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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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吃過飯, 李秋蘭讓路白薇送小溫回家。
就這麽兩步路，有什麽好送的。
家長的撮合之心，昭然若揭。
路白薇穿上厚厚的外套, 送溫良出門。
胡同裏家家亮著燈，暖黃的光暈灑在院落裏，外面仍是一片黑暗。
墻根處積雪未化，呵出的氣息帶著白霧, 散在夜風中。
遠方，隱隱傳來孩童放炮仗的聲音。
“你穿這麽少, 冷不冷？”路白薇問。
溫良抱著小黑貓，實話實說, “冷。出來的時候, 沒想到會待這麽久。”
本以為搬完家具就回去了, 沒穿外套, 這會兒寒風迎面吹在身上, 徹骨的寒。
路白薇笑，“那你還走這麽慢？”
就這麽一點路，按照她的腳步, 用不了兩分鐘就走到了。
溫良看向她, 抿了抿唇, “又不冷了。”
“真不冷？”
“真的。”
路白薇停下腳步，“我能摸摸你家的多多嗎？”
溫良也跟著停了下來, 毫無防備，“可以啊。”
她伸手摸他懷裏的黑貓，貓毛倒是很順滑, 像綢緞。
溫良的手搭在貓耳朵中間。
兩個人的手不經意間碰在一起。
路白薇拍他的肩膀，忍不住笑了起來, “快走吧，你的手跟冰塊似的。”
還說不冷呢。
溫良被她推到家門口。
路白薇正要走，他又拋出一句：“我剛開始養貓，不太熟悉用具買什麽樣的，要不你幫我看看？”
他家沒開燈，是附近光線最暗的地方。
兩個人站在庭院門口，隔著黑暗對望。
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氣氛莫名粘稠暧昧了起來。
見路白薇不接話，溫良低聲開口：“不然，我再送你回去？”
路白薇不是沒談過戀愛的白紙小姑娘。
溫良話中拋出的試探和親近，她聽得很清楚。
路白薇莞爾，“你們搞航天工程的，手應該很重要吧？”
“嗯。怎麽突然說這個？”
“你不怕把手給凍壞了啊？”路白薇笑著推了他一把，“趕緊回去吧，有事微信說。”
她揮了揮手，瀟灑轉身，“走了。”
毫不留戀。
她走得很快，沒一會兒就走到了胡同口。
溫良抱著黑貓，走進小院。
進到暖融融的屋裏，溫良放下貓，拿掉眼鏡，用幹凈的眼鏡布擦拭。
他的手機在此時響起，掏出來一看，是路白薇發來的：【你都買了哪些貓用品？還缺什麽？】
溫良進屋，拍了張照片發過去，打字：【缺個能把它帶走的箱子。】
路白薇：【你買的這款貓糧價格貴，但成分不太好。我給你推一個性價比高的。】
她發來多多吃的貓糧鏈接，又發了幾個航空箱，貓包的分享鏈接。
溫良表示感謝，一一下單。
晚上十二點，路白薇洗完澡回來，又看到溫良發來的新消息。
不過，她快要睡覺了，不想繼續聊下去，就暫時沒回，打算明天再說。
路白薇心生好奇，順手點開溫良的朋友圈。
朋友圈背景是一只路邊的小黑貓，下面的朋友圈只有寥寥幾條。
大都是航天方面的技術突破和最新消息。
有一條是上個月發的，溫良穿著充滿科技感的白色制服，抱著頭盔，站在一個巨大的艙前。
他站在陽光下，金色的陽光灑在發梢，染上耀眼的燦金。
跟星際夢境裏的那道人影，隱隱約約重疊在一起。
路白薇不確定，溫良是從另一個世界穿過來的，還是本就屬於這個時代。
大年初一，路白薇跟著爸媽一起去了趟舅舅家，陪老人吃了頓午飯。
席間，李秋蘭滿面紅光，高高興興地說道：“這次薇薇遇見了個不錯的小夥子，我看啊，兩個人能成。”
“成什麽啊。”路白薇無奈。
姥姥幫她說話，“孩子的事情，讓她自己決定，你別老插手。”
“我不插手行嗎？我要是不管，沒準你外孫女五十歲都嫁不出去。”
姥姥瞪眼，“誰說非要嫁人了？家裏又不是養不起。頭一次見你這當媽的，非要把孩子往外趕。”
“要真是讀了這麽好的大學都嫁不出去，豈不是讓人看笑話？我閨女哪有這麽差？”
