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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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星期一大概也水逆吧，艾琳上了半天的課就回家了。
因為體育課上一個小太妹挑釁她，實在是沒忍住給了對方一個過肩摔。早上還和李秀妍說被欺負了告訴自己，沒想到她自己先讓人欺負到頭上了。
這種事，她忍不了。
她和那個小太妹，下午都回家反思。
反正她也不想上課，悠哉悠哉的往家走。說實話，這一片的居民區分割的真是破碎，要不是有李秀琳的記憶，她在這片居民區絕對會反覆走丟，這種巷子，最容易引發犯罪。
她伸手摸摸書包裏的扳手，覺得這才是居家上學的良品，昨天回家路過五金店，她還買了個小起子，這兩天有時間磨一磨，開開刃，又是個趁手的家夥什。
唉……九幾年啊，她也就是這時候才出生吧？這個時候攝像頭什麽的都沒有，手機那就更別想了，有錢人才能用的上。
沒點防身的東西，出什麽事了都沒辦法。
一邊想，一邊走，又路過了昨天那個孩子的家，她下意識的往門上看，嗯，今天門沒有被鎖著，正想看看那孩子今天有沒有事呢，就聽見裏面的說話聲。
“俊啊，你聽話，你這樣我怎麽辦？”
“為什麽不吃藥呢，你這樣，傷口好不了啊……”
裏面的女人語氣很是無奈和哀求，艾琳聽了幾句，腦補出一個無奈的母親在哄生病的孩子的畫面。
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嗎？
她小時候好像沒有那麽難帶吧，家裏長輩各種稀罕她們這對雙胞胎，小時候過得也是蜜罐一樣的好生活，真沒有過過現在這樣的苦日子。
回家發現就她一個人，金女士還沒回來。
她一直沒有叫過她媽媽，因為很別扭。怎麽說呢，金女士這個人很矛盾，你說她懦弱自私，她哪怕被家暴都一直帶著這兩個女兒，沒有拋棄她們自己跑路。
可你說她多疼愛自己的孩子呢，也沒有，每天都要冷嘲熱諷她們幾句，順便叫她們努努力吧，有點出息，以後別再讓自己的媽媽過這樣的苦日子了。
望女成鳳，家長的共同希望，她可以理解。
所以周末賺的外快，她撇出一半上交了。
果然，金女士少念叨了她幾句。
換掉校服一個人躺著，沒一會兒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了推門和說話的聲音。
外面在下雨，金女士進來時頭頂個塑料袋，手裏撐著小黃傘，嘴裏是停不住的抱怨，緊隨其後的是濕漉漉的李秀妍。
看吧，她沒說錯，金女士對她們有母愛，但不多。
她起來，隨手找出幹凈衣服遞給李秀妍。
李秀妍換了衣服，又寶貝兮兮的整理雨傘，艾琳剛剛瞥見傘上有個小紙條，看她這麽寶貝的架勢，估計是那個男孩子給她寫的。
這個年紀的孩子，還是相信光的。
金女士今天心情不錯，沒一會兒就端上來湯湯水水，要開飯了。
艾琳幫忙鋪桌子，剛擺好就聽見外面哐哐哐的敲門聲。
母女三人面面相覷。
二十分鐘後，她和金女士兩個人披頭散發的，終於把一院子女人推擠到了院外。
看著對面嚎叫大哭的女人們，和抱怨叫罵的金女士，艾琳頭皮都發麻。李秀妍紅著眼眶，一臉焦急的喊著媽媽、姐姐，喊著別吵了，忍一忍她們就走了。
沒錯，這一幫突如其來的女人，說是被殺害的孩子都家人，現在來應該是來找她們這三個殺人犯的家屬撒氣的。
饒是艾琳足夠冷靜，現在也打心底生出無力感來，她在這一瞬間突然體會到了金女士是如何生活的了，作為一個帶著兩個孩子都母親，她很不容易，所以她才會對李秀琳、李秀妍有那麽多的抱怨。
哭叫聲、咒罵聲、勸阻聲不絕於耳，金女士突然拽著她們兩個把她們硬生生推到了那些人面前。
“那怎麽辦！你們這麽恨，他也已經死了，還要我們怎麽樣，要我們怎麽樣啊！你們不甘心，把她們兩個帶走吧，她們的命你拿去，這樣夠了嗎！”
剛剛才體諒了金女士不到三分鐘，就被推出來當肉盾，艾琳一時間又氣又笑。但李秀妍是真的嚇壞了，被推到在地，只會哭著喊媽媽。
“沒事吧，起來。”艾琳怕她被這些推來搡去的人踩到，趕緊去扶，剛彎腰就被不知道是誰給推了一把，她自己也撲倒在地。
雖然生氣，但還是努力把李秀妍往外面推了推，好讓她從夾縫裏出來喘口氣。
誰叫她現在是姐姐。
“哎西……夠了吧，大嬸們！再這樣我就報警了！”她好不容易撐著地站起來，第一次這樣大聲的用韓語咆哮。
