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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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知道自己大姐敢想，可從來不知道她這麽敢想，劉玲幾個人都張著嘴看著劉璃，希望她是在安慰劉啟航或是跟大家開玩笑。
沒有，劉璃看劉啟航的目光沒有躲閃，臉上的表情十分堅定：“但是啟航，大姐得知道，你自己想不想去當兵。”要是不想的話，自己也不能硬逼著他去。
劉啟航呼吸都急促起來：“大姐，你知道當兵多難嗎？咱們大隊長家的老兒子，比我大兩歲，今年選兵都沒選上。”自己家連個生產隊幹部都沒有，能選上？
劉璃太知道現在當兵的難度了。一人當兵全家光榮，在這個時代達到了頂峰。導致一個公社每年分不到幾個名額，征兵報名的時候打破頭，最後被選上的往往都跟公社革委會的人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卻不是沒有操作空間。劉璃跟李拴柱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打算沒說出來——要只是為了讓劉玲兩個通過公社審核，只要李拴柱多跑兩趟公社就能成，哪兒用得著早早跟公社扯上關系？
她的目標遠大著呢。
劉啟航在狗血文裏窩裏橫的毛病，已經被劉璃扳的沒有了，現在十分聽話，交給他的事兒他想方設法都會完成。這樣的人很適合到部隊發展：聽話能讓他很好的執行命令，自己能想辦法完成任務就不會拖後腿。
這樣的劉啟航，進入部隊可能不會有太大的作為，卻能讓劉家成為光榮的軍人之家，不管是劉璃還是劉玲幾個，在莊子裏乃至公社都會被人高看一眼。
有了這一眼高看，劉璃做事會方便很多。最起碼，劉啟航自己將來的媳婦就不用劉璃操太多的心，這個時代有的是好姑娘希望嫁給軍人。
這樣一來，劉啟航將來的小家庭就不用劉璃操太多的心，春風吹來時她伸展拳腳拖累會更小。
越想前景越美好，劉璃決定向遠大的目標邁出自己的腳步。
“來，我們現在就給公社革委會寫一封感謝信。”劉璃向幾個弟弟妹妹發出號召。
劉玲有些不解的問：“學校不收我們的學費，不是李隊長幫忙匯報的嗎，為什麽要感謝公社革委會？”應該感謝李隊長才對。
劉啟航也不明白：“是呀大姐。就算我們給公社革委會寫信，是不是也太早了點，劉玲她們還沒上學呢。”
劉璃神秘的一笑：“就是要現在寫才好。不光要寫給公社革委會，還要給縣革委會寫一封表揚信。”
寫表揚信，表揚誰？劉啟航幾個的腦袋完全不夠用了。劉璃也不管他們，自己執筆先給公社革委會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感謝信，感謝分社革委會貫徹執行老人家的思想一絲不茍，讓他們幾姐弟都沐浴在老人家的溫暖之中，感受到了親生父母一樣的溫暖，感受到了生活在集體中的幸福。
直到寫信人落款的時候，劉啟航幾個才派上了用場，不管字寫的多醜，都得自己簽上名字。劉啟航覺得劉啟晟的字根本不配簽名，被劉璃拍了一巴掌：不自己簽名，怎麽表現劉家所有人的感激之情。
而寫給縣革委會的信裏，重點則落到了對公社深入群眾，把黨的光輝照耀到他們這個孤兒之家上面。她寫到，本人被公社革委會感召，深入剖析了自己的小農主義思想，為自己曾經收取縣革委會的補貼而羞愧。
可是收到的補貼她已經用了，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決定無償為縣裏幾個工廠制做紅袖箍。她自己所以能有這樣的覺悟，都是公社革委會的功勞，所以她要把自己的思想匯報給組織，同時請縣革委會表揚公社革委會紮實的工作作風。
劉玲聽劉璃念完信，人都蒙了：大姐都已經收了人家補貼的糧票了，怎麽又說無償制做？要是無償制做的話，工廠一定不會給生產隊交錢，生產隊就不會給大姐記工分……
一系列的後果，劉玲想都不敢想，她現在想哭。可惜大姐最不願意看到家裏人哭，劉玲還得自己忍回去。
“啟航，”劉璃鄭重的叫了一聲，讓劉啟航後背緊了一下，每次大姐鄭重的叫他，都有難題出給他，他沒法不緊張。
聽聽，果然不出他所料吧：“明天你就把這兩封信送出去。”劉璃的聲音是不容拒絕的。
劉啟航為難死了：“大姐，別說縣革委會，就是公社革委會，人家都不輕易讓我進去。”
