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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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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客房

回廊連通著侯府的各個院落,即便避不到的露天處,亦有奴仆提前搭好了雨棚。因此賓客們一路過去,並沒淋到什麽雨。

都是京中風雲人物,管家尤為殷勤,因見適才他三人皆坐在僻靜的桌案,便也將客房一並安排在了二樓左側。剛好三間廂房,十分的安靜。

裴弦洛進了最邊上一間,劉漣挑中間,高砌在靠近小梯的雅間。

管家對隨從道:“幾位小哥也辛苦一天,請隨我去右邊廊頭的客房休息,那是侯夫人專門為隨從安排的通鋪。這邊我們備有家仆在外伺候,或有需要都甚為方便。”

難怪賓客都在誇侯夫人能幹,一場壽宴事無巨細,連隨從都安排得如此周全。今日過後,少不得又要搏取好名。

裴弦洛和劉漣都讓跟班去了。劉漣醉雖醉,心裏卻主意打得精,如此更好,又多了個怪他們半夜照顧不周的裝病名頭。

劉晉看著高砌,猶豫道:“二爺,你看這……”

二爺夜裏是毒發頻繁時候,劉晉常見他半靠在床頭咳嗽,那丹田處的毒火沖入肺腑,楞生生把二爺一個鐵骨錚錚的將軍,耗損得清減。

高砌卻閑來無事,好整以暇。興昌侯夫婦白天一套,晚上一套,他倒要看看,他們準備作弄些什麽。

他對女子、情-愛皆無感,去年出征前太後賜婚,遂便應了。若成親,亦能相敬如賓。

侯府想要做甚,大可光明正大,如此繞彎子,卻叫他心中多為鄙薄。從上到下的鉆營設計,連一個養女也都如此。

高砌冷淡道:“無妨,你去休息。”

劉晉看了看二爺清沈的容色,只得應一聲“是”,跟著管家去了。

三人入了各自廂房,守夜的家仆已經得到大夫人囑咐,瞅著沒錯了,便把裴弦洛和高砌掛在外面的名牌,悄悄地對調一下。

傾盆大雨很快消停,幾位爺既休息,家仆沒什麽事,打了個哈欠,便去旁邊的茶水房歇坐。

底下的樹叢裏,二房堂二小姐姜娟肩系錦綢披風,顧盼張望。披風內是五彩花朵的羽紗衣裙,打扮得艷冶綽麗。

看見丫鬟麗雲從小樓梯下來,便問道:“如何,都瞅清楚了?”

麗雲頭上系方巾,做著小廝打扮,答道:“看清楚了,裴狀元在左邊廊盡頭的屋,可奴婢發現,不曉得為何,門口的名牌上面卻是雁北王。”

呵,姜娟聽完一下子明白過來。果然母親說得沒錯,和大房的母女打交道得多留幾個心眼,既知道雁北王已失明,卻把門牌調換,這安的什麽居心。

看來白天說的一席冠冕堂皇大義之言,都是做表相用,私下裏毛毛祟祟還不死心。

辛虧姜娟留了一手,先讓麗雲扮作不起眼的小廝,隱在暗處看著人進去。

她為自己的預謀而得意,打定了要趁今日得手。二房受的憋屈夠多,碾壓大房指日可待。

遂便道:“你不用跟著,我自己去就是。”

她沿小梯走上樓,此處小梯正連著他們的三個廂房,平日是做應急用的,少有什麽人用。

碎步行至左廊盡頭,捏起門牌瞅一眼,果然上印“高砌”。哼,姜娟冷笑,輕輕推開門進去。

客房內昏暗,一道小屏風,裏面是圓桌、床、櫃子花架、茶幾等物什。她借著窗外光線,瞥見桌上一把扇子,扇尾的流蘇小墜正是裴字,遂便心安氣定。

雕花紅木床,簾帳垂了一半,有男人修長的腿露在被子外,腦袋捂一方被角睡,屋裏彌漫著酒香。

她知道裴狀元喝不少酒,恐怕是喝多睡下了。姜娟遂解了披風,往他身邊躺下。她早已心慕裴狀元許久,再又有母親與下人的點撥,今夜便瞅準機會來了,她若不來,母親也會安排三妹來,姜娟豈舍得錯失良機。

忽而又怕他第二天醒來不認賬,畢竟裴狀元亦是個有想法的。姜娟稍作鼓勁,便鉆進被窩裏,從後面摟了過去。

劉漣本在睡得迷糊,只覺背後一道香酥貼緊,兀地一個激靈。

他先挑了隔壁,但剛才又和裴弦洛換了房。裴弦洛的房間在左廊頭,窗外挨著湖畔風景好,他之後既要賴在府上裝病養著,就得挑個最舒適的,萬一姝妹妹從湖畔過去呢,也能第一個發現。

裴弦洛喝多了酒只想早點睡,懶得和這紈絝世子爭辯,遂便跟他換了。

劉漣睜開半迷糊的眼睛,發現腰上多了一雙白-嫩的小手,像夏日裏的鮮姜。那衣袖是五彩花朵的,不禁讓他想起芊葉苑堪比花嬌的姜姝,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真的姝妹妹找上門來也?

