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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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甚至，顧泱泱還想到了爹娘船上發現的龍紋令牌，若是這個顧鐘並不是她的表弟顧鐘，那和龍紋令牌有關嗎？
會不會，這個顧鐘，就是導致爹娘死亡的罪魁禍首？
一時之間，顧泱泱因為這個猜測而手腳冰涼，不行，她得寫信去問姑母，表弟是否學會騎馬這事兒。
“三妹妹？三妹妹？”
馬車裏，一聲喊叫讓顧泱泱回神。她循聲看去，是她來後，窩在馬車裏不敢動彈，也不敢再出聲的宋淮和顧盛啟。
也不知道在她來之前，顧鐘對他們做了什麽。把宋淮一個不管是輩分還是年紀都比他們的大的人，嚇得瑟瑟發抖。
就連此刻，打開車簾的手都在發顫，四處張望沒有顧鐘的身影後，才松了一口氣，而後看向顧泱泱。
“三妹妹，我們還得趕去嵩山書院，就先行一步，不耽誤你和大姐姐說話了。”
顧盛啟從車窗內探出頭，他的門牙剛補好，可上次因顧盛蘭而被顧鐘揍的臉還有些青紫。
看著顧泱泱的目光有些發怯，等她點頭後，立即迫不及待催促車夫啟程，就好像晚了一步，會被人揍死一樣！
甚至，顧不得威脅顧泱泱身後的顧盛蘭。
倒是顧盛蘭，聽見顧盛啟的聲音，不由瑟縮了一下。想到自己今日，是偷偷瞞著雲氏宋氏等出來的，唯恐被宋淮等再針對，窩在顧泱泱的馬車旁，不敢前進一步。
而顧泱泱回馬車的時候，發現了顧盛蘭的異常，再聯想她說的自己早非處子之身，心知是因為顧盛啟和宋淮的緣故。她只恨自己沒找到什麽證據，不能把顧盛啟和宋淮二人繩之以法。
“三妹妹。”
顧盛蘭強自穩住心神，擠出一抹極為難看的笑。顧泱泱朝她點點頭，因惦記著顧鐘，並沒有別的心思問她。
盧家家主進城通過申城北門，路過顧家的明月樓。因此顧泱泱和顧盛蘭便去明月樓候著，順便補上早膳。
因早起顧泱泱著急給顧鐘送嵩山書院的請柬，因此推遲了和劉管事的商議，此刻，劉管事就在明月樓候著，一見顧泱泱進包廂，看了眼顧盛蘭，低聲道，“姑娘，咱們顧家，有危險！”
顧盛蘭見狀，識趣起身避開，“我去樓下稍坐坐，三妹妹你和劉管事說話。”
顧泱泱點頭，招呼店小二，“給大姐姐單獨開個包廂，有什麽用度直接掛在我賬上！”
顧盛蘭道了謝，跟著店小二出去了，見明月樓上下三層，三層是他們所在的包間。一層二層則是大堂，一層居中是個小戲臺，擺著一案一幾，下設一個凳子，此刻有說書先生正在準備。
明月樓整體裝修雅致，顧盛蘭俱是竹木制成的門窗，除了常見的梅蘭竹菊四君子外，還雕著各種典故，有程門立雪的求學故事，有孔融讓梨的家庭典故，還有司馬光砸缸，各個都是耳熟能詳的小故事。
此刻，才上午，便見來往的商賈和書生等來明月樓裏，絡繹不絕。顧盛蘭平時裏鮮少來這種地方，見狀，反倒是不想去包間坐著。
見外頭逐漸熱鬧起來，又有賣什麽糖葫蘆小吃雜耍的不計其數，想出去走一走，卻見一行人簇擁著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那男人五官平常，但格外引人註目。
顧盛蘭見他隨手扶起險些撞在他身上的小乞丐，還順手給了他一把銅錢，一看便知道是個心善的。
穿著倒是不差，身著錦袍，看著不黑不白的並不出眾，只一雙眼看人時帶著笑意，看著便親近。
店小二迎過去，稱呼他盧大爺。顧盛蘭心知，這邊是盧致遠了。
回頭，劉管事正在和顧泱泱議事，尚沒有出來的跡象，若是錯過了和盧致遠的相遇，下次不知道得什麽時候。
顧盛蘭猶豫了下，走下三樓，攔住盧致遠，“盧家大爺，奴家顧府三房顧盛蘭，有事請盧家大爺一聚。”
盧致遠停下腳步，見顧盛蘭強自鎮定，攔在一群男人面前，看著不慌不忙，只握緊袖子的手，洩露她內心情緒。
“你便是顧三姑娘提到的顧家長女？”
盧致遠見顧盛蘭點頭，朝身後眾人拱手，“李兄，徐兄，抱歉，諸位先請上樓，盧某這就上來！”
眾人打量了二人一眼，沒多話，便告辭上樓。只那位徐兄促狹拍了拍盧致遠肩膀，也跟著上樓去了。
顧盛蘭被眾人看的面色一紅，心神大亂，等盧致遠問她何事時，一咬牙，“盧家家主是否介意換個新娘？”
話說出口，不免有些懊惱，若是盧致遠給拒絕了，她可怎麽辦？
當即，結結巴巴開口，找補道，“我，我是想著，我比我三妹妹，更適合做你的妻子。”
盧致遠面色不變，似乎沒有被顧盛蘭的唐突嚇到，引著顧盛蘭到了自己專屬的包間，拿青瓷杯子倒了杯茶放在顧盛蘭面前，才輕笑道，“顧大姑娘，何出此言？”
顧盛蘭握住溫熱茶杯，察覺暖意透過手心湧入全身，低著頭，鼓起勇氣接著道。
“我已非處子之身，只為盧家給我一個安身之地。若你娶了我，我定不會管你在外頭包養多少歌妓，領回來多少小妾我都會照顧好。我知道你有兩個孩子，俱是前妻所生，我可能這輩子都不能生了，或者你嫌棄我，不和我圓房也是有的，我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會對他們很好！”
“至於你家人，我娘是我爹的小妾，早早過世，我那父親，你也知道是什麽名聲，在外頭養著個窯子裏出來的女人常年不回家，有爹和沒爹一樣。所以，我定會把你父母祖母視若親生，好好照顧他們。”
顧盛蘭說完，見盧致遠也端著茶杯打量自己，目光深遠不知在想些什麽，唯恐他不同意，可自己能想到的優點已經說完了，只能下保證！
“總之，你娶了我，比我妹妹合適!我也會，讓你無後顧之憂！只要，只要你不嫌棄我非處子之身......”
“我能冒昧問下顧姑娘，您這處子之身，是贈於了情郎？還是被奸人所騙？又或者是出了什麽緣故？”
盧致遠放下手中茶盞，好奇問道。顧盛蘭臉色一白，“我，我不能說！”
“那請顧大姑娘，先回吧！”
盧致遠起身送客，在顧盛蘭看來，就是拒絕的意思。她絕望的閉眼，難道，她又要回到顧家那個魔窟嗎？
顧盛蘭咬牙，把衣襟扯亂撲到盧致遠懷中，玉臂環著他肩頭，胡亂在他臉上親吻起來，口中哀求道，“求你！我非處子之身也是好事兒，至少，放得開......”
