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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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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武

紀疊君回眸。

一只海獅獸橫沖直撞向著他們的方向而來。

海獅獸上坐著兩個鮫人。

一個灰色魚尾不停拍打著身下海獅獸,雙手拉扯著韁繩,清秀的臉龐上一派猙獰,拼盡全力想將海獅獸停下。

他身後那鮫人生得俊美無儔,鳳眼高傲凜冽,眼尾上挑,不經意間露出些許冷漠不屑。

淺色魚鰭耳在黑色長發下若隱若現,深藍色魚尾垂落,鱗片光滑,錯落有致,如同月色下沈寂神秘的大海。

是個極為漂亮的鮫人。

此刻,他端坐著,眉心微擰,神色極為不耐。

“是他。”小鮫人雙眉一蹙,眼中便流露出幾分厭惡。

紀疊君問:“他是誰?”

小鮫人撇撇嘴,“二王女未來王夫的弟弟,西家的小公子,西武。”

“是個霸道不講理,極度自負的鮫人。”小鮫人引著眾人避開,不高興地說:“咱們先讓開吧。礙了他的眼,西武可是會發瘋的。”

“怎麽發瘋?”華楠允詫異道:“難不成,他還能當街殺妖?”

小鮫人身子抖了抖。

“不是吧?”軒轅祎驚了,“真這麽猖狂?”

小鮫人一臉的諱莫如深,悄聲道:“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紀疊君蹙眉,看向那名叫西武的鮫人。

灰尾鮫人始終沒能讓海獅獸停下,西武越發不耐,神色煩躁得有些猙獰。

他立起身,搶過灰尾鮫人手中的韁繩,雙手用力一扯,將韁繩扯斷。

而後,西武手高高舉起,妖力匯聚在半截韁繩上,兇狠地往下一揮!

海獅獸背上頓時出現一道長如溝壑的傷痕。

鮮血汩汩地往外冒。

它發出一聲淒叫,奔跑的速度快而無序,橫沖直撞。

西武腳下不穩,身子一歪,在即將摔倒時鞭子一甩,緊緊勾住灰尾鮫人脖子,借著力道重新站穩。

灰尾鮫人面色漲紅,如落葉般從海獅獸上摔了出去。

似乎是被鮮血刺激了,西武眼眶泛紅,眸底隱隱有瘋狂之色閃現。

他露出一個癲狂的笑,鞭子一下比一下重地落在海獅獸身上。

海獅獸起初還能激烈地反抗,想要將他摔下去,後來動靜越發小了,叫聲也越發淒慘。

簡直就是虐殺!

紀疊君看不過去,邁出一步,被眼見的小鮫人瞧見了,尾巴一甩纏在她身上,急急將人往後拉。

嘴裏還在勸著,“別去別去,你現在去了,西武會把你也殺了的!他可不會顧及你是何身份。”

紀疊君憤怒道:“不阻止他,他今日殺海獅獸,明日便能殺海族!”

“他已經殺了。”

小鮫人輕聲道。

眼中浮現一抹極為濃重的悲愴。

淒慘一笑,小鮫人牽唇,諷刺一笑,“不久前,他看上一名女鮫,想將她帶回去。可那女鮫已經有了心上人,萬不肯從。他、他竟然……”

小鮫人閉了閉眼,洩出一絲哽咽,“他當著那女鮫的面,拔了他心上人的鱗片,隨後,掏出了他的心,逼著女鮫收下。女鮫哭得暈了過去,卻也逃不過被他強搶的命運。”

紀疊君狠狠一怔。

小鮫人睜眼,目光空洞,“那死去的鮫人並非無名之輩,他家中長輩將此事告知鮫王,誓要西武拿命償還。可沒想到,咱們的王夫殿下不過哭了兩場,二王女便屢次求著鮫王放過西武,鮫王竟也同意了。”

“他殘殺同族,最後竟然只得了一個禁足一月的懲罰!”

