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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離開體育館的時候,陳瑤正好接到了劉湘香的電話。

陳瑤一聽到電話對面的劉湘香讓她去甜水巷裏的餛飩鋪子,立刻就精神了,等不及地就要跟裴班長分開。

“你要去哪裏?”裴玉書淡淡地叫住她,態度上並沒有放人走的意思。

“……我去吃飯,我最喜歡甜水巷的餛飩了。”

陳瑤面對他的問題,莫名有一種被抓包幹壞事的心虛,忍不住顧左右而言他,試圖轉移話題。

“……”裴玉書沒說話。

陳瑤越發心虛,趁機揮揮手道:“那我就走了。”

“等等,”

“我跟你一起去。”

劉湘香等來陳瑤的時候,發現她不是孤身一人來的,而是帶著班長來的。

“你們……?”

劉湘香以為她多帶一個人,是要讓人幫忙打架,但轉念一想,裴玉書這個好學生去打架的畫面,未免太過於違和了,就不禁疑問出了口:“陳瑤,你帶他來做什麽?”

……她也不想的T-T。

陳瑤心裏委屈地哀嚎著,還不知道要怎麽跟裴班長解釋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整只狗都有點崩潰。

與她相比,裴玉書表現的異常淡定。

劉湘香所在的地方叫作甜水巷,這是學校附近的一條美食街,因為街道比較狹窄,屋頂又遮蔽亂建,上空的光線很難落下來,平日裏都是陰暗暗的,再加上周圍各種的煙火氣味,不斷地積聚在這裏,長年累月下來,味道實在是不好聞。

裴玉書跟著陳瑤一起坐下,舉止文雅,姿態安靜,周身的氣場與周圍嘈雜喧鬧的環境格格不入,劉湘香本來想說話,卻因為他的存在感太過於強了,而硬生生止住了話口。

“你們要做什麽?”

“說吧。”

裴玉書進這家餛飩店的時候,幫自己和陳瑤各點了一碗三鮮餛飩,他瞥見老板已經在往鍋裏開始下餛飩,就從筷筒裏抽出兩對筷子,不急不慢地用紙巾擦拭著。

如玉骨般筆直修長的一雙手,做出這種動作,自是十分的養眼又吸引人,但劉湘香完全沒興趣看,她皺眉瞧了一眼陳瑤:“你這麽快就透露消息給別人了?”

“我沒有我沒有,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陳瑤撥浪鼓似地搖頭,然後鬥著狗膽,瑟瑟發抖地對裴班長道:”裴班長,我們還有事,你不如先回去吧。“

“你有什麽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裴玉書話裏有話,越顯冷清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總讓人覺得他是意有所指,在暗示陳瑤什麽。

“……”陳瑤和他對視,立刻就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了。

對了,他們要做朋友,她還在追他。

朋友之間怎麽能有所隱瞞呢,這就是陳瑤自己的不對了T-T。

她聽完這話,立刻就非常心虛,差一點就要開口說實話了,但劉湘香不合時宜地打斷了她:“人我給你溜著了,他應該就在附近,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去引誘他過來吧。”

裴玉書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當聽到引誘這個詞的時候,他原本還算平淡隨和的神情,突然就冷暗了下來。

陳瑤沒註意到裴玉書的變化,她就是覺得後背發涼,有點要炸毛的錯覺。

“她要引誘誰?”裴玉書不經意地把這一句話問出了口。

“引誘……額,還是你說吧,我先走了啊。”

劉湘香跟陳瑤在一起相處,就已經很頭疼糾結了,再加上一個給人壓力巨大的裴玉書,此刻還冷森森地盯著她看,實在是讓人頂不住,有點後背冒汗。

劉湘香倒不至於冒汗,就是覺得跟這種一板一眼的好學生待在一起,接下來肯定會非常的麻煩墨跡,於是她就直接把爛攤子扔給了陳瑤。

反正有裴玉書在這裏,陳瑤應該出不了什麽事的,她可以放心把人交給他。

劉湘香本著丟熊孩子的心態,毫不留情地把陳瑤扔給了裴玉書,她是輕松了,陳瑤自己就慘了。

等劉湘香走之後,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陷入了詭異的沈默。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裴玉書略略垂下眼簾,精致俊美的臉上神情微郁,把筷子遞到了她的手上。

陳瑤呆呆地把筷子抓住,先是瞧了一眼,然後擡頭,答非所問道:“班長,吃餛飩應該要用勺子的吧……?”