“放得開，可不是在這種時候。”
盧致遠被親的面上都是口脂印子，他冷靜扯開顧盛蘭，擡手，把她扯亂的衣襟收好，拍了拍她臉蛋，“女孩子，還是自重一些比較好。放得開這種事兒，要讓男人來！”
說完，盧致遠起身離開，“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見徐兄和李兄去！”
顧盛蘭被他訓的面紅耳赤，聽著關門離開的聲音，心底一涼。
好半晌，才捂著臉坐下。即便是用上了美人計，他也依舊不動聲色。她真的能說服，這位盧家家主，改變新娘的念頭嗎？
顧泱泱這裏，等顧盛蘭離開，劉管事這才弓腰朝顧泱泱道，“往年年前，宮裏都會定下明年的絲綢用度，可今年，這眼下都過了臘八，布莊裏即將要放年假，依舊沒接到宮裏的通知。”
“咱們明年原本準備上貢的是雪梅裙，如今姑娘，這雪梅裙從紡線，織布，刺繡，裁剪全都是咱們布莊自己來的，若是萬一這皇商的事兒出了什麽紕漏。那咱們顧家，可就完了！”
顧泱泱聽到這話，心底咯噔一下。皇商顧家皇商顧家，若是沒有皇商的名號，爹娘又去了，顧家可就是一塊兒肥肉，在申城商界，任由人宰割。
不說遠的，就是同樣做布莊的齊家，就是個威脅。
“威武將軍府呢？舅老爺他們可有什麽消息傳過來？”
顧泱泱皺眉思索，耳聽著劉管事搖頭道，“舅老爺他們常年在北疆駐守，如今威武將軍府在京城都是內眷，便是朝廷有什麽消息，他們不及時，通知不到也是有的。”
顧家能有如今的家業，可以說和阮氏分不開，畢竟是威武將軍府的女兒，雖然下嫁給顧家，可夫妻成為皇商之後，便是阮氏去世，祖父再娶雲氏，也是經過威武將軍府同意的。
甚至，在雲氏進門前，都說好家業由姑母，長房和二房阮氏所出的子女繼承，雲氏因此還簽了契書。
若是連威武將軍府都不知道皇家的反常，只怕，這次顧家面臨的危機，不小！
但願，只是宮裏的太監耽誤了。
顧泱泱深吸口氣，實在是不敢抱這個僥幸，接著問劉管事，“舅舅和外公他們，可曾有什麽消息來？”
顧泱泱問了母親所在的殷家可知道這事兒，換來劉管事繼續搖頭，甚至，還疊加了一個噩耗。
“還有一件事兒，咱們送往京城的年禮，早在二爺他們出發前便送去了。往年這個時候，咱們也該收到威武將軍府和殷家的年禮了，可現在，都沒了動靜。”
母親殷氏已經過世了，祖母阮氏，更是早早入了土。出嫁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今威武將軍府和殷家趁機和顧家斷了親，倒也說得通。
可怎麽，偏偏趕在這個時候呢？！若是雲氏和宋氏等得知，只怕又要做妖。
顧泱泱也忍不住嘆口氣，“一旦我們明年失去上貢皇宮的資格，皇商的名號沒了，顧家，也就要完了！”
他們所出的錦繡價格昂貴，普通的百姓之家根本用不起。且顧家昂貴的名聲已經出去了，此刻便是降價，要怎麽向之前買過的官宦人家交代？
總不能，一一把差價退回去吧？
這漲價也不是，降價也不是，只能硬撐著。
顧泱泱閉眼，深吸口氣，朝劉管事道，“勞您先去理清楚，咱們賬上還有多少錢，明年原本要上貢五百匹，你且看看如今制成了多少匹，有多少是蠶絲，多少是制成了絲綢，又有多少刺繡了雪梅，成品又有多少。”
“這批絲綢整理出來後暫且放著，讓繡娘停工，只等到小年後再說。若是小年的時候宮裏依舊沒有旨意來，也沒有太監來咱們顧家，我再想辦法看看怎麽處置，若是來了，年後便加緊些功夫，趕在上貢前制成便可。”
劉管事跟著嘆口氣，“只能如此，但是，這眼瞅著到了年根底下，那些夥計在咱們顧家多的有幾十年，少也有十幾年的。”
“可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十幾日，那些繡娘夥計都等著工錢過年呢，咱們突然停了工，他們計件的沒了收入，這個年，可不好過啊！”
劉管事實在不忍心，停工倒是小事兒，傷了這些繡娘夥計的心，日後可就補不回來了。
“那便把上月的工錢打了雙倍給他們。”
顧泱泱放下手中茶杯，道，“若是不夠，只管從我們二房的私庫裏出。爹娘都不在了，只我一個人，花不了多少。”
劉管事應下去張羅不提，臨走前，顧泱泱讓劉管事親自往驛站送了信，正是她問候姑母和大伯的信件，順便提了一句顧鐘會不會騎馬的事情。
等劉管事走了，顧泱泱才捏了下額頭，才解決布莊的事情，倒是顧鐘那邊，也不知道他初試是否順利。
嵩山書院。
顧鐘根本就沒有去參加初試，他剛到嵩山書院，出現在初試的會場，還沒等找到自己的位置，便被山良先生和李如松二人發現，恭敬請到了書房。
等顧鐘進去後，二人四處環看並無外人，關好門窗後，連忙跪地請安，“請小殿下安。”
“二位老師請起。”
顧鐘扶起年邁頭發花白，腰背也有些駝，留著斑駁花白山羊胡須的山良先生，而後，一腳踹向身材雄壯，威武的跟一頭熊一樣的李如松，“怎麽，你也要小爺我來扶你？”
李如松一個不防備，被踢了個正著。但他速度極快，早在顧鐘腳尖碰到他衣裳時，就翻身躲過，爽快站起身，哈哈大笑起來，誇讚顧鐘。
“小殿下這伸手越發好了，來顧家這兩年倒是沒有荒廢了手腳。只是不知道，山良先生臨行前布置的功課，小殿下完成沒？”
顧鐘既然趕來，就沒想過躲過這一劫，當即一聳肩，搖頭否認，“沒有完成！”
“敢問小殿下，商君書中馭民六術，都是哪些？”
山良先生一點兒都不著急，慢悠悠的在凳子上坐了，捋著花白的胡子，開始考顧鐘。
“弱民、愚民、疲民、辱民、貧民、虐民。”
這些東西，顧鐘過目不忘，只看一遍就記住了，此刻自然信口便能回答。但他知道，依著山良先生的個性，不會就這麽放過他。
若是沒有什麽事兒，突然問這個，不符合他的性格。肯定，還有別的坑在等自己。
“那小殿下覺得，如今咱們朝廷‘寸板不許下海’的禁海，屬於什麽？”
顧鐘看了一眼正在活動拳腳的李如松，再聯想到山良先生的這個問題，猶豫了下，挨著山良先生坐好，“怎麽，我那皇叔開了竅？要開放海禁？”
山良先生點點頭，“陛下登基後多年無子，朝堂上內閣裏的閣老們要立宗室子為太子的聲音越來越大，陛下壓不住那些重臣，只能拿開海禁的事情來轉移註意力。”
“小殿下，顧家危矣！您不若先回京城，若是選擇了別人為太子，您為先太子報仇這事兒，可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小爺我走了，顧泱......顧家怎麽辦？！”
顧鐘莫名生出一種不舍來，他今日才意識到對顧泱泱的心意，這突然就要走？
命運對他，未免太過殘忍了！
山良先生見他猶豫，索性把其中利害的關系講清楚。
“您若是不在顧家，估計沒大事兒。咱們陛下雖然心胸狹窄，又愛報覆，聽聞他已經得知遺詔在顧家的事兒，等明年，說是要取消顧家的皇商之位，失去皇商之位也沒什麽，至少顧家人性命無憂，大不了，等小殿下您上了位，再恢覆不就得了？”
“取消皇商？顧家是皇商這事兒是先帝定的，今上他說要取消就取消？”
李如松一邊活動腿腳，一邊聽二人說話，聞言，插嘴道。
顧鐘自然知道這個，他皇叔最善於做表面功夫，為了表明自己是皇祖父立下的正統，對皇祖父生前立下的規矩，從沒有一句反駁。
“若皇叔是因為沒有什麽證據的遺詔事件，就因此對顧家下手，可見他是真心覺得自己皇位不穩啊！”
山良先生捋著胡須，精爍目光盯著遲疑的顧鐘，“小殿下還是以大局為重，該離開顧家就提前離開。莫不是有什麽人絆住了小殿下您的腳？”
顧鐘本能搖頭，不想這位人老成精的先生發現自己的心意。他是父親生前的忠臣，顧鐘不想因為這個傷了忠臣的心。
咬牙，否認自己的心意，“只是覺得沒拿到祖父遺詔，總歸不夠名正言順。”
“那小殿下盡快，我懷疑那顧家二房的死，便是陛下對顧家的警告。再說，陛下若是想取消顧家皇商的名號，何必親自動手，那手段多的是。”
“借由開海運，擡舉別的商戶頂替顧家，顧家便在申城沒有生存之地。甚至，明年原本該顧家進貢的綢緞，換一家商戶，有什麽難的？”
“這招妙啊！”
李如松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那顧家若是有意見，便是不識皇家擡舉，順理成章取消也有可能。可顧家若是就此認了罪，只怕再無翻身之地。”
顧鐘瞪了他一眼，顧家有沒有出路，輪得到他來說。
只心中不免為顧泱泱擔心起來，便是她再有能耐，如今要對付顧家的九五之尊。想碾死顧家可不就像一個螞蟻那麽簡單？
顧家危矣！
不行，他得朝顧泱泱去，問問她有沒有什麽法子！
看了眼山良先生，顧鐘拱手告辭，“小爺我會盡快找到祖父遺詔，盡快回到京城，還請二位不要擔心，殺父之仇，我定會親自來報！”
顧鐘說完，擡腳就要往外走，被山良先生喊住，“小殿下，站住！老臣還有一句話。”
“有話直說！”
顧鐘豈會聽他的？應了句繼續走，下一秒，就見原本正在活動身子的李如松已經攔在自己面前，擋住去路。
正好練練。
顧鐘掃腿，伸向李如松的大腿，左手成拳直擊李如松面部。李如松一驚，往後一躲，左手擋住面部，卻被顧鐘化拳為掌，扣住肩膀往後一推。
李如松盡量穩住下盤，但依舊被顧鐘推得踉蹌兩下，險些摔倒。
行家一出手，勝負立分！
李如松雖然失敗了，但面上卻極為欣慰，“小殿下日後晨起再加五斤的負重，一年過後，臣便徹底不是對手了！”
顧鐘點點頭，道了句謝，出了大門正要離開，忽然想到顧泱泱的條件：他要拿到嵩山書院的上學資格，才能讓顧泱泱答應他一個條件。
眼下，因為這二人又是問他政策又是試煉他武術，只怕早就錯過了嵩山書院的初試。在外人看來，可不就是他來了一趟，結果沒有通過初試？
那豈不是......
