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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的輔導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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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的輔導員

其他班級傳來淒厲的慘叫,重物砸落在室外地面的聲音緊隨其後。又有人跳樓了,慘叫戛然而止。

這時候坐在角落裏的江衍發話:“上去自我介紹和競選吧,按照學號順序來。”

今夜烏雲密布,月光黯淡下來,學生們僅憑著一只只手機發出的微光看到彼此。

沒事的,只要好好遵守規則就不會出問題。他們反覆想著。

沒人輕舉妄動,除了學號第一的男生推開座椅走上講臺:“我叫張景,老家在東北區……”

張景機械麻木地說著,恐怕思緒正處於混亂中,好幾次連完整的話都組織不出來。他說了挺久,眼見著要結束,忽然臉色慘白,眼珠子盯住天花板一動不動。

宋肆青夜視能力較強,在別人還沒註意到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天花板上有白白一點反光。

一束亮光炸開。宋肆青打開手機燈光,看到頭頂上正是消失的輔導員。那反光是輔導員胸口的工牌。

原本不敢輕舉妄動的同學們紛紛效仿,教室裏有了亮光,但依然陰惻惻的。

他們看到輔導員四肢詭異地向身後扭轉,抓在天花板上。她正咧嘴笑著,與張景對視。暗紅色黏液順著嘴角往下淌,過一會兒就要滴在宋肆青的課桌上。

宋肆青看著輔導員帶血的大下巴:“……”

其實張景也沒看清天花板上是什麽,只是覺得詭異,所以警惕地盯著那東西。這份警惕心救了他一命,如果他被輔導員註視而沒有註視回去就完了。

張景露出難看的笑容,不敢移動視線一下。

班群中有人發消息,是衛子晴。

【衛子晴:還好我們及時發現輔導員,這下沒問題了。】

【鄭新傑:是嘛可不。】

大家都在報團取暖,劉思佳也加入其中。然而有一條突兀的發言。

【張旭:你們抽屜裏都沒有紙條嗎?】

他們將視線移開屏幕,面面相覷,最終確定發消息的是坐在第一排的黑鏡框小個子男生。

宋肆青和室友飛速摸一邊抽屜,並沒有發現。

張旭面帶驚恐,手裏攥著一張紙條。他在眾目睽睽下拍了紙條上的內容傳到班群裏。

【張旭:圖片】

【張旭:上課前沒有,是突然出現的。】

昏暗環境下,照片上都是彩色像素點。紙條上赫然寫著:“請同學們在停電期間保持安靜,通過互聯網進行自我介紹與交流。”

氛圍再度凝滯。宋肆青通過旁人的反應隱約明白了即將發生什麽。

張景註意力都在輔導員身上,沒察覺到有詭異之處,甚至因為即將完成演講而露出真心的喜悅。

輔導員結束了對視,改看無人的正前方。

張景也低下頭,說完最後一句話:“我就不參加競選了,謝謝大家。”

話音落下,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本該向前邁走向講臺的腳往右一瞥,僵硬地走向窗戶。

