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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對於周嵐霜來說是個好日子。
自打年初三皇子冊封瑞王之時迎娶相府之女王慧忻，她便成了一個京城的笑話，失身丟面也就罷了，還連累了本家，最後被麗妃嫌棄送出了京城，只能獨身一人住在城北的破敗莊子內。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絕望之際大夫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人送來了求子方，趙亦修不過來了兩晚她便先王慧忻一步懷上了孩子。
麗妃求子心切，見狀也只能是睜一只閉一只眼，算是認了周嵐霜的身份，擡了一手側妃，可惜借口城外安靜好養胎，仍舊不許她進京歸門。
麗妃安的什麽心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周嵐霜自然也知道，現在這孩子是她唯一的籌碼，必須要在孩子出生之前進端王府，否則怕是這孩子一出生就會認了王慧忻做娘。
思來想去，雖然心中百般不願，周嵐霜還是將自己的貼身丫頭獻給了趙亦修，趁著兩人喝得爛醉顛鸞倒鳳之際，摸遍了趙亦修的衣衫，通過一封未寄出的信件得知了京都存在走私貢品的事。
周嵐霜當即毫不猶疑地告知了周安，父女兩人最終合計，以有了周嵐韻的線索為由，將愛女心切的王夫人卷入了亂流之中。
奸計得逞，王丞相果然受到了牽連，剛剛懷孕的王慧忻不甘求情導致流產，王府再無籌碼，還是皇帝網開一面才延緩了流放。
而另一邊周安檢舉有功再回朝堂已今時不同往日，雖然這件事多多少少牽連到了主管邊境交易的趙亦修，周嵐霜這時候進府顯然得不到什麽好臉色，但周嵐霜已然不在乎，無論他心中有多不滿，她現在也是唯一一位三皇妃，以後也是端王府長子唯一的娘，母憑子貴。
過了這麽多年，周嵐霜早已不是為了愛情甘願離家出走在雪地中躺半宿的倔強小孩子了。
清晨時分正趕上市集，路上人聲鼎沸，前方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兒，聚集了好些平民百姓，使得馬車也放緩了速度。
女人感受到了顛簸減小，她輕撫隆起的小腹，面無表情地掀開車窗簾，想看看發生了什麽。
只不過告示板距離得有些遠，周嵐霜想看得清楚些，微微探出頭，卻是沒想到在人海中望見了一張似曾相識面龐。
一身如夜的黑衣，一張白皙小巧的面龐，一雙冷似幽泉的杏目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周嵐霜心頭驚上加驚，立即大呼了一聲：“停車！”
貴人反常，車夫也是嚇了一跳，卻是不敢耽擱，立馬勒緊韁繩停下了車身。
車廂內前後震蕩了片刻，周嵐霜扒著窗棱再掃過人群之中時卻是尋不到那抹黑影了。
“小姐？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周嵐霜心思焦慮尋花了眼，聽見丫頭的呼喚這才回過神，略微鎮定了一些。
她為什麽會害怕那周嵐韻？
相府已亡，就算她命大活著回來也不過一個黃毛丫頭不足為懼。
周嵐霜安慰著自己，左手下意識地撫上頭上紅芍藥花簪，回眸瞧見一臉疑問的碧雲。
“啊。我沒事。可能是昨夜沒睡好吧，剛剛似乎在人群中見到了……我那早已亡故的三妹。”
侍女碧雲楞了楞，而後小心翼翼的勸慰道：“即是已故之人自然不可能出現，娘娘定是有些疲累出了幻覺，不如趁著路途空隙休息下吧。”
周嵐霜本是想一笑了之，忽的靈光一閃，眼珠半轉，繼而對碧雲說：“想來我也是很久沒回京城了，如今甚是想念父親母親，你去幫我遞個話吧。”
與周嵐霜對視的一瞬間，周嵐韻心中怒氣正盛，全然忘了進京的目的，理智近乎磨滅之際下意識的邁步上前，下一刻卻覺得腦殼上一沈，手臂被人一把鉗住，緊接著就是一陣巨大的拉力，身體瞬移出了人群。
等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見周易盼正扯著她穿行在人群之中狂奔。