顧鐘想到今日讓自己意動的唇瓣，他特別想要嘗一嘗，那嫣紅色澤是不是如同看起來那般，像櫻桃一樣甜。
收回腳丫子，顧鐘又回到屋裏。山良先生不解，“殿下怎麽又回來了？”
“我曾答應三姐姐要進嵩山書院讀書，你給我個通過的證明！”
山良先生猶豫了下，想到自己方才喊住顧鐘的目的，道，“我方才喊住殿下，便是因為這個。小殿下您是做大事的人，萬萬不可拘泥於小情小愛。老臣曾經聽聞顧家女美艷無雙，可美色是世上最容易得到的東西，但九五之尊只有一個，小殿下可千萬不要因小失大啊！”
顧鐘心底一寒，心知自己在顧家的活動瞞不過眾人。可他自以為對顧泱泱的心緒今日才發現，之前應該沒有什麽紕漏才是。
已經到山良先生提醒自己的地步，難道，他對顧泱泱的心思，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顧鐘遲疑了一瞬，“我知道，先生不必提醒。比起小情小愛，自然是殺父之仇更要緊！”
而就在顧鐘遲疑的時候，山良先生和李如松對視了一眼，二人眼中都閃過一抹擔憂。原本只是想提醒小殿下註意美人計，怎麽看這模樣，已經是中了美人計之後的狀態了？
遞給嵩山書院的錄取通知後，山良先生嘆口氣，“聽聞顧家二房的嫡女艷色無雙，品德能力都出眾，爹娘走後獨自撐起顧家便可見其能力。威武將軍甚至想把她聘給自己的重孫，因為顧老爺子反對才罷了，你說，咱們爺，春心萌動的，是不是這位？”
李如松倒是爽朗一笑，“是不是的，我們親眼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不然，怎麽能體現嵩山書院對顧家表少爺，二房嗣子的看中呢？！”
“你啊！看著是個大老粗，實則心思最細！”
山良先生指著他笑了，要說也是，如今小殿下是二房嗣子又是顧家表少爺，他們嵩山書院愛才，親自去顧家請人，也說得過去！
顧鐘下了嵩山書院山門，正好遇到清風等人，一見顧鐘，清風眼淚差點兒下來，“四爺，您去哪兒了，方才那練武場上沒有您啊！那四房的三爺還說，是您膽怯不敢比武臨時逃了，嵩山書院的名額定是沒有您！”
“他胡說！”
顧鐘把嵩山書院的錄取通知在清風面前晃了一下，“我和他們不一樣，我被山良先生和李如松看中，直接發了通知書，等年後，去嵩山書院讀書就行！”
“哇哦~四爺厲害！咱們姑娘看見了肯定也要誇您呢！”
“對啊對啊！四爺，三姑娘到時候肯定有賞賜！”
清風等小廝喜歡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們跟著的爺有出息，他們這些跟著伺候的人，自然也有體面。
有小廝為了討好顧鐘，一路上，便把顧盛啟等人的成績說了，“聽說咱們大爺沒有過，直接被先生們攆出去練武場了。宋家的大爺倒是過了，可名次好像很是靠後。至於四房的二爺和三爺，二爺的文倒是不錯，先生們誇獎了，至於武，好像也墊了底，三爺呢，則是文墊了底，那武的成績不錯，因此這二位過沒過，奴才們也不曉得。”
顧鐘心中約莫有了數，問清風，“三姐姐可還在明月樓？”
“應該是的！咱們家的馬車還在那邊停著。”
“去明月樓！”
顧鐘打馬疾馳，不過一刻鐘，便從山腳直達明月樓。一下馬，因為清風等人衣裳上有顧家的標示，那夥計殷勤牽馬伺候，跟著清風等喊著四爺裏面請。
顧鐘停下腳步，見大堂裏說書的，彈唱的，還有賓客叫好的，熱鬧非凡。只人聲鼎沸間，並沒有看到顧泱泱的身影。
停下腳步，問那店小二，“三姐姐呢？”
“三姑娘在三樓雅間呢，四爺這邊請。”
那店小二識趣的帶著顧鐘上樓，來到雅間門口才停下，輕輕敲了下門，“三姑娘，四爺來了！”
“請進。”
裏頭傳來顧泱泱清麗嗓音，顧鐘隨手抓了把散碎銀子遞給清風等隨從小廝，“你們去外面候著，風怪冷的去買壺酒，切上二兩牛肉吃。我這裏跟著三姐姐要稍微晚會兒才出去。”
接著，又單獨拿出個二兩的小銀子遞給那店小二，道，“勞小哥帶他們幾個去歇息歇息。”
店小二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喜不自勝的朝顧鐘道謝，清風接了銀子，他身後的小廝各個喜笑顏開，“多謝四爺賞我們吃酒！”
道謝後便簇擁著下了樓，店小二殷勤跟著簇擁去一樓大堂找個桌子坐下。
只剩下顧鐘在樓道裏的時候，他才整理了因騎馬略有些淩亂的白玉冠，又扯了扯衣服上的褶子，這才推開門，只一進門，瞬間楞在原地。
屋裏陳設極為簡單，一張清漆竹制的八仙過海桌，擺著兩對竹椅子，古樸自然。桌面上擺著琉璃燒制的花瓶，上插著紅色臘梅。此外還有一套汝窯天青色的茶具，顧泱泱正手握茶壺，往小茶杯裏倒茶水。
動作行雲流水，嫻雅動人，讓人忍不住心動。
如果，屋內只有她一個人，就更好了！
顧鐘遺憾的在心底嘆口氣，只見屋裏除了顧泱泱，還有一位年輕俊朗的公子。只穿的極為騷包，一身大紫的道袍樣式的錦袍，頭發也用紫色發帶梳起來，看著就極為俊朗飄逸。膚白的像是牛奶，五官精致和自己不差上下，桃花眼見人先笑有了三分醉意。
大冬日的，手裏拿著扇子不斷地扇，看著倒是風流倜儻，顧鐘只想問他一句，你不冷嗎？
此刻，見顧鐘進來，這位公子立馬殷勤的站起身，朝顧鐘伸出手，自我介紹，“在下齊雲懷，不知這位公子，怎麽稱呼？”
齊家少爺，齊雲懷。
顧鐘盯著他臉龐上精致的一對小酒窩，腦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早先，顧泱泱挖出女兒紅的時候，他以為是埋下的祖父遺詔，還曾經問過顧泱泱，到底是什麽東西。
若是他沒有猜錯，當時，那女兒紅，被顧泱泱送去了齊家。一個未嫁的女兒給一個有兒子的家族送女兒紅是什麽意思？相信是個人都懂。
想到了那日被齊家太太送回的女兒紅，顧鐘自顧自拉開顧泱泱身邊的桌子，“齊家少爺，你怎麽在這裏？若我沒有記錯，我們顧家，和齊家並無生意來往。”
“是我請齊家少爺來，商議雪梅裙一事。”
顧泱泱把倒滿的茶遞給齊雲懷，“若是齊家還說什麽十兩銀子一匹，那我們也沒有談的必要了。十兩銀子一匹，都不夠繡娘的工錢。”