這話說得，好像路白薇辛辛苦苦考上大學，就只是為了找個好男人嫁了似的。
嫁不嫁人跟她差不差有什麽關系？
非得嫁出去了，才能證明她作為一個女人很優秀？
路白薇心知勸不動老媽，便拉住姥姥，打圓場，“姥姥，吃菜吃菜，別為了我的事操心。”
從舅舅家出來，剩下的拜年走親戚活動，都是爸媽單獨操辦。
早上，路白薇換上輕便的運動服，出門跑步。
沒想到會碰見溫良。
兩人並肩跑著，路白薇問他：“你怎麽也來這裏跑步？”
溫良氣息微喘地回答：“聽說這裏人少空氣好，就過來了。”
這裏本就僻靜少人，過年期間，就更看不到人了。
河水結了冰，小土坡上殘雪遍地，枯草倒伏，吹來的風都帶著幹凈的雪意。
路白薇閑聊，“你平時都住在單位？”
“嗯，偶爾周末回來一趟。”
“等你放假結束，小黑貓怎麽辦？”
溫良想了想，“我帶它回單位。”
跑完幾圈，兩人在河邊散步。
“你工作忙嗎？”溫良問。
路白薇點點頭，“忙得要死，經常加班。你呢？”
“我還好，基本都能準點下班。”
“挺好，有空照顧小貓了。”
溫良“嗯”了一聲，“我看你們家的貓養得很好，膘肥體壯。”
路白薇想到秦齊賢的廚藝，委婉地道：“家裏夥食好。”
“你的廚藝很好？”
路白薇搖頭，“我不太愛做飯。”
溫良反倒笑了起來，精致的眉眼微彎，斯文俊秀，“不瞞你說，我廚藝還不錯。哪天有空，請你過來見識一下？”
“好啊。”
跟溫良分開後，路白薇回家洗澡，卻發現家裏熱水器壞了。
她給爸媽打電話，可爸媽這會兒都在親戚家，得晚上才能回來。
“你等我們回來再洗嘛，這個熱水器年頭久了，我早就跟你爸說要換，他一直沒換。等我們回來看看怎麽修。”
路白薇收到溫良的消息，【新買的貓糧還沒到，能不能先借一點你的貓糧？】
她直接回：【你過來拿吧。】
溫良這次穿著灰色長風衣，身形頎長，像是滿腹經綸的大學老師。
路白薇先拉他去了浴室，“你會修熱水器嗎？”
溫良認真地研究了一會兒，無從下手，“我會修飛行器，但這個……我修不來。”
他白俊的臉上浮現出絲絲尷尬和窘迫，路白薇不由得笑起來，“走吧，給你拿貓糧。”
她帶的貓糧足夠多，分給小黑貓一點也不成問題。
溫良提著貓糧要走的時候，“要不然，你來我家洗？”
路白薇抱臂，問他：“你認真的？”
“嗯，”溫良一本正經，“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身份證和工作證押給你。”
路白薇關上門，“那走吧。”
她態度坦然，倒是讓溫良有些意外。
到了他家，溫良果真進到臥室，拿出自己的證件。
身份證，學位證，工作證……連這家的房產證都拿出來了。
路白薇捏起他的身份證，看著上面的信息，試探道：“其實，我之前夢到過你。”
身份證看著應該是真的，信息很全，防偽碼也有。
溫良跟她同歲，家住在西北，證件照拍得像雜志模特。
他是北城航空航天大學的本科加碩士，畢業後直接進了國家機關，職級還不低。
她認真看他的資料，並未發覺，溫良眼中一閃而過的緊張。
“昨天嗎？”溫良若無其事地問。
“不是，是在認識你之前。”
路白薇擡起頭，盯著他的眼睛，“我先夢到了你，後來我媽才把你的微信推給我。”
溫良琥珀色的眼眸溫柔專註，“這麽巧麽。你夢到我什麽了？”
路白薇說得模棱兩可，“夢到了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事情。”
說完，溫良唇邊的笑意微滯。
“你夢到過嗎？”路白薇問。
溫良猶豫了幾秒，“好像沒有。”
路白薇攤手，“可能只是個夢吧。”
溫良低低地“嗯”了一聲。
“這套房子原來的主人，是我的發小。我能看看他以前的房間嗎？”路白薇問。
“可以，你隨便看。”
溫良讓開位置。
屋裏布局傳統，沙發中間圍著一個大茶幾，堵住了路。
路白薇從溫良身邊走過的時候，兩個人的身體難免挨蹭到一起。
她隨便瞥了一眼，看見他襯衫領口微敞，白皙平直的鎖骨附近，沁出一層薄薄的汗。
“屋裏這麽熱嗎？”