突然安靜了幾秒，李秀妍不知道看見了什麽，哭著轉身就跑出去，艾琳餘光看見一個學生喊著李秀妍去追她了。
但她此刻顧不得這些，一個大嬸哭暈過去了，場面更亂了，她又不能丟下金女士也跑掉，硬是學著金女士的樣子和剩下的大嬸們繼續掰扯。
兩輩子了，第一次這樣跟人吵架。
等鬧事的人走了，艾琳發現自己嗓子都啞了。
“沒事吧，我扶你回去躺一會兒。”她啞著嗓子，去拉金女士的手臂，這個平日裏大嗓門粗魯無禮的女人，現在正發抖著，被抽空了力氣。
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當人身在泥潭的時候，優雅和文明連屁都不是。
回到家了飯都涼了，誰還有心情吃飯。
扶著她坐下來，艾琳給她倒了杯熱水。
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猛灌下去，她覺得嗓子有點疼。
好不容易，金女士心情平覆了，沒過多久又聽見敲門聲。
艾琳心裏一緊，她現在聽見這聲音都害怕，這是人過得日子嗎。
進來的，是那個警察。就是那天把李泰銖抓走的警察，他手裏還提著些東西。
這是……來探望她們？
很榮幸，艾琳被請出了門外。她不配聽兩個人的談話，無所謂了，她也沒興趣聽。剛下過雨的空氣是涼絲絲的，她穿了個外套在巷子裏晃悠。
晃著晃著，又走到了那個孩子的窗前。她無意間擡頭看，恰好對上了站在窗邊的那個孩子的雙眼。
終於看清楚了，是個瘦弱的小姑娘啊。
艾琳朝她笑笑，可小姑娘又要躲。
閑的無聊的艾琳沒走，她看那門又被鎖死了。剛好，她無聊，這個小姑娘應該一個人待著也很無聊吧。她貼著窗戶，才發現玻璃修好了，她輕輕推開，看著躲到床上的小不點。
“不用……咳！不用怕我。”她一開口，聲音啞的難聽，咳了一聲才繼續說。“我不是怪姐姐，只是剛好有點擔心你才看你的。”
那孩子抱著自己，只露出一雙眼睛，聽了她的話慢慢露出來半張臉。
“昨天不舒服，今天有好一點嗎？我就住在這附近，你有什麽需要的可以告訴我。對了……”
她摸摸外套口袋，從裏面摸出兩三顆水果糖，順著窗戶伸出手。
“是糖果，吃了心情會變好。我昨天聽見你拒絕吃藥，藥一定要吃哦，這樣病才能好的快。如果是因為藥不好吃，就吃一顆糖。”
那小姑娘還是看著她，倒是不再如昨天那麽警惕和害怕了，已經願意露出整張臉來看自己，但是也沒過來。
“給你放在窗臺上了哦，你周圍住了幾個大嬸，有困難可以叫她們，知道了嗎？”
艾琳笑了笑把糖放在窗臺。
“姐姐？”
剛放下就聽見李秀妍的聲音，她收回手，轉回身去看。李秀妍和一個男孩子一起走了過來，那個男孩穿著校服眉目俊朗，眼神清澈，看起來是個正經少年。就是眉骨和嘴角都有傷。
這應該就是她念叨的新朋友韓振宇吧？
艾琳又打量李秀妍一下，看她臉色還算正常，只是頭發上夾著一個衣夾子是什麽情況。
“回來了，剛才沒受傷吧？”
李秀妍搖搖頭。“姐姐，有受傷嗎？對不起，剛才自己一個人跑了。”
“我沒事，她們已經走了，不用害怕。”
“姐姐？”韓振宇看著對面那個紮著馬尾的清瘦女孩，和李秀妍有七分相似，一樣無辜又純凈的長相，但好像要比李秀妍要矮一點。
這是李秀妍的姐姐？好像剛才也和李秀妍一樣被那些人推搡。
“這是我的姐姐，李秀琳。他是……”李秀妍趕緊介紹自己的新朋友，可能是有點緊張，說的時候有些磕巴。
“韓振宇，是嗎？”艾琳接了李秀妍的話。
“是。”
韓振宇也挺驚訝，隨後了然，一定是李秀妍和她姐姐說過，笑著打招呼。“我和李秀妍是同班同學，姐姐你好。”
“直接叫我李秀琳就好了，我應該只比你大一歲。”被差不多年紀的人叫姐姐，親妹妹就算了，其他人叫……她總覺得自己馬上要老去了一樣。
“啊……好的。”
韓振宇覺得有些新奇，李秀妍是一個溫柔善良又安靜膽小的女孩子，她的姐姐看起來也是這樣的長相，但是語氣和眼神看起來很不一樣。
剛才在那一堆人裏的時候也是，不怎麽慌張。
好像是，很有自信的樣子。
“姐姐，剛才在做什麽？”李秀妍打破尷尬。
“昨天發現這家的小朋友一個人在家，今天不放心，再來看看。現在打算回家。”她已經在外面晃了好一會兒了，那個警官應該也走了。
重要的是，到現在她還沒吃上一口飯。她猜自家妹妹應該要認真和對方說再見，她還是先走一步吧。
“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李秀琳一走，韓振宇松了口氣。原以為會被盤問會很尷尬的打招呼，沒想到很平常。是他想太多了，以為李秀妍的家人會難相處。
“你姐姐她……”