齊雲懷看了眼滿滿的茶水。滿茶送客，看來，這位顧家三姑娘，的確是不滿這個價格。
他咬了咬牙，湊近顧泱泱身邊，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氣，面容帶著魅惑笑意，接著道，“泱泱妹子啊，你也知道我對你有意，你若是答應我們齊家的婚事，我便自己用私庫的銀子，一百兩銀子收了這批雪梅裙如何？”
大哥和父親不同意，他自己出錢，他們總沒有意見了吧？
“哐當”一下，顧鐘握著茶杯的手一抖，大半茶杯傾倒，滾燙的茶水順著傾斜的桌面，直奔齊雲懷而去。
“燙啊！燙燙燙燙燙燙燙死我了！！！”
齊雲懷不防備，被燙了個正著。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成婚不成婚的，早有丫鬟聽到響動，拿了燙傷膏藥來。
好在，齊雲懷大多被燙傷的地方是胳膊，顧鐘見顧泱泱要親自為他上藥，連忙攔住，“姐姐，這傷看著挺嚇人的，都起水泡了，你看到萬一被嚇到怎麽辦？”
“對對對，泱泱，你快做好，別讓嚇到你。”
齊雲懷忍著痛應聲，顧泱泱手中的膏藥已經被顧鐘順勢拿走，她沒了藥，只能順勢坐下，看顧鐘為齊雲懷上藥。
只是，想到方才齊雲懷被燙的時機，以及，顧鐘突然打翻的茶杯，總覺得有哪裏好像不對勁。
藥上過後，齊雲懷忍著痛，再次提起嫁自己之事。
“不必。”
顧泱泱看了眼顧鐘，見他神色淡淡，摩挲著茶杯的手指動了動，連忙拒絕。而她開口後，顧鐘握著茶杯的手松了一瞬。
齊雲懷被拒絕有些難過，張揚的五官垂了下去，“昔日顧伯父在時，可曾經親口說過，到時候讓我入贅顧家的話。如今顧伯父剛去，你就不承認了！”
“只是父親當年的玩笑罷了，齊二少爺不用當真。”
顧泱泱沒有再提自己走投無路送女兒紅到齊家，被齊太太拒絕一事。便是齊雲懷對自己有意，可有個不同意的母親，她便不會答應自己嫁。
“得，那我走！”
齊雲懷臉色有那麽一瞬間陰沈下來，可隨機，便笑呵呵的搖了搖扇子，“我走了，啥時候想反悔，只管找我！”
顧泱泱目送他下樓，正準備回身回到包間，就見顧鐘臉色陰沈，宛如丈夫逼問即將紅杏出墻的妻子。
“三姐姐，為什麽他說要娶你？”
“曾經我爹在的時候，玩笑話罷了。如今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顧泱泱解釋，不想因為這點兒誤會，再給本就脆弱的姐弟關系火上澆油。左右日後二人聚少離多，多遷就他些便罷了。
“哦~”顧鐘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在桌面上細心地把皺褶撫平，而後，遞給了顧泱泱。
“姐姐看，答應給你拿到的嵩山書院的錄取通知，我拿到了。姐姐答應我的事兒，是不是可以辦了！”
嵩山書院的錄取通知，初試就能發出來？
顧泱泱疑惑地接過，仔細檢查。倒是顧鐘，見她似乎是半信半疑，便把應付清風等人的話，重新說了一遍。無非是被山良先生和李如松看中，所以越過再試終試直接發了錄取通知。
顧泱泱沒有再懷疑，有了嵩山書院的錄取通知，只怕顧家最艱難的時候，顧鐘在嵩山書院讀書，牽連不到他。
顧鐘就安全了。
“你讓我答應的事是什麽事兒？你只管開口，我能做到的定是為你做到，若是做不到，上山去請了祖父出面，也定是要為你做到的。”
“哪裏需要勞煩外祖父......”
顧鐘起身，逼近顧泱泱，見她小幅度後撤拉開二人距離，輕笑了聲，“姐姐躲什麽？我還沒說，我讓姐姐為我做什麽呢？”
“我沒躲！”
顧泱泱飛快否認，顧鐘逼近帶來一股和冬日截然不同的青春氣息，就仿佛她曾經嗅過的檀木香，初始不明顯，等到發現時，才知已經被他秘密包圍，只有投降一條路可走。
就比如此刻，她被顧鐘逼在墻角。
顧鐘不知什麽時候，雖瘦但極為健碩，莫名暧昧的氣氛燒的她小臉滾燙，好像有一股莫名的火在湧動，燒的她口幹舌燥的。
垂眸，顧泱泱咬了下唇瓣，總覺得顧鐘此刻和她的距離太過靠近，甚至，超過了正常表姐弟的安全距離。
而顧鐘的氣勢，隨著她咬唇，也發生了轉變。琉璃般的少年宛如被烈火淬打過，那股精致變成淩厲咄咄逼人的氣勢。
他想做個好人，把被她咬到殷紅到像是櫻桃一樣的唇瓣給拯救出來。
不對勁！
顧泱泱本能覺得危險，頓覺不妙，剛想轉身，往屋外走去，就被顧鐘迅速出手扣住細腰，往他身.下拖去。
“姐姐，我長這麽大，還不知親親是什麽滋味兒？姐姐，能不能讓我嘗嘗？”
男人毫不知廉恥的話，轟轟震得顧泱泱神志恍惚，等她反映過來的時候，不說皙白的小臉，就連耳垂，都染上了晚霞的顏色。
此刻，她無比的後悔，早知顧鐘的要求是親親。她絕對不會，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會答應的那麽幹凈利落！
現在可好！就宛如被狼崽子抓到的獵物，叼回自己的窩裏，準備恣意品嘗。
顧鐘大掌順著細腰，一路從輕顫的後背，扣住顧泱泱螓首。完全的壓制讓顧泱泱掙紮不得，她有些慌，若是方才只是覺得危險，此刻，便是火燒眉毛，再不走，便要被焚燒殆盡了！
“鐘哥兒，我是你的表姐，我們不可以的。你若是想嘗女人的滋味兒，姐姐，姐姐給你去找窯子裏的姑娘，好不好？？”
顧泱泱擡手，揪著顧鐘衣袖，輕聲開口，唯恐語氣稍微重一些，便惹怒了他讓自身遭殃。
“你算我哪門子的姐姐？”
顧鐘輕笑一聲，語意中的意味沒等顧泱泱想明白，下一刻，男人溫熱唇瓣湊了過來。
“轟”的一下，顧泱泱只覺得自己腦中一片空白。
唇齒交接，她和他想象的一樣甜，比紅艷艷的櫻桃更甜。
好半晌後，顧鐘才滿足的伏在她脖頸喘氣，熱氣燙的顧泱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想推開顧鐘。
他卻已經率先起身，擡手捧起顧泱泱的臉，小雞啄食一般，啄著被他疼愛過的唇瓣。
“三姐姐，我不想叫你姐姐了，我叫你泱泱，泱泱姐，泱姐姐，你喜歡哪個？”
“都不許！”
“那我便喚你姐姐吧。”
“姐姐，原來這就是親親的滋味兒呀，我好喜歡！我們下次，再來親親好不好？”
