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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紗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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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紗吻

無面的本體從白楚楚的軀體中,慢慢剝離出來,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紙人。

脫離了支撐的身體,立刻倒了下來。闌裳下意識跑過去想要接住她,那具身體卻快速屍化,然後消散了。

闌裳感覺自己的心被抽了一下,仿佛什麽都沒有了。

看著他的眼神,蛛邪終於明白,原來他早已識破了她,一直留她在身邊的原因,那雖然不是白楚楚,可卻是他在人世間唯一的念想了。

蛛邪走到闌裳的身邊,將他的手緊緊握住。“闌裳,不要難過了。”她不知此時的自己,該說些什麽來安慰他。

闌裳回過神來,一把將她摟在懷裏。蛛邪知道,此時的他很難過,於心不忍將他推開。

“看在你這麽難過的份上,我就勉強代替她一次吧。”蛛邪嘆了口氣,說道。

抽離出來的小紙人飄啊飄,最終落在闌裳的肩頭,擡起短短的胳膊試圖觸摸他的臉。

“走開。”闌裳大手一揮,紙人便被他甩在了地上。

紙人沒有五官,看不出他的表情,爬起來的時候,掛滿紅點的紙片瑟瑟顫抖著。它張開雙臂,依舊想要向闌裳奔去,卻被他厭惡的眼神給嚇退了。

印象中的闌裳,總是對她溫柔至極,關懷備至。它扭著頭左右瞧著自己,突然就明白了。

“你走吧。”闌裳對著它說道。

小紙人低著頭,猶豫不決,不肯離開。既然要找個代替,為什麽不可以是它。

蛛邪望著它身上的紅點發呆,其實那都是血跡,每當它挖一雙眼睛,便會無意間沾上一些血跡。她是個紙人,血跡滲進身體裏,想洗都洗不掉。

無面在刷洗這些血痕的時候,也會想,血跡刷不掉,那些滲進心裏的情感可以洗刷得掉嗎?對了,它忘了,它是沒有心的。

“趁他還沒反悔,還不快走?”蛛邪善意地提醒它道。

小紙人最後看了一眼闌裳,然後快速從門邊溜走了。

逃出來的它,漫無目的地飄著,卻不知該去往哪裏。從前它被困在斬魂燈裏,雖是囚籠,卻也算有個落腳的地方。如今,它真是不知道還有哪裏可以去了。最後,它還是飄回了闌裳寢殿,在周圍徘徊著不肯離去。

夜晚的時候,它看到闌裳出了門,便悄悄跟在他的身後。

突然,它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笨重,移動不了了。它有些惱怒,擡頭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

“無面,你要往哪裏去呢?”碧天涯音飛在空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碧天涯音,沒了斬魂燈,你還想困住我?”無面晃動著身體,試圖掙脫她。

碧天涯音冷眼看著它,擡指念訣,說道:“廢物,披著她的皮都無法控制住他,留著你有什麽用?”

無面頓時感覺身上的束縛更重了,連脖子也無法動彈了。

“真沒想到,他寧願毀了那具身體,也要逼你出來。更讓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沒有殺了你。”碧天涯音冷笑道。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冷血無情,殺人如麻。”無面痛苦地說道。

“殺人如麻?”她的話刺痛了她,臉色有些猙獰,說道:“從我在蛇蠱中吞噬同伴,殘害生靈的時候,就沒打算從地獄中獲得救贖。可是你呢,無面,你不該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更不該為了一己私欲,將那些無辜之人的眼睛挖掉。其實,你才是最殘忍的惡魔。”

最殘忍的惡魔麽?無面看著自己身上沾滿的鮮血,從什麽時候,它變成了一個儈子手呢?它想。

還記得它剛剛有自我意識的時候,它發現自己正被一個美麗的女子捏在手裏,左右端看著。

那時候的它,什麽都不知道,對於一切事物都很新鮮。它與那女子同吃同睡,每天膩歪在一起。

它不知道什麽是愛,只覺得新奇,那個女子喚他:“無面。”它的名字便是由她起的。

後來的一場大戰中,女子負傷死去了,留著它獨自漂泊在世上。

漸漸地,它明白了自己的由來。女子的愛人死了,她便剪了一個紙人,融了愛人的一絲殘魂,從此便生成了無面。

它沒有五官,沒有心,沒有感情,沒有痛苦,亦不會流血流淚。它就飄啊飄啊,時間的海洋沒有盡頭,孤獨的漂移也不會停止。

直到有一天,它被收進了斬魂燈裏。從那以後,它便躲在燈裏,躲在一片黑暗裏,再也沒有看見過一絲的光。

遇到闌裳,是一場美麗的意外。而它也從一個懵懂無知的紙人,逐漸變得有血有肉。

為了獲得闌裳的歡心,她便時常從手底下的侍從那裏,打聽關於白楚楚的一切。日子久了,時間長了,它也變得越來越像她。

像她,闌裳的目光就會多停留一刻;像她,它便也覺得自己更像個人了;像她,它自私地以為那些無端的愛便都是它一個人的了。

而那些覬覦闌裳或者對他愛慕有心思的人,那些多看了他一眼的人,都該挖去眼睛都該死。

所以,它不後悔。殺過的人不後悔,愛過的人,也不要後悔。

它突然“嘿嘿”笑了,聲音尖銳刺耳,那些咒術對它的束縛越來越弱。

“怎麽回事?”就在碧天涯音疑惑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了。這怎麽可能,她的眉頭緊緊皺起。眼睜睜看著無數只紙人從腳下,包裹住她的身體。

