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7章

關燈
第17章

從神廟離開前,崔白從荷包裏取出幾條小銀魚兒重新放回了神像花燈底座,恢覆原樣後心裏還念叨著,少司命對不住啊,這番叨擾您清凈了,晚輩一些心意,您就笑納了吧,千萬看護好了啊,別讓別人搶走了。

等忙完這一頭正準備和師尊打道回府,發現廟內外廊空空如也,哪裏來的人影。此時已經日頭西斜,崔白一個人站在外廊上看著自己在地面孤零零被拉的老長的身影撇撇嘴,嘖...

這幾日衙門和崔府倒是難得的風平浪靜,韓家的案子在崔白手上一點動靜也沒有,而那韓小蝶倒是一直住在崔府被專人看管著,至於燭九陰從那天神廟的事兒之後就再也沒在崔白眼前出現過,不覺心頭有些好笑,這是把這尊大神氣狠了,卷鋪蓋回老家了?

天福苑的舉世無雙閣的外廊內橫躺著一個人,一身素白蓬松的紗衣,只見從其中抻著細瘦的胳膊支起拖臉,漫不經心的眺望著院中那顆參天的發財樹,身前還放了一幅只漏了一角的畫卷。

“餵,金螭,你說師尊什麽時候能回來給這畫兒解咒?”

“哼,不知道。”崔白的袖子裏慢悠悠的掉出一寸金色蛟尾,那小金蛟一下被崔白捏在了兩指間,從袖子裏拖出來,一人一蛟四目相對。“你把神尊惹生氣了,自己看著辦,而且你真的不能用共情,不然木樨珠的碎片會與你融合的更快!”

“所以?”崔白挑了挑眉,將金蛟捏著劇烈的甩來甩去。“啊啊啊!所以要是不想死的快的就不要用共情!”

聞言,崔白頓住心頭一震,“我會死?”察覺說漏了嘴,金蛟顯了人形,之前被燭九陰抽過法力受損,直接成了四五歲孩童大小,胖墩墩的一個像年畫娃娃似得,滾圓的屁股墩擠到了崔白臉上,又被她一巴掌掀開。

“不...沒有啦,怎麽可能,你師尊不會讓你死的...”狗兒腿兒的用小手拍了拍崔白支棱著的胳膊肘。

“我怎麽覺得你們都在瞞著我什麽事兒?自從這次回到金陵,娘也不大對勁,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金蛟小童幹脆靠在了崔白的小腿處,也學她躺著仰面朝天,風有些大,吹的金蛟迷了眼,他揉了揉,翁著聲兒,“你是不是葵水將至?這麽敏感?”

在天福苑外清掃落葉的小仆正準備收工去夥房用午飯,突然就見墻頭上被飛扔出一個長相可人的胖孩兒,一個骨碌摔進了剛才他才摞起的三尺高的落葉裏。

崔白立起身來,皺眉盤腿兒,低頭瞅著面前展開的畫卷,左手按在畫卷上的青年身上,剛催動術法,就立刻被反彈,手心一股灼熱,疼的讓她擰了臉。燭九陰在這上面下了咒術,防止崔白偷偷的使用共情,這倒好,畫兒到手上都兩三日了,她還眼巴巴的想知道首尾,那如果是把師尊哄回來,是不是能解咒?

金陵,僅次於長洛,是大禮帝國的第二大都城,諸子家的機關術在金陵甚至整個禮朝都久負盛名,而諸子年操的一手精妙絕倫的傀儡機關術,久而久之,那定然門庭若市,絡繹不絕,但卻恰恰相反,眾人只知諸子年長居金陵,但至於是在金陵的哪個地方,很少有人能知道。

“老啞巴!你在嗎!”寂靜幽深的庭院裏時不時傳出一兩聲哢嚓哢嚓的響動,像是大型的機關軸承的摩擦,將這幾聲呼喊徹底淹沒。庭院外圍砌青石墻,落了鎖的沈木門,門內有一口井,井後面儼然排列著幾間屋子,屋門大敞,不見人影。

崔白摸到了後門,直接攀了凹凸不平的外墻面兒,一個靈活的墻頭裏跳,撲到了庭院裏的百年老樹上,踩著樹杈穩穩的落到地上。

“奇怪,老頭呢?”崔白扒拉著敞開的門一間一間屋子的找,溜達了一圈不見依舊不見人影。這會兒又站到了井邊,朝著枯井裏大喊:“老啞巴,你在裏面嗎?”只聽從那井裏傳來幾聲敲梆子聲兒,崔白一喜,扯了打水繩往腰上一捆,就往枯井裏紮去。

井下別有洞天,幽秘的暗道兩邊的石墻上滿滿的都是壁畫,一個個生動,形態各異的機關傀儡被畫在墻上,一幅連著一幅延伸到最裏面光亮之處。嗒嗒嗒的聲越來越近,只見一只小巧可愛的銅鐵制的機關犬踩著輕盈靈活的步子從裏面竄出,靈活的牙口輕咬住崔白的衣擺帶著她就往裏走。