“我姐姐很好，會保護我。”被爸爸打的那天，還有今天。
“嗯，看來有姐姐很不錯，我有個妹妹呢，也很可愛。”韓振宇點點頭，一邊說著和李秀妍慢慢走著。
她們三個人的談話，被走到窗戶邊的小不點聽聽見了。剛剛在他們打招呼的時候，走到了窗邊，看著那幾顆包著玻璃紙的糖果，她伸手抓到手心裏，像是在很認真的看那幾顆糖果。
嘴裏念起剛剛知道的名字。
“李秀琳。”
……
第二天上學，艾琳見識了李秀妍新朋友的厲害。
她本來是想悄悄看看有沒有人欺負李秀妍的，就見到那個叫韓振宇的男孩為她妹妹打抱不平，把某個學生的桌子都掀了。
正大光明的為了秀妍和其他學生對立。
這樣蠻好，她不用擔心柔弱的妹妹沒有朋友，會變得不自信了。有這樣一個朋友，她應該會多了許多歡樂。
放學的時候，艾琳偏巧遇見了秀妍，她不太想當電燈泡，可是如果刻意先離開，又顯得她好像很煩自己妹妹的樣子。
於是她就不緊不慢的在李秀妍旁邊走。
還好，這個韓振宇話蠻多的，路上說起許多他在原來學校的事情，說他剛去國外不會說外語的尷尬。
艾琳想到，她當初學英語也是很費勁的說，當然，最難的還得是數理化，還好文理分科不然她真的會被難死。
三個人在路上悠閑的走著，突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黑煙冒了出來，艾琳嚇得一抖，扭頭一看，竟然是那個小姑娘家裏著火了。
她慌忙去推門，結果門是鎖著的。
“太危險了，快讓開一點，先去報警比較好。”
韓振宇趕緊去拉艾琳，結果還沒拉住她就看她飛起一腳踹在門上。
然而門是鐵的，紋絲不動。
“姐姐！”
“那個……”韓振宇目瞪口呆，這個李秀琳，真的很厲害啊。“太危險了，我們……”
“幫忙找個磚頭或者石頭。裏面有個孩子，不能耽誤！”艾琳一邊說一邊拽自己的書包，手忙腳亂的拽出一個扳手。
她聽見裏面那孩子痛苦的慘叫，聽的她心臟發緊。
“好，好的，找到了，我來！”韓振宇拿著轉頭就往鎖上敲，只是他敲的太猛又沒有找到方法，鎖沒有敲開，卻把手給砸爛了。
“磚給我，我來。”艾琳心裏急，一把奪過磚，扳手卡在門栓處，別住門栓後就是一頓猛烈的砸，不負眾望，門栓帶鎖一整個讓她撬下來了。
才一拉門，一個身影就撲了出來，整個的沖到艾琳身上，撞的她摔了下去後背都疼。她想伸手去扶，那個孩子動作倒是快，撐著地起來就要跑，艾琳抓空了，撈掉了那個孩子的吊墜，卻來不及抓那個孩子。
“秀妍，快拉住她！”艾琳攥著吊墜，先喊她妹妹，然後她嘶著氣爬起來，先把吊墜塞書包裏，又把扳手也塞到包裏。
不能讓人看見這扳手，不然就說不清了。
韓振宇捂著手目睹了艾琳行雲流水的撬門動作，這會兒聽見她喊，才想起來幫忙。
三個人終於攔住了這孩子，她一瘸一拐的，右小腿上的繃帶讓血染透了。
“勞駕，先帶他去門診。”
艾琳看著只有韓振宇是個不錯的勞力。“秀妍，你留下，給旁邊的大嬸說一下，麻煩她幫忙找找這家大人。”
韓振宇抱起這孩子，和艾琳一通小跑，去了最近的門診。
“呼，累死了……”艾琳叉腰大喘氣，好久都沒這樣跑了，本來這個身體就有點營養不良的樣子。
醫生把小姑娘放在床上，艾琳得跟著，但也沒有忘記關心一下抱著小孩跑的少年。
“真是辛苦你了，你的手找一個醫生幫忙處理一下吧，我在這裏守著。”
“好。”韓振宇看眼前這個少女，此時此刻還能保持鎮定，真的是不一般呢。
剛一進去，艾琳就看見那小姑娘右腿幾道創口血肉模糊，都不忍心看第二眼。那孩子疼的大叫，看起來像是被人動了刑。
“怎麽會這麽嚴重？”
“劃傷太深了，這都好幾天了沒有處理，再這樣下去會壞死的。我們這裏治不了，必須送到大醫院，孩子的家長呢？”
醫生看著這傷口有些氣憤，這樣的傷竟然不好好處理。
“我知道了，家長應該一會兒就來，請先幫他消毒處理創口好嗎，拜托了。”艾琳心裏也難受，這孩子和她弟弟差不多大的年紀，要是她弟弟傷成這樣，她都得哭死。
那個大嬸，究竟是不是這孩子的母親啊！
一個護士按著疼的不行的孩子，醫生開始處理傷口。艾琳不忍心看，只能蹲到那小孩身邊。“乖孩子再忍一忍，一會兒就好，可以大叫，但是不要咬嘴唇和舌頭知道了嗎？”
“一會兒就不疼了，很快就好，等包紮了，吃一顆止疼片，不怕啊，姐姐一直陪著你。”
她一邊哄，一邊拿衣兜裏的手帕給她擦汗擦眼淚。心裏開始咒罵那個不負責任的家長，就沒有這麽帶孩子的！
醫生處理完也是滿頭大汗。“我已經盡力處理了，但是這個孩子必須得去大醫院治療，否則腿真的會廢掉。”
“是，麻煩您了，謝謝。”
