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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境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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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蘿回到龍宮十日後,一名仙娥來傳了天帝的一道旨,龍王夫妻皆喜出望外,天界仙神子女都會專門受習,每百年一位上神輪流相授,天帝說淩蘿性格靜雅,知事曉理,特許上天界受習。此次正好由是元境月辰上神授習,就更是可遇不可求。龍族千年方列上仙階,淩蘿只是百歲多的小小龍女,能有這樣的機遇實在是難求。

淩蘿得知這個消息時楞了好久,這幾日,她心中一直回想月辰的模樣和聲音,每次想起就感覺心中有種莫明的感覺,又甜又澀。她只是百多歲的碧海龍女,連仙階都還沒有,他卻是上神,又還是上古神龍族。明知中間隔的實在是太遠,卻仍是控制不住的去想他的樣子。聽到龍王告訴她她將跟隨他修習時,竟是一時有些不敢相信。直到龍王向她說了三次,她才知道自己不是聽錯。

歡喜、緊張、期待……,整整一天,淩蘿才終於平覆心緒,她已經有些知道自己對月辰那說不出莫明情緒是為了什麽,只是,她想到白若和自己,心中亂成一片。思來想去,也只能和自己說此去只是跟隨他修習,敬他為師為尊。

第二天,淩蘿向龍王說了一聲便去楊子江向白若道別。白若見淩蘿來楊子江本是很驚喜,聽到她說要去天界受習,臉色一變,淩蘿拉起他的手看著他。

“哥哥,我能去跟上神受習,你覺得不好嗎?”

白若望著她半晌不說話,眼中的擔憂和無奈不忍和期盼交替閃現,從未見白若有過如此神色。淩蘿急了,搖著他的手說:“如果哥哥不喜歡,那,我就不去了。”

白若握住她的手怔怔看著她,良久,嘆了口氣,終是搖搖頭。

“果兒,我只是擔心,你此去天界……心裏,還會喜歡我嗎?”

淩蘿一聽,心中如雷聲轟然響過,本就亂了的心竟有些驚恐,習慣的撲進他懷中急急的說,“怎麽會,我不管去了哪裏,哥哥都是一樣的啊,我怎麽會不喜歡哥哥呢!除非,你不喜歡我了。”

這話,即是真情流露,卻也含了些自我寬慰,白若聽到淩蘿這樣一說,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歡喜,輕輕將她摟進懷中,語氣比平日更為寵溺。

“我怎麽會不喜歡你,我只有些擔心。你從未離開過碧海,不過,此去畢竟是好事,果兒,你好好去吧,記住,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去了,就不像在家裏,如果有哪裏不好,就回來。還有,有什麽事,多問問月辰上神,好在你是去他那裏,我也能少掛心一些。我,等你回來。”

“嗯,我知道,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習,也會多回來幾次看你,還有,你也要去看我啊。”

“我自然會去,你別擔心。”

當天帝的旨傳到碧海之時,同樣也傳了一道去元境。月辰沒想到,本以為是自己錯過了,天帝卻還是將淩蘿推到了自己面前,天帝這個授習的用意何在,他人不知,自己卻是清楚的。

自那日淩蘿到過元境後,他每日都會去淩蘿摘荷的那裏,一坐就是兩個時辰。總想起淩蘿戴著一朵小小白荷飄然旋轉,然後燦然一笑。只是,那笑,是對著白若。

淩蘿來的這天,一早,他就坐在主殿怔怔失神,不知要如何去與她相對,當晚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手中不知何時握起的筆應聲而斷,心中一驚,自己,竟是到了如此麽。晚霞已經領淩蘿到了屋中,淩蘿靜靜的站在她旁邊,身上仍穿了淺碧衣裳,頭發也和以往一樣,隨意用珊瑚挽著。

“尊上,淩蘿公主到了。”

“嗯,你先出去吧。”

晚霞退了出去,淩蘿只覺得空氣一下凝重起來,兩手下意識的去扭披帛,一路隨帶引仙子上來時,心中已經想了千百次的如何向他行禮,如何說話,可是,真正站在他面前,尤其是再次聽到他那清雅溫潤的聲音時,心裏還是緊張得不知所措。

“你,叫果兒?”

