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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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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墻

鄧尋梅回去辦公後不久,就看到安怡君拿著案卷路過。

對方擡起頭看到她,語氣如常,“聽說你被溫大人叫去了,難道是出了什麽紕漏?”

“啊,不是,是谷州那個案子。”鄧尋梅連忙擺手。

她心裏有些奇怪,想到離開前,溫少卿曾說,若安大人問起,如實以告便是。

這兩人,是不是有什麽過節啊?

不過礙於安大人說過另一方的壞話,溫少卿卻不曾說過壞話,自己又極其佩服溫少卿,鄧尋梅是站在溫天悅這邊的。

她只是笑著說:“少卿好奇我們怎麽去了那麽多人,畢竟案卷上沒寫清楚調派這麽多人手的原因。”

安怡君哼笑一聲,“她就是過於仔細。”

說完就走。

鄧尋梅幹笑了聲,心裏更加覺得奇怪了。

不提兩人是否有過節,以前她時常聽到安大人批評下屬案卷寫得不詳細,怎麽到溫少卿這,過問一句會得到這個反應?

安大人以前寫案卷好像挺詳細縝密的,之前楊少卿還讓他們新人和安大人學習。

她兀地想到安怡君在谷州言行不一的舉動,心裏疑慮更深,便有意選了幾個小吏同自己一起辦事,不經意間提到谷州之行十分辛苦。

這幾人過半當初與安怡君一起行事。

聞言,他們笑笑,“嘿嘿,當初誰同情我們被分到安大人手下?當時在谷州,她可沒功夫管我們。”

鄧尋梅心裏‘咯噔’了下,不自覺的開始套話。

另一邊,溫天悅選了幾個合適的案子,皆是線索少又涉及命案的案子,需要在京城來回跑動。

只是去辦交接文書時,碰到了楊少卿。

這位年長者不冷不熱道:“溫少卿果然備受陛下寵信,一個即將告破的劫鏢案,都專門請溫少卿跑一趟。”

溫天悅笑道:“近日京城內外人心惶惶,來往商隊百姓都怕被盜匪襲擊,陛下關心此案,乃百姓之福。”

楊少卿哽了下。

不是他的錯覺,從數日前,這位年輕的同僚就越來越難對付了。

以前是人太忙一心撲在案子上,對這些話都是一笑而過,現在卻會說漂亮話回擊,還讓人難以反駁。

楊少卿心煩意亂,目光胡亂掃了下,恰恰看到溫天悅手裏的案卷。

“你要查枯井藏屍案?此案橫跨一年多,證物寥寥,溫少卿何必浪費精力?”

溫天悅義正言辭,“難道因為證物寥寥就不查?讓所有案件水落石出是我們大理寺的職責。身為少卿,查清舊案亦義不容辭。”

楊少卿似被怔住,唇角動了幾下,最終一言不發甩袖離開。

溫天悅瞅了眼,順帶點開語音符號。

【註意看,這個男人叫楊心,在大理寺工作十幾年,深深熱愛著這兒的工作。他也有野心,盼望著升官加薪,奈何後輩越來越優秀,時常力不從心。特別是那個溫少卿,自加入大理寺,每日都拼命工作,還拿自己的俸祿贈給那些提供線索的百姓,他不想落下,只得效仿……】

溫天悅的笑容僵住。

敢情這位少卿對她意見大,不僅是因兩人存在競爭關系,還是因被迫內卷啊!

四年前溫天悅才十八歲呢,精力旺盛,熬夜也不怕什麽,可您老人家都五十多了,何必跟著一起卷?

【這次溫少卿再次被陛下看重,許是跟她過於勤勉有關。這位楊少卿在想,那他也跟著一起查舊案好了。不破案不回家!】

倒也不必如此。

溫天悅腳尖一轉,準備上前制止。

餘光瞥見數不清的案卷,又默默止住話頭。

楊少卿不卷,她要幹的活就太多了,那還是一起當工作狂吧。她會為對方日益稀疏的頭發默哀的。

枯井藏屍案是永和三年春發生的事情。

外城有戶人家搬遷後,宅院既未交給親戚處理,也未托付給牙人,便被一些乞兒盯上。

那些乞兒就是發現枯井中屍體的人。

發現屍體後,因怕被發現他們闖入他人宅院,幾個乞兒不敢吭聲。直到有一個乞兒生病,其他人以為是沖撞了屍體,才跑去報官。

不過也和楊少卿說的那樣,枯井中的屍體已經成了白骨,衣物也成了碎片,現場更是雜草叢生,還被一群乞兒走來走去,證據寥寥。

至於證人,京城的乞兒流動性是很大的。

有的沒能熬過冬天,有的被接到安濟院,還有的去了其他州府,更有的被人販子帶走了。

當初發現屍體的那些乞兒,很難說還有人逗留在京城。

至於宅院的主人,官府的人在他老家找到他們,確定命案與他們無關。屍體是在這家人離開數月後才出現在那。

那戶人家更不想來京城,主動將宅院鑰匙給了官府。

溫天悅細細將案卷看了遍,記下幾處疑點,這才騎著馬去外城。

她去時,趙府尹已經出宮,還和龍衛軍的統領待在一起。

他們身後則是浩蕩的禁軍,一個個負堅執銳,氣氛相當肅殺。

百姓們遠遠看著他們,表情難掩激動,一個個小聲議論著。

“這是要擒拿盜匪?”