待人流終於稀少了些周易盼才停下，喘著粗氣皺著眉頭問道，“剛剛那輛馬車上的人可是大妹妹？你可有讓她看見你？”
周嵐韻正懊悔著，努力回想之際卻是拿不準周嵐霜是否瞧見自己，如果是看見了，又是否還認得自己。
周易盼嘆了口氣，見小姑娘糾結的模樣也不好再責備，放緩聲調：“我知道王家的事對你打擊很大，但我們如今才剛進京，勢單力薄，還是要見到王丞相之後再商議對策才是。莫要再沖動行事了。”
這京城不僅僅他大妹妹不好應付，還有那位精打細算的繼母在內，若是這位知道了嵐韻還活著，八成不會放過這麽好宰的小羊羔。
周易盼想著，不禁又將周嵐韻頭上的鬥笠向下壓實幾分，再次囑咐道，“把這鬥笠戴好了，不論如何千萬不要讓周家的人發現你回來了。”
周嵐韻知道大哥這是在關心自己，乖順地跟著將帽檐扶正，輕聲道，“我知道了大哥，以後絕對不會再這樣了。只是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周易盼收了手，壓低聲音道：“我剛剛也同人打聽了一番，聽說丞相府並沒有設置任何官兵守衛幾乎如空城一般隨意進出，但是我們兩個人就這樣明晃晃的進去也不是不行的，太過顯眼，如今也只能等傍晚再行動了。至於現在，我們先尋個客棧歇腳吧。幾日奔波也該好好休息下了。”
“好。”周嵐韻點了點頭。
兩人為避免遇到熟人尋了家不起眼的客棧落了腳，進了房間才算真的放松了下來，點了些好入口的小菜，簡單墊了墊肚子好撐到傍晚。
因著周易盼是用了禁軍令才能將周嵐韻帶出來，他又未經予許直接回了京城，雖然事出有因但還是提前同師傅稟報了一聲，這會子已然收到了回信，所以他讓周嵐韻在床上睡一覺，自己則細細翻閱著。
周嵐韻倒是也想休息，可是只要她一閉眼，便能瞧見馬車上佩飾琳瑯，衣著華麗的周嵐霜。
耳邊似乎還能聽到王慧忻在呼喚她的聲音。
但為了不讓大哥擔心，周嵐韻未至一言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床上，望著墻壁吞了一肚子的心酸。
時間緩緩流逝，終於群山吞噬了夕陽最後一縷餘暉，兩人靜悄悄地摸出了客棧，尋著熟悉的路很快到了王府。
兩人很是嚴謹在角落裏觀察片刻確認無人監管之後這才快步上前。
借著月光，只見曾經輝煌一時的府邸如今已是破敗不堪，遍體鱗傷。
周嵐韻一手抓住生銹的銅環，入手全是灰塵。
她心中五味雜陳，動作卻不敢耽誤，正準備叩門，沒成想不過輕輕一用力。門竟然自己打開了一條縫隙。
周嵐韻下意識與周易盼對視了一眼，均能讀出震驚。
但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周易盼面色沈重，微微頷首後，用力將縫隙擴大，隨著實木門發出沈重呻吟聲後，兩人靈活地鉆進了院中。
只是百密一疏，他們終是沒看到，不遠處那顆老榆樹的背後，一抹黑影悄然探出了頭，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進了府門，一片昏暗，周嵐韻憑著記憶帶著周易盼墨黑穿過垂花門，繞過長廊來到了內院，卻是沒想到，曾經典雅的小院子，沒有一個家丁，再找不出曾經燈火通明如白晝的景象。
如今竟只有她的那一間屋子亮著熹微的燈光。
低沈的氣氛壓得周嵐韻喘不過氣，淚水逐漸湧上眼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蹭到了門口，只知道還不等她整理好表情，門，竟然自己開了。
只見翠柳從中走出，見到周嵐韻後一雙眼睛撐的老大，手中空碗砸到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二，二小姐？！”
此話一出，屋內屋外的人均是一楞，三道目光齊齊投射過來，周易盼站在門外瞧見了病榻之上穿著單薄的王慧忻，也不知當進不當進，一只腳踏進抿著嘴，皺了皺眉，又收了回來。
周嵐韻一擡眸便望見了靠在床鋪上的王慧忻，眼淚奪眶而出，一時間只剩下哽咽再吐不出一個字。
屋內三人也俱是震驚，王慧忻極為勉強的撐起身子，似乎想要離的近一些，可身體太過虛弱，只能是扒著床板，慘白的嘴唇勉強開合，氣若游絲的吐出兩個字：“嵐……嵐韻？”