見淩蘿並未按禮向他行拜見禮,只是低著頭,且明顯的繃緊了身體,月辰心中不由一緊,她,是怕他麽!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潤,淩蘿忍不住微微一顫,他還記得她叫果兒,那日在元境白若叫她,他卻是記住了,心中微微一甜,慢慢擡起頭去看他,他坐在那裏,仍是一身白衣,眼神溫和,似隱隱帶了一絲笑,怎麽會生得這樣好看!她竟看得有些失神。不同於上次初見,雖是一樣的直直的盯著他看,眼中卻似乎含了些什麽,月辰竟感覺自己有些無法迎對她那樣的直視。

“公主。”

淩蘿被他一叫,心中一驚,臉上瞬間一燒,怎麽可以每次見他都這樣失禮,恨不得掐自己一把,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口中卻老老實實的說道。

“我是秋天出生的,小時候,有些胖;我娘親說我是她在秋天收到的果子,小名就叫果兒。”

除去有些緊張,淩蘿的聲音清清柔柔,與她的面容極為相襯。月辰隔了良久沒出聲,她不由擡頭去看,正對上他的視線,那眼中融融如秋水流動的,竟有些和白若看她時的相似,臉上就開始微微有些發熱,便又低下頭去。

見她微微擡眼看自己,月辰心中一驚;她突然這樣站在自己面前柔柔的和自己說著話,竟有種不太真實的錯覺,不覺間自己便流露了一些情緒,穩穩神,似平淡的說。

“你初來天上,應該還有些不太習慣,先熟悉一下元境吧,方才帶你來的是晚霞,以後就由她照顧你,我看你喜歡荷花,那次你去過的秋拾殿就給你住。若有什麽事,來這裏找我。”

“好。”

月辰將晚霞叫進來交待了兩句,淩蘿也就行了禮跟在她身後走了出去;看著她的背影,月辰只覺心中各種情緒莫明糾纏,不自覺間又是深深一嘆。

淩蘿到元境三日,三日來都在殿內沒出去,秋拾殿整個被兩丈多高的月季圍成一個院子,主殿在中間,殿外右是一個長長的葡萄架,走廊兩側種著玉顏花,花朵呈橢圓形,花心幾點嫩黃的花蕊,看著就像一張小小的美人臉。左邊就是她去過的那座荷池,後面是一片無邊的桃林,一條小溪從桃林中流入殿外的荷池,這條小溪是從桃園深處的一處泉眼流出的,那泉眼也很奇特,從一顆不知年代的老樹根部緩緩流出,老樹有三個人合圍大,卻是一顆枯樹,一顆枯樹長在泉眼上,總覺得可惜又不解,明明是滋養萬物的泉眼,卻仍無法留住了枯去的老樹。因那樹已是枯木,也看不出樹種,可是看那形態,卻是美得不可方物,當年生著時必是一顆樹中玉人吧。

淩蘿在碧海時就愛桃,桃花開時煮花粥,桃子熟時煮桃粥。此時正是桃子成熟的季節,她便日日自己煮桃粥、吃葡萄、賞荷,似乎是忘了自己來天界的目的,其實,她是不知道要怎麽去找他,自己心中對他自初次相見便有了心念,雖在碧海時已經想好了要好好的敬他為師,真到了元境,即將與他日日相對,一時又亂了心緒,第一天想著明日再去,第二天又是如此,一日又一日,一連過三日都沒去瀾源。