溫良眸光微閃，“有點熱。”
路白薇的視線順著鎖骨往上，越過他凸起的喉結，落在他泛紅的耳垂。
看起來是有點熱。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從他身邊走過。
溫良緊繃的心神放松，悄悄呼出一口氣。
路白薇輕車熟路地去了次臥，門還是老式的木門，上面鑲著個小玻璃窗，窗後面掛著窗簾。
她以前跟洛榆一吵架，洛榆就會把門上的簾子拉上。
路白薇用粉筆在玻璃窗上寫字，洛榆氣消了，拉開簾子就能看見上面的字。
“你怎麽沒住主臥？”路白薇隨口問。
本來以為溫良會住在主臥，沒想到他選擇了次臥的房間。
溫良解釋：“這裏陽光好。”
“我能進去看看嗎？”
“可以啊。”
屋裏還保留著原來的布局，窗邊的舊書桌，架子上原本堆滿了課本和試卷，如今空蕩蕩的。
臥室中間有張柔軟的大床，床頭櫃側面貼著模糊不清的舊貼畫，還有馬克筆畫出的豬頭，路白薇留下的。
溫良遲疑地問：“你的發小……搬走了？”
路白薇走到舊書架邊，撫摸邊緣的木片，“沒有，他……”說到這裏，她轉頭看向他，“我說了你會不會害怕？”
“不會。”
“他去世了。”
溫良沈默良久，“抱歉。”
“七年前，高考結束的那天晚上，他為了救一個落水的小孩，去世了。”
路白薇平靜地說出這番話，眼角晶瑩閃動。
洛榆死了。
就在她經常去的小河邊。
路白薇趕到的時候，他身上蓋了一層白布，劉阿姨和洛叔叔哭得撕心裂肺。
那個陽光開朗，善良熱情的少年，永遠沈睡在冰冷的水底。
書桌角落，空了一塊痕跡，原先放著洛榆和她的合照。
應該是被劉阿姨或者洛叔叔帶走了吧。
溫良低聲道：“節哀。”
路白薇唇邊溢出一聲嘆息，看向窗外。
她並沒有留在這裏洗澡，在次臥待了一會兒，摸了摸小黑貓，就回了家。
晚上爸媽回來，爸爸捯飭了半天，熱水器終於管用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飯。
晚飯吃餃子，路白薇剛咬了一口，便皺起眉，“怎麽又有姜？”
李秋蘭不在意地說道：“大冬天的，吃點姜驅寒。”
路白薇討厭姜，平時炒菜放姜片還好，能直接挑出去。
可餃子裏放上姜末，她想挑都無從下手。
路白薇勉強把剩下的半個餃子吃了，“辣。”
“哪兒辣了？就這麽一點姜末，我吃著一點姜味都沒有。”李秋蘭說。
路計山也跟著幫腔，“哪有一點姜味？湊合著吃吧，在外邊可沒人慣著你。”
路白薇從小就不愛吃姜，可說了這麽多年，還是沒用。
媽媽包餃子放姜，煮湯放姜，還特地切得細小，讓她挑不出來。
路白薇喝了半碗餃子湯，“我不吃了。”
“這就不吃了？”
“我吃泡面。”
“吃什麽泡面？那都是垃圾食品，對身體不好。”李秋蘭不由分說，把一碗餃子放她面前，“再吃兩個，就得治治你這個挑食的毛病。冬天吃點姜對身體好，老媽還能害你？”
“我不喜歡吃。”
“就放了一點，總共兩片姜，就你嘴刁，一下給吃出來了。”
路白薇心頭無奈又煩躁。
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沒辦法跟家長溝通。
她站起來，披上外套，系上圍巾。
“大晚上的，你幹嘛去？”
“喝西北風。”
路白薇說完，穿上鞋就跑了。
剛從家裏出來，冷風裹著雪迎面刮來，她趕緊把圍巾往上提了提。
胡同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蓋住紅色的鞭炮碎屑。
路白薇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就來到溫良家門口，客廳亮著燈，飄來飯菜的香氣。
鬼使神差地，她走進院子，“溫良？”
溫良的身影來到窗邊，一看是她，清雋的面孔立刻染上笑意。
他從裏面打開門，鏡片後的眼睛溫柔彎起，“下著雪呢，你怎麽來了？”
“你吃飯了嗎？”路白薇手插兜，問他。
“正準備吃。”
“我能不能蹭個飯？”
“當然可以。”