他已經潔身自好忍了許多日未曾沾葷,此刻那般香軟地貼來,哪裏還能把持得住。

便一把攥住女人,掀翻壓下,用被子捂住她的眼睛道:“二妹妹如此主動,不冤我惦記你許久。別告訴爺在做夢,便做夢我也不想客氣了。”

因喝過酒嗓音嘶啞,姜娟隔著被子聽得含糊,沒想到裴狀元素日文采斐然、風度翩翩,私下裏竟如此放肆。

只她本就有心勾引,又聽他說惦記自己,心道難怪秦氏和姜嫚請客多日,他都端著距離沒逾越,原來是戀慕自己。

姜娟一動情,又欣喜裴狀元的主動,便卸下羞恥,亦回應起來。劉漣本是個中的好手,幾下便讓她把持不住,只覺驀地難捱,她睜開眼一看,不對呀,這張桃花俊臉:“啊,劉世子……”

劉漣醉得雲裏花裏,看誰都是姜姝,只顧上爽快,哪裏管她怎麽叫。姜娟掙紮又深陷,漸漸也管不住自己的方寸起來。

*

芍町苑裏,大房二小姐姜姝坐在梳妝臺前,往頭上插了一枚珍珠翡翠花簪,衣裳也換好了。

除了單薄如紗的褻衣,陳婆給她翻箱倒櫃地找出來一抹蠶絲小中衫,斜襟的薄緋色,用手輕觸柔軟冰滑,乃是一等一的精貴料子。外面再罩著上襦,裙子亦是平常的素綾褶子裙,如此並不讓人起疑。

姜姝身子嬌弱,幼時被侯府領養,親戚嬸娘便說她長著一副肩不能扛的香骨頭,天生就是嫁富貴享好命的。

到侯府得寵那幾年,冷不得、熱也受不住。像這樣的蠶絲、絲綢貼身好料,從前秦氏給她裁過不少,大小姐姜嫚回來後,卻是一件新的都沒有了。

偏這兩年又是姜姝似花苞一般長開的時候,陳婆翻了個底朝天,只就找出一件還算系得上的。所幸好看,薄軟的緋紅色,正當今夜應景。

說來秦氏疼她時候是真疼,什麽好東西都舍得下血本。是以姜姝對秦氏總抱著感恩,哪怕曉得母親和姐姐苛刻疏離,甚至在背後輕慢自己“下-賤的媚骨”,姜姝除了委屈隱怨,到底恨不起來。

婆婦瞄了眼姑娘豐瑩如熟]桃的旖旎,分明鎖骨薄,亦能撐得住。真不知道是本來就能長,還是從前大夫人給她喝多了燕窩滋補,恁得冶麗,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媚不成這樣。

嘖,去年的小衫都快系不上了,幸虧還有件從前寬松的蠶衣,這樣的料子最好扯,雖精貴,輕輕一扯就碎裂開。

姜姝有點緊張,不允被陳婆這樣打量,她纖白手指撚著手帕來回思考,撚得指甲都粉紅。

銅鏡裏印出女子赧紅的臉頰,卻是越發嬌艷如珍珠牡丹,唇也比平日多塗了幾層口脂,襯得皮膚凝如脂玉。

她的性子本就柔軟謙卑,膽兒又小,素來敬懼母親。今夜卻不得不豁出去,要做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忤逆之事。

一會兒她要走進裴狀元的客房裏,裴弦洛喝多了酒會睡著,她只須在他身邊待上一會兒。陳婆會讓人在樓下起火,等到守夜家仆發現走水了,必起來大喊,一間間地推門提醒。

這時姜姝便摟住裴弦洛,只說裴狀元頭暈,喚她過來送藥。她因敬他平素為人,遂並無起疑。豈料裴弦洛卻借著酒勁,對她輕薄侮謾。姜姝將把蠶絲中衣扯破,紅唇在他的臉上衣裳上印出幾片嫣紅。

這是她下午情急中想出的周全之計,裏頭的枝節都經過反覆推敲,應當無遺落。她外頭穿得尋常,就是為了顯出自己並非存心,而裏面小衫婀娜,則是為了貼近時,迷惑裴弦洛心軟的。

今日是難得的良機,錯過了便難再有,況且正好眾多賓客雨夜留宿,大夥兒都瞧見了,誰也賴賬不掉,屆時母親就不得不把自己嫁給裴狀元。

雖然代價可能是名聲掃地,被嫚姐姐數落仇恨,母親憤怒苛責,二房的恐怕也鄙薄她。可姜嫚能死心嫁給雁北王,他年大家便都能保命。

而且,因為裴狀元侮謾了自己,姜姝也就失去嫁靈武侯府劉世子的清白了。

至於裴弦洛,姜姝相信,即便他當場有口難辯,他也不會置她於不顧。

姜姝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美貌絕色,從嫚姐姐的忌憚,母親的酸澀與提防裏,她亦能窺知。

她信只要自己兩眼淚汪地凝著裴弦洛看,裴弦洛一定會動了作為一個男人的惻隱之心。

這些日子母親宴請數次,他都能把持住尺度,未對嫚姐姐半分逾越。他既如此看重官途前程,那麽娶自己便是最好之策,既能仍做侯府的女婿,與侯爺利益捆綁一處,亦能不得罪皇室宗親雁北王,何樂而不為。

姜姝想,先前連買合歡散下藥的勇氣她都有,更何況今夜只演一場短戲呢。只要繃住那一瞬被眾目睽睽的心防,之後便只看她的運維經營了。

一時穩下心念,問陳婆道:“放火的奴才陳媽可聯系好,此人妥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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