三天,淩蘿既沒去瀾源殿找他,也沒出過秋拾殿。其實,月辰也不知要如何面對淩蘿,初時,看著她,心裏就忍不住浮起那個身影,明知她不是那個她,卻仍是亂了心,可那日荷池相遇後,他便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心。這三日,雖未見到她,心中卻似千山萬水行了一遍,知道她就在元境,與自己只一步遙,他總是在不經意間慢慢想象她此時正在何處,在做什麽,然後突然一驚,又一次發現自己心中全是她的影子,淩蘿與白若青梅竹馬,年華無雙,白若與她情意相合,他與她,隔的太遠,遠的不止是五萬多的年歲,雖知道天帝的意思,他卻從未做過奢望。

淩蘿三天不見人影,他不得不親自去看看她到底在做些什麽。晚霞見到月辰過來,將淩蘿這幾日的情況做了個簡單的匯報,月辰聽了也覺得有些無奈,看來,她是真的忘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了,這個時候已是過了早飯時辰,她卻還在睡,晚霞又不敢去吵她,在院內等了半個多時辰,她的房門仍閉得很緊,無奈,他便推門走了進去。

“哥哥……呵呵……”

還走近床邊,聽到的就是淩蘿的夢囈。月辰心中一緊,她夢到白若了,不知她的夢中在與白若做些什麽,都笑出了聲,想起這幾日自己日日夜夜所思所幻,她的夢中,可曾有他一絲影子,嘴角浮起一絲苦笑。

淩蘿睡得極香,嘴角甜甜的向上彎著顯示了夢境的快樂,連眼睛都彎成了月芽狀。靜靜的在床邊站了半晌,月辰微微嘆口氣,本是想叫她起來,見到她一副甜美滿足的睡相後,又不忍驚了她。正準備退出去,身後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傳來,淩蘿驚得一抖,瞬間睜開眼睛。

“尊上……我,我太不小心了,對不起……”

晚霞慌亂的收拾起掉到地上的盆子和絹巾,淩蘿半瞇著眼睛看向晚霞,半晌才反應過來是晚霞失手將端來服侍她潔面的臉盆掉在了地上,便將眼睛一閉又躺了下去,蹭了蹭枕頭,向晚霞丟了句你出去吧我還要睡會兒就準備接著睡,她正夢見自己與白若在碧海龍宮玩鬧,至荷池邊初識月份辰,她一直未曾如此無憂,好不容易夢到白若與自己似乎是兒時模樣,便想著再進那個夢中,月辰那麽大個人站在她床前她竟是沒去看。

見她如此模樣,月辰臉上卻不自覺的浮起一個近乎寵溺的笑。

“淩蘿,該起來了。”

“我還睡一下,就一下……”

本來閉著的眼睛總算是睜開了,眨了眨,又用手揉了揉……

“月辰,你在這裏?”

當他的名字從她嘴裏出來時,他心中竟微微一顫,握了握拳,臉上的笑意加深,點點頭,卻並不回答她。

“月……師尊,您怎麽在這裏?”

淩蘿總算是明白過來了,說話的同時已經坐了起來,月辰本因她這突然的稱呼而心中一緊,眼睛看到她身上時神色一變,將視線擡起定在她下巴以上才緩緩開口。

“這次和你一起修習的是玉逸上神的女兒落雲和天帝孫禦景,他們今天一早已經到了元境。這幾日都沒見你去瀾源殿,我過來看看你在做些什麽。”

淩蘿心中早已翻開波瀾,不論如何,能來這裏,能日日見到他,不是自己心中最盼望和歡喜的嗎,方才睜眼一見到他,她心裏那突然一甜是如此的重,其實,這幾天她心裏已是想好了,不管他離她有多遠,現在能與他一起相處就是她最大的快樂,今天他不過來,她也是要過去正式拜見他的。想著,便沖月辰一笑。

“師尊,我初來天上,確有許多地方不太習慣,這兩天跟著晚霞姐姐熟習一些天上的習慣和規矩,今天本也是準備好了去拜見您的,您卻已經過來了。我自小……就有早上貪睡的習慣,以後……明天開始,我會盡量早起,好好跟著您修習。”