她以前是見過主人吃餛飩的,她記得他每次用的都是勺子,從來沒用過筷子,而且勺子看上去也比筷子更適合吃餛飩呀……為什麽裴班長非得這麽為難自己,要用筷子吃呢?

裴玉書神情微微一頓,目光輕飄飄地落在手中的筷子上,凝滯半刻,眼裏的情緒逐漸變得覆雜起來。

他似是為自己的失態而生了幾分困惑之意。

“裴班長?”陳瑤見他被成功地轉移了註意力,連忙狗腿地拿了一根勺子,用紙擦幹凈遞給他:“你用這個吧,這個比較方便。”

“……”瞥見她好心好意,看他像在看一個傻蛋的表情,裴玉書的心不知覺跳快了一拍,耳根也似有若無地在發熱。

他以為自己差一點被看穿心緒,沒想到她絲毫沒有想歪。

明明是她要追的他,此時被困擾的卻是他自己。

裴玉書沒有預料到這一種結果,也沒想到自己會先陳瑤一步,早早有了想解除之前約定關系的想法。

剛才突如其來的情緒不作假,裴玉書不是一個善於蒙騙自己的人,也不屑於掩飾,所以他明確地知道並且承認,那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他已經喜歡上了陳瑤。

這一句話在他唇邊滯了又滯,始終沒有被說出口,因為他還記得運動會之後的月考。

如果沒有他本身作為動力,陳瑤很有可能就不會好好學習了,到時候月考一團糟,成績大幅下降,很有可能會引來諸多的非議。

裴玉書顧慮的是這一點,另外,他也不想讓陳瑤這麽快就得到自己。

輕易可以得到的東西,都不會被人珍惜。

至少他和她之間,得再培養一段時間的感情,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再真正地在一起也不遲。

陳瑤沒想到自己就是遞個勺子,居然能讓裴玉書考慮那麽多,她此時滿腦子裏想的都是怎麽甩開他,再去把那個勒索人的混混給胖揍一頓。

奈何裴玉書的耐心很足,不論她使什麽小把戲,他都巋然不動,等她滿臉糾結,在他的看顧下,一口一口地把餛飩給吃完時,他才緩緩地再度開口:“不說實話,就跟我回學校。”

裴班長怎麽那麽喜歡管人,不對,是管狗T-T!

陳瑤甚至想,他要是自己的主人,肯定是喜歡把她放在籠子裏關著的那一種嚴厲的類型。

只要她讓他不滿意了,就關著不給吃不給喝,還得聽他的指揮,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唉,這樣的生活,想想都覺得好痛苦。

其實陳瑤現在的處境跟她想象中的也差不離。

她雖然沒有待在籠子裏,可是走到哪裏都要被管,而且又要被監督著天天補習,不能出去玩,也不能隨意開小差。

最痛苦的是,這麽一個讓她喜歡的人類站在面前,他居然抱都不給她抱,也不肯摸她的腦袋,更不允許她黏著他。

啊啊啊!

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陳瑤的耐心本就不夠,在這樣的折磨下,對裴玉書所剩不多的熱情,就更是消退了一大半。

對不起了,T-T,雖然裴班長本人這麽完美無缺,但她實在是消受不起,就讓別的狗狗去征服他吧。

她還是抱緊她的主人,本本分分地欣賞其他人的顏值好了。

這樣不僅大家都開心,而且只要裴班長不管她了,她就可以隨意爬墻,去吸別的美好人類了。

如此快樂的日子,光是想想都好幸福鴨。

陳瑤給自己洗腦了一遍,已經蠢蠢欲動,幾欲叛變,準備從裴玉書這座墻頭裏爬出去了。

偏偏天不如狗意,劉湘香走之前,已經通過手機聊天,跟對方約好了地點。

對方這時正好被引到了餛飩店附近的小巷子裏,一等到達,就又給她發了信息:——我到了,你呢?

