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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才聽到你說跟他簽訂協議。但是以向雁山的品行，只怕這紙協議他到時候不會認。”
暫且將心頭疑慮放下，周嵐韻平覆了呼吸，將手上的抹布放在桌上，來到在趙亦良面前，心中有些擔憂。
她認真起來的模樣很是嚴肅，柳眉輕蹙，有點可愛，趙亦良忍不住調侃：“在這裏發愁，還不如好好吃飯。起碼到時候不是餓死鬼。”
周嵐韻聞言瞇了一雙杏眸。
小姑娘無聲發怒的模樣，趙亦良更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才笑著繼續道，“此事不出一月，便能看到結果，你不必這般擔憂。”
見他十分淡定又回想起那兩次流言，周嵐韻也不想再找氣受，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起身離開：“殿下既然都有了主意，那嵐韻也不多說什麽了，告退。”
果不其然，不出趙亦良所料向雁山離開府邸不過短短半月，整個鄴城就變了天。
先是皇上突發惡疾，無奈之下將朝中大事皆數托付向雁山，此時一幫保皇黨的老臣當即上書，聲稱聖體抱恙，應當由太子監國，不料太子竟因自稱無德，皇叔攝政乃是天意。
朝堂之上變了天，市井街巷卻是比平日更加繁榮，剛和王嫣從布鋪裏出來的周嵐韻便聽到隔壁茶樓得說書人正在講述向雁山攝政這件事。
現在看來趙亦良是真的比她看得更多更遠。
他懂得為君之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與其讓百姓們擔心向雁山率兵奪權惶惶不可終日，倒不如不動刀槍奪了實權，還是向家江山，到底誰坐皇位平民百姓在乎的並不多。
但身為局中人，向雁山攝政這件事就是另一種水深火熱。
兩人並肩在街上行走，只見王嫣的表情十分凝重，周嵐韻眼珠微轉，出言道： “瞧著如今的情形，向王爺攝政，百姓們的生活似乎並不受影響。”
“話雖如此，但王爺手中掌管著大半兵權，他又不是什麽禮賢下士之人，此番又掌政權，他原來就與言官不睦，現在估計就算朝中的肱股之臣一個一個觸柱而亡，恐怕都不能動搖他的狼子野心。”王嫣向來冷淡的面上竟也有了些微愁意，話畢她很快就發覺自己失態。
四下望了望，王嫣太了口氣：“罷了，這些同你多說也是無益，我送你回府。”
回到質子府，周嵐韻依舊準時到了趙亦良的房間侍墨。
想著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流言蜚語還好理解，可這向雁山為何因著流言不顧兄弟之情，長輩之托，背著罵名也要奪取這政權。
周嵐韻想了無數種可能，依舊覺得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著趙亦良停頓時問道：“殿下到底是如何讓向雁山對你的話言聽計從的？”
“博弈，無非是以人心為籌碼。”此時的趙亦良正按照棋譜書上一局據說是至今無人能解的棋局擺放著棋子，他神情閑適讀出書中一句話，“我所求不過是回國，又將自身架子擺放得如此之低，即便他懷疑我別有用心，最後還是敗在一紙合約之下。”
一紙合約？
“所以說殿下讓向王爺簽的那個協議根本就不是想以此為憑據讓他放你回國，而是要借此降低他對你的戒心。”周嵐韻仔細回想那日情形之後，茅塞頓開一瞬，轉而又皺起了眉頭，“可我們仍然會不去南秦。你今日所為，不是白白給他做了嫁衣？”
“混亂之中才有機會。若北夏一直這般四平八穩，我們才是真的要客死異鄉。”將這局前人未曾破解的棋局擺放好了，趙亦良看了一眼還不打算離開的女子，“相府二小姐是準備同我再睡一晚？”
說著，他用眼神提示她看看自己這是在哪裏。
周嵐韻先是一楞，而後杏目微撐，快速捂住自己的脖頸，頭也不回的離開。
第二日，掌權的向雁山一大早便派人過來請趙亦良去其王府賞荷。
趙亦良看著手中的請帖，不以為意地放到了一邊，對王府的信使道：“多謝王爺美意，只是亦良一介殘破之軀，出門多有不便，如今思鄉情切，不願出門走動。”
信使萬萬沒想到一介質子居然也敢駁了北夏最有權勢的王爺的邀請，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舌頭，“殿下，你可要想好了，這可是我們家王爺的邀約！你要是不去，就不怕身首異處？”
正思索著如何破局的趙亦良手執黑子，他面色淡漠地看向來人，“你只管按照我的話回稟你家主子。”
信使還想出口說信什麽，擡頭便看到了人高馬大、神情不悅地守在一旁的十七正在摩拳擦掌，他懨懨將話咽進了肚子，灰溜溜地離開了。
回到向府上，信使自然是添油加醋地將自己在質子府的遭遇告訴了向雁山，向雁山本就因為近來朝堂上反對之聲群起而煩躁，那些言官殺不盡，更是罰不窮，生生惹他生氣。
這會子在聽到信使轉述的話之後，更是氣得將手邊的東西全部揮到了地上，“真是反了天了！”
然而，即便異常惱怒，最後他冷靜下來之後，還是備了馬親自前往質子府。
前幾次他都是自後門而入，這次卻是大搖大擺地直接從前門進去。
趙亦良正思索著昨日的解局之法，就聽到向雁山蘊含著怒氣的聲音：“你可真是清閑！今日朝堂之上差點沒吵翻天！你居然還能在這裏優哉游哉地下棋？還非要本王親自上門拜訪……趙亦良，你好大的架子！”
“王爺如今已經得逞所願，成為北夏真正的主人，你我的約定，已經完成了。”
絲毫沒有將向雁山的怒氣沖沖放在眼裏，趙亦良只覺暑熱難耐，撚著棋子的手也有些黏糊糊的，他拿過白帕子擦了擦手，這才看向來人：“至於拉攏人心、將舊臣收為己用一事，並不在你我約定之內，王爺，倒想問問你，你何時能將我放回南秦？”
“你還真是天真！”
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向雁山也不忌憚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和盤托出，他冷笑起來，“你是南秦送往北夏的質子，事關兩國邦交，你以為我會輕易將你送回去？更何況，以你的才能，若我將你放回南秦，無疑是放虎歸山。”
見趙亦良臉上神色漸漸冷淡，向雁山拿起一枚棋子在三指之間揉捏，不慌不忙地給出了自己的條件，“你已經被南秦拋棄了，即便我送你回國，你也不會得到你父皇的重用，更不能在政治上一展抱負。倒不如留下來，做我的幕僚，我保證給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位！”