“沒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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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顧泱泱還想到了爹娘船上發現的龍紋令牌，若是這個顧鐘並不是她的表弟顧鐘，那和龍紋令牌有關嗎？
會不會，這個顧鐘，就是導致爹娘死亡的罪魁禍首？
一時之間，顧泱泱因為這個猜測而手腳冰涼，不行，她得寫信去問姑母，表弟是否學會騎馬這事兒。
“三妹妹？三妹妹？”
馬車裏，一聲喊叫讓顧泱泱回神。她循聲看去，是她來後，窩在馬車裏不敢動彈，也不敢再出聲的宋淮和顧盛啟。
也不知道在她來之前，顧鐘對他們做了什麽。把宋淮一個不管是輩分還是年紀都比他們的大的人，嚇得瑟瑟發抖。
就連此刻，打開車簾的手都在發顫，四處張望沒有顧鐘的身影後，才松了一口氣，而後看向顧泱泱。
“三妹妹，我們還得趕去嵩山書院，就先行一步，不耽誤你和大姐姐說話了。”
顧盛啟從車窗內探出頭，他的門牙剛補好，可上次因顧盛蘭而被顧鐘揍的臉還有些青紫。
看著顧泱泱的目光有些發怯，等她點頭後，立即迫不及待催促車夫啟程，就好像晚了一步，會被人揍死一樣！
甚至，顧不得威脅顧泱泱身後的顧盛蘭。
倒是顧盛蘭，聽見顧盛啟的聲音，不由瑟縮了一下。想到自己今日，是偷偷瞞著雲氏宋氏等出來的，唯恐被宋淮等再針對，窩在顧泱泱的馬車旁，不敢前進一步。
而顧泱泱回馬車的時候，發現了顧盛蘭的異常，再聯想她說的自己早非處子之身，心知是因為顧盛啟和宋淮的緣故。她只恨自己沒找到什麽證據，不能把顧盛啟和宋淮二人繩之以法。
“三妹妹。”
顧盛蘭強自穩住心神，擠出一抹極為難看的笑。顧泱泱朝她點點頭，因惦記著顧鐘，並沒有別的心思問她。
盧家家主進城通過申城北門，路過顧家的明月樓。因此顧泱泱和顧盛蘭便去明月樓候著，順便補上早膳。
因早起顧泱泱著急給顧鐘送嵩山書院的請柬，因此推遲了和劉管事的商議，此刻，劉管事就在明月樓候著，一見顧泱泱進包廂，看了眼顧盛蘭，低聲道，“姑娘，咱們顧家，有危險！”
顧盛蘭見狀，識趣起身避開，“我去樓下稍坐坐，三妹妹你和劉管事說話。”
顧泱泱點頭，招呼店小二，“給大姐姐單獨開個包廂，有什麽用度直接掛在我賬上！”
顧盛蘭道了謝，跟著店小二出去了，見明月樓上下三層，三層是他們所在的包間。一層二層則是大堂，一層居中是個小戲臺，擺著一案一幾，下設一個凳子，此刻有說書先生正在準備。
明月樓整體裝修雅致，顧盛蘭俱是竹木制成的門窗，除了常見的梅蘭竹菊四君子外，還雕著各種典故，有程門立雪的求學故事，有孔融讓梨的家庭典故，還有司馬光砸缸，各個都是耳熟能詳的小故事。
此刻，才上午，便見來往的商賈和書生等來明月樓裏，絡繹不絕。顧盛蘭平時裏鮮少來這種地方，見狀，反倒是不想去包間坐著。
見外頭逐漸熱鬧起來，又有賣什麽糖葫蘆小吃雜耍的不計其數，想出去走一走，卻見一行人簇擁著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那男人五官平常，但格外引人註目。
顧盛蘭見他隨手扶起險些撞在他身上的小乞丐，還順手給了他一把銅錢，一看便知道是個心善的。
穿著倒是不差，身著錦袍，看著不黑不白的並不出眾，只一雙眼看人時帶著笑意，看著便親近。
店小二迎過去，稱呼他盧大爺。顧盛蘭心知，這邊是盧致遠了。
回頭，劉管事正在和顧泱泱議事，尚沒有出來的跡象，若是錯過了和盧致遠的相遇，下次不知道得什麽時候。
顧盛蘭猶豫了下，走下三樓，攔住盧致遠，“盧家大爺，奴家顧府三房顧盛蘭，有事請盧家大爺一聚。”
盧致遠停下腳步，見顧盛蘭強自鎮定，攔在一群男人面前，看著不慌不忙，只握緊袖子的手，洩露她內心情緒。
“你便是顧三姑娘提到的顧家長女？”
盧致遠見顧盛蘭點頭，朝身後眾人拱手，“李兄，徐兄，抱歉，諸位先請上樓，盧某這就上來！”
眾人打量了二人一眼，沒多話，便告辭上樓。只那位徐兄促狹拍了拍盧致遠肩膀，也跟著上樓去了。
顧盛蘭被眾人看的面色一紅，心神大亂，等盧致遠問她何事時，一咬牙，“盧家家主是否介意換個新娘？”
話說出口，不免有些懊惱，若是盧致遠給拒絕了，她可怎麽辦？
當即，結結巴巴開口，找補道，“我，我是想著，我比我三妹妹，更適合做你的妻子。”
盧致遠面色不變，似乎沒有被顧盛蘭的唐突嚇到，引著顧盛蘭到了自己專屬的包間，拿青瓷杯子倒了杯茶放在顧盛蘭面前，才輕笑道，“顧大姑娘，何出此言？”
顧盛蘭握住溫熱茶杯，察覺暖意透過手心湧入全身，低著頭，鼓起勇氣接著道。
“我已非處子之身，只為盧家給我一個安身之地。若你娶了我，我定不會管你在外頭包養多少歌妓，領回來多少小妾我都會照顧好。我知道你有兩個孩子，俱是前妻所生，我可能這輩子都不能生了，或者你嫌棄我，不和我圓房也是有的，我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會對他們很好！”
“至於你家人，我娘是我爹的小妾，早早過世，我那父親，你也知道是什麽名聲，在外頭養著個窯子裏出來的女人常年不回家，有爹和沒爹一樣。所以，我定會把你父母祖母視若親生，好好照顧他們。”
顧盛蘭說完，見盧致遠也端著茶杯打量自己，目光深遠不知在想些什麽，唯恐他不同意，可自己能想到的優點已經說完了，只能下保證！
“總之，你娶了我，比我妹妹合適!我也會，讓你無後顧之憂！只要，只要你不嫌棄我非處子之身......”
“我能冒昧問下顧姑娘，您這處子之身，是贈於了情郎？還是被奸人所騙？又或者是出了什麽緣故？”
盧致遠放下手中茶盞，好奇問道。顧盛蘭臉色一白，“我，我不能說！”
“那請顧大姑娘，先回吧！”
盧致遠起身送客，在顧盛蘭看來，就是拒絕的意思。她絕望的閉眼，難道，她又要回到顧家那個魔窟嗎？
顧盛蘭咬牙，把衣襟扯亂撲到盧致遠懷中，玉臂環著他肩頭，胡亂在他臉上親吻起來，口中哀求道，“求你！我非處子之身也是好事兒，至少，放得開......”
