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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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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蛇(1)

眼皮似被什麽東西粘住,怎麽也睜不開。

努力了許久,紀疊君終於睜開了眼。

光線昏暗,她蹙眉打量。

這是一間陌生的屋子,簡單的架子床與四腳方桌,桌上點點燭光搖曳。

黃色的光非但沒有帶來暖意,反而增添了一絲詭異。

紀疊君想起身。

“嘶……”

她倒在枕頭上,全身上下仿佛被巨石碾過一樣,疼得她淚眼汪汪。

到底是哪個鱉孫想殺軒轅祎,連累她受此大難。

紀疊君恨得咬牙。

千萬別讓她知道那鱉孫是誰。

否則……

她面色猙獰,眸色狠戾。

但說起來,軒轅祎他們呢?

小幅度地動著,紀疊君手肘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直起上半身。

“吱嘎——”

門開了。

一只紮著兩根又長又粗麻花辮的小貓妖走進來,急急忙忙將手裏的碗放在桌上,兩步上前扶住紀疊君。

“你怎麽起來了?快躺回去。”

另一只手將枕頭豎著放在床頭。

紀疊君順著她的力道靠在枕頭上,遲疑開口,“是你救了我?”

小貓妖搖頭,“是我的主人救了你。”

“你的主人是誰?”

“主人是這裏最厲害的妖!如果沒有主人庇護,我們這些小妖早就被大妖怪吃了。”小貓妖一臉崇拜,頭上兩只毛茸茸的耳朵隨著動作抖了兩下。

看得紀疊君有些手癢。

小貓妖兩步跳開,端著藥碗回到她面前,“來,快喝吧。我一大早上就去山裏采的藥呢。”

紀疊君看了眼。

褐色陶碗裏躺著綠色汁液,面上漂浮著幾塊被碾碎的藥渣。

看著就不太妙。

“怎麽不喝?不喝這傷不知何時才能好呢。”

小貓妖歪頭疑惑,一臉誠懇。

紀疊君深吸一口氣,艱難擠出一個笑,一臉的視死如歸。

“我喝!”

拿過藥碗,紀疊君捏著鼻子一飲而下。

藥汁入口清涼,滿是青草的香氣,又帶了一縷甘甜,並不似想象中的難喝。

相反,那藥中一股靈氣沁入身體,緩慢地修覆著傷口。

放下藥碗,紀疊君道謝,“謝謝。”

小貓妖受寵若驚,連忙擺手,“我沒做什麽,要謝就謝主人吧。是她將你們帶了回來,也是她讓我去采的藥。”

紀疊君道:“待我傷好,必定當面向你家主人道謝。”

“不急不急。”小貓妖搖頭,“主人這幾日閉關,等她出關了,一定會來見你們的。”

紀疊君揚唇,“那便好。我叫紀疊君,你呢?”

小貓妖嗓音甜軟,“我叫絨絨。”

“絨絨。”紀疊君笑著喚,“你可知我的幾個夥伴在哪兒?”

絨絨小手往外一指,“他們就在隔壁,不過傷得太重,和你一樣起不了身。”

“尤其是那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大哥哥,今天早上還吐血了呢。”

長得特別好看的大哥哥?

說的該不會是雲逝吧?

絨絨突然開口,“疊君姐姐,歡歡姐姐叫我,我先走了。”

沒等紀疊君點頭,絨絨已經轉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身後的灰色長尾巴一甩一甩。

紀疊君凝神瞧了兩眼,往下縮躺回柔軟的床上。

還是等她好了再說吧。

食指放在脖子上掛著的竹舟上。

一朵白色牡丹花憑空而現。

紀疊君摘下一片花瓣含入口中,將芝雪牡丹放回去,閉眼休息。

……

芝雪牡丹效果奇佳,加上絨絨日日來給她送藥,不過三日,紀疊君的傷便已經大好了。

推開房門,她怔忪在地。

天空呈現出詭異的藍紫色,深黑色的雲聚攏,仿佛畫布上沾了許多塊墨漬。

看似雜亂,又好似有一定的規律,帶著別樣的美感。

視線放遠,一座又一座房子緊挨在一起,如同一個個顏色各異的小蘑菇。

收回手,紀疊君踏出房門。

她居住的屋子隔壁矗立著另一座屋子,外形是橢圓形,看著比她住的要大些。

紀疊君往它走去。

一踏進去,視線便被趴在床上,渾身裹得跟個蟬蛹似的軒轅祎吸引。

她沒忍住笑出聲。

屋內三人向她望去。

軒轅祎露在外邊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赧意,“有什麽好笑的。”

姚燁坐在軒轅祎旁邊,除了手臂吊著,其他倒是沒看出什麽大礙。

“紀姐姐,你傷好了?”

紀疊君掩下笑意,努力將唇角繃直,“嗯,好得差不多了。”

她上下打量著軒轅祎,“傷這麽厲害?”

軒轅祎嘴硬,“還行。”

紀疊君找了個地兒坐下。

她靠過來的一瞬間,身旁的雲逝身子僵硬,輕輕往後挪了挪。

察覺到什麽,紀疊君側頭,輕聲問:“你還好嗎?絨絨說你都吐血了。”

“絨絨?”