小孩疼的都要昏過去了，艾琳摸摸她的額頭，還有點兒熱。把外套脫了搭在她身上，看那孩子迷迷糊糊的要睡過去了。
“醫生，麻煩再開一支葡萄糖和一顆止疼藥。”
等醫生拿來，韓振宇的手也處理好了。進來先看了看那個孩子，有詢問艾琳怎麽樣了。
“傷的有點嚴重，要家長帶著去大醫院。你的手沒關系了嗎？”
“沒關系了，要不然我給我家裏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找人先帶他去醫院。”他說著拿出一個翻蓋手機。
“這樣可以嗎？”這個年代能用得起手機的孩子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的，這樣家庭的人，願意幫這種忙嗎？
“我先打一個電話問問。”
韓振宇說著站在門口打電話。
艾琳這會兒才放松一點，包裏還有半瓶水來著，她拿出來倒在手帕上，給這孩子擦了擦臉。
“媽媽……媽媽！”
小姑娘睡得不安穩，喊著媽媽就驚醒了，艾琳算算也就睡了十幾分鐘。
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摸脖子上的項墜，摸不到時臉色都白了，艾琳看見趕緊摸書包，把項墜遞給她。“在找這個嗎，剛才掉到地上了，我給你收著的沒摔壞。”
艾琳剛才看了，墜子後面寫著：送給最愛的小俊，媽媽。
話說，一個小女孩為什麽叫小俊啊。
那孩子立刻拿到手裏，攥的緊緊的。
她趕緊湊近，摸摸小姑娘的頭。“小妹妹，感覺好點了嗎？”
那孩子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先是怔楞一下，然後突然躲開一臉不高興。
“不用怕，姐姐不是壞人啊。把這個喝了，是葡萄糖，現在你需要補充體力知道嗎？止疼藥和葡萄糖一起喝下去，等會兒就會舒服一點。”
她一邊說，一邊擰開葡萄糖，又把藥遞到她面前，溫柔的說著。“小姑娘一定要聽話哦。”
那孩子正把吊墜掛到脖子上，聽見她說小姑娘，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笨蛋！”
“……笨蛋？”艾琳莫名其妙的看她，她是在說我嗎？。
“我不是女孩子，笨蛋！”那孩子又一次開口。
“啊這……”艾琳突然噎住，一瞬間覺得很尷尬。
“那對不起，姐姐搞錯了，先喝下去好不好？是甜的，不難喝。”她只好抱歉的笑一笑。
“才不是姐姐……”那小孩看她尷尬，低頭小聲喃喃，卻也帶上了些笑意。主動接過藥片，就著葡萄糖喝下去了。
的確，是有甜味的，涼絲絲的。
“小朋友，你知不知道怎麽聯系你的家人？”艾琳看他乖乖喝了，放心了些。
“媽媽……”他聽見家人，表情低落下來。
“因為你的腿……哎你！”
艾琳正靠近他小聲解釋，突然讓人推了一把。
她一看，又是那個撲克牌臉的大嬸！
她一上來，就去拽床上的孩子，把他拉起來。
“大嬸，你輕一點，他的腿有傷！”
“走開！不要多管閑事！”那女人動作很快，已經把這孩子背在背上了，往外面走。
那孩子正扭頭看自己。
艾琳想攔，可是那孩子並沒有反抗那個大嬸，那麽大嬸不是人販子，自己……就沒有資格攔。
可是……她看起來並不關心這孩子的腿啊！
她還是不甘心，追了出去。那大嬸已經背著那個孩子上了計程車。“大嬸！你得帶他去醫院啊！”
“李秀琳？怎麽了？”
韓振宇打完電話，我就看見她跑了出來。
“剛剛那個孩子被帶走了，應該是他的家人。可是……”她覺得不放心。
“可是什麽？”韓振宇問她。
“算了，沒什麽。秀妍來了，今天多謝你，還害你受傷。”
“沒什麽。”
李秀妍走了過來，艾琳把事情和她講了一遍，她們三個人都是孩子，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先各回各家了。
而車上的小不點，一直在往後面看。
“別看了，你知道那個男孩是誰嗎，那是韓泰俊的兒子，是要殺你的人的兒子！”
“……”小不點聽到這句話，整個僵住了。
“不要在做這樣的事了，不然我們都要完蛋。”
……
那天回到家，艾琳就做了一個夢。
也沒有什麽可怕的畫面，但是硬生生把她嚇醒了。
她夢見一個撐著黃色雨傘的身影在巷子中奔跑，在一輛車前不停的拍打，然後被帶上了一輛面包車，傘被丟在了路上。
她一陣心悸，瞬間嚇醒。
不過是幾個模糊的片段，說起來沒什麽可怕的，可是就好像真的發生過。