“放得開，可不是在這種時候。”
盧致遠被親的面上都是口脂印子，他冷靜扯開顧盛蘭，擡手，把她扯亂的衣襟收好，拍了拍她臉蛋，“女孩子，還是自重一些比較好。放得開這種事兒，要讓男人來！”
說完，盧致遠起身離開，“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見徐兄和李兄去！”
顧盛蘭被他訓的面紅耳赤，聽著關門離開的聲音，心底一涼。
好半晌，才捂著臉坐下。即便是用上了美人計，他也依舊不動聲色。她真的能說服，這位盧家家主，改變新娘的念頭嗎？
顧泱泱這裏，等顧盛蘭離開，劉管事這才弓腰朝顧泱泱道，“往年年前，宮裏都會定下明年的絲綢用度，可今年，這眼下都過了臘八，布莊裏即將要放年假，依舊沒接到宮裏的通知。”
“咱們明年原本準備上貢的是雪梅裙，如今姑娘，這雪梅裙從紡線，織布，刺繡，裁剪全都是咱們布莊自己來的，若是萬一這皇商的事兒出了什麽紕漏。那咱們顧家，可就完了！”
顧泱泱聽到這話，心底咯噔一下。皇商顧家皇商顧家，若是沒有皇商的名號，爹娘又去了，顧家可就是一塊兒肥肉，在申城商界，任由人宰割。
不說遠的，就是同樣做布莊的齊家，就是個威脅。
“威武將軍府呢？舅老爺他們可有什麽消息傳過來？”
顧泱泱皺眉思索，耳聽著劉管事搖頭道，“舅老爺他們常年在北疆駐守，如今威武將軍府在京城都是內眷，便是朝廷有什麽消息，他們不及時，通知不到也是有的。”
顧家能有如今的家業，可以說和阮氏分不開，畢竟是威武將軍府的女兒，雖然下嫁給顧家，可夫妻成為皇商之後，便是阮氏去世，祖父再娶雲氏，也是經過威武將軍府同意的。
甚至，在雲氏進門前，都說好家業由姑母，長房和二房阮氏所出的子女繼承，雲氏因此還簽了契書。
若是連威武將軍府都不知道皇家的反常，只怕，這次顧家面臨的危機，不小！
但願，只是宮裏的太監耽誤了。
顧泱泱深吸口氣，實在是不敢抱這個僥幸，接著問劉管事，“舅舅和外公他們，可曾有什麽消息來？”
顧泱泱問了母親所在的殷家可知道這事兒，換來劉管事繼續搖頭，甚至，還疊加了一個噩耗。
“還有一件事兒，咱們送往京城的年禮，早在二爺他們出發前便送去了。往年這個時候，咱們也該收到威武將軍府和殷家的年禮了，可現在，都沒了動靜。”
母親殷氏已經過世了，祖母阮氏，更是早早入了土。出嫁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今威武將軍府和殷家趁機和顧家斷了親，倒也說得通。
可怎麽，偏偏趕在這個時候呢？！若是雲氏和宋氏等得知，只怕又要做妖。
顧泱泱也忍不住嘆口氣，“一旦我們明年失去上貢皇宮的資格，皇商的名號沒了，顧家，也就要完了！”
他們所出的錦繡價格昂貴，普通的百姓之家根本用不起。且顧家昂貴的名聲已經出去了，此刻便是降價，要怎麽向之前買過的官宦人家交代？
總不能，一一把差價退回去吧？
這漲價也不是，降價也不是，只能硬撐著。
顧泱泱閉眼，深吸口氣，朝劉管事道，“勞您先去理清楚，咱們賬上還有多少錢，明年原本要上貢五百匹，你且看看如今制成了多少匹，有多少是蠶絲，多少是制成了絲綢，又有多少刺繡了雪梅，成品又有多少。”
“這批絲綢整理出來後暫且放著，讓繡娘停工，只等到小年後再說。若是小年的時候宮裏依舊沒有旨意來，也沒有太監來咱們顧家，我再想辦法看看怎麽處置，若是來了，年後便加緊些功夫，趕在上貢前制成便可。”
劉管事跟著嘆口氣，“只能如此，但是，這眼瞅著到了年根底下，那些夥計在咱們顧家多的有幾十年，少也有十幾年的。”
“可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十幾日，那些繡娘夥計都等著工錢過年呢，咱們突然停了工，他們計件的沒了收入，這個年，可不好過啊！”
劉管事實在不忍心，停工倒是小事兒，傷了這些繡娘夥計的心，日後可就補不回來了。
“那便把上月的工錢打了雙倍給他們。”
顧泱泱放下手中茶杯，道，“若是不夠，只管從我們二房的私庫裏出。爹娘都不在了，只我一個人，花不了多少。”
劉管事應下去張羅不提，臨走前，顧泱泱讓劉管事親自往驛站送了信，正是她問候姑母和大伯的信件，順便提了一句顧鐘會不會騎馬的事情。
等劉管事走了，顧泱泱才捏了下額頭，才解決布莊的事情，倒是顧鐘那邊，也不知道他初試是否順利。
嵩山書院。
顧鐘根本就沒有去參加初試，他剛到嵩山書院，出現在初試的會場，還沒等找到自己的位置，便被山良先生和李如松二人發現，恭敬請到了書房。
等顧鐘進去後，二人四處環看並無外人，關好門窗後，連忙跪地請安，“請小殿下安。”
“二位老師請起。”
顧鐘扶起年邁頭發花白，腰背也有些駝，留著斑駁花白山羊胡須的山良先生，而後，一腳踹向身材雄壯，威武的跟一頭熊一樣的李如松，“怎麽，你也要小爺我來扶你？”
李如松一個不防備，被踢了個正著。但他速度極快，早在顧鐘腳尖碰到他衣裳時，就翻身躲過，爽快站起身，哈哈大笑起來，誇讚顧鐘。
“小殿下這伸手越發好了，來顧家這兩年倒是沒有荒廢了手腳。只是不知道，山良先生臨行前布置的功課，小殿下完成沒？”
顧鐘既然趕來，就沒想過躲過這一劫，當即一聳肩，搖頭否認，“沒有完成！”
“敢問小殿下，商君書中馭民六術，都是哪些？”
山良先生一點兒都不著急，慢悠悠的在凳子上坐了，捋著花白的胡子，開始考顧鐘。
“弱民、愚民、疲民、辱民、貧民、虐民。”
這些東西，顧鐘過目不忘，只看一遍就記住了，此刻自然信口便能回答。但他知道，依著山良先生的個性，不會就這麽放過他。
若是沒有什麽事兒，突然問這個，不符合他的性格。肯定，還有別的坑在等自己。
“那小殿下覺得，如今咱們朝廷‘寸板不許下海’的禁海，屬於什麽？”
顧鐘看了一眼正在活動拳腳的李如松，再聯想到山良先生的這個問題，猶豫了下，挨著山良先生坐好，“怎麽，我那皇叔開了竅？要開放海禁？”
山良先生點點頭，“陛下登基後多年無子，朝堂上內閣裏的閣老們要立宗室子為太子的聲音越來越大，陛下壓不住那些重臣，只能拿開海禁的事情來轉移註意力。”
“小殿下，顧家危矣！您不若先回京城，若是選擇了別人為太子，您為先太子報仇這事兒，可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小爺我走了，顧泱......顧家怎麽辦？！”
顧鐘莫名生出一種不舍來，他今日才意識到對顧泱泱的心意，這突然就要走？
命運對他，未免太過殘忍了！
山良先生見他猶豫，索性把其中利害的關系講清楚。
“您若是不在顧家，估計沒大事兒。咱們陛下雖然心胸狹窄，又愛報覆，聽聞他已經得知遺詔在顧家的事兒，等明年，說是要取消顧家的皇商之位，失去皇商之位也沒什麽，至少顧家人性命無憂，大不了，等小殿下您上了位，再恢覆不就得了？”
“取消皇商？顧家是皇商這事兒是先帝定的，今上他說要取消就取消？”
李如松一邊活動腿腳，一邊聽二人說話，聞言，插嘴道。
顧鐘自然知道這個，他皇叔最善於做表面功夫，為了表明自己是皇祖父立下的正統，對皇祖父生前立下的規矩，從沒有一句反駁。
“若皇叔是因為沒有什麽證據的遺詔事件，就因此對顧家下手，可見他是真心覺得自己皇位不穩啊！”
山良先生捋著胡須，精爍目光盯著遲疑的顧鐘，“小殿下還是以大局為重，該離開顧家就提前離開。莫不是有什麽人絆住了小殿下您的腳？”
顧鐘本能搖頭，不想這位人老成精的先生發現自己的心意。他是父親生前的忠臣，顧鐘不想因為這個傷了忠臣的心。
咬牙，否認自己的心意，“只是覺得沒拿到祖父遺詔，總歸不夠名正言順。”
“那小殿下盡快，我懷疑那顧家二房的死，便是陛下對顧家的警告。再說，陛下若是想取消顧家皇商的名號，何必親自動手，那手段多的是。”
“借由開海運，擡舉別的商戶頂替顧家，顧家便在申城沒有生存之地。甚至，明年原本該顧家進貢的綢緞，換一家商戶，有什麽難的？”
“這招妙啊！”
李如松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那顧家若是有意見，便是不識皇家擡舉，順理成章取消也有可能。可顧家若是就此認了罪，只怕再無翻身之地。”
顧鐘瞪了他一眼，顧家有沒有出路，輪得到他來說。
只心中不免為顧泱泱擔心起來，便是她再有能耐，如今要對付顧家的九五之尊。想碾死顧家可不就像一個螞蟻那麽簡單？
顧家危矣！
不行，他得朝顧泱泱去，問問她有沒有什麽法子！
看了眼山良先生，顧鐘拱手告辭，“小爺我會盡快找到祖父遺詔，盡快回到京城，還請二位不要擔心，殺父之仇，我定會親自來報！”
顧鐘說完，擡腳就要往外走，被山良先生喊住，“小殿下，站住！老臣還有一句話。”
“有話直說！”
顧鐘豈會聽他的？應了句繼續走，下一秒，就見原本正在活動身子的李如松已經攔在自己面前，擋住去路。
正好練練。
顧鐘掃腿，伸向李如松的大腿，左手成拳直擊李如松面部。李如松一驚，往後一躲，左手擋住面部，卻被顧鐘化拳為掌，扣住肩膀往後一推。
李如松盡量穩住下盤，但依舊被顧鐘推得踉蹌兩下，險些摔倒。
行家一出手，勝負立分！
李如松雖然失敗了，但面上卻極為欣慰，“小殿下日後晨起再加五斤的負重，一年過後，臣便徹底不是對手了！”
顧鐘點點頭，道了句謝，出了大門正要離開，忽然想到顧泱泱的條件：他要拿到嵩山書院的上學資格，才能讓顧泱泱答應他一個條件。
眼下，因為這二人又是問他政策又是試煉他武術，只怕早就錯過了嵩山書院的初試。在外人看來，可不就是他來了一趟，結果沒有通過初試？
那豈不是......
