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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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一個普通的，只能在天賜者的宴會上跳舞取樂的女人，是怎麽活了這麽久的？
答案其實已經在先前的故事裏了，但是葉姝不願意想，她也不敢想，那個帶著功德金光投生於這個世界的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麽。
“那個佛子……”明深忽然低聲說了幾個字，然後似乎又察覺到了什麽，默默地沒了聲音。
“大師兄，你想說什麽？”貓貓在這凝重的氣氛下也小心地壓低了聲音。
“沒事了。”明深搖搖頭。
他本來想問洛水提到的那個小佛子和他的舅舅是什麽關系，但剛剛他想到了，他的舅舅本是前任魔尊之子，是幼時跌進萬魔窟被萬佛宗撿到才成為佛子的。
所以，舅舅是那個小佛子之後出現的佛子嗎？
男孩的心中悄悄種下一個疑惑，眼神下意識地看向正重新拿出一顆種子放在手心把玩的人。
君羽很快就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轉過頭朝男孩笑著揚起手：“它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念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你想試試嗎？”
明深搖搖頭，皺眉又開始深思起來，反倒是對一切都很好奇的貓貓踴躍地舉起了自己的爪子。
“我來我來！我要玩兒！”
他一邊說著還當真不客氣地跳到了君羽的手腕上，試探了一下發現貓貓的爪子不太適合拿這種小東西，便跳下來變成人形，小手握住了那顆種子。
“我想要什麽都可以變嗎？”
“可以，你只……”君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烏明瑜打斷了，男孩高高舉起握住種子的手，另一手叉著腰，朝天大喊。
“出現吧鎧甲巨人——”
喊過以後，男孩舉著手，好一會兒也沒見種子有什麽變化，他稚嫩的小臉寫滿困惑以及一丟丟自己也不太懂的羞赧……
氣氛一下變得有些尷尬。
在如此嚴肅沈悶的氣氛之下，葉姝險些笑出聲來，但是她忍住了。
“師弟，你這樣有點蠢……”蘇輕輕就很直接了。
“應該是需要靈力催動。”明深走過去安撫師弟，一邊提議道，“你試試喊的同時催——”
他的話還沒說完，貓貓手中的種子忽然開始發芽長大，瞬間用藤蔓做出一個巨人的形狀，那巨人還靈巧地蹲下來朝貓貓伸出了手掌。
“哈哈真的變了！”男孩開心地又變成貓貓，一下跳到巨人掌心，雄赳赳氣昂昂地擡爪指著前方大聲道，“鎧甲巨人出動，目標——尹什麽來著……不管了！目標尹賤人！”
中二貓貓獨自玩的很開心，完全沒顧慮他師父的老命，葉姝此時尷尬得恨不得當場摳出一座宮殿來，卻又忍不住瞪了一眼剛悄悄收回手的君羽。
看不出這家夥也是個會慣孩子的。
君羽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頭和她對視了一眼，大概是看出她的怨念，他頗有些無奈地攤開手。
“孩子還小，他想玩就讓他玩吧。”
本來還在研究那鎧甲……藤蔓巨人的洛水聽到這話，疑惑地轉頭看著他：“你這話口氣怎麽好像孩子他爹？”
君羽：“……不，就是看孩子天真可人，比較喜歡。”
一聽這話，剛才一直羨慕地看著貓貓的月星遙立刻轉過頭來，眼神晶亮，聲音都夾了起來：“那師叔，我——”
君羽的聲音斬釘截鐵：“你一把年紀，已經不適合裝嫩了。”
葉姝終於忍不住無聲笑了起來。
月星遙遺憾地重重嘆了口氣，葉姝隱約聽到他自言自語地說師叔是不是不喜歡自己什麽的。
葉姝內心：……自己心裏沒數？
“完了，師弟這下肯定真以為自己能行了。”蘇輕輕皺眉看著烏明瑜囂張往前走的背影。
“師父……”明深立刻轉向葉姝。
葉姝沖君羽翻了個白眼讓他去收拾殘局，後者竟也很快讀懂她的意思，擡手打了個響指，正在前行的鎧甲巨人便停了下來。
“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不走了鎧甲巨人？”貓貓驚慌的聲音在院中響起，“站起來啊！鎧甲巨人！壞蛋還沒被打倒，你不可以在這裏倒下！”
