也想起來了,道:“我還有正事呢,那華家的幾個人,這幾天已經受盡了非議,但是因為誰也沒見到那名跳窗的良家婦女屍體,不好立案,已經放出來了,這會兒幾人正要回蜀中去。”

姜潮落想起那幾人就生氣:“便宜他們了。”

“不便宜,”,盛晚賊笑,“走,今晚請你看戲去。”

夕陽西下,華興坐在車裏憤憤不平,之前在客棧出的醜已經被傳出去了,還傳的特別邪乎,說是那小娘子跳樓死了,以屍骨無存為媒,求閻王爺留她在陽間報仇。

他生氣的端起眼前的茶杯摔去,什麽死了,分明是逃走了,明眼人一瞧就是自己被人下了套,所以才被放出來!才一天時間,怎麽“強搶賣酒女,死後化冤魂”的故事就被說的有鼻子有眼呢?

他們在京都沒有仇家,要說起來,也只有姜潮落一個了。可恨京都華家的人竟然不肯為他們報仇,還要息事寧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待他們回了蜀中報給族長,定要給姜潮落好看!

因是跟華念談崩憤而離開京都,時間沒選好,才走出城門天就要黑了,他們幾人趕緊找了個客棧停下來,準備在這裏歇息。

郊外的客棧小的很,而且特別陰濕,華興挑了個稍微幹凈的桌子坐下來,想起這幾日的事情就生氣:“晦氣,本來喜氣洋洋來參加婚禮,沒想到惹了這姓姜的小人。”

隨著“小人”兩字落下,客棧的燈滅掉了一盞,等了許久,還沒人來點上,華興不滿意的喊掌櫃的,“你們怎麽做生意呢,還不快快續燈!”

四周無人應答,只有遠處一盞白色的燈籠還在隨著夜風搖曳。

門外慢慢的傳來腳步聲,他們心中有些恐懼起來,正要站起來,最後一盞燈籠也黑了,一個影子慢慢的出現在墻上,吊著舌頭,滿臉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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