小鮫人眼中猩紅,恨意滔天,“而那鮫人一家,卻在不久後被人發現全家慘死家中。如此,整個白離,誰還敢管他西武,甚至是西家的閑事?”

軒轅祎仿佛遭受到了重大沖擊,失聲道:“西家在白離,居然如此猖狂?”

姚燁一臉厭惡,“這在我們軒轅,可是要償命,甚至族內三代不得重用的。”

華楠允直接落下“惡心”二字。

紀疊君盯著殺瘋了的西武,眸帶冷光。

身後雲逝忽而道:“西家,害群之馬。鮫王,不配為王。”

她回頭,碰見看見雲逝眼中尚未褪去的冷意。

海獅獸突然發出一聲極為淒涼的尖叫,引得紀疊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轉眸,無意間瞧見弄音的神情。

她面無表情地盯著西武,精致的臉上仿若含了霜,眸光冷冽,仿佛再看一個死人。

再一看,弄音一臉憤慨地加入唾棄西武、西家、二王女的隊伍中。

好似方才一切,都是她眼花。

暗暗觀察一會兒,紀疊君重新將視線投向那海獅獸。

它四肢伏趴,傷痕累累。

數不清的傷口遍布全身,氣息微弱,逐漸消散。

西武卻仍不放過它,又狠狠抽了海獅獸屍體十幾下,將鞭子扔下,漠然轉身。

路過那名灰尾鮫人時,他面色冷漠,示他為無物。

灰尾鮫人似也習慣了,沈默地跟在西武身後。

城中海族早在西武發瘋時便轟然散去,寬闊的街道上,此刻只有紀疊君幾人。

華楠允望著海獅獸的屍體,面露不忍,“我們為它收屍吧。死前那般可憐,總不能死後曝屍街上。”

眾人無異議。

弄音按照海族的習俗,讓海獅獸死後魂歸大海。

屍身消散後,一只透明海獅獸出現。

它以此蹭了蹭眾人的手背,尤其是面對弄音時格外親近。

連蹭了她好幾下,依依不舍地鉆入深海,最終消散不見。

經此一時,紀疊君幾人的情緒都不怎麽高。

悶悶不樂地跟在弄音身後。

小鮫人和眾人告別。

離開時,紀疊君等人得知了她的名字。

敏敏。

她告訴了幾人自己家住何處,神色郁郁地回家去了。

氣氛一時沈悶。

半晌,軒轅祎沈不住氣,道:“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紀疊君看向弄音。

她凝視著敏敏離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麽。

聽到軒轅祎的問題,忙道:“先去我住的地方吧。”

跟著弄音穿過主街,前路越來越荒僻。

景色卻極美,海草、珊瑚與各種海生植物隨著海水搖曳,色彩斑斕,令人瞧了不自覺心情舒暢。

越過一片不知名的艷麗紅色花兒,一個巨大的蚌殼映入眾人眼簾。

蚌殼全身粉色,形狀優美,足有一間普通房屋大小。

弄音指著那蚌殼,神色帶著回家後擁有安全感的舒緩。

“那便是我家了。”

“好大的蚌殼。”軒轅祎瞪圓了眼。

弄音被他的反應逗笑,眉間僅剩的一縷陰郁也散去了。

“快進去瞧瞧。”

軒轅祎連連點頭,快步走近。

近前後,弄音在蚌殼上用力一摁。

“哢擦”一聲,蚌殼漸漸打開。

一團白色霧氣縈繞其中,看不分明。

姚燁好奇地伸手去碰,卻在碰到霧氣的剎那,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阿燁!”

軒轅祎焦急地撲了上去,不慎觸碰到霧氣,隨之不見。

弄音笑了,“好了,我們也快進去吧。”

說著,她率先伸手。

紀疊君對雲逝和華楠允點點頭,緊隨其後。

他們的身影消散後,蚌殼緩緩合上,身影忽閃忽閃,隱沒在海水中,仿佛從未出現。

……

蚌殼內別有洞天。

一座華麗的小型宮殿映入眼簾。

弄音熱情招呼,“快進去吧。”

軒轅祎三人歡呼著沖了進去。

紀疊君和雲逝沒動,不約而同望向來時的路。

霧氣遮擋下,再看不見那條狹窄的小路。

“小疊,你們看什麽呢!”