月辰不敢將視線移動,只好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見她這樣說,心裏開始柔柔的一寸寸變軟,又有些微微的澀,她真還是個孩子,貪睡!她不知道,當她有些嬌羞的說出這兩個字時有多麽的惹人愛憐,只是,見她如此乖巧溫順的叫他師尊,對他用敬稱,他竟有些惱,想起那日荷池初見以及剛剛她下意識的一聲月辰,他突覺心緒煩亂,點點頭。

“知道了,我去外面等你,你洗漱好後隨我一起去瀾源殿吧。”

不等淩蘿回答,他轉身朝外走去。淩蘿舒口氣,又揉了揉眼睛,一腳踢開被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月辰一轉身正好看見這一幕,臉色一變,隨即又轉身向外,只是聲音卻有些微顫。

“我想起還有些事要交待,就不等你了,隨後你自己過去吧。”

不等淩蘿反應就急步走了出去,見他身影消失在門外,她又長長的打了個哈欠。晚霞一臉甜笑的遞上衣裳,見她笑得不同尋常,淩蘿瞇了瞇眼,又睜大眼瞪著她,晚霞翹翹嘴,又一臉壞笑的上下將她掃視一遍,淩蘿茫然的低頭看看自己,又擡頭看向晚霞,猛然明白過來,臉上立時燒成一片。

碧海龍族女子睡時著的衣裳與天上不同,五彩碧水蠶絲織成的軟絲羅比蠶絲細軟,卻不那樣絲滑,五彩碧水蠶織成的絲也是五彩,淩蘿身上穿的是她一向喜愛的淺綠色,不光是絲質不同,睡時的衣裳,只兩件小衣護在身上,上面小小一件裹胸隨意的在腰際糸著,下面同樣小小一件褻褲,外面套一件薄如蟬翼的軟絲衣。

淩蘿睡時習慣散發,長及膝的青絲在胸前身後灑了一床,這樣的情景,在晚霞看來都是端的香柔無邊,別說是月辰了。淩蘿又羞又惱,半天後才磨磨蹭蹭的走到瀾源殿前。

一路回想,月辰瞧見她那樣似乎並無神色上的變化,想來,他在這九重天上。怎樣的如花神女天仙沒見識過,她這樣的平姿,又只是未長成的小小碧海龍女,在他,怕是根本入不了眼吧,最多,也只會當她是個孩子,何況,他現在還是她的師傅呢,調整好了情緒,才深吸一口氣走進殿中。

月辰卻並不在主殿,仙娥將她引至殿後,原來這瀾源也有一座荷池,只是,沒秋拾殿的大,池中同樣一個亭,亭中一人正在撫琴;琴聲如人般清雅,那人白衣隨風微揚,過腰長發有幾縷被風輕輕吹起,遠遠望去,風儀無邊,本已是在心裏對自己囑咐多次敬他為師尊,不動念想,可每次見到他時,心中仍是一顫。

月辰左側的一位仙子如畫中人,兩彎柳葉細眉下,一雙桃花美眸閃著如綢媚色,花瓣般的紅唇左側下一粒黑痣更是將那媚色襯映得無邊,著了一身粉衣婷婷立於月辰身邊。右側的男子是位少見的清洌神君,濃黑的雙眉如劍鋒,微微向內的雙眼皮下一雙朗目風采難掩,臉上棱角、薄唇似用那劍鋒般的雙眉刻出,同樣的白衣,只是不同於月辰的寬松隨意,那樣長身玉立於月辰身側,論勢,竟是絲毫不輸於他。

淩蘿將三人端祥一遍後,雙腳已站立於月辰的琴前三步。畢竟是九重天上,仙神都是風儀無邊,以前一直覺得天上就月辰生得最好看,沒想到竟還有這樣生得相貌與氣勢無雙的男子,奇怪的是,她總感覺自己對他有種熟悉感,似乎是在哪裏見過他,不由又多看了幾眼。旁邊那仙子卻是誤會她像別的仙子一般為那男子的相貌傾倒而噗哧一聲輕笑出聲,那男子視線也落在淩蘿身上,臉上神色莫名。月辰手指一拔,收了琴音。

