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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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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婚之日還是來了,這天是孟家上門迎親之日,因情況特殊,便由孟家二少爺代替新郎官前去迎親。

金風玉露,萬裏無雲。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一路從城東往城西,大街兩邊人頭攢動,鄉親們全都等著看熱鬧呢。

孟家的傻兒子要娶親了!小娘子是城西南宮家的大小姐,不知那大小姐長得如何,如果貌若天仙,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隊伍最前方的是奏樂隊,鄉親們張望樂隊後的騎馬之人,交頭接耳:“瞧瞧,今兒是孟家二少爺去接親,這模樣真好,若是今日與南宮小姐成親的是孟家二少爺,那定是一雙如花美眷!”

“孟二少爺模樣雖好,畢竟不是孟老爺親生,連庶出都不如,與那嫡出的南宮小姐哪裏相配!”

“瞧瞧我,倒把這事兒給忘了,他們富貴人家關系深、規矩多,哎……只是要委屈了南宮小姐!”

“人家娶親,你倒是瞎操心,快瞧!孟家派發喜餅了!”

這時候,孟家的下人們提著一筐筐喜餅向街道兩旁的鄉親們拋灑。鄉親們急忙去接,卻也沒有亂了秩序。這是城中富貴人家的習俗,家裏辦喜事,總會恩及鄉鄰,所以每到這種時候,三教九流全都出現了。

這些人全都受到了孟家的恩惠。

孟家不僅是富貴之家,也是積善之家,平日行善積德,為鄉親們做了不少好事,深受大家的愛戴,這樁婚事雖有頗多微詞,但還是打心眼兒裏祝福孟大少爺與南宮小姐喜結連理。

迎親隊伍辰時出發,巳時已到南宮家的大門口,南宮家的家屬以及下人早已在大門口迎接。按照迎親的流程,孟駟不必進門,只需在大門口靜候新婦出門。

約莫半炷香的時辰,有人高喊“新婦出門啦——”,接著,喜娘與丫鬟攙扶著一身大紅喜服的南宮螢出門了。孟駟忙上去迎,只是南宮螢好像有心事似的,一步三回頭,腳下被門檻使了絆子,孟駟眼明手快,扶了她一把,“小心!”見她站穩又很快松手了。

南宮螢沒有像尋常大家閨秀一樣向孟駟行禮致謝,而是想要掀下蓋頭,這是孟駟萬萬沒有想到的,以致他開始好奇這南宮家的大小姐是怎樣一個人,倘若她得知孟家大少爺是個傻子,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丫鬟阻止了南宮螢掀蓋頭,儀仗隊的司儀已開始催促新婦上花轎。

孟駟禮節性地請她上轎,隨著一聲“起轎”,他將新婦順利接走了。

喜樂又開始吹奏,坐在馬背上的孟駟偶爾回頭望一眼轎門,外頭的丫鬟好似與轎中的南宮小姐說著什麽。

這位南宮小姐,似乎並不安分。

*

迎親不走回頭路,回去的路又改了道,繞了路,午時過後,南宮螢被接進了孟家,走的是正門,孟家的人早已等候多時。

南宮螢被人簇擁著進了門,這地方對她來說是極為陌生的。

這些繁瑣的禮節可把她折騰壞了!她得趕緊想辦法脫離這個是非之地!南宮螢一面想心事,一面讓人扶著去拜堂。

拜堂的時候還出了點麻煩,與她拜堂的新郎官不知去了哪裏,一時尋不到人,眼看就要到吉時,親戚們也都著急了,這時候有人提議:“誤了吉時可不好,不如讓駟兒再替一下吧!”

“這……也好。”孟衡思量了一下,決定讓孟駟代替孟驍與南宮小姐拜堂。

只是拜個堂,出不了什麽大事,自古兄弟替代拜堂之事屢見不鮮,只要洞房的時候沒換人那就成了。

就這樣,孟駟與南宮螢拜了堂,禮成之後,南宮螢被送進了新房,偏在這時,新郎官孟驍終於現身,頂了一頭亂草在賓客面前,引來眾人哄笑,孟衡見狀,臉都綠了,但在大喜之日,他壓制了怒氣,命人為孟驍重新梳洗。

李嬤嬤即刻把人帶走了,遠離人群後便數落他:“我的大少爺,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叫人鬧笑話!”