顧鐘想到今日讓自己意動的唇瓣，他特別想要嘗一嘗，那嫣紅色澤是不是如同看起來那般，像櫻桃一樣甜。
收回腳丫子，顧鐘又回到屋裏。山良先生不解，“殿下怎麽又回來了？”
“我曾答應三姐姐要進嵩山書院讀書，你給我個通過的證明！”
山良先生猶豫了下，想到自己方才喊住顧鐘的目的，道，“我方才喊住殿下，便是因為這個。小殿下您是做大事的人，萬萬不可拘泥於小情小愛。老臣曾經聽聞顧家女美艷無雙，可美色是世上最容易得到的東西，但九五之尊只有一個，小殿下可千萬不要因小失大啊！”
顧鐘心底一寒，心知自己在顧家的活動瞞不過眾人。可他自以為對顧泱泱的心緒今日才發現，之前應該沒有什麽紕漏才是。
已經到山良先生提醒自己的地步，難道，他對顧泱泱的心思，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顧鐘遲疑了一瞬，“我知道，先生不必提醒。比起小情小愛，自然是殺父之仇更要緊！”
而就在顧鐘遲疑的時候，山良先生和李如松對視了一眼，二人眼中都閃過一抹擔憂。原本只是想提醒小殿下註意美人計，怎麽看這模樣，已經是中了美人計之後的狀態了？
遞給嵩山書院的錄取通知後，山良先生嘆口氣，“聽聞顧家二房的嫡女艷色無雙，品德能力都出眾，爹娘走後獨自撐起顧家便可見其能力。威武將軍甚至想把她聘給自己的重孫，因為顧老爺子反對才罷了，你說，咱們爺，春心萌動的，是不是這位？”
李如松倒是爽朗一笑，“是不是的，我們親眼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不然，怎麽能體現嵩山書院對顧家表少爺，二房嗣子的看中呢？！”
“你啊！看著是個大老粗，實則心思最細！”
山良先生指著他笑了，要說也是，如今小殿下是二房嗣子又是顧家表少爺，他們嵩山書院愛才，親自去顧家請人，也說得過去！
顧鐘下了嵩山書院山門，正好遇到清風等人，一見顧鐘，清風眼淚差點兒下來，“四爺，您去哪兒了，方才那練武場上沒有您啊！那四房的三爺還說，是您膽怯不敢比武臨時逃了，嵩山書院的名額定是沒有您！”
“他胡說！”
顧鐘把嵩山書院的錄取通知在清風面前晃了一下，“我和他們不一樣，我被山良先生和李如松看中，直接發了通知書，等年後，去嵩山書院讀書就行！”
“哇哦~四爺厲害！咱們姑娘看見了肯定也要誇您呢！”
“對啊對啊！四爺，三姑娘到時候肯定有賞賜！”
清風等小廝喜歡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們跟著的爺有出息，他們這些跟著伺候的人，自然也有體面。
有小廝為了討好顧鐘，一路上，便把顧盛啟等人的成績說了，“聽說咱們大爺沒有過，直接被先生們攆出去練武場了。宋家的大爺倒是過了，可名次好像很是靠後。至於四房的二爺和三爺，二爺的文倒是不錯，先生們誇獎了，至於武，好像也墊了底，三爺呢，則是文墊了底，那武的成績不錯，因此這二位過沒過，奴才們也不曉得。”
顧鐘心中約莫有了數，問清風，“三姐姐可還在明月樓？”
“應該是的！咱們家的馬車還在那邊停著。”
“去明月樓！”
顧鐘打馬疾馳，不過一刻鐘，便從山腳直達明月樓。一下馬，因為清風等人衣裳上有顧家的標示，那夥計殷勤牽馬伺候，跟著清風等喊著四爺裏面請。
顧鐘停下腳步，見大堂裏說書的，彈唱的，還有賓客叫好的，熱鬧非凡。只人聲鼎沸間，並沒有看到顧泱泱的身影。
停下腳步，問那店小二，“三姐姐呢？”
“三姑娘在三樓雅間呢，四爺這邊請。”
那店小二識趣的帶著顧鐘上樓，來到雅間門口才停下，輕輕敲了下門，“三姑娘，四爺來了！”
“請進。”
裏頭傳來顧泱泱清麗嗓音，顧鐘隨手抓了把散碎銀子遞給清風等隨從小廝，“你們去外面候著，風怪冷的去買壺酒，切上二兩牛肉吃。我這裏跟著三姐姐要稍微晚會兒才出去。”
接著，又單獨拿出個二兩的小銀子遞給那店小二，道，“勞小哥帶他們幾個去歇息歇息。”
店小二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喜不自勝的朝顧鐘道謝，清風接了銀子，他身後的小廝各個喜笑顏開，“多謝四爺賞我們吃酒！”
道謝後便簇擁著下了樓，店小二殷勤跟著簇擁去一樓大堂找個桌子坐下。
只剩下顧鐘在樓道裏的時候，他才整理了因騎馬略有些淩亂的白玉冠，又扯了扯衣服上的褶子，這才推開門，只一進門，瞬間楞在原地。
屋裏陳設極為簡單，一張清漆竹制的八仙過海桌，擺著兩對竹椅子，古樸自然。桌面上擺著琉璃燒制的花瓶，上插著紅色臘梅。此外還有一套汝窯天青色的茶具，顧泱泱正手握茶壺，往小茶杯裏倒茶水。
動作行雲流水，嫻雅動人，讓人忍不住心動。
如果，屋內只有她一個人，就更好了！
顧鐘遺憾的在心底嘆口氣，只見屋裏除了顧泱泱，還有一位年輕俊朗的公子。只穿的極為騷包，一身大紫的道袍樣式的錦袍，頭發也用紫色發帶梳起來，看著就極為俊朗飄逸。膚白的像是牛奶，五官精致和自己不差上下，桃花眼見人先笑有了三分醉意。
大冬日的，手裏拿著扇子不斷地扇，看著倒是風流倜儻，顧鐘只想問他一句，你不冷嗎？
此刻，見顧鐘進來，這位公子立馬殷勤的站起身，朝顧鐘伸出手，自我介紹，“在下齊雲懷，不知這位公子，怎麽稱呼？”
齊家少爺，齊雲懷。
顧鐘盯著他臉龐上精致的一對小酒窩，腦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早先，顧泱泱挖出女兒紅的時候，他以為是埋下的祖父遺詔，還曾經問過顧泱泱，到底是什麽東西。
若是他沒有猜錯，當時，那女兒紅，被顧泱泱送去了齊家。一個未嫁的女兒給一個有兒子的家族送女兒紅是什麽意思？相信是個人都懂。
想到了那日被齊家太太送回的女兒紅，顧鐘自顧自拉開顧泱泱身邊的桌子，“齊家少爺，你怎麽在這裏？若我沒有記錯，我們顧家，和齊家並無生意來往。”
“是我請齊家少爺來，商議雪梅裙一事。”
顧泱泱把倒滿的茶遞給齊雲懷，“若是齊家還說什麽十兩銀子一匹，那我們也沒有談的必要了。十兩銀子一匹，都不夠繡娘的工錢。”
齊雲懷看了眼滿滿的茶水。滿茶送客，看來，這位顧家三姑娘，的確是不滿這個價格。