劉璃趴到他耳邊說了一番話，劉啟航半信半疑的回西屋去想可行性了。劉玲想問大姐跟大哥說了什麽，最後選擇了沈默，大姐不告訴自己一定有她的考慮，等自己該知道的時候，大姐會讓自己知道的。
就是這麽相信大姐。
劉啟航心裏雖然很忐忑，還是早早出現在了公社革委會門前，他跟劉玲一樣相信自己的大姐，相信她讓自己這樣做，都是為了自己好，為了家裏的日子更好。
公社革委會的大門前，一個農村孩子站在那裏，看著進入的每一個人。上班的革委會人員很奇怪，各大隊都在準備春耕，這孩子是哪個村的？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沒有人問劉啟航為什麽來革委會，也沒人問他找什麽人，劉啟航就繼續看著來上班的人。
大姐說的沒錯，越到後來，上班的人看起來歲數越大，身材也都開始有發福的跡向，劉啟航忐忑的心漸漸安定下來。直到一雙黑皮鞋停在劉啟航面前，他才擡起頭。
停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中年人，中等身高，臉色很紅潤，穿一身灰色的中山裝，上面一個補丁都沒有，褲腿上還有隱約的褲線，配上黑皮鞋，看上去很有派頭。
他停下來，走在他身後的幾個人也停了下來，全都看著劉啟航不說話。劉啟航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心裏的忐忑重新冒頭，覺得自己臉上的肉皮都繃到了一起，嘴唇動都動不了。
“小同志，你是哪個莊的，有事兒嗎，還是要找誰？”黑皮鞋的聲音聽上去很和藹，劉啟航卻更加緊張了。
“我想找主任。”劉啟航終於讓自己的嘴唇動了起來，長時間的緊張讓他的聲音有些發幹，聽上去嘶啞不清。
穿黑皮鞋的公社革委會主任張向前聽說是找自己的，仔細打量了一眼劉啟航，不認識。不認識也正常，很多生產隊員告狀，分不清革委會各部門的職責，一找就找他這個革委會主任。
他把劉啟航當成了告狀的，臉色就嚴肅起來，聲音也和最初的和藹不一樣，裏頭帶了冰渣子：“小同志，有事情要向生產隊反應，生產隊解決不了的還有大隊，不能什麽事都找公社。”
身後的人聽出主任不高興，上前幫腔：“主任是抓方向、促生產的，天天工作忙著呢，沒工夫管你們雞毛蒜皮的小事。快回你們大隊去吧，要不就讓你們生產隊長來領人了。”往常來找主任告狀的，這麽一嚇唬自己就跑了。
劉啟航的確被突然加入的人嚇了一跳，好在昨天劉璃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也教給了他應對之策，他低著頭把大姐教的話說出來：“我不是找主任告狀的，我是來感謝主任的。”
這還真新鮮了。張向前重新打量了一下劉啟航，見他只有膝蓋上打著兩塊補丁，夾襖卻很新，看上去跟褲子不大協調，就跟他做的事和說出來的話，讓人覺得不大協調一樣。
“你要感謝主任？我沒聽說主任認識你呀。”一個不認識的農村孩子感謝自己，感謝什麽？
劉啟航想起大姐說過，跟人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又不能直視別人的眼睛，不得不擡起頭，眼神就無處安放，在張向前的下巴處掃來掃去。
張向前很想摸摸自己的下巴，是不是沾了什麽臟東西，強大的自制力讓他忍住了，看著眼神亂掃的小家夥，想聽他能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
“也不是，不是感謝主任一個人。可是我姐說了，公社革委會都是主任領導的，所以感謝主任，也就是感謝公社革委會了。”劉啟航的聲音越來越小，張向前的興趣卻越來越大。
小家夥有點意思，說出來的話讓人心裏挺高興的。於是他的聲音又恢覆了和藹，笑著問：“那你為什麽要感謝革委會，又想怎麽感謝呀？”可不能問他怎麽感謝自己，現在都是集體領導，主任不想讓人覺得他搞個人主義。
劉啟航不安的繼續用目光掃視張向前的下巴，小聲說：“那個，我不會說話，都寫到信裏了，我們全家人都感謝公社革委會，都簽名了。”說著，終於掏出了自己兜裏的兩封信，看了看封面，把其中一封重新塞回兜裏，另一封留在手上。
張向前一直註視著他的動作，在劉啟航看兩封信的封皮時也看清楚了，被塞到兜裏的那封上面寫著縣革委會收。