信息的提示音被劉湘香調成了振動,聲音並不明顯,可仍然被裴玉書發覺了。

陳瑤都沒反應的過來,手機就被無情地從掌心抽走了。

“要說實話嗎?”

裴玉書將手機正面朝下,按在了桌子上。

“……我說。”陳瑤眼巴巴地看著他把手機據為己有,再見到他一臉的冷漠淡然,就知道自己再想開溜,是沒可能的了。

她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投降,在預想裴玉書有可能會因為她的“頑皮”而生氣的情況下,有點咬牙切齒地說出了真相:“有人要敲詐我……我想去揍他。”

“裴班長,你不用管了,這跟你沒關系的。”她說完,弱弱中又莫名帶著一點自信地補充道。

陳瑤的自信心在跑完八百米後,已經受挫了一些,可這不代表她在別的地方也會沒信心。

和狗打架,她是不在行,但嚇唬嚇唬人,她是絕對可以的。

不說原因,單說她的那一口牙,任是陌生人,也不敢隨便就擼她擼的太過分。

畢竟再可愛的狗,都是有可能咬人的。

裴玉書沒有料到陳瑤坦白的事實是這樣。

他方才稍稍沈郁的心情,微不可查地好轉了一些,神情也逐漸恢覆平時的高冷,沒有再釋放出壓迫人的沈重氣場:“他人在哪裏?”

陳瑤本以為裴班長會制止她揍人,並且二話不說地把她帶回家補習,沒想到他居然一點都不反對她揍人,而且還想讓她把他也帶過去。

陳瑤有點奇怪這麽高冷的裴班長,怎麽會跟她有一樣的想法,但又有點開心,剛才對他消減下去的興趣,也悄咪咪回升了一點,因為他們終於能共同做一件兩方都樂於做的事情了T-T,這真的是讓狗開心又欣慰呀。

兩個人結伴走到餛飩鋪旁邊的小巷子裏時,裴玉書走路不算快,但始終多陳瑤半步,而巷子又窄,只能容一人行走,陳瑤無論怎麽努力,都只能被他落在後面,完全不能露臉。

陳瑤對此有些不高興,因為她對於揍人這件事,已經躍躍欲試了,一點也不想讓別人代替。

所以在屢次被裴玉書的背影落下後,她急了,伸手就拽住了他薄白的短袖。

在裴玉書被拉的身形微頓,停在原地的時候,她很機智地從他的側面越了過去。

這只是陳瑤美好的想象,事實上,在她試圖越過裴班長的時候,因為墻壁太過狹窄,裴班長又站的離她過於的近,她很倒黴地就被卡住了。

裴玉書不合時宜地微側了身,淡淡的陰影被拉長,正好與墻壁一起,形成對她的包圍圈,把她整個人都困在了裏面。

空間一瞬間被縮小,輕飄到仿若虛無的香味落在陳瑤的鼻下,像是樹下剛剛摘下來的青葉子,散發出清淡怡人,又不引人註意的味道,直引著她多聞了幾口。

……嗯,真好聞。

裴玉書與陳瑤的距離只有半尺之距,陳瑤個子矮,頭頂只到他的胸口,此時微微仰頭,又在輕嗅,輕軟的呼吸一陣陣的,毫不意外地鋪灑在了他的脖頸處。

那感覺熱熱的,暖暖的,就像懷下藏了一只奶狗,它在偷偷地用濕潤的氣息觸碰自己,又調皮地伸出舌頭,似有若無地舔了一小口。

裴玉書渾身微微緊繃。

陳瑤啥也沒做,她被困住不到兩秒,就又機智地重來,幹脆從裴玉書的腰下鉆了出去。

做這個動作時,她整個人靈活的像只兔子,根本不給人抓住尾巴的時間,刺溜一下就沒了身影。

周圍微妙又水到渠成的氣氛瞬間被破壞殆盡。

裴玉書:“……”