他咬了咬牙，湊近顧泱泱身邊，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氣，面容帶著魅惑笑意，接著道，“泱泱妹子啊，你也知道我對你有意，你若是答應我們齊家的婚事，我便自己用私庫的銀子，一百兩銀子收了這批雪梅裙如何？”
大哥和父親不同意，他自己出錢，他們總沒有意見了吧？
“哐當”一下，顧鐘握著茶杯的手一抖，大半茶杯傾倒，滾燙的茶水順著傾斜的桌面，直奔齊雲懷而去。
“燙啊！燙燙燙燙燙燙燙死我了！！！”
齊雲懷不防備，被燙了個正著。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成婚不成婚的，早有丫鬟聽到響動，拿了燙傷膏藥來。
好在，齊雲懷大多被燙傷的地方是胳膊，顧鐘見顧泱泱要親自為他上藥，連忙攔住，“姐姐，這傷看著挺嚇人的，都起水泡了，你看到萬一被嚇到怎麽辦？”
“對對對，泱泱，你快做好，別讓嚇到你。”
齊雲懷忍著痛應聲，顧泱泱手中的膏藥已經被顧鐘順勢拿走，她沒了藥，只能順勢坐下，看顧鐘為齊雲懷上藥。
只是，想到方才齊雲懷被燙的時機，以及，顧鐘突然打翻的茶杯，總覺得有哪裏好像不對勁。
藥上過後，齊雲懷忍著痛，再次提起嫁自己之事。
“不必。”
顧泱泱看了眼顧鐘，見他神色淡淡，摩挲著茶杯的手指動了動，連忙拒絕。而她開口後，顧鐘握著茶杯的手松了一瞬。
齊雲懷被拒絕有些難過，張揚的五官垂了下去，“昔日顧伯父在時，可曾經親口說過，到時候讓我入贅顧家的話。如今顧伯父剛去，你就不承認了！”
“只是父親當年的玩笑罷了，齊二少爺不用當真。”
顧泱泱沒有再提自己走投無路送女兒紅到齊家，被齊太太拒絕一事。便是齊雲懷對自己有意，可有個不同意的母親，她便不會答應自己嫁。
“得，那我走！”
齊雲懷臉色有那麽一瞬間陰沈下來，可隨機，便笑呵呵的搖了搖扇子，“我走了，啥時候想反悔，只管找我！”
顧泱泱目送他下樓，正準備回身回到包間，就見顧鐘臉色陰沈，宛如丈夫逼問即將紅杏出墻的妻子。
“三姐姐，為什麽他說要娶你？”
“曾經我爹在的時候，玩笑話罷了。如今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顧泱泱解釋，不想因為這點兒誤會，再給本就脆弱的姐弟關系火上澆油。左右日後二人聚少離多，多遷就他些便罷了。
“哦~”顧鐘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在桌面上細心地把皺褶撫平，而後，遞給了顧泱泱。
“姐姐看，答應給你拿到的嵩山書院的錄取通知，我拿到了。姐姐答應我的事兒，是不是可以辦了！”
嵩山書院的錄取通知，初試就能發出來？
顧泱泱疑惑地接過，仔細檢查。倒是顧鐘，見她似乎是半信半疑，便把應付清風等人的話，重新說了一遍。無非是被山良先生和李如松看中，所以越過再試終試直接發了錄取通知。
顧泱泱沒有再懷疑，有了嵩山書院的錄取通知，只怕顧家最艱難的時候，顧鐘在嵩山書院讀書，牽連不到他。
顧鐘就安全了。
“你讓我答應的事是什麽事兒？你只管開口，我能做到的定是為你做到，若是做不到，上山去請了祖父出面，也定是要為你做到的。”
“哪裏需要勞煩外祖父......”
顧鐘起身，逼近顧泱泱，見她小幅度後撤拉開二人距離，輕笑了聲，“姐姐躲什麽？我還沒說，我讓姐姐為我做什麽呢？”
“我沒躲！”
顧泱泱飛快否認，顧鐘逼近帶來一股和冬日截然不同的青春氣息，就仿佛她曾經嗅過的檀木香，初始不明顯，等到發現時，才知已經被他秘密包圍，只有投降一條路可走。
就比如此刻，她被顧鐘逼在墻角。
顧鐘不知什麽時候，雖瘦但極為健碩，莫名暧昧的氣氛燒的她小臉滾燙，好像有一股莫名的火在湧動，燒的她口幹舌燥的。
垂眸，顧泱泱咬了下唇瓣，總覺得顧鐘此刻和她的距離太過靠近，甚至，超過了正常表姐弟的安全距離。
而顧鐘的氣勢，隨著她咬唇，也發生了轉變。琉璃般的少年宛如被烈火淬打過，那股精致變成淩厲咄咄逼人的氣勢。
他想做個好人，把被她咬到殷紅到像是櫻桃一樣的唇瓣給拯救出來。
不對勁！
顧泱泱本能覺得危險，頓覺不妙，剛想轉身，往屋外走去，就被顧鐘迅速出手扣住細腰，往他身.下拖去。
“姐姐，我長這麽大，還不知親親是什麽滋味兒？姐姐，能不能讓我嘗嘗？”
男人毫不知廉恥的話，轟轟震得顧泱泱神志恍惚，等她反映過來的時候，不說皙白的小臉，就連耳垂，都染上了晚霞的顏色。
此刻，她無比的後悔，早知顧鐘的要求是親親。她絕對不會，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會答應的那麽幹凈利落！
現在可好！就宛如被狼崽子抓到的獵物，叼回自己的窩裏，準備恣意品嘗。
顧鐘大掌順著細腰，一路從輕顫的後背，扣住顧泱泱螓首。完全的壓制讓顧泱泱掙紮不得，她有些慌，若是方才只是覺得危險，此刻，便是火燒眉毛，再不走，便要被焚燒殆盡了！
“鐘哥兒，我是你的表姐，我們不可以的。你若是想嘗女人的滋味兒，姐姐，姐姐給你去找窯子裏的姑娘，好不好？？”
顧泱泱擡手，揪著顧鐘衣袖，輕聲開口，唯恐語氣稍微重一些，便惹怒了他讓自身遭殃。
“你算我哪門子的姐姐？”
顧鐘輕笑一聲，語意中的意味沒等顧泱泱想明白，下一刻，男人溫熱唇瓣湊了過來。
“轟”的一下，顧泱泱只覺得自己腦中一片空白。
唇齒交接，她和他想象的一樣甜，比紅艷艷的櫻桃更甜。
好半晌後，顧鐘才滿足的伏在她脖頸喘氣，熱氣燙的顧泱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想推開顧鐘。
他卻已經率先起身，擡手捧起顧泱泱的臉，小雞啄食一般，啄著被他疼愛過的唇瓣。
“三姐姐，我不想叫你姐姐了，我叫你泱泱，泱泱姐，泱姐姐，你喜歡哪個？”
“都不許！”
“那我便喚你姐姐吧。”
“姐姐，原來這就是親親的滋味兒呀，我好喜歡！我們下次，再來親親好不好？”
“沒有下次了！！”
你猜有沒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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