黃色雨傘，李秀妍的那把傘，是黃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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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大概也水逆吧，艾琳上了半天的課就回家了。
因為體育課上一個小太妹挑釁她，實在是沒忍住給了對方一個過肩摔。早上還和李秀妍說被欺負了告訴自己，沒想到她自己先讓人欺負到頭上了。
這種事，她忍不了。
她和那個小太妹，下午都回家反思。
反正她也不想上課，悠哉悠哉的往家走。說實話，這一片的居民區分割的真是破碎，要不是有李秀琳的記憶，她在這片居民區絕對會反覆走丟，這種巷子，最容易引發犯罪。
她伸手摸摸書包裏的扳手，覺得這才是居家上學的良品，昨天回家路過五金店，她還買了個小起子，這兩天有時間磨一磨，開開刃，又是個趁手的家夥什。
唉……九幾年啊，她也就是這時候才出生吧？這個時候攝像頭什麽的都沒有，手機那就更別想了，有錢人才能用的上。
沒點防身的東西，出什麽事了都沒辦法。
一邊想，一邊走，又路過了昨天那個孩子的家，她下意識的往門上看，嗯，今天門沒有被鎖著，正想看看那孩子今天有沒有事呢，就聽見裏面的說話聲。
“俊啊，你聽話，你這樣我怎麽辦？”
“為什麽不吃藥呢，你這樣，傷口好不了啊……”
裏面的女人語氣很是無奈和哀求，艾琳聽了幾句，腦補出一個無奈的母親在哄生病的孩子的畫面。
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嗎？
她小時候好像沒有那麽難帶吧，家裏長輩各種稀罕她們這對雙胞胎，小時候過得也是蜜罐一樣的好生活，真沒有過過現在這樣的苦日子。
回家發現就她一個人，金女士還沒回來。
她一直沒有叫過她媽媽，因為很別扭。怎麽說呢，金女士這個人很矛盾，你說她懦弱自私，她哪怕被家暴都一直帶著這兩個女兒，沒有拋棄她們自己跑路。
可你說她多疼愛自己的孩子呢，也沒有，每天都要冷嘲熱諷她們幾句，順便叫她們努努力吧，有點出息，以後別再讓自己的媽媽過這樣的苦日子了。
望女成鳳，家長的共同希望，她可以理解。
所以周末賺的外快，她撇出一半上交了。
果然，金女士少念叨了她幾句。
換掉校服一個人躺著，沒一會兒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了推門和說話的聲音。
外面在下雨，金女士進來時頭頂個塑料袋，手裏撐著小黃傘，嘴裏是停不住的抱怨，緊隨其後的是濕漉漉的李秀妍。
看吧，她沒說錯，金女士對她們有母愛，但不多。
她起來，隨手找出幹凈衣服遞給李秀妍。
李秀妍換了衣服，又寶貝兮兮的整理雨傘，艾琳剛剛瞥見傘上有個小紙條，看她這麽寶貝的架勢，估計是那個男孩子給她寫的。
這個年紀的孩子，還是相信光的。
金女士今天心情不錯，沒一會兒就端上來湯湯水水，要開飯了。
艾琳幫忙鋪桌子，剛擺好就聽見外面哐哐哐的敲門聲。
母女三人面面相覷。
二十分鐘後，她和金女士兩個人披頭散發的，終於把一院子女人推擠到了院外。
看著對面嚎叫大哭的女人們，和抱怨叫罵的金女士，艾琳頭皮都發麻。李秀妍紅著眼眶，一臉焦急的喊著媽媽、姐姐，喊著別吵了，忍一忍她們就走了。
沒錯，這一幫突如其來的女人，說是被殺害的孩子都家人，現在來應該是來找她們這三個殺人犯的家屬撒氣的。
饒是艾琳足夠冷靜，現在也打心底生出無力感來，她在這一瞬間突然體會到了金女士是如何生活的了，作為一個帶著兩個孩子都母親，她很不容易，所以她才會對李秀琳、李秀妍有那麽多的抱怨。
哭叫聲、咒罵聲、勸阻聲不絕於耳，金女士突然拽著她們兩個把她們硬生生推到了那些人面前。
“那怎麽辦！你們這麽恨，他也已經死了，還要我們怎麽樣，要我們怎麽樣啊！你們不甘心，把她們兩個帶走吧，她們的命你拿去，這樣夠了嗎！”
剛剛才體諒了金女士不到三分鐘，就被推出來當肉盾，艾琳一時間又氣又笑。但李秀妍是真的嚇壞了，被推到在地，只會哭著喊媽媽。
“沒事吧，起來。”艾琳怕她被這些推來搡去的人踩到，趕緊去扶，剛彎腰就被不知道是誰給推了一把，她自己也撲倒在地。
雖然生氣，但還是努力把李秀妍往外面推了推，好讓她從夾縫裏出來喘口氣。
誰叫她現在是姐姐。
“哎西……夠了吧，大嬸們！再這樣我就報警了！”她好不容易撐著地站起來，第一次這樣大聲的用韓語咆哮。
突然安靜了幾秒，李秀妍不知道看見了什麽，哭著轉身就跑出去，艾琳餘光看見一個學生喊著李秀妍去追她了。