陳瑤抓準時機,往小巷子裏跑了幾步,果不其然碰到了在巷內等待她的德英學生。

來人不止一個,兩個男生高高大大,一個染著銀發,行事吊兒郎當,看上去就不像是什麽正經人,一個帶著眼鏡,氣質斯文,看上去是跟張明煦一掛的,像是只會學習的好學生。

光看外表,他完全不像是會勒索別人的人。

“陳瑤,你來了。”斯文眼鏡男對她喚了一聲,唇角勾起微笑,看起來很溫文爾雅。

“……”陳瑤頓住腳步,瞧了他們一眼,這就要大膽地走上去。

突然之間,她的後衣領被輕輕拎住,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量,止住了她往前走的動作。

“別亂跑。”

站在她身後的裴玉書松開手,語氣突然變得疏離了一些。

“這人是誰?”銀發小痞子睨了裴玉書一眼,見他一個男生長得那麽好看,氣質又高高冷冷的,仿佛矜貴文雅的不得了一樣,就很不爽。

死書呆子,裝什麽13。

“你是她的男朋友吧。”斯文眼鏡男微笑不減,跟個笑面虎似的,“幸會。”

“他不是,你有話就直說,說吧,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要錢了?”

陳瑤立刻就否決了眼鏡男的疑問,還很戲精地在一開始就打了他個猝不及防。

這個舉動在銀發痞子男和斯文眼鏡男看來,無異於人設崩塌,他們都對一貫膽小懦弱,此時卻突然爆發的陳瑤產生了些微的驚訝之感。

不過這種驚訝摻雜著輕蔑與嘲諷,兩個人依然高高在上,甚至沒把裴玉書放在眼裏。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其實是陳瑤使出來的障眼法。

她也是有小聰明的,之前見到信息的時候,就主動在找上面的敲詐證據了,此時面對這兩個大活人,她又怎麽可能會不抓住機會,讓他們露出馬腳呢?

陳瑤早在來的路上,就用手機偷偷摁下了錄音鍵。

這是她從電視裏學來的辦法。

主人以往每每看到這個情節,都會吐槽演員演技太假,只是錄個音而已,表情漏洞就那麽多,又不知道聲東擊西做點掩飾,對方要是發現不了,那簡直就是眼睛有問題了。

陳瑤莫名其妙就記住了這一點,此時聲東擊西技能max,果不其然一下子就把這兩個人給唬住了,哈哈,她真是棒棒噠~

還沒開口,就被陳瑤一口否決是男朋友的裴玉書,不知為何心情有些微妙。

他總覺得她的反應不太對。

似乎……她剛才的反應,一點也不像是喜歡他的樣子。

不,或許是他多慮了。

“要錢?我們什麽時候跟你要錢了?”

銀發小痞子十分無賴,擡腳用臟球鞋踢了一腳路旁的爛泥土,居然臉都不紅就矢口否認了事實,還倒打一耙:“陳瑤同學,誣陷人可是要講證據的。”

“他說得對,陳瑤同學,你無緣無故為什麽要這麽陷害我們?”

斯文眼鏡男比銀發小痞子更加無恥,他面不改色,連溫和微笑的表情都沒變過,反手就扣了陳瑤一盆臟水:“我們好心好意叫你出來玩,你居然一見面就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陳瑤完全沒料到他們會這麽無恥,也許是她生活的環境太美好了,這種壞人她從來都沒見過,根本玩不過他們,這時只是被他們連續懟了兩句話,就臉色微微漲紅,噎住說不出話來了。

她好氣!