其餘眾人：“……”
他好像玩的很開心還是不要打擾他了吧。
大家有志一同地把烏明瑜的喊叫當成了背景音，沒人理他，洛水甚至打了個呵欠，指了指藤蔓巨人停留的地方。
“我感覺到了，賤人就在地下。嘖，果然是陰溝裏的東西，見不得光。”
“因為他們受到的詛咒就是每逢傍晚，見光必死。”君羽揚起唇角笑得有些恣意，“這些年，因為這個原因悄悄消失了不少天賜者，所以還剩下的幾個越來越膽小謹慎。”
尹天河寧願放走葉姝和月星遙也不想費勁殺人滅口，一是因為怕天機老人來找他麻煩，二就是因為他眼下越來越貪生怕死，除了死這件事，他已經不那麽在乎他的臉面名聲了。
反正如今天賜者已經越來越稀有了，他是最厲害的那一批之一，如今他擁有了很厲害的修為，擁有自己的宮殿，有護衛有弟子，還有數不清的女人，那些幾千年前的陳年舊事就算被人知道了又怎麽樣呢？
等太陽落山，黃昏過去，他又是一代梟雄！
他是這麽想的，也對自己鉆研千年的陣法非常有信心，因此此刻他正專心地在他的閉關陣法裏躺著睡覺。
沒辦法，當初那個詛咒讓他每逢黃昏時刻就會修為盡失，垂垂老矣，隨便來一個修士都能把他殺死不說，就算是一個三歲孩童撞到他，都會讓他骨頭盡碎渾身疼痛不已。
哪怕天黑以後能重新恢覆，那種渾身疼痛動彈不得，只能等死的絕望也在心中徘徊不去，所以他每天都只想把這段時間靜靜地躺著度過。
每一天日落時分，他都要面對凡間人類對死亡最忠實的恐懼，因此也越發的不想死。當然其他人也是一樣，所以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們打破了當年立下的誓約——
“轟隆”一聲巨響傳來，正在自己精心挑選的軟床上睡覺的尹天河嚇了一跳，立刻彈坐起來。
“誰？什麽人？你怎麽突破我的護身陣法的？”
沒有人回答，唯有一陣緩慢又巨大的“咚咚咚”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像是有什麽巨大的物體在靠近，尹天河蒼老的手緊緊抓起放在床頭的符咒，又撈出一堆護身法器堆在身前。
“是誰？是許飛？段淵？還是別的誰？”他顫抖著下了床，將護身法器全套在身上，符咒緊緊拿在手上，渾濁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門口，等待著馬上要出來的，應該和他一樣現在垂垂老矣的——
“哈哈！找到了！這邊一股死人味！鎧甲巨人出發！”
超乎意料過於年輕甚至堪稱稚嫩的聲音，伴隨著那巨大的腳步聲同時傳來，尹天河蒼老的眼睛裏閃過一抹疑惑，但很快，他又全身警惕了起來。
直到那龐然大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他勉強認出那是一個藤蔓編成的巨人，巨人的頭上有一個小男孩在歡快地跳躍著，那年輕充滿活力的身影讓他渾濁的眼珠頓時透出貪婪的色彩。
年輕，真好啊……
“年輕真好啊。”
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遙遠，卻又似曾相識，尹天河遲鈍的記憶還沒想起來在哪裏聽過，就見那鎧甲巨人後，一道紅衣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謔，瞧我看見了什麽？賤人變得這麽老了，我都有點叫不出賤人了。”
緊跟在她身後探頭過來的蘇輕輕直覺地接了句話：“那就叫老賤人嘛！”
“哈哈哈！輕輕真是個小機靈鬼。”洛水很開心地又摸了摸女孩的頭發，然後信步往前走了走。
“老賤人怎麽了，看到你覆活的‘愛妻’，你不高興嗎？等等……他跟前有什麽陣法嗎？”
不愧曾經的枕邊人，洛水對尹天河還是有些了解的，看老家夥嚇得都嘴歪眼斜了，還死死攥著那些符咒，就覺得有貓膩，她警惕地停下腳步轉頭朝後看向君羽。
君羽隨意地掃了一眼，然後彈了彈指，鎧甲巨人的“手指”伸出去一根，拉得細長，直接抽走了尹天河手裏的一張符咒。
“起爆符，他最後同歸於盡的護身法咒。”君羽又一彈指，那承載了尹天河最後希望的符咒就被藤蔓巨人用細藤卷起來直接攪成了粉末。
“哇！鎧甲巨人真厲害！”貓貓兩只眼睛都開始放光了。
“你……你……你是洛水……”尹天河盯著紅衣女子，他的手抖了又抖，不知是太害怕了還是年紀大骨頭軟了，他一下跪在了地上，身上的法器也叮叮當當掉了一地。
洛水嫌棄地避開那些法器走到他前面不遠處，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曾經的丈夫。