路白薇再次走進客廳，剛把外套脫了，溫良幫她掛起來。
桌上擺著簡單的三菜一湯，光從“色”和“香”這兩點來看，已經能評滿分了。
“我再去拿雙筷子，”溫良正要轉身，想起一件事，“你吃饅頭還是米飯？”
路白薇答：“米飯吧。”
“好。”
溫良盛了兩碗飯出來，擺在自己和路白薇面前。
路白薇嘗了一筷子炙子烤肉，頓時眼睛一亮，“味道很好嘛，你不會上過廚師培訓班吧？”
能把家常菜做出這個味道，這廚藝都能跟秦齊賢一較高下了。
但秦齊賢畢竟以前在王府專門練過。
溫良忙著讀書工作，居然能有這麽厲害的廚藝，著實令人意外。
“你說對了，”溫良笑意疏朗，“我在暑假專門學過做菜。”
“厲害。”路白薇豎起大拇指。
沒一會兒，爸媽打來電話，問她跑哪兒去了。
路白薇把手機貼在耳邊，實話實說，“來小溫家蹭飯。”
溫良一怔，看向她。
溫暖的燈光下，他眼底仿佛漾起了一層水波，溫溫柔柔的。
路白薇聽見電話裏傳來爸媽的小聲嘀咕。
兩人起初挺高興，不過隨即叮囑她，“吃完飯趕緊回來，小姑娘家家的，大晚上跑去人家家裏算怎麽回事兒。”
“知道了。”
掛斷電話，路白薇繼續吃菜。
兩人閑聊著。
“你的眼鏡是近視鏡？”
“嗯，一百度左右。”
路白薇喝了口湯，“度數很低啊，平時不戴眼鏡應該也可以？”
“不看精密儀器的時候，可以不戴。”
客廳櫃子裏和窗臺上擺著許多奇形怪狀的小陶罐。
見路白薇的視線落在這些小陶罐身上，溫良主動解釋：“我閑暇的時候，喜歡做一些陶藝。”
“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嗯。”
“厲害。我沒想到你這麽多才多藝。”
一個個小陶罐還不到巴掌大小，形狀奇奇怪怪中又透著可愛，有的還插著野花。
看陶罐外面色彩繽紛的油畫，溫良的畫技也很不錯。
“你喜歡吃甜品嗎？”溫良問。
路白薇想了想，“挺喜歡的。”
溫良語氣溫柔，“我會做蛋糕和餅幹，回頭做一些拿給你。”
路白薇挑眉，唇邊漾起一抹笑意，“好啊，那就麻煩你了。”
吃完飯，路白薇正要幫忙收拾碗筷，被溫良攔下。
“你是客人，在這坐著看會兒電視吧。”
路白薇開玩笑：“要是讓我媽知道，估計又要嘀咕了。”
“說什麽？”溫良收著碗筷，擡起眼，看她。
“說男人不能沾家務，這是女人的活。”
在路白薇家裏，所有家務都是媽媽李秋蘭幹，她有時候幫忙打打下手，但她爸是絕對不會沾手半分的。
她身邊的親戚朋友家，一到過年，男人們坐在主桌上喝酒吹牛，大談□□勢。
女人們在廚房忙忙碌碌，從備菜做菜到洗鍋洗碗，忙得團團轉，整個年夜都不得停歇。
以前路白薇的爺爺奶奶還在世的時候，她媽媽從來沒過過一個輕松的好年。後來老人去世，他們在自己家裏過年，不用宴請親戚，才總算免了那些繁重的家務活。
“怎麽會。”溫良笑了下，也不好對長輩的話過多評價。
不過他的行動表明，他並不認同這一套說辭。
溫良離開客廳以後，路白薇隨手打開電視，跟陳舒悅分享自己這邊的經歷。
陳舒悅：【這不就是你的理想型嗎！！斯文禁欲，又賢惠能幹的人夫！！你撿到寶了！】
路白薇往廚房看了一眼，敲字：【確實是我的理想型，就是……太理想了。】
陳舒悅：【什麽意思？】
路白薇：【穿衣打扮完全踩在我的喜好點上，生活中溫柔懂禮貌，還有點小情趣。你覺得這樣的人現實中存在嗎？】
陳舒悅：【你說得有道理誒。最關鍵的是，他長那麽帥，居然默默無聞。】
【現在網絡和短視頻這麽發達，他身邊人隨便拍兩張他的照片，估計都能爆火。】
之前路白薇發過溫良的那張艙前照，陳舒悅可是驚艷了好半天。
那顏值，幾乎可以說能橫掃娛樂圈了。
在網上居然一點水花都沒有……太奇怪了吧，除非他以前一直活在真空狀態，身邊一個會上網的人都沒有。
路白薇下了最終定論：【不是騙子，就是穿越。】
陳舒悅：【我更傾向於後者。】
路白薇：【為什麽？】
陳舒悅：【我們這個世界，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優質男。】