陳瑤已經忍不住磨牙,想上去咬人了,關鍵時刻,絲毫不受這兩個人影響,聲音依舊清冷的裴玉書對二人開口,第一句就降維打擊,把他們給直接聽傻了:“你們兩個人,應該很缺錢。”

“如果需要錢的話,我可以給,不用為難陳瑤。”

裴玉書的語氣裏沒有任何的攻擊性,仿佛只是在淡淡地陳述事實,還態度謙和地給出了解決的方案。

只是在說完的那一刻,他視線下移,慢悠悠地落在了銀發小痞子的臟球鞋上,臉上的神情也隨之變化,多了幾分意有所指的憐憫。

“……你看你媽的看!”銀發小痞子就是因為沒錢,又看陳瑤好欺負,才聽了劉培然的主意,想從她身上撈點錢花花。

本來他能上這所私立學校,家裏理應不會沒有錢,但他從小就混,家裏的人早就對他寒心了,除了學業支出,其他一概不管。

特別是那個有點小錢的老子,他跟他架打了幾回,都死活拿不來錢,最後只得放棄,想著從別的地方打主意賺錢。

和他一拍即合的劉培然,爸媽都是教師,家裏看著沒多少錢。

這家夥人面獸心,本性就沒什麽道德感,敲詐陳瑤的這個主意也是他想出來的。

銀發小痞子起初不幹,心裏還有幾分大少爺的驕傲,可沒錢就是難熬,他被勸著勸著,又看劉培然行事謹慎,就應了。

事實上,他在一開始是看不起這門生意的,因為欺負女生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而且他一個有錢人家的孩子,流落到這步狼狽的田地,自尊心也算是被傷透了。

這是他心裏的兩個痛點。

偏偏裴玉書只說了兩句話,就毫不留情地把他的兩個痛點全都踩中了。

這樣的行為無疑激怒了銀發小痞子,劉培然倒是事不關己,只擡手推了推眼鏡,攔下他,順著裴玉書的話問:“你有錢?”

“有,你們要多少。”

裴玉書也拉住陳瑤的手腕,把她護在了身後,淡淡地回應道。

“多少?這可就說不準了。”

劉培然跟裴玉書繞起了彎子,他視線微微放遠,落在裴玉書的身後,只露出一半腦袋的陳瑤身上,嘴角意味不明地挑笑:“你要是想買斷,就多付點,要是不怕我們經常碰見陳瑤,跟她打招呼,就少付點。”

此時的劉培然已經稍稍放下了一些防備,開始跟裴玉書說暗語了。

他料定裴玉書是想幫陳瑤解決這個麻煩,所以幹脆順意,想從他身上也敲些錢過來。

不過他可不傻,既不說具體的數字,也不說到底要付什麽,只是語氣暧昧不明地在暗示。

這種態度,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想敲詐,可這段話並不能算作證據,因為他們根本還沒有交易。

至於交易,劉培然早有經驗,他只收現金,除此之外,一切會留下交易記錄的方式,都不會接受。

“我不懂你的意思。”

裴玉書從剛才開始,態度一直配合,直到劉培然有意的時候,倒話鋒一轉,開始反悔了,語氣依然慢悠悠的:“你也許可以說的再清楚一點。”

“不然,我不保證我會繼續配合。”

“……你媽的故意耍人玩?!”

銀發小痞子被劉培然攔住的時候,已經倍感屈辱了,裴玉書說過的話,也還在他耳邊不停地回蕩,一下下地戳心窩,讓他根本忍不住怒火。

即便裴玉書是要付錢,也不能讓他痛絞翻湧的心情變得好一些。

這一下反悔,更是跟點了炮仗似的,把他的屈辱與不滿全都給激發出來了。

“是又如何。”

裴玉書眉目精致,輪廓雋秀,身上的書卷氣瞧著比劉培然還要略重一些。

他單單一人站著,倒不顯出什麽態度,但跟旁人站在一處,眼裏不自覺流露出來的些微傲慢,就十分的藏不住了。

再加上這一句明擺著就是挑釁的話,他的氣人指數簡直是成倍增長。

“你找死?!”