“淩蘿,這是玉逸上神的女兒落雲仙子和天帝孫禦景神上,這是碧海的淩蘿公主,今日起,你們就開始隨我一同修習。”

月辰眼神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停在淩蘿身上,“淩蘿自小生活在碧海,可能對天上有些不太習慣,有什麽事,你們都指點一下她。”

落雲和禦景輕聲應了個是,淩蘿沖他們乖巧一笑,禦景臉上神色微微變了變,眼神卻一直看著淩蘿。

“你是,神仙哥哥?”

淩蘿突然叫出聲,臉上揚起笑,眼神熱切的看著禦景,禦景眼神一閃,臉上神色變柔,笑著沖淩蘿點頭。

“我以為,你不記得了呢。”

淩蘿卻是忍不住沖上去拉住他的手,如遇到親人般的歡喜莫名。

“開始是沒認出來,不過,還是記起來了啊。”

說話聲音突然一變,眼神也含了疑惑。

“你認識我嗎?我都長這麽大了,為什麽後來我來天上都沒見到你呢?還有,你既然認得我,為什麽剛才不和我說話,是不是我沒認出你的話,你就不準備告訴我你是誰了?”

說著聲音已變得有些微惱,拉著禦景的手也放了下來,她畢竟是才百歲的龍女,正是天真爛漫的年華,只因對月辰生了情,在他面前時會不自主的無措和嬌羞,在別人面前卻仍是一副少女純真模樣,見她如此,月辰眼中神色幾閃,禦景卻是笑得如春風拂面。

“不是你沒見到我,而是你每次都只與白若一起,從沒留意過身旁的我們,而我,自然是認得你的,剛才如果你沒記起我,我也許會過些時候才告訴你,因為,如果你不記得,我告訴你了,你也還是不記得,你說是不是。”

淩蘿嘴一翹,仍覺得有些不高興。

“我哪會不記得,就算我沒想起來,你說了,我也一定會記得啊。還有,我和哥哥每次坐得離天帝那麽遠,又不知道你是天帝孫,自然不會看到你了。”

“好好好,是我錯,我不應該一看到你卻沒先和你說,你喜歡吃蟠桃,下回,我挑幾個最好的帶給你,行嗎?”

“行行行,當然行,呵呵,我又不是真生氣,神仙哥哥你還是和原來一樣啊,這麽好。”

禦景心中一甜,臉上的笑更柔,不由擡手替她理了理頭發。

“上回告訴你我的名字時你就沒聽進去,方才師尊已經說過一次,你還沒記住麽。”

淩蘿擡頭甜甜一笑,眼睛彎成兩彎月芽。禦景看得憐愛無比,月辰卻是心中幾顫。

“景哥哥,我已經記住了呢。”

那一聲景哥哥,淩蘿只是隨口叫出,聽的三個人,卻是各有心思,禦景自然是甜在心間,以為她不記得自己,卻沒想到她仍如兒時那般純真,一認出他就拉著他的手。落雲看著淩蘿,本是怕淩蘿也如別的仙子一般傾慕月辰,雖說心裏想她只是一個未長成的小小碧海龍女,何足與她堂堂一方上神之女比擬,只是,好容易才求得娘親讓她得已來隨月辰修習,若淩蘿真不知深淺愛慕月辰,也會為她憑增許多麻煩,見她對月辰似乎無意,又那樣和禦景親密,放心的同時不由有些想笑,這龍女還真是不知深淺,月辰雖是上神,禦景卻是天帝孫,未來的天帝人選,淩蘿若是喜歡他,怕是錯了對象了。

