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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冤種和三個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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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冤種和三個崽

“啊嚏!”

深冬的大雪下了一整夜,整個霞月宗被一片雪白覆蓋。一夜沒睡好的葉姝睡眼惺忪地起床,剛推開門就被屋頂抖落的雪砸了下腦袋,冷得她頓時一個激靈,甚至久違地打了個噴嚏。

是真的久違了,自從她穿越到這個修仙的世界,機緣巧合成為修仙眾生中的一人,她已經很多年沒有感知到“冷”了。

葉姝是十三年前穿越來的,當時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死了,卻不知道為何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然後在她還沒回過神的時候,就稀裏糊塗地被月檀帶來了霞月宗。

霞月宗是霞月城唯一的修仙宗門,據月檀說曾經在修仙界具有首屈一指的地位,甚至帶動了整個霞月鎮的繁華。只是這幾年霞月宗氣運耗盡,宗門內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漸漸地,就只剩下月檀一個光桿宗主,以及,被月檀撿回來的葉姝。

月檀還說,出門撿一些無家可歸的人,是霞月宗的老傳統了。

前面那些什麽霞月宗當年一呼百應,是所有修仙者心中聖地之類的言論葉姝就當她在吹牛了,但是熱衷撿人這個事,葉姝是十分認可的。

月檀當初渡劫失敗壞了根基,需要靠霞月宗僅餘的靈脈療養,十年才能下山一次。第一個十年她就撿回了葉姝,回來以後就斷斷續續躺了十年,連引導葉姝入門修仙,指導仙法的時候都是躺著的,身體支離破碎脆弱不堪,但是就算這樣,剛滿十年能動彈了,她又下山了。

然後她帶回來三個孩子,美其名曰和葉姝做伴。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月檀死了,在帶回來那三個孩子後的第二天。

雖然葉姝一直覺得“死”了的月檀躺在那個水晶棺裏,跟以前躺在床上療養的時候好像沒什麽區別,但事實就是水晶棺裏的月檀不會再時不時醒來跟她吹牛霞月宗的過去了,也不會在葉姝仙法小成的時候狂吹彩虹屁說她是修仙界少有的天才了,更不會在渾身疼痛入骨失去理智的時候,咬牙切齒地咒罵那個害她至此的負心人了。

哎,自古多情空於恨,原來修仙人也擺脫不了這些愛恨糾葛啊。

葉姝長於末世,那是一個拼盡全力才能活下去的世界,愛與恨都奢侈的玩意兒。

她不懂月檀那些覆雜的情感,但是她覺得月檀是懂她的——這女人臨終前撿回來的三個孩子都太小了,最大的也才五歲,是葉姝這個末世長大的人完全無法抗拒的人類幼崽,於是哪怕月檀臨死前什麽都沒說,葉姝也自發地、興致勃勃地開始了她的人類幼崽養成日常。

養著養著她就發現,月檀說自己眼光好,好像還真不是吹牛,這三個孩子都是天賦不錯的好苗子。

比如三個孩子裏的老大明深,天生劍骨,是劍修奇才,並且明深本人也心智堅韌非常熱愛練劍;老二蘇輕輕是丹修奇才,小小年紀就把那些五花八門的簡單配比背得非常流利,甚至已經可以自己創造一些稀奇古怪的丹藥了。

老三的身份比較特殊,他是人和妖的混血,按照小說套路他這樣的人設就是平時一般強大,遇到刺激爆發的時候宛如開掛一樣。事實上卻相反,老三烏明瑜的資質比前面兩個都要穩定,穩定得像是身體裏只有屬於妖的血脈——這小家夥自從發現葉姝允許他的原形蹭上床就不願意變成人形了,一直以原形狀態修煉。

嗯……是一只一拳可以推平一個山頭的小黑貓。

不過隨著孩子們的天賦逐一顯露,葉姝也不免擔心起來。在末世她見多了“懷璧其罪”的事情,也向來對人性的貪婪與自私有很深刻的認識,在她看來這幾個孩子就這麽行走在外無異於懷揣著金子的肥羊,必然會遭人覬覦。

看來,得讓他們抓緊強大起來才行。

葉姝沒做過老師也不會教人,畢竟她自己就是在霞月宗的藏書閣自學的。霞月宗雖然落魄了,但是幾百年的歷史傳承留下了許多先人智慧的結晶,尤其藏書閣就是一個巨大的知識寶庫,她教會幾個孩子認字以後就經常把他們丟進藏書閣讓他們自己學習。

她自己則是在宗門下好強力禁制,然後下山去接懸賞任務賺錢。

因為霞月宗的落魄,如今的霞月鎮也早已沒了往日的繁華,許多有能之士都離開了這裏,因此懸賞單剩下了一些高難度的無人揭榜,葉姝這陣子撿了不少漏,小賺了一筆。

——但是,還是不夠啊!

這個什麽鬼修仙的世界,為什麽宗門還要給仙盟交稅才能繼續掛牌啊?