但她此刻顧不得這些，一個大嬸哭暈過去了，場面更亂了，她又不能丟下金女士也跑掉，硬是學著金女士的樣子和剩下的大嬸們繼續掰扯。
兩輩子了，第一次這樣跟人吵架。
等鬧事的人走了，艾琳發現自己嗓子都啞了。
“沒事吧，我扶你回去躺一會兒。”她啞著嗓子，去拉金女士的手臂，這個平日裏大嗓門粗魯無禮的女人，現在正發抖著，被抽空了力氣。
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當人身在泥潭的時候，優雅和文明連屁都不是。
回到家了飯都涼了，誰還有心情吃飯。
扶著她坐下來，艾琳給她倒了杯熱水。
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猛灌下去，她覺得嗓子有點疼。
好不容易，金女士心情平覆了，沒過多久又聽見敲門聲。
艾琳心裏一緊，她現在聽見這聲音都害怕，這是人過得日子嗎。
進來的，是那個警察。就是那天把李泰銖抓走的警察，他手裏還提著些東西。
這是……來探望她們？
很榮幸，艾琳被請出了門外。她不配聽兩個人的談話，無所謂了，她也沒興趣聽。剛下過雨的空氣是涼絲絲的，她穿了個外套在巷子裏晃悠。
晃著晃著，又走到了那個孩子的窗前。她無意間擡頭看，恰好對上了站在窗邊的那個孩子的雙眼。
終於看清楚了，是個瘦弱的小姑娘啊。
艾琳朝她笑笑，可小姑娘又要躲。
閑的無聊的艾琳沒走，她看那門又被鎖死了。剛好，她無聊，這個小姑娘應該一個人待著也很無聊吧。她貼著窗戶，才發現玻璃修好了，她輕輕推開，看著躲到床上的小不點。
“不用……咳！不用怕我。”她一開口，聲音啞的難聽，咳了一聲才繼續說。“我不是怪姐姐，只是剛好有點擔心你才看你的。”
那孩子抱著自己，只露出一雙眼睛，聽了她的話慢慢露出來半張臉。
“昨天不舒服，今天有好一點嗎？我就住在這附近，你有什麽需要的可以告訴我。對了……”
她摸摸外套口袋，從裏面摸出兩三顆水果糖，順著窗戶伸出手。
“是糖果，吃了心情會變好。我昨天聽見你拒絕吃藥，藥一定要吃哦，這樣病才能好的快。如果是因為藥不好吃，就吃一顆糖。”
那小姑娘還是看著她，倒是不再如昨天那麽警惕和害怕了，已經願意露出整張臉來看自己，但是也沒過來。
“給你放在窗臺上了哦，你周圍住了幾個大嬸，有困難可以叫她們，知道了嗎？”
艾琳笑了笑把糖放在窗臺。
“姐姐？”
剛放下就聽見李秀妍的聲音，她收回手，轉回身去看。李秀妍和一個男孩子一起走了過來，那個男孩穿著校服眉目俊朗，眼神清澈，看起來是個正經少年。就是眉骨和嘴角都有傷。
這應該就是她念叨的新朋友韓振宇吧？
艾琳又打量李秀妍一下，看她臉色還算正常，只是頭發上夾著一個衣夾子是什麽情況。
“回來了，剛才沒受傷吧？”
李秀妍搖搖頭。“姐姐，有受傷嗎？對不起，剛才自己一個人跑了。”
“我沒事，她們已經走了，不用害怕。”
“姐姐？”韓振宇看著對面那個紮著馬尾的清瘦女孩，和李秀妍有七分相似，一樣無辜又純凈的長相，但好像要比李秀妍要矮一點。
這是李秀妍的姐姐？好像剛才也和李秀妍一樣被那些人推搡。
“這是我的姐姐，李秀琳。他是……”李秀妍趕緊介紹自己的新朋友，可能是有點緊張，說的時候有些磕巴。
“韓振宇，是嗎？”艾琳接了李秀妍的話。
“是。”
韓振宇也挺驚訝，隨後了然，一定是李秀妍和她姐姐說過，笑著打招呼。“我和李秀妍是同班同學，姐姐你好。”
“直接叫我李秀琳就好了，我應該只比你大一歲。”被差不多年紀的人叫姐姐，親妹妹就算了，其他人叫……她總覺得自己馬上要老去了一樣。
“啊……好的。”
韓振宇覺得有些新奇，李秀妍是一個溫柔善良又安靜膽小的女孩子，她的姐姐看起來也是這樣的長相，但是語氣和眼神看起來很不一樣。
剛才在那一堆人裏的時候也是，不怎麽慌張。
好像是，很有自信的樣子。
“姐姐，剛才在做什麽？”李秀妍打破尷尬。
“昨天發現這家的小朋友一個人在家，今天不放心，再來看看。現在打算回家。”她已經在外面晃了好一會兒了，那個警官應該也走了。
重要的是，到現在她還沒吃上一口飯。她猜自家妹妹應該要認真和對方說再見，她還是先走一步吧。
“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李秀琳一走，韓振宇松了口氣。原以為會被盤問會很尷尬的打招呼，沒想到很平常。是他想太多了，以為李秀妍的家人會難相處。
“你姐姐她……”
“我姐姐很好，會保護我。”被爸爸打的那天，還有今天。
“嗯，看來有姐姐很不錯，我有個妹妹呢，也很可愛。”韓振宇點點頭，一邊說著和李秀妍慢慢走著。