張景張了張嘴,說不出話,渾身只剩下眼睛還能自主控制。張景像一只被咬住咽喉的困獸,對突如其來的死亡充滿恐懼與不解。

臨死前,他瞟見白色紙條上的小字,所有情緒都轉為崩潰。

“簌簌”衣角摩挲過窗框,他縱身一躍消失在漆黑夜色中。宋肆青聽到淒厲的慘叫聲,隨即一條鮮活的生命在她面前逝去。

寫上規則的紙條會隨機出現在公共場合裏,但不一定是顯眼的地方。

【鄭新傑:幹嘛不第一時間發出來,人都被你給害死了!】

宋肆青的註意力還放在窗戶上,沒看到群裏的新消息,陷入沈思當中。同時找到紙條的張旭也沈浸在害死人的陰霾中,盡管這不是他的錯。

可在鄭新傑的刺激下,張旭緊繃的神經崩潰了。他“啊”一聲尖叫出聲,反應過來後捂住嘴巴,也已經同張景一樣失去了身體控制權。

輔導員咧開的嘴又誇張幾分,露出極其扭曲的笑容,好像五官都要被擠出皮肉了,似乎對此場面無比愉悅。

張旭站起來,來到窗邊一躍而下,無聲地死去。他膽子小,直接在看到地面時嚇暈了過去,也免去承受那份劇烈的痛楚。

一下子死掉兩人,還活著的學生開始嚴陣以待,他們意識到銀川不簡單。這裏的危險程度與重災區相比也不為過。

宋肆青發言了,立馬得到某位同學激烈的反應。

【宋肆青:……】

【鄭新傑:幹嘛?你不會怪我吧?我、我就想讓他反思一下,誰知道他那麽脆弱。現在已經這樣了,還是想想怎麽讓生者長存吧】

【衛子晴:也只能這樣了。你別緊張,誰也沒想到會這樣。】

鄭新傑也懵了,沒想到張旭會這麽輕易死去,下意識為自己脫罪,還好衛子晴及時替他解圍。

張旭的膽小程度的確在班裏也沒幾個,但凡換個人得到紙條,也不是這樣的後果。

這讓她陷入沈思當中。同時死兩個人真的是意外嗎?

目前看來,規則是為了保護學生們不被輔導員傷害,但不確定輔導員是否會能動地利用規則殺人。

如果紙條沒有出現在膽小的張旭那兒,的確可能避免人員死亡。紙條出現在哪兒又是由誰決定的呢?

“……”她看了眼正在報團取暖的班群,決定先不說出來,默默擡頭觀察起輔導員。

昏黃之中,女“人”面容恢覆平靜,皮膚不再白得發青,變得嬌嫩有血色起來。恰好匯聚在下巴上的血滴下來,“啪嗒”一聲濺在課桌中央。

宋肆青盯著那灘血,默默低下頭去。醞釀片刻,她劇烈顫抖著身子再擡頭,眼淚順著兩頰滑落下來。

今年奧斯卡頒獎沒她進行不下去。

她擡頭瞥了那輔導員一眼,捂著嘴巴躲進劉思佳懷裏,眉頭一簇楚楚可憐。看著是害怕到了極點。

劉思佳一楞,見到有人怕成這樣,反而自己沒那麽害怕了。她輕輕拍動宋肆青的背脊安慰她。

宋肆青見狀更加來勁,要不是不能出聲,她必然鉆到桌底下陰暗的扭曲、尖叫、爬行。

連死兩人,班裏一些人怕得不行,反應很劇烈,要不是在身邊同學的控制下,早就違法規則逃走或者尖叫了。宋肆青也憑著精湛的演技脫穎而出。

劉思佳露出地鐵老人般迷惑的表情。面前這人是個參加過九次怪談的“大佬”?懂了,大佬應該是有她的計劃。

宋肆青“驚魂未定”地拾起手機,在一眾安慰的目光中擦去眼淚,無聲抽泣著,悄悄瞥了頭頂的輔導員一眼。

輔導員仍目光呆滯地目視正前方,但頭頂有種強烈地被盯梢的感覺。她其實膽子挺大的,饒是如此卻真實感到了恐懼,仿佛心臟要停跳了。這感覺奇怪無比。

手機彈出私聊對話框。

【劉思佳:小宋,你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宋肆青:你怎麽會這樣想?】

宋肆青楞了一下,難道她的演技很差勁?

【劉思佳:你可是參加過九次怪談,怎麽會無緣無故害怕呢】

她哭死,宋肆青從來沒被人這麽信任過。但她沒有如實回答,而是慌忙把手機藏到抽屜裏,矢口否認。

她能感受到,它還在看著她。

班群裏已經步入正軌,開始按照學號有序進行自我介紹。發出自我介紹消息的人會舉一下手,讓大家留個印象。

自我介紹時,兩側的同學幫忙盯梢,防止輔導員突然看向那人。

每人大致介紹自己的經歷,幾輪下來,逐漸把參加規則的次數當做評判個人能力的標準。宋肆青看了這些消息才明白她們寢室兩個“九次大佬”多有含金量。

規則怪談現世兩個多月,普通人也就遇到過一兩次,重災區的才會有三四次,九次大佬根本前所未聞。

她驚訝地瞥了眼棠冀。棠冀則時不時警惕地看一眼輔導員,毫無情緒波瀾。

【衛子晴:我叫衛子晴,來自西區。運氣比較好,還沒有遇到過規則。但是我曾經有高中三年的班長經歷,並且樂於助人,想要營造一個團結友愛的班級,絕對不會落下一個夥伴。我要競選班長,陪大家一起活下去!】