弄音從內探出一個頭,高聲呼喚著。

“沒什麽,就來。”

紀疊君望向雲逝,嘴裏應道:“沒什麽,就來。”

四目相對,他的目光澄澈明凈,仿佛能洞悉萬物。

這一刻,她猝然發現,他們想的,好像是同一件事。

挑了挑眉,紀疊君道:“現進去吧。”

雲逝含笑點頭。

宮殿的格局與華楠允在雪冥的宮殿類似,不同的是在水波中盛放的各類花草。

華楠允逛完了整座宮殿,誇讚道:“弄音,你家真好看。”

弄音白皙的臉上浮現兩朵紅雲,眸底浮上一抹懷念,“這是我阿爹留給我的。”

“那你阿爹呢?”軒轅祎隨口問。

弄音笑著,“我阿爹已經去世好多年了。”

這話一出,幾人同時一楞。

片刻後,軒轅祎肚子一陣劇烈疼痛,他憤憤擡頭,對上華楠允警告的神色。

再看一眼弄音,軒轅祎面上帶了愧疚。

弄音將他們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笑著將下巴放在華楠允肩上,“好啦,沒關系的。我不會提起阿爹便傷心難過得不能自已,不用這樣啦。”

華楠允一剎那羞紅了臉。

弄音稍稍離她遠了些,歪頭,目光在她臉上巡視片刻,甜甜道:“小楠,你真的太可愛了。”

華楠允:“……”

臉更紅了。

紀疊君目光含笑,正看得起勁,一道陰影落下,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將雲逝扒拉開,她莫名,“你做什麽?”

雲逝又跨一步,擋在她面前,身體僵硬,神色也帶著不自然。

“我看這株珊瑚。”

紀疊君垂眸。

色彩明麗的珊瑚如同一株粉色小樹,艷麗多彩。只是……

她用一種難言的語氣道:“你踩它做什麽?”

“?”

雲逝後知後覺低首。

他站在珊瑚叢間,一株小珊瑚被他踩在腳下。

急忙收回腳,雲逝神色尷尬。

紀疊君猛地湊近,蹙眉打量著他,“自從進了白離,你好像就很不對勁,怎麽了?”

雲逝咳了一聲,目光飄忽不定,“沒、沒什麽。”

“行吧。”他不說,紀疊君也不勉強,“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

華楠允他們已經走遠了,她示意雲逝跟上,“快進去吧。”

雲逝松了口氣,緊緊跟在她身後。

……

弄音為他們安排的住處是一個個床榻般大小的蚌殼。

一進去,好似躺在一團綿軟的雲朵上,體內的疲累瞬間消散。

紀疊君舒服地滾了兩圈。

海底沒有白天黑夜之分,但海族人自創了“太陽”與“月亮”。

弄音雙手結出一個漂亮的印,一顆碩大的月亮升起,視線一點點暗下去。

離開之前,她道:“祝你們有個好夢。”

嗓音又甜又軟。

身處黑暗之中,很容易催生睡意。

紀疊君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與她同處一室的華楠允已經陷入沈睡,紀疊君驀地睜眼。

悄無聲息地起身,離開室內。

跨出宮殿,她毫不意外地見到了雲逝的身影。

青年站在他們來時的地方,目光清淺地望著沈沈霧氣。

紀疊君分明不曾發出任何聲音,他卻察覺到她的到來,回身笑道:“來了?”

眉間笑意如溶溶月色,晃了紀疊君的眼。

呆了一會兒,她清了清嗓子,“走吧。”

雲逝頷首。

“別去!”

身後女聲打斷了他們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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