她們三個人的談話，被走到窗戶邊的小不點聽聽見了。剛剛在他們打招呼的時候，走到了窗邊，看著那幾顆包著玻璃紙的糖果，她伸手抓到手心裏，像是在很認真的看那幾顆糖果。
嘴裏念起剛剛知道的名字。
“李秀琳。”
……
第二天上學，艾琳見識了李秀妍新朋友的厲害。
她本來是想悄悄看看有沒有人欺負李秀妍的，就見到那個叫韓振宇的男孩為她妹妹打抱不平，把某個學生的桌子都掀了。
正大光明的為了秀妍和其他學生對立。
這樣蠻好，她不用擔心柔弱的妹妹沒有朋友，會變得不自信了。有這樣一個朋友，她應該會多了許多歡樂。
放學的時候，艾琳偏巧遇見了秀妍，她不太想當電燈泡，可是如果刻意先離開，又顯得她好像很煩自己妹妹的樣子。
於是她就不緊不慢的在李秀妍旁邊走。
還好，這個韓振宇話蠻多的，路上說起許多他在原來學校的事情，說他剛去國外不會說外語的尷尬。
艾琳想到，她當初學英語也是很費勁的說，當然，最難的還得是數理化，還好文理分科不然她真的會被難死。
三個人在路上悠閑的走著，突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黑煙冒了出來，艾琳嚇得一抖，扭頭一看，竟然是那個小姑娘家裏著火了。
她慌忙去推門，結果門是鎖著的。
“太危險了，快讓開一點，先去報警比較好。”
韓振宇趕緊去拉艾琳，結果還沒拉住她就看她飛起一腳踹在門上。
然而門是鐵的，紋絲不動。
“姐姐！”
“那個……”韓振宇目瞪口呆，這個李秀琳，真的很厲害啊。“太危險了，我們……”
“幫忙找個磚頭或者石頭。裏面有個孩子，不能耽誤！”艾琳一邊說一邊拽自己的書包，手忙腳亂的拽出一個扳手。
她聽見裏面那孩子痛苦的慘叫，聽的她心臟發緊。
“好，好的，找到了，我來！”韓振宇拿著轉頭就往鎖上敲，只是他敲的太猛又沒有找到方法，鎖沒有敲開，卻把手給砸爛了。
“磚給我，我來。”艾琳心裏急，一把奪過磚，扳手卡在門栓處，別住門栓後就是一頓猛烈的砸，不負眾望，門栓帶鎖一整個讓她撬下來了。
才一拉門，一個身影就撲了出來，整個的沖到艾琳身上，撞的她摔了下去後背都疼。她想伸手去扶，那個孩子動作倒是快，撐著地起來就要跑，艾琳抓空了，撈掉了那個孩子的吊墜，卻來不及抓那個孩子。
“秀妍，快拉住她！”艾琳攥著吊墜，先喊她妹妹，然後她嘶著氣爬起來，先把吊墜塞書包裏，又把扳手也塞到包裏。
不能讓人看見這扳手，不然就說不清了。
韓振宇捂著手目睹了艾琳行雲流水的撬門動作，這會兒聽見她喊，才想起來幫忙。
三個人終於攔住了這孩子，她一瘸一拐的，右小腿上的繃帶讓血染透了。
“勞駕，先帶他去門診。”
艾琳看著只有韓振宇是個不錯的勞力。“秀妍，你留下，給旁邊的大嬸說一下，麻煩她幫忙找找這家大人。”
韓振宇抱起這孩子，和艾琳一通小跑，去了最近的門診。
“呼，累死了……”艾琳叉腰大喘氣，好久都沒這樣跑了，本來這個身體就有點營養不良的樣子。
醫生把小姑娘放在床上，艾琳得跟著，但也沒有忘記關心一下抱著小孩跑的少年。
“真是辛苦你了，你的手找一個醫生幫忙處理一下吧，我在這裏守著。”
“好。”韓振宇看眼前這個少女，此時此刻還能保持鎮定，真的是不一般呢。
剛一進去，艾琳就看見那小姑娘右腿幾道創口血肉模糊，都不忍心看第二眼。那孩子疼的大叫，看起來像是被人動了刑。
“怎麽會這麽嚴重？”
“劃傷太深了，這都好幾天了沒有處理，再這樣下去會壞死的。我們這裏治不了，必須送到大醫院，孩子的家長呢？”
醫生看著這傷口有些氣憤，這樣的傷竟然不好好處理。
“我知道了，家長應該一會兒就來，請先幫他消毒處理創口好嗎，拜托了。”艾琳心裏也難受，這孩子和她弟弟差不多大的年紀，要是她弟弟傷成這樣，她都得哭死。
那個大嬸，究竟是不是這孩子的母親啊！
一個護士按著疼的不行的孩子，醫生開始處理傷口。艾琳不忍心看，只能蹲到那小孩身邊。“乖孩子再忍一忍，一會兒就好，可以大叫，但是不要咬嘴唇和舌頭知道了嗎？”
“一會兒就不疼了，很快就好，等包紮了，吃一顆止疼片，不怕啊，姐姐一直陪著你。”
她一邊哄，一邊拿衣兜裏的手帕給她擦汗擦眼淚。心裏開始咒罵那個不負責任的家長，就沒有這麽帶孩子的！
醫生處理完也是滿頭大汗。“我已經盡力處理了，但是這個孩子必須得去大醫院治療，否則腿真的會廢掉。”
“是，麻煩您了，謝謝。”
小孩疼的都要昏過去了，艾琳摸摸她的額頭，還有點兒熱。把外套脫了搭在她身上，看那孩子迷迷糊糊的要睡過去了。
“醫生，麻煩再開一支葡萄糖和一顆止疼藥。”