“如何？”向雁山扔下那枚黑子，打散了趙亦良一整盤棋。
“王爺開出的條件誘人，但亦良是南秦人，容我再想想。”趙亦良將手中白子放回棋盒，垂下眼眸，避開了向雁山的視線。
向雁山自負一笑，“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方為俊傑，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說這番話的向雁山並沒有刻意避人耳目，兩人開著門說亮話，倒是苦了前來侍奉茶水的周嵐韻，一腳踏過門檻，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一擡首，三人皆是一頓。
向雁山看著眼前這個女子，似乎是有點印象，目光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周嵐韻的纖腰上：“你是趙亦良從南秦帶來的奴婢？”
趙亦良臉色沈了下去。
“回王爺，奴婢的確是跟隨殿下而來。”周嵐韻端著茶水，低著頭，“是奴婢唐突，不知貴客前來，若是王爺與殿下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先下去了。”
向雁山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世子倒是難得的好品位。嬛嬛一裊楚宮腰，連一個婢女都如此惹人憐愛。”
向雁山向前邁了一步伸出手。
周嵐韻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小小一步躲過觸碰。
向雁山一楞隨即緩過神，側目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趙亦良。
若非還是有求於人，他必定要將這名女子的臉捏住細細打量，只是如今趙亦良還是他想要招攬的謀士，他只能壓抑住自己的欲望，打了聲招呼快步離開了。
等向雁山離開之後，周嵐韻在門口站了好久，向雁山身上的威壓太過強烈，她生怕自己剛剛的動作得罪了他小命不保。
緩過好久，周嵐韻才端著茶水進去了，卻見趙亦良忽的蹙起眉頭，盯著她的腰看。
“你之前可見過向雁山？”
周嵐韻想了下，搖搖頭：“除了在集市上見過一面，再無交集。”
“嗯。”趙亦良點點頭，眉間似乎舒展了一些。
周嵐韻心中不安，歸國之心愈發迫切，忍不住問道，“他入今不肯將我們放回去，現在要怎麽辦？”
“他若是真的答應放我們回去，那才不妙。”今日對著這盤對弈，有什麽別的東西耗費了打量的心神，趙亦良背靠輪椅，微微闔上了眼，“此事尚有回旋餘地。”
“一個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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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認真起來的模樣很是嚴肅，柳眉輕蹙，有點可愛，趙亦良忍不住調侃：“在這裏發愁，還不如好好吃飯。起碼到時候不是餓死鬼。”
周嵐韻聞言瞇了一雙杏眸。
小姑娘無聲發怒的模樣，趙亦良更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才笑著繼續道，“此事不出一月，便能看到結果，你不必這般擔憂。”
見他十分淡定又回想起那兩次流言，周嵐韻也不想再找氣受，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起身離開：“殿下既然都有了主意，那嵐韻也不多說什麽了，告退。”
果不其然，不出趙亦良所料向雁山離開府邸不過短短半月，整個鄴城就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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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變了天，市井街巷卻是比平日更加繁榮，剛和王嫣從布鋪裏出來的周嵐韻便聽到隔壁茶樓得說書人正在講述向雁山攝政這件事。
現在看來趙亦良是真的比她看得更多更遠。
他懂得為君之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與其讓百姓們擔心向雁山率兵奪權惶惶不可終日，倒不如不動刀槍奪了實權，還是向家江山，到底誰坐皇位平民百姓在乎的並不多。
但身為局中人，向雁山攝政這件事就是另一種水深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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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望了望，王嫣太了口氣：“罷了，這些同你多說也是無益，我送你回府。”
回到質子府，周嵐韻依舊準時到了趙亦良的房間侍墨。
想著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流言蜚語還好理解，可這向雁山為何因著流言不顧兄弟之情，長輩之托，背著罵名也要奪取這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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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無非是以人心為籌碼。”此時的趙亦良正按照棋譜書上一局據說是至今無人能解的棋局擺放著棋子，他神情閑適讀出書中一句話，“我所求不過是回國，又將自身架子擺放得如此之低，即便他懷疑我別有用心，最後還是敗在一紙合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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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殿下讓向王爺簽的那個協議根本就不是想以此為憑據讓他放你回國，而是要借此降低他對你的戒心。”周嵐韻仔細回想那日情形之後，茅塞頓開一瞬，轉而又皺起了眉頭，“可我們仍然會不去南秦。你今日所為，不是白白給他做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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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掌權的向雁山一大早便派人過來請趙亦良去其王府賞荷。