銀發小痞子眼睛瞬間變得血紅,拳頭緊緊攥起,胳膊上青筋畢現,仿佛下一秒拳頭就要落到裴玉書的身上。

“你們是德英的學生,”

裴玉書眼裏不起波瀾,繼續淡淡地陳述事實:“做出這種事,如果學校知道情況,一定會被退學。”

“那你就去告發我們吧。”劉培然最不怕的就是這一點,如果事發,旁邊這個被他利用的傻子是有可能會被退學,但他不可能。

他的父母是學校裏的模範老師,而且有一些股份在手,誰退學他都不可能退學。

至於為什麽他有錢還要出來敲詐,那就只能算是業餘興趣了。

劉培然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他還以為這個好學生陣勢擺那麽大,會用什麽不得了的招數來壓制他,沒想到玩的把戲這麽小兒科,真是笑死人了。

陳瑤被裴玉書壓在身後,從頭到尾都很安分。

她不是願意安分,而是因為裴玉書對她的威懾力太足,他只是擡手半壓住了她的腦袋,就跟鎮山石一樣,把她嚇得不敢隨便亂動了。

陳瑤哭唧唧T-T,同時心裏也期望著裴班長能大殺四方,把這兩個人按在地上胖揍。

可揍人是不可能的,像他這樣文雅的人,連動手都不動,只用嘴就能把對方給說的跳腳了。

陳瑤見到這個場面,心裏頓時爽翻了,她還想等著那兩個小痞子再吃癟,然而對方不禁說,兩方還沒幾個回合,銀發小痞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退學,原來你的底氣就是這個?哈哈,那你去告發吧,最好告到校長那裏,看會不會有人來理你!”

銀發小痞子轉怒嘲諷,急不可耐地抓住這個機會,想把裴玉書往死裏嘲,讓人沒想到的是,他這話反而是給裴玉書提供了最關鍵的信息。

裴玉書神情不變,反問他:“所以,你們的底氣是校長?”

“……閉嘴。”劉培然臉色一變,有些不好看,斥了銀發小痞子一句。

當初他為了說服這個傻子,稍微透露了一些自己家的關系,當然是以另外的借口來說明的。

但這也給了銀發小痞子一個倚靠,讓他更加肆無忌憚地對陳瑤敲起了詐。

劉培然沒想到自己會栽在這上面,臉有點黑,不過也沒有太過於在意這一點,因為他根本不相信裴玉書會有扳倒他的力量。

裴玉書見到他的臉色,剛才確定一半的猜測,又確定了另一半。

他緩緩道出幾個在劉培然聽來耳熟能詳的名字,然後提點了他一句:“這就是你的底氣?”

“……你什麽意思?”劉培然微瞇起眼睛,神情有些不善。

“我的意思是,你的底氣還不夠。”裴玉書不帶情緒地道。

劉培然向來謹慎,剛開始他還在傾向於裴玉書是在裝神弄鬼,扮豬吃老虎地嚇唬他們,但漸漸的,他一與這個人冷漠高傲的目光對視上,心裏的底氣就忍不住動搖了起來。

擔憂與疑慮持續不斷地幹擾著他的判斷,當劉培然冷不丁清醒過來的時候,他不知覺已經冷汗淋淋,後背微微濡濕了。

“陳瑤?”

幾個人對峙的時候,另一道聲音打破了這裏過分安靜的氣氛。

陳瑤從裴玉書的胳膊下鉆出腦袋,扭頭往身後看,發現高蔚正站在巷子的盡頭。

和他在一起的還有林蕾,兩個人站的不遠不近,乍一看姿態很是親密。

林蕾也看見了裴玉書的身影。

她擡腳,先於高蔚走了進來。

劉培然被人發現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在這裏呆的太久了。

這實在是一個不好的預兆。

他臉色變差,想走,還沒擡腳,就被人叫住:“怎麽,欺負完人,這就想走?”

林蕾在陳瑤和裴玉書身後止住腳步,見到他和她親密到有些出格的舉動,精致漂亮的臉上神情微淡,笑容有些怪:“裴班長,你在這裏做什麽?”