一次寫了兩封信？他對信裏的內容好奇起來，向劉啟航伸出手：“把信給我吧，我就是公社革委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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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大姐敢想，可從來不知道她這麽敢想，劉玲幾個人都張著嘴看著劉璃，希望她是在安慰劉啟航或是跟大家開玩笑。
沒有，劉璃看劉啟航的目光沒有躲閃，臉上的表情十分堅定：“但是啟航，大姐得知道，你自己想不想去當兵。”要是不想的話，自己也不能硬逼著他去。
劉啟航呼吸都急促起來：“大姐，你知道當兵多難嗎？咱們大隊長家的老兒子，比我大兩歲，今年選兵都沒選上。”自己家連個生產隊幹部都沒有，能選上？
劉璃太知道現在當兵的難度了。一人當兵全家光榮，在這個時代達到了頂峰。導致一個公社每年分不到幾個名額，征兵報名的時候打破頭，最後被選上的往往都跟公社革委會的人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卻不是沒有操作空間。劉璃跟李拴柱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打算沒說出來——要只是為了讓劉玲兩個通過公社審核，只要李拴柱多跑兩趟公社就能成，哪兒用得著早早跟公社扯上關系？
她的目標遠大著呢。
劉啟航在狗血文裏窩裏橫的毛病，已經被劉璃扳的沒有了，現在十分聽話，交給他的事兒他想方設法都會完成。這樣的人很適合到部隊發展：聽話能讓他很好的執行命令，自己能想辦法完成任務就不會拖後腿。
這樣的劉啟航，進入部隊可能不會有太大的作為，卻能讓劉家成為光榮的軍人之家，不管是劉璃還是劉玲幾個，在莊子裏乃至公社都會被人高看一眼。
有了這一眼高看，劉璃做事會方便很多。最起碼，劉啟航自己將來的媳婦就不用劉璃操太多的心，這個時代有的是好姑娘希望嫁給軍人。
這樣一來，劉啟航將來的小家庭就不用劉璃操太多的心，春風吹來時她伸展拳腳拖累會更小。
越想前景越美好，劉璃決定向遠大的目標邁出自己的腳步。
“來，我們現在就給公社革委會寫一封感謝信。”劉璃向幾個弟弟妹妹發出號召。
劉玲有些不解的問：“學校不收我們的學費，不是李隊長幫忙匯報的嗎，為什麽要感謝公社革委會？”應該感謝李隊長才對。
劉啟航也不明白：“是呀大姐。就算我們給公社革委會寫信，是不是也太早了點，劉玲她們還沒上學呢。”
劉璃神秘的一笑：“就是要現在寫才好。不光要寫給公社革委會，還要給縣革委會寫一封表揚信。”
寫表揚信，表揚誰？劉啟航幾個的腦袋完全不夠用了。劉璃也不管他們，自己執筆先給公社革委會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感謝信，感謝分社革委會貫徹執行老人家的思想一絲不茍，讓他們幾姐弟都沐浴在老人家的溫暖之中，感受到了親生父母一樣的溫暖，感受到了生活在集體中的幸福。
直到寫信人落款的時候，劉啟航幾個才派上了用場，不管字寫的多醜，都得自己簽上名字。劉啟航覺得劉啟晟的字根本不配簽名，被劉璃拍了一巴掌：不自己簽名，怎麽表現劉家所有人的感激之情。
而寫給縣革委會的信裏，重點則落到了對公社深入群眾，把黨的光輝照耀到他們這個孤兒之家上面。她寫到，本人被公社革委會感召，深入剖析了自己的小農主義思想，為自己曾經收取縣革委會的補貼而羞愧。
可是收到的補貼她已經用了，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決定無償為縣裏幾個工廠制做紅袖箍。她自己所以能有這樣的覺悟，都是公社革委會的功勞，所以她要把自己的思想匯報給組織，同時請縣革委會表揚公社革委會紮實的工作作風。
劉玲聽劉璃念完信，人都蒙了：大姐都已經收了人家補貼的糧票了，怎麽又說無償制做？要是無償制做的話，工廠一定不會給生產隊交錢，生產隊就不會給大姐記工分……
一系列的後果，劉玲想都不敢想，她現在想哭。可惜大姐最不願意看到家裏人哭，劉玲還得自己忍回去。
“啟航，”劉璃鄭重的叫了一聲，讓劉啟航後背緊了一下，每次大姐鄭重的叫他，都有難題出給他，他沒法不緊張。
聽聽，果然不出他所料吧：“明天你就把這兩封信送出去。”劉璃的聲音是不容拒絕的。
劉啟航為難死了：“大姐，別說縣革委會，就是公社革委會，人家都不輕易讓我進去。”
劉璃趴到他耳邊說了一番話，劉啟航半信半疑的回西屋去想可行性了。劉玲想問大姐跟大哥說了什麽，最後選擇了沈默，大姐不告訴自己一定有她的考慮，等自己該知道的時候，大姐會讓自己知道的。