趙亦良看著手中的請帖，不以為意地放到了一邊，對王府的信使道：“多謝王爺美意，只是亦良一介殘破之軀，出門多有不便，如今思鄉情切，不願出門走動。”
信使萬萬沒想到一介質子居然也敢駁了北夏最有權勢的王爺的邀請，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舌頭，“殿下，你可要想好了，這可是我們家王爺的邀約！你要是不去，就不怕身首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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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向府上，信使自然是添油加醋地將自己在質子府的遭遇告訴了向雁山，向雁山本就因為近來朝堂上反對之聲群起而煩躁，那些言官殺不盡，更是罰不窮，生生惹他生氣。
這會子在聽到信使轉述的話之後，更是氣得將手邊的東西全部揮到了地上，“真是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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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亦良正思索著昨日的解局之法，就聽到向雁山蘊含著怒氣的聲音：“你可真是清閑！今日朝堂之上差點沒吵翻天！你居然還能在這裏優哉游哉地下棋？還非要本王親自上門拜訪……趙亦良，你好大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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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是天真！”
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向雁山也不忌憚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和盤托出，他冷笑起來，“你是南秦送往北夏的質子，事關兩國邦交，你以為我會輕易將你送回去？更何況，以你的才能，若我將你放回南秦，無疑是放虎歸山。”
見趙亦良臉上神色漸漸冷淡，向雁山拿起一枚棋子在三指之間揉捏，不慌不忙地給出了自己的條件，“你已經被南秦拋棄了，即便我送你回國，你也不會得到你父皇的重用，更不能在政治上一展抱負。倒不如留下來，做我的幕僚，我保證給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位！”
“如何？”向雁山扔下那枚黑子，打散了趙亦良一整盤棋。
“王爺開出的條件誘人，但亦良是南秦人，容我再想想。”趙亦良將手中白子放回棋盒，垂下眼眸，避開了向雁山的視線。
向雁山自負一笑，“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方為俊傑，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說這番話的向雁山並沒有刻意避人耳目，兩人開著門說亮話，倒是苦了前來侍奉茶水的周嵐韻，一腳踏過門檻，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一擡首，三人皆是一頓。
向雁山看著眼前這個女子，似乎是有點印象，目光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周嵐韻的纖腰上：“你是趙亦良從南秦帶來的奴婢？”
趙亦良臉色沈了下去。
“回王爺，奴婢的確是跟隨殿下而來。”周嵐韻端著茶水，低著頭，“是奴婢唐突，不知貴客前來，若是王爺與殿下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先下去了。”
向雁山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世子倒是難得的好品位。嬛嬛一裊楚宮腰，連一個婢女都如此惹人憐愛。”
向雁山向前邁了一步伸出手。
周嵐韻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小小一步躲過觸碰。
向雁山一楞隨即緩過神，側目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趙亦良。
若非還是有求於人，他必定要將這名女子的臉捏住細細打量，只是如今趙亦良還是他想要招攬的謀士，他只能壓抑住自己的欲望，打了聲招呼快步離開了。
等向雁山離開之後，周嵐韻在門口站了好久，向雁山身上的威壓太過強烈，她生怕自己剛剛的動作得罪了他小命不保。
緩過好久，周嵐韻才端著茶水進去了，卻見趙亦良忽的蹙起眉頭，盯著她的腰看。
“你之前可見過向雁山？”
周嵐韻想了下，搖搖頭：“除了在集市上見過一面，再無交集。”
“嗯。”趙亦良點點頭，眉間似乎舒展了一些。
周嵐韻心中不安，歸國之心愈發迫切，忍不住問道，“他入今不肯將我們放回去，現在要怎麽辦？”
“他若是真的答應放我們回去，那才不妙。”今日對著這盤對弈，有什麽別的東西耗費了打量的心神，趙亦良背靠輪椅，微微闔上了眼，“此事尚有回旋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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