“哦？你居然還認得出我，看來還沒老糊塗。”
“你怎麽會……”尹天河的聲音越發沙啞，幾乎都無法發出聲音。
“我怎麽會覆活？”洛水挑眉，“憑什麽要告訴你？憑你夠不要臉，還是憑你忘恩負義夠惡毒？”
尹天河很想說些什麽，但是對死亡的恐懼已經籠罩了這個此刻非常脆弱的老頭，求生欲讓他顧不得腦子裏那些疑惑了，也一瞬間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氣，跪在地上對洛水磕起了頭。
“對不起，我是混賬，我不該被人慫恿殺了你——”
“我呸！現在說有人慫恿你？哈哈！”洛水忽然大笑了起來，只是聲音聽起來很冷，“你當初殺我的時候怎麽說的？你不記得了？我來替你說——你說‘賤人，我早就伺候夠你了！’尹天河啊尹天河，我還記得你當初跪在我爹娘面前，發誓一輩子把我當成祖宗，恨不得給我舔鞋的樣子呢！怎麽？你覺得殺了我，就沒人記得你那副樣子了？”
“不是的，夫人我……”
“閉嘴！”洛水終於忍不住一巴掌拍過去，尹天河本來已經老得皮膚都皺巴了，被這下打在臉上更是辨不清五官了，嘴歪眼斜只剩下一副醜陋的空殼子。
“真醜啊……你的心，你的人，都讓我惡心至極。”
尹天河再也說不出話了，但還是不死心的往後蠕動著，仿佛離洛水遠一點就能活下去，葉姝遠遠看到，不由轉向君羽。
“天快黑了，得抓緊。”等尹天河恢覆了就不好辦了。
“不必著急。”君羽面目表情地看著尹天河，“他現在沒法好好說話，等天黑了，我有話要問他。”
“天黑就……什麽？”葉姝驚訝地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不趁現在動手待會能殺……”
她的話還沒說完，君羽就伸出手擋在了她的嘴前，雖然沒有直接觸碰到，但是瞬間湧上來的淡淡冷香卻讓葉姝楞了一下，到嘴邊的話也一下停住了。
“你誤會了。”君羽慣來優雅冷靜的聲音聽起來有一些生硬的冰冷，“即便是全盛的他也不是我的對手。”
葉姝：“……”
那你還特意挑傍晚過來幹嘛？凡爾賽嗎？
“你這話口氣怎麽好像孩子他爹？”——不久以後男主就會為此時的否認回答打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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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的，只能在天賜者的宴會上跳舞取樂的女人，是怎麽活了這麽久的？
答案其實已經在先前的故事裏了，但是葉姝不願意想，她也不敢想，那個帶著功德金光投生於這個世界的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麽。
“那個佛子……”明深忽然低聲說了幾個字，然後似乎又察覺到了什麽，默默地沒了聲音。
“大師兄，你想說什麽？”貓貓在這凝重的氣氛下也小心地壓低了聲音。
“沒事了。”明深搖搖頭。
他本來想問洛水提到的那個小佛子和他的舅舅是什麽關系，但剛剛他想到了，他的舅舅本是前任魔尊之子，是幼時跌進萬魔窟被萬佛宗撿到才成為佛子的。
所以，舅舅是那個小佛子之後出現的佛子嗎？
男孩的心中悄悄種下一個疑惑，眼神下意識地看向正重新拿出一顆種子放在手心把玩的人。
君羽很快就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轉過頭朝男孩笑著揚起手：“它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念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你想試試嗎？”
明深搖搖頭，皺眉又開始深思起來，反倒是對一切都很好奇的貓貓踴躍地舉起了自己的爪子。
“我來我來！我要玩兒！”
他一邊說著還當真不客氣地跳到了君羽的手腕上，試探了一下發現貓貓的爪子不太適合拿這種小東西，便跳下來變成人形，小手握住了那顆種子。
“我想要什麽都可以變嗎？”
“可以，你只……”君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烏明瑜打斷了，男孩高高舉起握住種子的手，另一手叉著腰，朝天大喊。
“出現吧鎧甲巨人——”