聽到了熟悉的呼喚周嵐韻再忍不住，沖到了塌邊將王慧忻擁了個滿懷，可懷中的幹如枯骨的觸感，卻讓她心頭發顫。
最終還是王夫人先反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拉過周嵐韻的小手，一把掀開鬥笠，臉頰摸一摸，頭上摸一摸，端莊的面容上淚水縱橫，“是真的，真的是嵐韻，老爺，真的是嵐韻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王夫人說著說著，卻忽然變了臉色，“不，不對。你，你這孩子，難道回來之前不知道外面的狀況嗎？你怎麽能這個時候回來？快，快離開，趁著沒有發現。”
周嵐韻握住了王夫人的手，堅定地說：“娘，嵐韻才剛回來，怎能離去。就算是流放到邊關，我也要跟著你們。”
“你這孩子！”王夫人似乎是覺得勸不住，擡頭瞧見了門口周易盼，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道，“周公子，你是個明白的，此地不宜久留快帶嵐韻走，越遠越好！”
“這……”周易盼沒想到自己會被趕鴨子上架，只得硬著頭皮上前，瞄了兩眼王慧忻，眉頭一皺，雙手抱拳說，“夫人，這次我們兩個來就沒打算離開過，我們是來幫你們的，嵐韻從鄴城帶來了密報，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
“夫人，可以了。”在一旁的王丞相終於發話了，因著突如其來的打擊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但眼角的濕潤也掩蓋不了眉目間的銳氣，“周提督請見諒，此番貢品走私事件一出，內子因此受了打擊，一遇到刺激就容易神志不清……”
王丞相話說到一半再張不開口，周嵐韻聞言不可置信，她回首望向王慧忻，目光中滿是詢問，可得到的卻是王慧忻的點頭承認。
周嵐韻貝齒咬著嘴唇，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一手拍了拍王慧忻交握的手，一手輕柔地攬過王夫人的肩膀，確實在婦人眼中瞧見了一片迷茫。
她輕聲暗問著：“娘，已經沒事了，我已經找到了他們的罪證，陷害你的壞人馬上就會受到懲罰的。”
“嵐韻……”王夫人的眼睛逐漸恢覆清明，“我的女兒……”
“娘。”周嵐韻又喚了一聲，卻是王夫人已經昏了過去，“娘？娘！這是怎麽回事。”
“咳咳。不要擔心。”王慧忻勉強扯出一絲微笑，“自我流產以來，娘一直撐著從沒合眼，這次虧了你，她終於能休息一會了。”
周嵐韻不放心，又用詢問的眼光望向翠柳，見到翠柳也點頭默認這才放心。
“將你娘交給我吧。”
王丞相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兩人身邊，從周嵐韻手中抱起了王夫人，他身為一家之主撐著這個殘破的家不能輕易表露感情，但眼裏的讚賞卻是藏不住的。
“嵐韻你們好久沒見了，一定有好些話要說，至於其他就交予我與你大哥罷，我先帶你們母親去休息。”
周嵐韻擡首，和周易盼對視一眼後，點了點頭。
待翠柳隨著三人一同離去後，周嵐韻這才握起王慧忻的手，滿眼的疼惜，淚水再一次湧上了眼眶。
王慧忻卻只是笑笑，揉了兩下周嵐韻的發絲，輕聲道，“傻姑娘怎麽才回來就要掉眼淚，我不過是掉了塊肉，認清了個人而已，這不你瞧，只是虛了一點，已經沒事了。”
兩人一年沒見，話少的那個話多了起來，願意說的卻開始藏著掖著了，但到底是心有靈犀的姐妹，周嵐韻怎麽可能相信王慧忻的鬼話，“我回來的時候都聽說了。而且...我還見到了周嵐霜歸京的馬車。姐姐，還打算瞞我嗎？”