“嬤嬤,兔兔,兔兔亂跑,我追,抓到了!”孟驍一臉喜悅,好像忘了剛才在眾人面前出醜。

“兔兔再好玩,咱們改日再跟它玩,今天你要規規矩矩的,別再亂跑了,知道嗎?”李嬤嬤嘆了一口氣,好生勸道。

孟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李嬤嬤讓人給他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隨後被帶著去陪賓客。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就是做事再荒唐,這些禮節不可廢。

賓客們給孟老爺面子,沒有對孟驍多加刁難,只是多勸了幾杯酒。有了上一世的經驗,這一世的孟驍不再是幾杯就能醉倒的人,但他卻裝作不勝酒力,喝了幾杯就趴倒在一旁的桌上。

孟衡看到了此情形,於是叫人護送孟驍先回房醒酒,再行禮。

孟驍被人拉了起來,他偷眼看了身旁一眼,是他院子裏的小廝天順,天順攙扶著他到了後院,院子裏有座橋,橋下是一片人工湖泊,他們上了橋,又停了下來,天順身子微微顫抖,孟驍提高警覺,天順的手漸漸松開,孟驍忽然大吵大鬧:“酒!我,還要喝!還要喝!”

這聲音引來了隨後趕來的李嬤嬤,“哎喲,夜裏風大,大少爺怎麽還沒回房?”

天順收斂了神色,回道:“李嬤嬤,大少爺吵著要喝酒。”

李嬤嬤上前一步,寬慰道:“大少爺,咱們回了新房再喝酒,好嗎?”

一聽有酒喝,孟驍喜上眉梢,立刻答應,“好!回房、喝酒。”

“還楞著做什麽!快扶大少爺回房!”李嬤嬤朝天順使了個眼色。

天順連忙稱是。

就這樣,上一世的悲劇沒有再次發生,孟驍又順利躲過一難,順利進了洞房,終於見上了南宮家的大小姐。

南宮螢沒想到孟驍這麽快就來了,她與丫鬟正在謀劃怎麽對付孟驍,迷藥還沒放進酒壺裏,就聽到門口的腳步聲。

兩人頓時手忙腳亂,南宮螢催促丫鬟珊瑚趕緊把藥放進去,只是還是晚了一步,門就在珊瑚準備打開藥粉包的那一刻被推開了。

情急之下,珊瑚把藥粉包收了起來,幸好李嬤嬤把心思都放在孟驍身上,沒有註意到珊瑚的動作。倒是南宮螢沒蓋蓋頭,很快被李嬤嬤和孟驍發現了。

“這、這成何體統!快!快把蓋頭蓋上了!”

珊瑚連忙去拿紅蓋頭,怎料南宮螢直言說:“不必了!這看都看到了,還蓋什麽呀!”

除了珊瑚,其他人都震驚了,沒想到南宮家的大小姐非但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說起話來還咄咄逼人。

李嬤嬤只當她怕生,吸了口氣,好生說道:“大少奶奶,話可不是這麽說,這規矩還是要的,按禮得要新郎拿秤桿挑了蓋頭才能稱心如意,你這樣豈不是壞了禮數?”

南宮螢沒好氣地撇了撇嘴,想要懟回去又被珊瑚拉了拉袖口,南宮螢這才沒有與一老婦人一般見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得想想辦法怎樣應付眼前人。

南宮螢看到了李嬤嬤身側同樣一身喜服的孟驍,像是喝醉了,整個人倒在一個小廝的身上,臉也埋在他肩頭,看不清面貌。

“快,把大少爺扶上床!”李嬤嬤見南宮螢直盯著孟驍,這才想起正事。不過,本打算扶他回房完成接下來的禮節,不料半途孟驍已經不省人事,只得作罷。

眼看著他們把酩酊大醉的孟驍放倒在床上,南宮螢掩上口鼻離得遠遠的,心裏又暗自慶幸不必她和珊瑚再多費周折了。

南宮螢趁機偷瞄了孟驍一眼,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可惜是個傻子,真真浪費了這副皮囊。

“瞧這樣子,禮數不得不廢了,也罷,老身也不再叨擾大少爺與大少奶奶歇息了,煩請大少奶奶好生照顧咱們大少爺。”李嬤嬤暗自嘆了口氣,又十分鄭重地請求南宮螢。

南宮螢雖然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應下了。

緊跟著,李嬤嬤退了出去,珊瑚留在房內服侍兩位主子。實際上是南宮螢與珊瑚兩人大眼對小眼,這床都被霸占了,她要睡哪裏……

“珊瑚,去把人挪走,我要睡床。”南宮螢朝珊瑚使了個眼色。

珊瑚似有些為難道:“小姐,要挪去哪兒?”

“只要別在這床上躺著,挪哪兒都行,快,我都困了。”說著,她打了個哈欠。

珊瑚“哦”了一聲,朝床榻走去,哪知才彎下身,對上一雙大眼睛,嚇得往後連退幾步,南宮螢不耐煩道:“又怎麽啦?”