離譜的是這個稅原來是每年都要交的,然而這些年月檀清醒的時間不多,也壓根沒精力去交稅,這稅就一直拖了下來,累積到今年已經是仙盟底線了,再不補齊,這世上就再沒霞月宗了。

雖然葉姝並不是太在意這個牌還能不能繼續,但是沒有宗門名號就沒法參加以後各種大大小小的秘境試煉,也沒法參與各種演武。也就意味著那些天材地寶的獎勵都和霞月宗無關了,而這三個吞金獸的天賦成長需要的靈寶又多……怎麽算這筆稅她都不能省。

這陣子賺這點錢,別說養三個吞金獸,就是她自己的修煉也很費錢,好不容易多掙了點錢,這一把稅要是交出……哦,根本不夠交稅。

葉姝算了一夜錢,楞是把自己心算得拔涼,這會兒站在這片雪地裏,更是一瞬間感覺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前世的冬天,那真是,骨頭縫裏都冒著寒氣。

“真冷啊!”

“喵嗚~”正在院子裏滾雪玩的黑貓聽見葉姝的聲音,立刻豎起耳朵,一邊發出作為貓咪來說都有些夾的軟甜嗓音,一邊飛奔而來。

是真的“飛奔”——他動作看似是奔,其實是在飛,厚厚的足夠淹沒小黑貓的積雪,卻楞是一個爪印都沒有留下。

“師父,你醒啦?我們來打雪仗吧!”渾身漆黑的小貓趴在葉姝肩頭,蹭了蹭她的臉頰,雙眼晶亮地看著她,“嘿嘿,趁師兄師姐還沒醒……”

是我烏明瑜獨占師父的時候啦!

“在說我?”明深拎著一把破劍跑著步過來,面無表情道,“我已經跑完三圈了。”

這是葉姝給他安排的體能鍛煉項目之一,明深雖然不懂,但是堅持鍛煉了一陣子以後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進步,因此現在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跑步幾圈再回來練劍,是三個崽裏最卷的一個。

卷王甚至已經將院中積雪踩出一整條路了。

“師弟,你只顧貪玩,不好好訓練,如此懈怠可不行。”年僅八歲的大師兄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六歲的師弟。

“是啊。”研究了一夜新“丹方”的蘇輕輕頂著一頭雞窩一般的頭發推開窗戶,打了個呵欠道,“師弟你起得倒是挺早,但是光玩雪能玩出什麽名堂來?這樣下去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振興霞月宗?”

不是……“我什麽時候說要振興霞月宗了?”葉姝哭笑不得。

“師父您是沒說,但是師祖撿我們回來的時候跟我們說了!”烏明瑜眼珠子滴溜溜轉起來,笑道,“她老人家還說師父你性子有點懶散大概是不想接過這個重任,所以就交給我們了。”

什麽懶散,這叫佛系好吧?

“不過師父也不用太緊張,師祖說了,順心而為,盡力為之,就算結果不盡如人意,也沒關系,努力過了就好。”

說這話的是明深,葉姝轉過頭看了一眼,男孩這會兒難得放下劍修和大師兄的包袱,沖她露出一個微笑,然後就轉身開始練劍了。

不愧是你,卷王。

“對呀,師祖都說了順心而為,所以我現在想玩就順心玩了嘛!”一大早被師兄師姐數落的烏明瑜立刻給自己找了個好理由,得意道,“師父不是一直都說了,小貓咪只是想玩罷了,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這話是葉姝平日裏經常掛在嘴邊的,因為烏明瑜最小,又是讓她無法抗拒的貓貓形態,因此她向來對小徒弟頗為縱容。

然而這會兒聽到他的話,葉姝不得不想起昨夜列的賬單裏,這小家夥作為純肉食動物還過於挑嘴,導致夥食費一項遠遠高於其他項的支出……

慈母多敗兒,古人誠不欺我!

“嘖,你不就是仗著師父寵你,等將來離開師父出去闖蕩,別人可不會因為你是只貓就嬌慣你!”蘇輕輕對烏明瑜用貓形態討師父歡心的行為向來不齒,這會兒也是雙手叉腰一臉不屑的樣子,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己一頭雞窩一樣的頭發和五彩繽紛的臉。

當然,主要是因為她沒照鏡子。

於是“好心”的貓貓掏出了一面大鏡子擺在她面前。

“師姐師姐,給你看個好東西……”

蘇輕輕瞪大眼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隨即“啪”地關上了窗戶。

“烏明瑜你給我等著!”屋內隱約傳來小姑咬牙的聲音。

當然,貓貓是不會在意這種紙老虎的威脅的。

“師父師父!礙事的家夥都走了,我們去玩雪吧?”躁動的貓貓終於又獨占師父,這會兒扒住葉姝的腿開始舊事重提。

下一刻,他一臉懵地被葉姝拎著脖領放在了正在練劍的明深對面。

“明深。”葉姝幽幽開口。

“師父。”明深收起劍,恭敬地看著她。

“你倆切磋。”葉姝閉上眼指了指地上的貓,“直到他願意變回人形,明天開始和你一起跑步。”

“是,師父。”明深臉色不見絲毫驚訝。

“師……師父?!”貓貓震驚!貓貓不可置信!

貓貓可憐巴巴地望著師父,希望剛才只是她一個小小的玩笑,然而師父只是背過身回了房間,只留下可憐的貓貓獨自對上大師兄……和他手裏的破刀。

大師兄的劍冷,心好像更冷。

“師弟,你先出招——”

“謝大師兄賜教!”識時務的貓貓舉起雙爪抓住了明深的劍,那雙爪子慢慢變成小孩的雙手,很快,小黑貓消失,原地留下一個跪地的小男孩。

“振興霞月宗,我烏明瑜義不容辭!志在必得!那個就是……既然明天開始就要苦修了,我今天能不能多吃點?”

隔窗看過來的葉姝:“……”

算了,還是先想辦法賺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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