“是一只很可愛的小貓妖。”想起絨絨,紀疊君手心發癢。

也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讓她摸摸耳朵。

“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雲逝道。

紀疊君認真觀察。

青年依舊溫雅和煦,臉色微白,眉間帶了絲孱弱,顯得有些病氣。

宛如易碎的琉璃,令妖心生憐愛。

但比第一次見他時好多了。

紀疊君放下心,不好再打擾這三個病妖,略坐了會兒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進門前,她回頭望向天邊,瞇了瞇眼。

……

雲逝三人底子好,五日後便活蹦亂跳了。

還非要出去逛逛。

軒轅祎和姚燁走在最前面,紀疊君和雲逝跟在後頭。

走著走著,姚燁忽然道:“這村子裏的房子這麽多,怎麽妖這麽少?”

此話一出,軒轅祎四處看了看,眉頭緩緩皺起。

村子裏空空蕩蕩的,路上完全看不見妖,偶爾遇見一只小妖,見了他們,立馬跑回屋去,將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走在前面,能感受到身後一道道打量警惕的視線。

“對啊,這裏的妖好少。”

紀疊君停步。

身側的雲逝跟著停下。

“怎麽了?”

紀疊君仰頭。

天空好似在動,可她一擡頭,又恢覆了平靜。

讓人懷疑是否是自己眼花。

她搖了搖頭,回答雲逝,“只是有些奇怪,這天為何是這種顏色。”

“我知道!”姚燁耳尖,立馬道:“我問過照顧我們的歡歡,她說這裏的天本是正常的,可有一年村子裏生了場怪病,死了許多妖。那病好之後,天空莫名其妙就變成了這樣,小妖們的性子也變了,不愛說話,也不愛出門,整日悶頭在家。”

軒轅祎搓了搓胳膊,“什麽病這麽厲害?”

一行人沒說話。

清風吹來絲絲涼意,紀疊君蹙眉,“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也覺得這裏怪怪的。”

姚燁撓頭。

軒轅祎雙手環胸,“反正我們的傷都已經好了,不如離開?”

紀疊君表示讚同,“成。”

三人一同看向雲逝。

在三雙亮晶晶的眼睛註視下,雲逝忍住往後挪動的欲望,輕輕點頭。

商議好後,一行妖往回走。

快到時,絨絨挎著個小籃子,不知從哪兒躥了出來。

“咦,疊君姐姐,幾位哥哥,你們去村子裏散步了?”

紀疊君點頭,笑著和她打招呼,“絨絨去哪兒了?”

絨絨舉起小籃子,露出裏面紅彤彤的果子,眼睛彎成月牙,“絨絨去摘果子了。”

紀疊君趁機摸了下她的耳朵,惹得絨絨白皙的小臉上飄來兩朵紅雲。

嬌憨可愛。

感受著上好的手感,紀疊君道:“絨絨,我們準備離開了。”

“啊?”絨絨吃了一驚,結巴道:“可、可是主人還沒出關呢。”

眉尾微不可查地一跳,紀疊君面色誠摯,“你的主人能救我們回來,想必也是只心地善良的妖,即便不能當面致謝,他應該也能理解我們的吧?”

“可、可是……”

絨絨可是半天,不知該如何說,漲得臉色通紅,不知所措。

“絨絨。”

平淡到不含任何一絲情緒的女聲響起。

紀疊君順著聲音看去。

一只貓妖站在不遠處,頭上一對褐色貓耳,身後長長的貓尾時不時動一下。

與絨絨的天真可愛不同,她眉眼清淡,眸中偶爾閃過一絲冷光。

一看便不好接觸。

“歡歡姐姐!”

絨絨歡喜地跑過去。

歡歡摸了下她的頭,“你先下去吧。”

絨絨應下,立馬跑沒影兒了。

歡歡看向眾人,微微躬下身,“主人有請。”

紀疊君與雲逝對視一眼。

身後軒轅祎小聲道:“去嗎?”

“畢竟是救命恩人,去告個別吧。”

她望向歡歡,“還請歡歡姑娘帶路。”

……

村子後還立著一座宅子。

像極了紀疊君前世的四合院。

歡歡將眾妖送到門口,“主人就在裏面,客人們請。”

紀疊君打頭跨步進去。

雲逝緊隨其後。

軒轅祎與姚燁跟在最後。

一路往正堂走,一眼便見最上方的妖。

無他,委實太紮眼。

正堂裏擺著一張床,女妖沒骨頭般臥在上頭。

青絲落了滿肩,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

輕薄的衣衫下,窈窕身影清晰可見。

三個男妖轉頭的轉頭,閉眼的閉眼,蒙眼的蒙眼。

唯有紀疊君看著,目露欣賞。

女妖緩緩轉頭,露出一張嬌艷欲滴的芙蓉面。

她生得極美,五官無一不精致,一舉一動都透露著驚人的魅惑。

朱唇輕啟,嗓音沙啞。

“聽說,你們要走?”

紀疊君含笑,“多謝姑娘相救,只是我們還需趕路,不便叨擾。往後若有機會,必會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那可不行。”女妖嘟起唇,面色委屈,“你們怎麽能走呢?”

“為、為何不能走?”軒轅祎蒙著眼大聲質問。

女妖捧著臉,笑容甜蜜,“你們可是我選定的新郎。若是一走了之,我還怎麽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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