喊過以後，男孩舉著手，好一會兒也沒見種子有什麽變化，他稚嫩的小臉寫滿困惑以及一丟丟自己也不太懂的羞赧……
氣氛一下變得有些尷尬。
在如此嚴肅沈悶的氣氛之下，葉姝險些笑出聲來，但是她忍住了。
“師弟，你這樣有點蠢……”蘇輕輕就很直接了。
“應該是需要靈力催動。”明深走過去安撫師弟，一邊提議道，“你試試喊的同時催——”
他的話還沒說完，貓貓手中的種子忽然開始發芽長大，瞬間用藤蔓做出一個巨人的形狀，那巨人還靈巧地蹲下來朝貓貓伸出了手掌。
“哈哈真的變了！”男孩開心地又變成貓貓，一下跳到巨人掌心，雄赳赳氣昂昂地擡爪指著前方大聲道，“鎧甲巨人出動，目標——尹什麽來著……不管了！目標尹賤人！”
中二貓貓獨自玩的很開心，完全沒顧慮他師父的老命，葉姝此時尷尬得恨不得當場摳出一座宮殿來，卻又忍不住瞪了一眼剛悄悄收回手的君羽。
看不出這家夥也是個會慣孩子的。
君羽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頭和她對視了一眼，大概是看出她的怨念，他頗有些無奈地攤開手。
“孩子還小，他想玩就讓他玩吧。”
本來還在研究那鎧甲……藤蔓巨人的洛水聽到這話，疑惑地轉頭看著他：“你這話口氣怎麽好像孩子他爹？”
君羽：“……不，就是看孩子天真可人，比較喜歡。”
一聽這話，剛才一直羨慕地看著貓貓的月星遙立刻轉過頭來，眼神晶亮，聲音都夾了起來：“那師叔，我——”
君羽的聲音斬釘截鐵：“你一把年紀，已經不適合裝嫩了。”
葉姝終於忍不住無聲笑了起來。
月星遙遺憾地重重嘆了口氣，葉姝隱約聽到他自言自語地說師叔是不是不喜歡自己什麽的。
葉姝內心：……自己心裏沒數？
“完了，師弟這下肯定真以為自己能行了。”蘇輕輕皺眉看著烏明瑜囂張往前走的背影。
“師父……”明深立刻轉向葉姝。
葉姝沖君羽翻了個白眼讓他去收拾殘局，後者竟也很快讀懂她的意思，擡手打了個響指，正在前行的鎧甲巨人便停了下來。
“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不走了鎧甲巨人？”貓貓驚慌的聲音在院中響起，“站起來啊！鎧甲巨人！壞蛋還沒被打倒，你不可以在這裏倒下！”
其餘眾人：“……”
他好像玩的很開心還是不要打擾他了吧。
大家有志一同地把烏明瑜的喊叫當成了背景音，沒人理他，洛水甚至打了個呵欠，指了指藤蔓巨人停留的地方。
“我感覺到了，賤人就在地下。嘖，果然是陰溝裏的東西，見不得光。”
“因為他們受到的詛咒就是每逢傍晚，見光必死。”君羽揚起唇角笑得有些恣意，“這些年，因為這個原因悄悄消失了不少天賜者，所以還剩下的幾個越來越膽小謹慎。”
尹天河寧願放走葉姝和月星遙也不想費勁殺人滅口，一是因為怕天機老人來找他麻煩，二就是因為他眼下越來越貪生怕死，除了死這件事，他已經不那麽在乎他的臉面名聲了。
反正如今天賜者已經越來越稀有了，他是最厲害的那一批之一，如今他擁有了很厲害的修為，擁有自己的宮殿，有護衛有弟子，還有數不清的女人，那些幾千年前的陳年舊事就算被人知道了又怎麽樣呢？
等太陽落山，黃昏過去，他又是一代梟雄！
他是這麽想的，也對自己鉆研千年的陣法非常有信心，因此此刻他正專心地在他的閉關陣法裏躺著睡覺。
沒辦法，當初那個詛咒讓他每逢黃昏時刻就會修為盡失，垂垂老矣，隨便來一個修士都能把他殺死不說，就算是一個三歲孩童撞到他，都會讓他骨頭盡碎渾身疼痛不已。
哪怕天黑以後能重新恢覆，那種渾身疼痛動彈不得，只能等死的絕望也在心中徘徊不去，所以他每天都只想把這段時間靜靜地躺著度過。
每一天日落時分，他都要面對凡間人類對死亡最忠實的恐懼，因此也越發的不想死。當然其他人也是一樣，所以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們打破了當年立下的誓約——
“轟隆”一聲巨響傳來，正在自己精心挑選的軟床上睡覺的尹天河嚇了一跳，立刻彈坐起來。
“誰？什麽人？你怎麽突破我的護身陣法的？”
沒有人回答，唯有一陣緩慢又巨大的“咚咚咚”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像是有什麽巨大的物體在靠近，尹天河蒼老的手緊緊抓起放在床頭的符咒，又撈出一堆護身法器堆在身前。
“是誰？是許飛？段淵？還是別的誰？”他顫抖著下了床，將護身法器全套在身上，符咒緊緊拿在手上，渾濁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門口，等待著馬上要出來的，應該和他一樣現在垂垂老矣的——