王慧忻楞了楞，望著周嵐韻緊緊蹙起的兩眉最終嘆了口氣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在你走後的一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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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年初三皇子冊封瑞王之時迎娶相府之女王慧忻，她便成了一個京城的笑話，失身丟面也就罷了，還連累了本家，最後被麗妃嫌棄送出了京城，只能獨身一人住在城北的破敗莊子內。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絕望之際大夫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人送來了求子方，趙亦修不過來了兩晚她便先王慧忻一步懷上了孩子。
麗妃求子心切，見狀也只能是睜一只閉一只眼，算是認了周嵐霜的身份，擡了一手側妃，可惜借口城外安靜好養胎，仍舊不許她進京歸門。
麗妃安的什麽心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周嵐霜自然也知道，現在這孩子是她唯一的籌碼，必須要在孩子出生之前進端王府，否則怕是這孩子一出生就會認了王慧忻做娘。
思來想去，雖然心中百般不願，周嵐霜還是將自己的貼身丫頭獻給了趙亦修，趁著兩人喝得爛醉顛鸞倒鳳之際，摸遍了趙亦修的衣衫，通過一封未寄出的信件得知了京都存在走私貢品的事。
周嵐霜當即毫不猶疑地告知了周安，父女兩人最終合計，以有了周嵐韻的線索為由，將愛女心切的王夫人卷入了亂流之中。
奸計得逞，王丞相果然受到了牽連，剛剛懷孕的王慧忻不甘求情導致流產，王府再無籌碼，還是皇帝網開一面才延緩了流放。
而另一邊周安檢舉有功再回朝堂已今時不同往日，雖然這件事多多少少牽連到了主管邊境交易的趙亦修，周嵐霜這時候進府顯然得不到什麽好臉色，但周嵐霜已然不在乎，無論他心中有多不滿，她現在也是唯一一位三皇妃，以後也是端王府長子唯一的娘，母憑子貴。
過了這麽多年，周嵐霜早已不是為了愛情甘願離家出走在雪地中躺半宿的倔強小孩子了。
清晨時分正趕上市集，路上人聲鼎沸，前方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兒，聚集了好些平民百姓，使得馬車也放緩了速度。
女人感受到了顛簸減小，她輕撫隆起的小腹，面無表情地掀開車窗簾，想看看發生了什麽。
只不過告示板距離得有些遠，周嵐霜想看得清楚些，微微探出頭，卻是沒想到在人海中望見了一張似曾相識面龐。
一身如夜的黑衣，一張白皙小巧的面龐，一雙冷似幽泉的杏目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周嵐霜心頭驚上加驚，立即大呼了一聲：“停車！”
貴人反常，車夫也是嚇了一跳，卻是不敢耽擱，立馬勒緊韁繩停下了車身。
車廂內前後震蕩了片刻，周嵐霜扒著窗棱再掃過人群之中時卻是尋不到那抹黑影了。
“小姐？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周嵐霜心思焦慮尋花了眼，聽見丫頭的呼喚這才回過神，略微鎮定了一些。
她為什麽會害怕那周嵐韻？
相府已亡，就算她命大活著回來也不過一個黃毛丫頭不足為懼。
周嵐霜安慰著自己，左手下意識地撫上頭上紅芍藥花簪，回眸瞧見一臉疑問的碧雲。
“啊。我沒事。可能是昨夜沒睡好吧，剛剛似乎在人群中見到了……我那早已亡故的三妹。”
侍女碧雲楞了楞，而後小心翼翼的勸慰道：“即是已故之人自然不可能出現，娘娘定是有些疲累出了幻覺，不如趁著路途空隙休息下吧。”
周嵐霜本是想一笑了之，忽的靈光一閃，眼珠半轉，繼而對碧雲說：“想來我也是很久沒回京城了，如今甚是想念父親母親，你去幫我遞個話吧。”
與周嵐霜對視的一瞬間，周嵐韻心中怒氣正盛，全然忘了進京的目的，理智近乎磨滅之際下意識的邁步上前，下一刻卻覺得腦殼上一沈，手臂被人一把鉗住，緊接著就是一陣巨大的拉力，身體瞬移出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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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流終於稀少了些周易盼才停下，喘著粗氣皺著眉頭問道，“剛剛那輛馬車上的人可是大妹妹？你可有讓她看見你？”