“小姐、小姐,他……醒了!”珊瑚指著孟驍說。

南宮螢頓時睡意全無,立馬提高警覺,看向床榻上的人,果真,他睜開了眼睛,但是毫無動靜,南宮螢不敢上前查看究竟,命珊瑚上去,珊瑚畏畏縮縮,南宮螢又瞪了她一眼,珊瑚無可奈何,慢慢挪步,才走幾步,孟驍忽然一個挺身,又把珊瑚嚇走了。

孟驍似醒非醒,坐起來後看到眼前的人一個勁地傻笑,南宮螢一陣惡寒,眉頭緊皺,恨不得想把人打暈了。

“娘、娘子……”孟驍看到南宮螢,忽然清醒過來,好似要朝她撲過去。

“誰是你娘子!別亂叫!”南宮螢氣急敗壞道。

“娘子,兇!”孟驍假裝要哭了,開始耍小孩子脾氣。

南宮螢這才真正相信,她所嫁之人,是個真真正正的傻小子!

“你給我閉嘴!”南宮螢生怕他把孟家的人引來,忙對珊瑚說:“珊瑚,快把他嘴堵上!”

珊瑚不敢靠近他,畏手畏腳,南宮螢看不下去,只能自己動手,她抽出一塊帕子,趁孟驍張嘴的時候堵上了他的嘴巴,孟驍立即不出聲了,南宮螢四處張望,隨後把視線停留在孟驍的腰間的腰帶上,她一把扯了下來,捆住了孟驍的雙手。

既然迷不倒他,那就把人捆了吧!只是動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被孟驍腰帶上系著的小掛件劃傷了手,流了幾滴血在床榻上。南宮螢經常爬樹,難免會受點傷,流點血,這點小傷她並不在意。放嘴裏舔舔就沒事了。

孟驍萬萬沒想到,南宮家的大小姐竟是個綁人的女土匪,倒是他大意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想他孟驍重生一世,竟會栽在一個小丫頭手上,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孟驍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南宮螢,好像在乞求她放過自己,南宮螢雖然知道這樣做是欺負弱小,可若不這樣做,這一晚就沒完沒了了,這樣的丈夫,她萬萬不想要!

“天色不早了,珊瑚,你下去休息吧。”人都被綁住了,珊瑚也不需要了,房裏沒了人,她逃起來才不會有障礙。

“可是小姐,他……”珊瑚仍在擔驚受怕,也沒註意自家小姐受了傷。

“沒事,我自有辦法應付,你下去吧,明早再來。”

珊瑚見小姐滿臉自信,便應是退了出去。

隨即,房內只剩一男一女,南宮螢沒再理會孟驍,從衣櫥裏翻出一身新衣裳,在屏風後換上,又翻出別的衣物,還拿些了陪嫁的首飾和交子作為細軟,為自己的出逃做了充足的準備。

孟驍自然看到了她收拾包袱的這一幕,也明白她的用意,只是孟家雖然沒有皇宮王府守衛森嚴,但是前後門都有人把守,她要逃跑,並非易事。

“那,你聽好了,今晚發生的事,不許對任何人說,知道嗎?”南宮螢走到孟驍跟前,忽然對他溫言軟語,就像在哄一個孩子。

孟驍乖乖點了點頭。

南宮螢看他臉色有點難看,心想是不是堵了太久,憋壞他了,她也不想鬧出人命,便有些心軟了,“我可以不堵你的嘴,但你必須答應我,不出聲,好嗎?”

孟驍又乖乖地點點頭,南宮螢這才給他取走帕子,而孟驍也十分聽話,沒再出聲。

“這床,給我睡行嗎?”

孟驍還是乖乖點頭,把床讓給了她,自己就席地而坐,南宮螢沒去管他,和衣躺著床上,但是此刻睡意全無。

良久,南宮螢翻了個身,發現孟驍還傻傻地坐在地上,身子蜷縮著,頭埋在雙膝間,南宮螢輕喊了一聲,沒動靜,這就睡著了?

雖然這不是她想嫁的人,但是人嘛,都有惻隱之心,她起身從廚裏拿了一條被子蓋在孟驍身上,她以為這樣就沒事了,但是一轉身,聽得“噗通”一聲,南宮螢回頭一看,孟驍倒下了,被子落在一邊,她看了看孟驍,並沒有醒來,又把被子拾起替他蓋上,誰知蹲下的當口,被孟驍一個熊抱,她大驚失色,奮力掙紮,但這臭小子力大驚人,南宮螢完全像籠中之鳥,掙脫不得。

可惡!她上當了!他居然掙脫了她的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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