月辰的餘光看到淩蘿拉住禦景的手剌得他心中一酸,當那聲景哥哥叫出時,他竟突然感覺全身不自在,心中卻惱自己如此輕易的就亂了心緒,雖未去看淩蘿的臉,腦中卻全是過往淩蘿的影子,從三歲孩童到那日荷池邊的旋身,這樣一個人兒,禦景對她這樣,也是他能想象的,只是不知他們是何時識,淩蘿對他會那樣親密,他畢竟不了解她,在她眼中,只要是對她好,她就當對方是親人。

未想過會在元境遇見禦景,淩蘿本是極為歡喜,只是,幾個時辰過去後,她卻是如趕赴什麽似的回到秋拾殿。

走在葡萄架下坐下,順手扯了一串葡萄拿在手中張口就咬,晚霞見勢趕緊端了茶水送到她跟前,一大口茶下肚,她才緩緩的舒了口氣。

本以為到瀾源會跟隨月辰修習,誰知卻只是聽月辰撫琴,之後,月辰又同禦景說了一個時辰的閑話,至少,在淩蘿看來那些都是閑話。落雲到是拉著她也一同閑話了好久,好容易到了晚飯的時辰,月辰問她要自己回來用還是與他一起,落雲很歡喜,禦景似乎也沒反對,她急急表示要自己回來,就出了瀾源跑了回來。

實在怨不得她浮燥,她心中本就喜歡月辰,在那樣仙氣濃郁的地方聽著月辰撫的仙樂,一個時辰下來她本覺得心境清明。誰知聽完琴後,落雲開始拉著她說話,其實全是落雲在說她在聽,落雲說的只有一個主題,她如何的愛慕月辰及月辰從頭發到腳趾的好,將他與滿天神君做了對比。

那麽美的仙子她可是很少見到,也不知道以前的天帝禦宴上怎麽沒見過她,大概也是和禦景一樣。每次她都只在白若身旁,自然從未去留意過那滿天神仙。聽她如此和自己談論她對月辰的傾慕,淩蘿心中五味翻雜。

晚上,淩蘿幾乎整晚未睡,再怎麽讓自己將月辰敬為師尊,心卻仍不受控制。可是,不去想別的仙子女神,眼前的落雲就已讓她望而生畏,心裏又想到白若,她也很喜歡白若,可是,那與她對月辰的全然不同,盡管如此,自己卻是早做好了五百歲時嫁他的準備,現下,自己對月辰這樣,又怎對得起白若。次日,幹脆讓晚霞到瀾源殿向月辰傳話,稱自己病了要休息一日,她也確是想好好休息一日。

晚霞到瀾源殿找月辰時落雲與禦景都在裏面,聽到晚霞向月辰說的話後,落雲說了句龍女還會生病嗎,月辰與禦景卻是神色幾閃,又同時恢覆如常。

午後,月辰到秋拾殿來看淩蘿,淩蘿並不在,問了晚霞,說是淩蘿因身體不舒服,到桃林休息,月辰帶著疑惑走到桃林,不明白她不舒服怎麽要到桃林休息,直到看到眼前的景象後才明白了她到桃林的原因。

桃林中的小溪並不太寬,只有幾丈,兩旁桃樹又生得密,一條幽幽清流緩緩的流過,溪水兩旁同樣生滿了玉顏花,混著碧桃的香氣,如此清幽之處,也確能讓人心靜神寧。

淩蘿閉著眼睛將自己放在水面上平躺著,陽光柔柔的籠在她身上,仍是穿著碧水蠶絲衣衫,不過是件月白色的,頭發也仍未梳起,隨水緩緩的漂在身旁兩側。絲線似的陽光籠在她身上,整個人如同露華凝光,月辰不忍驚了這美景,卻聽得哢嚓一聲,小丫頭好不悠閑,閉眼養神還吃著桃,幾聲鳥兒的叫聲混著淩蘿嘴裏喀嚓喀嚓吃桃的聲音,無聲的楊起笑,他靜靜立在水邊。