周嵐韻正懊悔著，努力回想之際卻是拿不準周嵐霜是否瞧見自己，如果是看見了，又是否還認得自己。
周易盼嘆了口氣，見小姑娘糾結的模樣也不好再責備，放緩聲調：“我知道王家的事對你打擊很大，但我們如今才剛進京，勢單力薄，還是要見到王丞相之後再商議對策才是。莫要再沖動行事了。”
這京城不僅僅他大妹妹不好應付，還有那位精打細算的繼母在內，若是這位知道了嵐韻還活著，八成不會放過這麽好宰的小羊羔。
周易盼想著，不禁又將周嵐韻頭上的鬥笠向下壓實幾分，再次囑咐道，“把這鬥笠戴好了，不論如何千萬不要讓周家的人發現你回來了。”
周嵐韻知道大哥這是在關心自己，乖順地跟著將帽檐扶正，輕聲道，“我知道了大哥，以後絕對不會再這樣了。只是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周易盼收了手，壓低聲音道：“我剛剛也同人打聽了一番，聽說丞相府並沒有設置任何官兵守衛幾乎如空城一般隨意進出，但是我們兩個人就這樣明晃晃的進去也不是不行的，太過顯眼，如今也只能等傍晚再行動了。至於現在，我們先尋個客棧歇腳吧。幾日奔波也該好好休息下了。”
“好。”周嵐韻點了點頭。
兩人為避免遇到熟人尋了家不起眼的客棧落了腳，進了房間才算真的放松了下來，點了些好入口的小菜，簡單墊了墊肚子好撐到傍晚。
因著周易盼是用了禁軍令才能將周嵐韻帶出來，他又未經予許直接回了京城，雖然事出有因但還是提前同師傅稟報了一聲，這會子已然收到了回信，所以他讓周嵐韻在床上睡一覺，自己則細細翻閱著。
周嵐韻倒是也想休息，可是只要她一閉眼，便能瞧見馬車上佩飾琳瑯，衣著華麗的周嵐霜。
耳邊似乎還能聽到王慧忻在呼喚她的聲音。
但為了不讓大哥擔心，周嵐韻未至一言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床上，望著墻壁吞了一肚子的心酸。
時間緩緩流逝，終於群山吞噬了夕陽最後一縷餘暉，兩人靜悄悄地摸出了客棧，尋著熟悉的路很快到了王府。
兩人很是嚴謹在角落裏觀察片刻確認無人監管之後這才快步上前。
借著月光，只見曾經輝煌一時的府邸如今已是破敗不堪，遍體鱗傷。
周嵐韻一手抓住生銹的銅環，入手全是灰塵。
她心中五味雜陳，動作卻不敢耽誤，正準備叩門，沒成想不過輕輕一用力。門竟然自己打開了一條縫隙。
周嵐韻下意識與周易盼對視了一眼，均能讀出震驚。
但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周易盼面色沈重，微微頷首後，用力將縫隙擴大，隨著實木門發出沈重呻吟聲後，兩人靈活地鉆進了院中。
只是百密一疏，他們終是沒看到，不遠處那顆老榆樹的背後，一抹黑影悄然探出了頭，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進了府門，一片昏暗，周嵐韻憑著記憶帶著周易盼墨黑穿過垂花門，繞過長廊來到了內院，卻是沒想到，曾經典雅的小院子，沒有一個家丁，再找不出曾經燈火通明如白晝的景象。
如今竟只有她的那一間屋子亮著熹微的燈光。
低沈的氣氛壓得周嵐韻喘不過氣，淚水逐漸湧上眼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蹭到了門口，只知道還不等她整理好表情，門，竟然自己開了。
只見翠柳從中走出，見到周嵐韻後一雙眼睛撐的老大，手中空碗砸到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二，二小姐？！”
此話一出，屋內屋外的人均是一楞，三道目光齊齊投射過來，周易盼站在門外瞧見了病榻之上穿著單薄的王慧忻，也不知當進不當進，一只腳踏進抿著嘴，皺了皺眉，又收了回來。
周嵐韻一擡眸便望見了靠在床鋪上的王慧忻，眼淚奪眶而出，一時間只剩下哽咽再吐不出一個字。
屋內三人也俱是震驚，王慧忻極為勉強的撐起身子，似乎想要離的近一些，可身體太過虛弱，只能是扒著床板，慘白的嘴唇勉強開合，氣若游絲的吐出兩個字：“嵐……嵐韻？”