“那我就不擔心了,府衙的衙役們抓不到盜匪,這些禁軍難道還抓不到?”

“聽說陛下讓他們巡查京城周邊,估計不止那夥盜匪,其他盜匪也要遭殃了。”

“是好事啊!”

溫天悅瞬間了然,這府尹和禁軍統領是故意在這擺陣仗了。

本來金馬鏢局的鏢師甚至朝廷命官遇害後,百姓們人心惶惶,走上街上笑容都沒以前多了。

她驅馬上前,向兩人作揖。

“大理寺要案太多,有趙大人和薛統領在,下官就放心了。”

趙府尹還記得皇帝的暗示,幹巴巴道,“既然溫少卿有要案,就不必操心盜匪的事,就、就交給我和薛統領了。”

薛統領戴著頭盔,看不清表情,還是微微頷首略作了解。

這話,自然也被離得近的百姓們聽到了。

大家不敢議論朝廷命官,只是暗自想,聽說這個案子是溫少卿一日破獲,接下來擒拿盜匪交給禁軍,少卿大人的確更適合破案。

演完戲,溫天悅就順勢去了那個破爛宅院。

她已經辦了交接文書,一同前來的小吏也領了鑰匙,直接上前打開門。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入目的是雜亂的草叢。

一小吏道:“溫大人,是否需要略微清除雜草?”

“不必了,”溫天悅擡腳朝枯井走去,走到一半,表情微變,“有人住在這。”

幾個小吏面面相覷。

“不會吧,發現屍體後,可是連乞兒都不敢住進來。”

“是啊,聽說有個乞兒生病後去世,大家都說這裏邪門得……”

後半句在溫天悅無波無瀾的眼神中咽回去。

小吏輕輕打了自己一下,“是下官失言,說了這些怪力亂神的話。”

“你們散開搜查下。”

幾個小吏散開。

溫天悅靜靜待在原地,過了會,突然說,“我看到你了,出來吧。”

其實沒看到人,但看到語音符號了。

【註意看,這個人叫應秀竹,是個乞兒,一年多前,她與同伴們發現了枯井中的藏屍,也是她提出報案。最近大半年,她一直生活在這裏。】

解說到這裏就結束了。

溫天悅心裏有種微妙的感覺。

一個乞兒去而覆返,應該不僅僅是無路可去。實在不行,京城以及其他州府的安濟院是願意收留他們的。只是安濟院有規矩,去那的小孩也需要幹一些活計,長大後需要為他們工作,或是支付撫養他們的部分費用。

安濟院其實是朝廷出錢興建的,當年負責官員提出這種要求,也是怕這些人不勞而獲習慣了。

她面朝語音符號的方向,喊道,“我知道是你,應秀竹。”

沒多久,有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發,臉還塗得黑黑的幼童走出來,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

就在溫天悅要問話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難辨男女的幼童靈活的鉆進草叢裏,很快沒了身影。

緊接著一名小吏走過來,氣喘籲籲,“大人,我們發現了一些柴火和糧食,還真的有人在這裏生活。”

溫天悅扭頭,不想看他。

之後,那個乞兒再也沒出現。

溫天悅在宅院裏轉了一圈,差不多就天黑了,她只能回家,尋思著明日繼續去趙府尹那打卡,再找找那乞兒。趁著打聽乞兒的下落,查查李睿廣和孫相。

才回家不久,喝了杯茶,拿出一本書,就聽到範婆子敲門。

“大人,衡、衡陽王來了。”

聲音有些顫抖。

溫天悅只能收了書,打開門。

家裏窮,院子裏只點了一個燈籠,更多的是借月光。

也是因光線昏暗,站在院子裏的王爺像是夜晚才會出門的妖精。

那種漂亮,溫天悅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她大步走近,“王爺,您怎麽來了?”

離近了,她才發現對方一直在看自己,不過一走近,對方就垂眸,語氣淡淡道,“白仵作死了。”

溫天悅眨眼,再眨眼,“王爺不是派人保護他了嗎?”

衡陽王頓了下,才解釋,“是個高手,直接用抹了毒的飛鏢殺了他。”

溫天悅恍然,微仰著頭,“的確,沒想到孫相會用這種方式殺人滅口,一點都不迂回。”

轉念一想,就算當日有人看到孫府的人去找白仵作,卻無他們勾結的證據。哪怕他們去找孫相質問,對方也可以推辭說拜托白仵作仔細驗屍。

“先去現場看看。”

溫天悅大步朝外走,“明日再派人去孫府。”

“他不會承認的。”衡陽王跟在她身後。

“肯定不會承認,但如果不問,對方反而會懷疑我們掌握太多的證據,要是狗急跳墻,還不知他會做什麽。”

說到這,溫天悅回頭,有意試探道,“不知王爺調查孫相,查到了些什麽,能讓他如此慌亂,連個知曉不多的仵作都滅口?”

衡陽王正要開口,結果腦門撞到墻上,發出‘咚’的聲音。

站在門口,與他只有幾步之遙的溫天悅艱難開口,“王爺,難道有夜盲癥?”

雖然光線很暗,卻不至於暗到撞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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