禦景走進桃林,正看見月辰臉上那笑,心中一動,轉瞬,嘴角也帶了個風輕雲淡的笑走向月辰,未說話前先看見了水中的淩蘿,走進桃林時已經看到了她,只是隔得有遠,近了才看清她此時的狀況,心中轉了幾轉,臉上的笑不由也變得柔和。本以為月辰臉上那笑有些過於柔和,眼中也似乎有融融流動的東西,自己看到水中那位小龍女的表現時,又有些釋然,這樣一副景象,誰能不愛。只是,月辰眼中那些流動的,又是為何,心裏想著,嘴上卻是極恭敬的朝月辰問候。

“師尊,您也在。”

“嗯,聽晚霞說她病了,來看看她。”

月辰答話時同樣波瀾不驚,之前禦景走進時他滿心滿眼盡是淩蘿竟沒發覺,不過,也只是幾瞬,待禦景朝他走去時他已然回神,因此,答禦景的話時也就極自然。

這邊兩位神君到是自然,可憐了水中的那個,禦景說話時她還以為是聽錯,待聽到月辰答話時已是心中大驚,剛好被一塊桃噎住,氣一岔身子往水中沈去,慌亂中連嗆幾大口水。月辰和禦景本就一直看著她,還在想看她見到他們時會如何反應,卻不料她驚得嗆了水,月辰正要移腳,禦景卻已飛身入水,他緊了緊拳,收住腳步。

一連咳了幾大口水,那噎著的桃總算吐了出來,淩蘿才慢慢直起快躬到地上的腰,她穿的仍是碧水蠶絲織成的衣裳,此時濕透了貼在身上,裏面月辰見過的裏衣盡顯了出來,過膝的長發淩亂的搭在身上,掩了幾許顏色,卻更如隔霧觀花,引人遐想。只是一張臉上白中透青,眼睛因嗆水而通紅。

淩蘿可憐兮兮的看看月辰,又看向禦景,見月辰繃得有些緊的臉後又再看向禦景。

“你是龍女嗎,還會溺水!”

淩蘿本還未從驚嚇和水嗆的難受中緩過神,卻沒想到他們都繃緊著臉,禦景的語氣還十分的不客氣。何況,次次在月辰面前出醜,見他有些不太高興的臉色後,心中頓時又是委曲又是羞愧,眼淚珍珠似的一串串滾落。

“師尊,我對您說了謊,是我錯了。您不要生氣,昨天在您那裏只是聽琴和落雲姐姐閑話,我以為,今天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

想起落雲看月辰的眼神及她所說的愛慕月辰的那些話,心中又痛又酸,正好對上月辰的視線,臉上一紅,微微低了低頭,眼淚卻滑得更多。

“我,很喜歡聽師尊的琴,只是,雖然瀾源仙氣很濃,可我才只有一百多歲,又還不是仙體,每日至少要在水裏修習兩個時辰,否則就會像凡人兩天不喝水一般難受,如果十二個時辰不入水的話,就會慢慢折損修為。這裏只有這條小溪,我便想今天先在這裏修習幾個時辰,明日再去瀾源跟師尊修習。”

月辰心中一緊,他一時也沒想起龍族未進仙階前的修習,聽到淩蘿這樣一說,臉上不由閃過幾絲愧疚,她說的一日不入水便如同凡人兩日不喝水,想起她昨天至睡起就被他叫去了瀾源,難怪她沒留在瀾源吃飯而是急急回了秋拾殿。一時竟也不知該和她說什麽。身旁的禦景嘆了口氣,解下身上外衣將她裹住。

“我們在天界,還真不知道龍族未成仙身的這修習,剛才不是兇你,只是見你到了天界不好好跟著師尊修習,又隨口說謊,身為龍族卻還不小心自己溺到,一時情急才語氣重了些,我哪會兇你呢。”