“是被人攔路了嗎?”

“……”跟在後面走過來的高蔚,聽聞是裴玉書被人攔路,便沈默了一些,再沒有說話的意思。

裴玉書淡淡地瞥了已經想逃的劉培然一眼,沒有再說話,轉身,放開陳瑤,對她道:“走吧。”

“下午你請假。”

“啊?”陳瑤有點驚訝,剛想問為什麽要請假,就聽到一句毫無人性的話:“去我家補習。”

“……T-T!”

陳瑤聽到這句話,剛剛對裴班長轉變回升的興趣,又悄咪咪地降了下去。

裴玉書轉身之後,與林蕾面對面,兩個人的目光正好交匯。

林蕾的妝容一如既往的成熟,她唇瓣染著水潤的紅,眉眼被描摹的漂亮而又精致,身材窈窕有致,與陳瑤這種純凈到擰一擰就能脫水的平胸小學雞相比,明顯要顯得吸引人的多。

“裴班長,你被人找麻煩了嗎?”林蕾柔嬈的聲線輕慢地響起。

“不是我,是陳瑤。”

“你要是覺得關心,可以幫她找一下那兩個人的真實身份。”

裴玉書不解風情,在一個女生面前提起另外一個女生,還讓這個女生幫她,一句話就同時犯了兩個禁忌。

林蕾笑容微淡,視線似有若無地掠過旁邊的陳瑤,仿佛沒看到她還被裴玉書牽著手的一幕,尾音微挑,既不拒絕,也不說幫忙:“我為什麽要幫她?”

“有什麽好處嗎?”

“沒有,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

裴玉書繼續死亡回答,態度謙和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且敷衍的抱歉:“麻煩讓一下路,我們要走了。”

“……”他這話說的,連陳瑤都感覺出一絲不對味了。

她總覺得裴班長很討厭林蕾。

這真是……太好了!

她也很討厭林蕾,既然他討厭她,那他和自己就是真金鐵打的朋友~

陳瑤站在裴玉書的身後,忍不住拱了拱腦袋,往他的襯衣上跟個球似的滾了一下。

裴玉書對著突如其來的一遭,沒作聲,只有背脊微不可查地緊繃了幾分。

林蕾把他們之前細微的互動,全都看在了眼裏。

她唇角微微一勾,被裴玉書冷淡地拒絕,卻不惱,反而順著陳瑤道了下去:“對了,我剛才忘了說,在路上的時候,我看到學委了——”

“他要找陳瑤,說是她低血糖,身上沒幾顆巧克力和糖果,有可能走著走著就暈倒。”

“讓我在外面見到了,給她送一些糖。”

“喏,這是他給我的。”林蕾說著,居然還真的攤開手心,露出幾顆糖果來。

“……我要。”陳瑤從裴玉書身後冒出腦袋,聽到是主人給的,就伸手想拿。

林蕾微微笑,留了兩顆造型精致的巧克力,把其他的都給了她:“給你吧。”

??除了糖還有巧克力呢?

這個為什麽不給她??

陳瑤有點懵,擡眼看向林蕾時,正好與她忽然銳利的視線對在一起,還有隨之揚起的淡淡嘲諷……她,是故意這樣幹的?!

陳瑤頓時感覺自己遭受到了打擊。

同時,她對林蕾最初的印象瞬間回籠。

她故意分走自己的糖果,難道是想宣戰,徹底地撕破臉?

還是劇情已經走到了林蕾想接近主人的時候,她是不是已經忍耐不住,想對主人發起進攻了?

無論是哪一種,陳瑤都不能忍,也不能慫,慫就輸了氣勢。

她瞇起圓圓的小鹿眼,剛想反擊,高蔚低沈的聲音驟然插了進來:“陳瑤,他們是來找你的?”