衛子晴舉起手,朝四周露出個安慰的笑容。

【沈行一:我叫沈行一,來自東岸,遇到過三次規則怪談,也統計過大量規則邏輯。曾在高考怪談中獨立存活下來並且考入銀川。我自認為有著尚可的能力,可以應對多種狀況。希望你們給我一個當班長的機會,我想盡可能幫助大家。】

都是競選班長,兩個人卻不在同個畫風。宋肆青再次看到私聊界面探出劉思佳的信息。

【劉思佳:這是個大佬,東岸高考事件的幸存者。支持衛子晴的人有難啦!】

【宋肆青:東岸高考事件?】

【劉思佳:你不知道!】

三秒之後,劉思佳甩她一條鏈接,裏面是東岸高考事件的相關報道。官方報道怪談陸續出現於兩個月前,沒有把相隔時間較長的東岸高考事件算在其中。

高考早在三個月前,是國內默認的最早也是規模最大的規則怪談,整個東岸地區的考場無一幸免。

由於出現得突然,並且面向心智不成熟的高中生,一下子死了四成考生。那六成幸存者各有所長。網上流傳著一則地獄笑話,就是因為這件事:天下人才千千萬,東岸考生占一半,因為東岸的普通人都被淘汰掉了。

沈行一頂著巨大壓力能考上不錯的銀川,那麽原本成績肯定遠高於此,妥妥一個行走的高智商實踐型學霸。

【宋肆青:牛波一!】

輪到棠冀自我介紹,宋肆青也開始準備起來。棠冀的介紹卻出乎意料地短。

【棠冀:棠冀,來自北區,參加過一次怪談,不競選。】

寢室群內。

【劉思佳:???你胡說,趙雲長阪坡七進七出都比你少兩次。】

輪到宋肆青了,她將自己的假身份發出去前也稍作修改,將怪談次數改少了。

【宋肆青:我叫宋肆青,來自東北區……擅長活著。只參加過一次怪談。日後多多關照。不競選】

她不能競選,如果在人類面前過於顯眼,極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於是本以為穩抱兩條大腿的劉思佳:“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大家速度很快,表達都還算清晰。目前班內最多的怪談次數是三次,大約有五六個,無疑都競選了重要職位。

劉思佳劃水過後輪到了鄭新傑。

【鄭新傑:我叫鄭新傑。大家應該對我有個初步了解了,我性子比較直,但絕對是熱心腸的。剛才發生的事情很遺憾。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了,因為我會帶領全員存活。對了,我來自西區重災區,經歷過四次規則怪談,靠著智慧和反應能力救過不少人,你們信我哈。】

舉手的是個後排高個男生,皮膚偏黑體格壯碩,單眼皮看起人很精明。他松弛地擡起手臂,又輕輕放下。

塵埃落定前有所變動,鄭新傑的發言讓所有人一驚。重災區的四次規則怪談是前所未有的含金量,如果這是真的,那他無疑會成為領頭羊。

有西區考進來的學生已經點開高中同學的對話框,求爺爺告奶奶式地查詢鄭新傑這號人物。

還剩七八個學生沒做自我介紹,離票選環節不遠了,教室外莫名響起一陣雜音。

“嗡——”電閘不穩的聲音若隱若現。

宋肆青因為突然亮起的燈光閉上眼睛,周圍人也是一樣的反應,新媒體c班沐浴在了亮光之中。

來電了?不對。其他教學樓裏還是漆黑一片。果不其然下一秒教室裏的燈再度熄滅,燈亮燈滅影響了宋肆青的視力,無數手機燈光還在閃爍,她卻什麽也看不見了。

下一秒她意識到這有多嚴重。趁這空隙輔導員再次失蹤,這一次他們找遍整個班級也沒能找到它的位置。

絕望與窒息又一次籠罩了學生們。

宋肆青心跳漏了一拍,想起什麽,迅速將手伸進課桌抽屜摩挲,很快紙條的粗糙感夾在兩指間。

她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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