就是這麽相信大姐。
劉啟航心裏雖然很忐忑，還是早早出現在了公社革委會門前，他跟劉玲一樣相信自己的大姐，相信她讓自己這樣做，都是為了自己好，為了家裏的日子更好。
公社革委會的大門前，一個農村孩子站在那裏，看著進入的每一個人。上班的革委會人員很奇怪，各大隊都在準備春耕，這孩子是哪個村的？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沒有人問劉啟航為什麽來革委會，也沒人問他找什麽人，劉啟航就繼續看著來上班的人。
大姐說的沒錯，越到後來，上班的人看起來歲數越大，身材也都開始有發福的跡向，劉啟航忐忑的心漸漸安定下來。直到一雙黑皮鞋停在劉啟航面前，他才擡起頭。
停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中年人，中等身高，臉色很紅潤，穿一身灰色的中山裝，上面一個補丁都沒有，褲腿上還有隱約的褲線，配上黑皮鞋，看上去很有派頭。
他停下來，走在他身後的幾個人也停了下來，全都看著劉啟航不說話。劉啟航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心裏的忐忑重新冒頭，覺得自己臉上的肉皮都繃到了一起，嘴唇動都動不了。
“小同志，你是哪個莊的，有事兒嗎，還是要找誰？”黑皮鞋的聲音聽上去很和藹，劉啟航卻更加緊張了。
“我想找主任。”劉啟航終於讓自己的嘴唇動了起來，長時間的緊張讓他的聲音有些發幹，聽上去嘶啞不清。
穿黑皮鞋的公社革委會主任張向前聽說是找自己的，仔細打量了一眼劉啟航，不認識。不認識也正常，很多生產隊員告狀，分不清革委會各部門的職責，一找就找他這個革委會主任。
他把劉啟航當成了告狀的，臉色就嚴肅起來，聲音也和最初的和藹不一樣，裏頭帶了冰渣子：“小同志，有事情要向生產隊反應，生產隊解決不了的還有大隊，不能什麽事都找公社。”
身後的人聽出主任不高興，上前幫腔：“主任是抓方向、促生產的，天天工作忙著呢，沒工夫管你們雞毛蒜皮的小事。快回你們大隊去吧，要不就讓你們生產隊長來領人了。”往常來找主任告狀的，這麽一嚇唬自己就跑了。
劉啟航的確被突然加入的人嚇了一跳，好在昨天劉璃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也教給了他應對之策，他低著頭把大姐教的話說出來：“我不是找主任告狀的，我是來感謝主任的。”
這還真新鮮了。張向前重新打量了一下劉啟航，見他只有膝蓋上打著兩塊補丁，夾襖卻很新，看上去跟褲子不大協調，就跟他做的事和說出來的話，讓人覺得不大協調一樣。
“你要感謝主任？我沒聽說主任認識你呀。”一個不認識的農村孩子感謝自己，感謝什麽？
劉啟航想起大姐說過，跟人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又不能直視別人的眼睛，不得不擡起頭，眼神就無處安放，在張向前的下巴處掃來掃去。
張向前很想摸摸自己的下巴，是不是沾了什麽臟東西，強大的自制力讓他忍住了，看著眼神亂掃的小家夥，想聽他能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
“也不是，不是感謝主任一個人。可是我姐說了，公社革委會都是主任領導的，所以感謝主任，也就是感謝公社革委會了。”劉啟航的聲音越來越小，張向前的興趣卻越來越大。
小家夥有點意思，說出來的話讓人心裏挺高興的。於是他的聲音又恢覆了和藹，笑著問：“那你為什麽要感謝革委會，又想怎麽感謝呀？”可不能問他怎麽感謝自己，現在都是集體領導，主任不想讓人覺得他搞個人主義。
劉啟航不安的繼續用目光掃視張向前的下巴，小聲說：“那個，我不會說話，都寫到信裏了，我們全家人都感謝公社革委會，都簽名了。”說著，終於掏出了自己兜裏的兩封信，看了看封面，把其中一封重新塞回兜裏，另一封留在手上。
張向前一直註視著他的動作，在劉啟航看兩封信的封皮時也看清楚了，被塞到兜裏的那封上面寫著縣革委會收。
一次寫了兩封信？他對信裏的內容好奇起來，向劉啟航伸出手：“把信給我吧，我就是公社革委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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