那些紙人看見她發現了它們,紛紛都尖聲笑著,將她纏得越來越緊。

無面不緊不慢地飄過來,有些得意地看著她。

碧天涯音冷笑一聲,說道:“原來,你剛才一直都在偽裝。”

“不錯。”無面再次笑了,聲音有些刺耳:“若不如此,怎麽能讓你放松警惕呢?”

說話間,那些紙人已經漫上了碧天涯音的臉龐。無面伸手,仿佛觸摸著她臉龐的正是自己:“你這仙人一般的臉龐,地獄一般的靈魂,倒是極致,般配極了。以後,你也不必再念著他了,帶著你的遺憾滾回地獄吧。”

無面擡手,那些紙人發出熊熊的光,火焰立馬吞噬著她,燃了起來。

不一會兒,那些紙人連同碧天涯音,皆成了灰燼。無面沒有感受到想要的快樂,反而有些悲傷。它從碧天涯音的命運裏,窺探出了自己的影子。

它將頭側了側,一面歪進陰影裏,一面灑進月光裏。孤獨與擁有,剎那與永恒,它覺得是不會矛盾的。

然而,就在此時,它的頭哢嚓一聲,斷了下來。滾啊滾,滾在了陰影裏,一陣風吹起,它借著風力將臉擺正,努力夠著遠處的月光。

烏雲卻不合時宜地飄來,擋住了月亮的半邊臉,它的臉上,又只剩陰影了。然後,它就再也不動了。

月光灑在它半邊臉的時候,它仿佛又回到了初遇闌裳的時候。她記得,失去了愛人的他,憔悴狼狽極了。

開始它不懂,最後它也懂了。

他親手給她餵飯的時候,給她梳頭的時候,帶她一起去看紅梅的時候,藏在他滿滿的溺愛裏。不過,那花到底是什麽味道呢?如若真的能夠做一次人,哪怕只有一天,它一定要聞一聞那花的味道。

碧天涯音冷笑一聲,撣一撣身上的灰塵,潔白的衣裙上,不留一絲灰塵。

紅梅的花瓣裹挾在風裏,落在小紙人的身上,和紅色的血色融在一起仿佛送它最後一程。花香襲來,可它再也聞不到了。

蛛邪躺在僵硬的地板上,回憶著今日種種。房間裏的一切都沒有改變,物品的擺放,用度的歸置。

她不自覺翻了一個身,若是他是闌裳,遇到一個假的她,也未必能比他清醒。

再次翻過身的時候,她突然發現旁邊多了一個人。屋子裏有些黑,不太確定的她,再次伸手摸了摸。

的確是多了個人,她立刻警覺起來,翻身想要從床上起來。

那雙大手卻緊緊按住了她,蛛邪一下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她快速迅猛地朝他出手,那人以更快的速度還擊著。狹小的空間裏,不一會兒兩個人就氣喘籲籲,熱汗直流。

屋子裏兩個人的喘氣聲格外響亮,蛛邪挑挑眉,說道:“看來,你的體力也不過如此。”

闌裳一下將她壓在身下,說道:“你的體力似乎更差。”

闌裳離得她很近,熱氣呼在她的耳邊,蛛邪感覺胸膛的一顆心又不受自己控制了。

“你來做什麽?”蛛邪的語氣頓時軟了一半。

闌裳將臉埋在她的脖頸處,說道:“蛛邪,你把我的楚楚弄沒了,要賠一個給我。”

他的語氣真的很溫柔,聲音很酥,帶著撒嬌般的依賴,讓人如何抗拒得了。

蛛邪張開嘴想要回擊,卻看到了他映在月色下的臉龐,勾人的眼眸,禁*欲的唇色。這不是夢中時常出現的場景嗎?

闌裳,你心裏不能忘記的,難道我就能輕易放下嗎?你舍不下的,我就能不受折磨隨意舍棄嗎?我對你的愛,永遠只會比你更多。可她不能認他,為著醜陋的自己,為著心中卑微的最後那一點尊嚴。

蛛邪感覺她的心都要蹦出來了,用盡全身力氣拼命克制著。

闌裳卻越逼越近,隔著面紗吻了過來。蛛邪感覺周圍的轟隆吵鬧,一瞬間全部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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