聽到了熟悉的呼喚周嵐韻再忍不住，沖到了塌邊將王慧忻擁了個滿懷，可懷中的幹如枯骨的觸感，卻讓她心頭發顫。
最終還是王夫人先反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拉過周嵐韻的小手，一把掀開鬥笠，臉頰摸一摸，頭上摸一摸，端莊的面容上淚水縱橫，“是真的，真的是嵐韻，老爺，真的是嵐韻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王夫人說著說著，卻忽然變了臉色，“不，不對。你，你這孩子，難道回來之前不知道外面的狀況嗎？你怎麽能這個時候回來？快，快離開，趁著沒有發現。”
周嵐韻握住了王夫人的手，堅定地說：“娘，嵐韻才剛回來，怎能離去。就算是流放到邊關，我也要跟著你們。”
“你這孩子！”王夫人似乎是覺得勸不住，擡頭瞧見了門口周易盼，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道，“周公子，你是個明白的，此地不宜久留快帶嵐韻走，越遠越好！”
“這……”周易盼沒想到自己會被趕鴨子上架，只得硬著頭皮上前，瞄了兩眼王慧忻，眉頭一皺，雙手抱拳說，“夫人，這次我們兩個來就沒打算離開過，我們是來幫你們的，嵐韻從鄴城帶來了密報，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
“夫人，可以了。”在一旁的王丞相終於發話了，因著突如其來的打擊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但眼角的濕潤也掩蓋不了眉目間的銳氣，“周提督請見諒，此番貢品走私事件一出，內子因此受了打擊，一遇到刺激就容易神志不清……”
王丞相話說到一半再張不開口，周嵐韻聞言不可置信，她回首望向王慧忻，目光中滿是詢問，可得到的卻是王慧忻的點頭承認。
周嵐韻貝齒咬著嘴唇，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一手拍了拍王慧忻交握的手，一手輕柔地攬過王夫人的肩膀，確實在婦人眼中瞧見了一片迷茫。
她輕聲暗問著：“娘，已經沒事了，我已經找到了他們的罪證，陷害你的壞人馬上就會受到懲罰的。”
“嵐韻……”王夫人的眼睛逐漸恢覆清明，“我的女兒……”
“娘。”周嵐韻又喚了一聲，卻是王夫人已經昏了過去，“娘？娘！這是怎麽回事。”
“咳咳。不要擔心。”王慧忻勉強扯出一絲微笑，“自我流產以來，娘一直撐著從沒合眼，這次虧了你，她終於能休息一會了。”
周嵐韻不放心，又用詢問的眼光望向翠柳，見到翠柳也點頭默認這才放心。
“將你娘交給我吧。”
王丞相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兩人身邊，從周嵐韻手中抱起了王夫人，他身為一家之主撐著這個殘破的家不能輕易表露感情，但眼裏的讚賞卻是藏不住的。
“嵐韻你們好久沒見了，一定有好些話要說，至於其他就交予我與你大哥罷，我先帶你們母親去休息。”
周嵐韻擡首，和周易盼對視一眼後，點了點頭。
待翠柳隨著三人一同離去後，周嵐韻這才握起王慧忻的手，滿眼的疼惜，淚水再一次湧上了眼眶。
王慧忻卻只是笑笑，揉了兩下周嵐韻的發絲，輕聲道，“傻姑娘怎麽才回來就要掉眼淚，我不過是掉了塊肉，認清了個人而已，這不你瞧，只是虛了一點，已經沒事了。”
兩人一年沒見，話少的那個話多了起來，願意說的卻開始藏著掖著了，但到底是心有靈犀的姐妹，周嵐韻怎麽可能相信王慧忻的鬼話，“我回來的時候都聽說了。而且...我還見到了周嵐霜歸京的馬車。姐姐，還打算瞞我嗎？”
王慧忻楞了楞，望著周嵐韻緊緊蹙起的兩眉最終嘆了口氣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在你走後的一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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