“哈哈！找到了！這邊一股死人味！鎧甲巨人出發！”
超乎意料過於年輕甚至堪稱稚嫩的聲音，伴隨著那巨大的腳步聲同時傳來，尹天河蒼老的眼睛裏閃過一抹疑惑，但很快，他又全身警惕了起來。
直到那龐然大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他勉強認出那是一個藤蔓編成的巨人，巨人的頭上有一個小男孩在歡快地跳躍著，那年輕充滿活力的身影讓他渾濁的眼珠頓時透出貪婪的色彩。
年輕，真好啊……
“年輕真好啊。”
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遙遠，卻又似曾相識，尹天河遲鈍的記憶還沒想起來在哪裏聽過，就見那鎧甲巨人後，一道紅衣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謔，瞧我看見了什麽？賤人變得這麽老了，我都有點叫不出賤人了。”
緊跟在她身後探頭過來的蘇輕輕直覺地接了句話：“那就叫老賤人嘛！”
“哈哈哈！輕輕真是個小機靈鬼。”洛水很開心地又摸了摸女孩的頭發，然後信步往前走了走。
“老賤人怎麽了，看到你覆活的‘愛妻’，你不高興嗎？等等……他跟前有什麽陣法嗎？”
不愧曾經的枕邊人，洛水對尹天河還是有些了解的，看老家夥嚇得都嘴歪眼斜了，還死死攥著那些符咒，就覺得有貓膩，她警惕地停下腳步轉頭朝後看向君羽。
君羽隨意地掃了一眼，然後彈了彈指，鎧甲巨人的“手指”伸出去一根，拉得細長，直接抽走了尹天河手裏的一張符咒。
“起爆符，他最後同歸於盡的護身法咒。”君羽又一彈指，那承載了尹天河最後希望的符咒就被藤蔓巨人用細藤卷起來直接攪成了粉末。
“哇！鎧甲巨人真厲害！”貓貓兩只眼睛都開始放光了。
“你……你……你是洛水……”尹天河盯著紅衣女子，他的手抖了又抖，不知是太害怕了還是年紀大骨頭軟了，他一下跪在了地上，身上的法器也叮叮當當掉了一地。
洛水嫌棄地避開那些法器走到他前面不遠處，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曾經的丈夫。
“哦？你居然還認得出我，看來還沒老糊塗。”
“你怎麽會……”尹天河的聲音越發沙啞，幾乎都無法發出聲音。
“我怎麽會覆活？”洛水挑眉，“憑什麽要告訴你？憑你夠不要臉，還是憑你忘恩負義夠惡毒？”
尹天河很想說些什麽，但是對死亡的恐懼已經籠罩了這個此刻非常脆弱的老頭，求生欲讓他顧不得腦子裏那些疑惑了，也一瞬間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氣，跪在地上對洛水磕起了頭。
“對不起，我是混賬，我不該被人慫恿殺了你——”
“我呸！現在說有人慫恿你？哈哈！”洛水忽然大笑了起來，只是聲音聽起來很冷，“你當初殺我的時候怎麽說的？你不記得了？我來替你說——你說‘賤人，我早就伺候夠你了！’尹天河啊尹天河，我還記得你當初跪在我爹娘面前，發誓一輩子把我當成祖宗，恨不得給我舔鞋的樣子呢！怎麽？你覺得殺了我，就沒人記得你那副樣子了？”
“不是的，夫人我……”
“閉嘴！”洛水終於忍不住一巴掌拍過去，尹天河本來已經老得皮膚都皺巴了，被這下打在臉上更是辨不清五官了，嘴歪眼斜只剩下一副醜陋的空殼子。
“真醜啊……你的心，你的人，都讓我惡心至極。”
尹天河再也說不出話了，但還是不死心的往後蠕動著，仿佛離洛水遠一點就能活下去，葉姝遠遠看到，不由轉向君羽。
“天快黑了，得抓緊。”等尹天河恢覆了就不好辦了。
“不必著急。”君羽面目表情地看著尹天河，“他現在沒法好好說話，等天黑了，我有話要問他。”
“天黑就……什麽？”葉姝驚訝地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不趁現在動手待會能殺……”
她的話還沒說完，君羽就伸出手擋在了她的嘴前，雖然沒有直接觸碰到，但是瞬間湧上來的淡淡冷香卻讓葉姝楞了一下，到嘴邊的話也一下停住了。
“你誤會了。”君羽慣來優雅冷靜的聲音聽起來有一些生硬的冰冷，“即便是全盛的他也不是我的對手。”
葉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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