井裏的一方天地中有一輪機關制成的曜日高懸,一汪清澈的湖邊栽著垂柳,曜日下方是一尊海市蜃樓幻影般若影若現的寶塔,透過寶塔的幻影,能看見一個人。那是一個有著一對細長眼睛,留著短白胡須,精神矍鑠且祥和的老人。

他的左手與常人無異,而右手卻是一條靈活的機甲臂,見著崔白笑盈盈朝他走來,老頭無奈的晃晃頭,撂下了手中的錘斧,朝她招招手。

崔白剛湊到老啞巴跟前兒就被他的左手親昵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肉臉,“老頭兒我想你啦!聽說我認了個師傅沒?”從袍子下竟然勾出了一壇螭釀,笑吟吟的就把那酒釀掛在了老頭的機甲臂上。

老頭兒擡起手輕輕戳了戳崔白的肩擰眉,佯裝有些生氣,卻還是要崔白來哄他,像是早就熟悉了他的把戲,崔白推著他的背,按到了太師椅上,“這可是我逼著金螭哭了一晚上才有的這些酒釀,延年又益壽,你不是最喜歡!”

嘴上說著,動作也麻利,轉眼間一盞小酒就餵到了老啞巴嘴裏,弄得他很是無奈,看著崔白的眼神就像是在說,真是頑劣,皮猴兒一只,有事兒才直到獻殷勤。

老啞巴伸出右手攤開,左手豎起三根指在手心裏點了點,崔白見狀哈哈笑著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那個...你知道的嘛,我嘛...”看著崔白吞吐,老啞巴有些恨鐵不成鋼捶胸頓足之感,又使勁的將三根手指在手心上戳了戳,意思是讓崔白趕緊說。

“我把我師父惹著了,於是他一氣之下卷鋪蓋回老家了,我得給人哄回來,所以您老幫我做兩個小傀好不好...”一口氣跟彈珠似得突突講完,眼睛亮晶晶的一臉期待的看著老啞巴。

端著手上的酒又嘬了一口,老啞巴若有所思的瞧著崔白,只見那機甲手臂陡然伸長落到了崔白頭上,狠狠地揉了揉,又朝上指了指。“哇!老頭兒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崔白看老頭兒點頭了,高興的直接在他樹皮老臉上親了一大口,老頭兒讓她去地面上等著,做好了再下來取。

“喏,你瞧這是我畫的小人,皮面兒就照著這個做!”崔白把她畫的稿紙鋪給老啞巴看,畫上是一大一小,大的衣著黑袍負手而立,冷面豎目,手裏拿著一段小鞭子。小的那個著紫紅雲燕紋樣的公服,配淺青色魚袋,頭頂一烏紗帽,眉間紅痣一點。

笑嘻嘻的給老啞巴看完,一步三回頭的朝原路返回,“可要好好做啊,師父能不能回心轉意就看這個啦!”

出了井,崔白就在老啞巴家裏等著,是不是竄到廚房倒騰點吃的,或者是溜到書房扯幾本閑書看。這老啞巴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不顯山不漏水,真家夥全都藏在地下。正值正午,吃飽食困,崔白趴在桌案前,心裏想著,眼半開半闔掃著書,頭一點一點的瞌睡,嘴裏還叼著一塊肉酥。

迷糊中見著屋內踏進來一個人,白影晃動著,衣袂飄飄散著一絲冷香。只覺得額頭好像被一把折扇輕輕敲了敲,就聽著說話聲,“小知府,別來無恙啊。”熟悉調笑的音兒在崔白耳邊炸開,震的她一個激靈褪了睡意,如鷹隼猛地盯住來人。

“東離越!為什麽要給我吃木樨珠!”避如蛇蠍般,崔白一個不慎踢翻了桌子,連蹦帶跳的竄去屋裏的大對角裏,兩人就這麽對峙。

“那本來就是你的東西啊,早吃完吃都得吃。”刷一下東離越抖開了扇子,那扇面兒上是一幅極致到了極點的春宮圖,看的崔白面紅耳赤,“好羞人!這樣的扇子也敢招搖過市?!”

東離越被這小知府炸毛的樣兒給逗樂兒了,笑意愈發明顯,壓都壓不住。崔白頓時只覺得一陣風颯的吹過她的脊背,東離越攜著無數的白色海棠花瓣將崔白攏在懷裏,蜻蜓點水般神速的嘬了嘬她眉心的紅痣,溫熱的氣息擦過她耳邊,很快又閃開,“這不是你畫的春畫兒嗎?哦對了,是我忘了,你還沒醒過來。”

“你胡亂攀扯什麽!”崔白氣極,操起案上的硯就沖東離越身上砸。“再仔細瞧瞧?”扇子一抖,春畫又強制性的展開在崔白眼前,又是熟悉的工筆畫腳,可惡之至。

“現在金陵城盜畫技的不計其數!你拿著一柄贗品少來框我!”

“好...那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來日方長嘛...對了,你不是想解開燭九陰封畫的咒術嗎,我幫你解開呀。”

只見那畫軸什麽時候竟然被這廝摸走,正得意洋洋的拋在手裏,一臉興味的睨著崔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