禦景說的是實話,淩蘿還只七八歲模樣時到天界宴上,那時白若不知聽了她什麽差遣不在她身邊,她等了一陣不見他回來,就著急去找,卻在諾大的天帝殿中迷了路,正好他從後面取天帝賜一個小神將的戰袍出來,被她扯住問路,他指了路她卻仍不識,又怕他會不理她走掉,便拉著他的手將天帝殿轉了個遍找白若,他問她為什麽偏抓住他不放,小丫頭回答得理直氣壯,因為她問了好多仙子和神仙,可他們都不願理她一個小小龍女,而他卻並未因她拉住他而生氣,何況,他長得那樣好看,是天上最好的神仙哥哥,他告訴她他叫禦景,本意是她聽了他的名字會知道他是誰,她卻並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聽進去,因為,他們正好走至大殿前,白若一臉焦急的正在跟碧海龍王說淩蘿不見了,淩蘿一高興就忘了剛才還稱對方是最好的神仙哥哥的禦景,沖過去鉆進白若懷中撒嬌。

看著眼前狼狽的她,禦景再次嘆了口氣,這一百年來,他其實何嘗不是如月辰一般,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只為白若一人的嬌憨。昨天在瀾源見她遠遠走近,他心中已是百轉千回,未想到自己竟跟她這樣接近,她那樣直直的看他的臉,他心中竟是歡喜甜蜜相互摻雜,換了別的仙子,他早動怒容,當她因記起他而顯出的意外和歡喜後如幼時那般叫他,那聲神仙哥哥已讓他身心震動,本來,一直見她和白若竹馬青梅,他雖對她有種莫明的喜歡,卻也是存了遠觀和祝福,而昨日之後,他已是無法控制對她的情絲。

“回去換身衣裳,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明日再去瀾源。”

月辰看淩蘿又是委屈又是緊張,本想和她說幾句什麽,只是,卻又發現禦景看她時眼中濃濃的愛意,一時就又想到了白若,心中只覺百般糾結。說完那兩句話便轉身朝外走去,淩蘿先是一楞,然後突然跳過去扯住他的袖子。

“師尊,您不生氣了嗎?”

被扯住袖子的月辰心中一緊,並未回身,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不生氣,你好好休息,明日早些起來。”

淩蘿破涕為笑,心中只覺春暖花開,又甜又喜。不自覺的扯著月辰的袖子搖了搖。

“謝謝師尊關心,我明日定早早起來。”

月辰心中同樣一股暖意升起,終忍不住回過身去看她,淩蘿臉上青白色已退,一雙眼睛笑得彎彎的看著他,見她那樣,他竟是瞬間恍了神。

“還不放手,某些習慣還是沒改掉。”

禦景見淩蘿扯月辰袖子時已是莫明的不舒服,看到她那樣嬌憨的少女表現後,心中竟隱隱有些怒氣,說話的語氣不覺便有些重。

淩蘿嘟了嘟嘴,松開了月辰的袖子,卻也並不和禦景頂話,只是有些委屈的看了他一眼。月辰聽了禦景的話卻是心中一動,禦景對她,只怕比他更甚吧,臉上仍是淡淡的笑,看了看禦景,又看向淩蘿。

“我先回去了,你也去換身衣裳,晚霞怕是已備好了。”

淩蘿最愛月辰淡笑著說話的樣子,本就是好看得如生光美玉,那清雅溫潤的聲音更是將他襯得無端的風儀無邊。幾乎是含了無盡的幽怨看了他一眼,這樣的他,為什麽要讓她遇上,明明是不可得,卻,又要這樣讓她到他身邊,日日相處。眼裏全是月辰那張淡笑的臉,腦子裏卻是那日他將她拉入懷中的情形。

“明日睡好了再起來,也不急著去我那,先到這裏修習兩個時辰再過去。”

淩蘿用了一整晚才勉強做出的只當他是師尊,好好敬他,默默愛他的心輕易的就被這樣一句話擊得粉碎。忘了他是上古神龍族,忘了他是這天上風儀無邊的上神,忘了這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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