“……是啊。”陳瑤突然被打斷,就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一下子失去了大半的氣勢。

“你先回去。”

高蔚從她這裏得到確定的答案,沈默了一瞬,然後道,“我去找他們。”

“不用你管,反正……你該管的時候也沒管。”

陳瑤對於以前陳瑤的遭遇,是非常氣憤的,其中她對高蔚的成見最大,這時既然他問了,她就忍不住幫著出了氣。

“……”高蔚的目光遙遙落在陳瑤身上,有些微停頓,那是一閃而過的疑慮。

陳瑤跟著裴玉書離開的時候,心情是蔫蔫的,還很不爽,因為就在他們跟林蕾糾結的時候,那兩個該被胖揍的人,已經跑的沒影了。

真是可惜。

陳瑤覺得自己應該在他們身上咬那麽三四七八口,才能算是出氣。

可現在一切都泡湯了……

“錄音交給我。”在她腦內作戰,不停痛揍那兩個人的時候,裴玉書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錄音?”陳瑤仰頭,眼中探尋著看向了他。

“嗯,舉證他們,需要證據。”裴玉書沒跟她多說舉報以外的工作,只語氣舒淡地道:“下午就會有結果。”

“……”陳瑤在他淡定的態度下,莫名其妙就對他的話相信了一半,也不懂深究原因,連忙把手機給他:“那這個給你。”

“下午,手機就放在我這裏,你安心補習,不要想別的。”

裴玉書眸光微轉,眼裏多餘的一些覆雜情緒被完美地收攏,沒有讓她瞧見。

剛才在巷子裏,林蕾出現的時候,他本以為陳瑤會有所動作。

就算她沒有,至少也應該明白,在他跟她還牽著手的情況下,林蕾過來搭訕,還說些有的沒的的話,是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行為。

陳瑤即便不明白,也應該感到幾分不適,而不是對眼前的一幕毫不在乎,還過分地去關註幾顆來路不明的糖果。

聽到要沒收手機的話,陳瑤臉上的笑容不禁漸漸消失。

她心裏頓時苦的像黃連,忍不住提起裴玉書已經差不多忘掉的一個茬:“……那你上次答應我,說去你家的時候,可以做別的事的,你都忘了嗎?”

“……”裴玉書臉上的神情仿佛更寒冷了一些。

“……”陳瑤怨怨念念地盯著他看。

“我沒忘。”裴玉書在被盯了好一會之後,終於有了反應。

他視線微微下移,落到了陳瑤小巧軟綿的手上,濃黑卷翹的睫毛不知覺輕輕動了動:“……要牽手嗎?”

“牽。”陳瑤一點也不害羞,直接就把手塞進了他的手心裏。

裴玉書指骨收攏,屈緊,牢牢牽住了她的。

兩個人往前走了一段路,陳瑤沒等到裴玉書的答覆,有些不滿,急切道:“裴班長,你還沒說我們要做什麽呢?”

“……”裴玉書腳步頓住,側眼看向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先看了一眼他和她已經牽在一起的手,又瞧了一眼陳瑤十分不滿意,仿佛被鴿的臉,緩緩道:“你要做什麽?”

“……我可以自己提要求嗎?”陳瑤誤解他的意思,眼睛一亮,道。

“嗯。”

“那我有好多想做的事要提,裴班長,你家有沒有飛盤呀,我們玩飛盤好不好?”

“還有我好想出去散步,你牽著我去行不行?”

“還有還有,我想跟狗狗們一起玩耍,你家附近有沒有狗狗呀?”

陳瑤越說,臉上的表情越是活潑生動,可愛俏皮。

裴玉書越是聽,臉色卻越是冷淡,冷漠,直至面無表情,略顯陰郁。

他不著痕跡地松開她的手,靜默了許久才開口,一句裏像是浸入了冰霜,涼意十足,又讓人忍不住寒毛直豎。

“你之前的要求,原來指的就是這些?”

裴裴:我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狗瑤:炸毛.jpg,裝可憐自救一波QAQ。

裴裴(你炸成榴蓮也沒用)

今天累死惹,實在分不了段,明天再繼續分5000的,另外我把時間調到21:00發了,= =,早起實在遭不住,就一起晚上發兩章叭,抱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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