等醫生拿來，韓振宇的手也處理好了。進來先看了看那個孩子，有詢問艾琳怎麽樣了。
“傷的有點嚴重，要家長帶著去大醫院。你的手沒關系了嗎？”
“沒關系了，要不然我給我家裏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找人先帶他去醫院。”他說著拿出一個翻蓋手機。
“這樣可以嗎？”這個年代能用得起手機的孩子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的，這樣家庭的人，願意幫這種忙嗎？
“我先打一個電話問問。”
韓振宇說著站在門口打電話。
艾琳這會兒才放松一點，包裏還有半瓶水來著，她拿出來倒在手帕上，給這孩子擦了擦臉。
“媽媽……媽媽！”
小姑娘睡得不安穩，喊著媽媽就驚醒了，艾琳算算也就睡了十幾分鐘。
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摸脖子上的項墜，摸不到時臉色都白了，艾琳看見趕緊摸書包，把項墜遞給她。“在找這個嗎，剛才掉到地上了，我給你收著的沒摔壞。”
艾琳剛才看了，墜子後面寫著：送給最愛的小俊，媽媽。
話說，一個小女孩為什麽叫小俊啊。
那孩子立刻拿到手裏，攥的緊緊的。
她趕緊湊近，摸摸小姑娘的頭。“小妹妹，感覺好點了嗎？”
那孩子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先是怔楞一下，然後突然躲開一臉不高興。
“不用怕，姐姐不是壞人啊。把這個喝了，是葡萄糖，現在你需要補充體力知道嗎？止疼藥和葡萄糖一起喝下去，等會兒就會舒服一點。”
她一邊說，一邊擰開葡萄糖，又把藥遞到她面前，溫柔的說著。“小姑娘一定要聽話哦。”
那孩子正把吊墜掛到脖子上，聽見她說小姑娘，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笨蛋！”
“……笨蛋？”艾琳莫名其妙的看她，她是在說我嗎？。
“我不是女孩子，笨蛋！”那孩子又一次開口。
“啊這……”艾琳突然噎住，一瞬間覺得很尷尬。
“那對不起，姐姐搞錯了，先喝下去好不好？是甜的，不難喝。”她只好抱歉的笑一笑。
“才不是姐姐……”那小孩看她尷尬，低頭小聲喃喃，卻也帶上了些笑意。主動接過藥片，就著葡萄糖喝下去了。
的確，是有甜味的，涼絲絲的。
“小朋友，你知不知道怎麽聯系你的家人？”艾琳看他乖乖喝了，放心了些。
“媽媽……”他聽見家人，表情低落下來。
“因為你的腿……哎你！”
艾琳正靠近他小聲解釋，突然讓人推了一把。
她一看，又是那個撲克牌臉的大嬸！
她一上來，就去拽床上的孩子，把他拉起來。
“大嬸，你輕一點，他的腿有傷！”
“走開！不要多管閑事！”那女人動作很快，已經把這孩子背在背上了，往外面走。
那孩子正扭頭看自己。
艾琳想攔，可是那孩子並沒有反抗那個大嬸，那麽大嬸不是人販子，自己……就沒有資格攔。
可是……她看起來並不關心這孩子的腿啊！
她還是不甘心，追了出去。那大嬸已經背著那個孩子上了計程車。“大嬸！你得帶他去醫院啊！”
“李秀琳？怎麽了？”
韓振宇打完電話，我就看見她跑了出來。
“剛剛那個孩子被帶走了，應該是他的家人。可是……”她覺得不放心。
“可是什麽？”韓振宇問她。
“算了，沒什麽。秀妍來了，今天多謝你，還害你受傷。”
“沒什麽。”
李秀妍走了過來，艾琳把事情和她講了一遍，她們三個人都是孩子，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先各回各家了。
而車上的小不點，一直在往後面看。
“別看了，你知道那個男孩是誰嗎，那是韓泰俊的兒子，是要殺你的人的兒子！”
“……”小不點聽到這句話，整個僵住了。
“不要在做這樣的事了，不然我們都要完蛋。”
……
那天回到家，艾琳就做了一個夢。
也沒有什麽可怕的畫面，但是硬生生把她嚇醒了。
她夢見一個撐著黃色雨傘的身影在巷子中奔跑，在一輛車前不停的拍打，然後被帶上了一輛面包車，傘被丟在了路上。
她一陣心悸，瞬間嚇醒。
不過是幾個模糊的片段，說起來沒什麽可怕的，可是就好像真的發生過。
黃色雨傘，李秀妍的那把傘，是黃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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