路白薇想了想自己身邊的男同事：【……確實。】
溫良回到客廳，路白薇起身告辭：“時候不早了，我再不回去，家裏人該擔心了。”
“我送你。”
“不用，就這麽幾步路。”
路白薇撩起簾子，走出客廳，外面還在下雪。
溫良撐起傘，擋在她頭頂。
他的手修長如玉，骨節分明，襯衫袖口的半遮下，勁瘦的手腕扣著一只銀色機械表。
“怎麽不走了？”
兩個人同處傘下的一方小天地，他的聲音低沈磁性，身上有著淡淡的木質香氣。
連這種清冽淡雅的香氣，都正好是路白薇最喜歡的。
路白薇擡頭看他。
光線昏暗朦朧，他斯文俊秀的臉龐隱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但他專註的視線恍若實質，落在她身上，牽起莫名的悸動。
路白薇朝著他走了半步。
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要碰到一起，呼吸交織。
溫良眸光幽暗，喉結上下滾了滾。
她微微擡頭，他很有默契地低頭吻了上去。
微涼的唇瓣覆了上來，輕輕廝磨，對方身上溫熱好聞的氣息，漸漸占據感官。
路白薇眼眸微闔，身體一點點發熱。
許久，兩人分開。
溫良垂眸，嗓音低啞，“要不要留下？”
路白薇笑了下，“今天不行。”
溫良會意。
“走吧，我送你。”
他撐著傘，慢步送路白薇出了小院，直到她家門口。
路白薇道了聲謝，頂著雪跑回家。
溫良站在原地，望著她消失的背影，眼神靜默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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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 李秋蘭讓路白薇送小溫回家。
就這麽兩步路，有什麽好送的。
家長的撮合之心，昭然若揭。
路白薇穿上厚厚的外套, 送溫良出門。
胡同裏家家亮著燈，暖黃的光暈灑在院落裏，外面仍是一片黑暗。
墻根處積雪未化，呵出的氣息帶著白霧, 散在夜風中。
遠方，隱隱傳來孩童放炮仗的聲音。
“你穿這麽少, 冷不冷？”路白薇問。
溫良抱著小黑貓，實話實說, “冷。出來的時候, 沒想到會待這麽久。”
本以為搬完家具就回去了, 沒穿外套, 這會兒寒風迎面吹在身上, 徹骨的寒。
路白薇笑，“那你還走這麽慢？”
就這麽一點路，按照她的腳步, 用不了兩分鐘就走到了。
溫良看向她, 抿了抿唇, “又不冷了。”
“真不冷？”
“真的。”
路白薇停下腳步，“我能摸摸你家的多多嗎？”
溫良也跟著停了下來, 毫無防備，“可以啊。”
她伸手摸他懷裏的黑貓，貓毛倒是很順滑, 像綢緞。
溫良的手搭在貓耳朵中間。
兩個人的手不經意間碰在一起。
路白薇拍他的肩膀，忍不住笑了起來, “快走吧，你的手跟冰塊似的。”
還說不冷呢。
溫良被她推到家門口。
路白薇正要走，他又拋出一句：“我剛開始養貓，不太熟悉用具買什麽樣的，要不你幫我看看？”
他家沒開燈，是附近光線最暗的地方。
兩個人站在庭院門口，隔著黑暗對望。
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氣氛莫名粘稠暧昧了起來。
見路白薇不接話，溫良低聲開口：“不然，我再送你回去？”
路白薇不是沒談過戀愛的白紙小姑娘。
溫良話中拋出的試探和親近，她聽得很清楚。
路白薇莞爾，“你們搞航天工程的，手應該很重要吧？”
“嗯。怎麽突然說這個？”
“你不怕把手給凍壞了啊？”路白薇笑著推了他一把，“趕緊回去吧，有事微信說。”
她揮了揮手，瀟灑轉身，“走了。”
毫不留戀。
她走得很快，沒一會兒就走到了胡同口。
溫良抱著黑貓，走進小院。
進到暖融融的屋裏，溫良放下貓，拿掉眼鏡，用幹凈的眼鏡布擦拭。
他的手機在此時響起，掏出來一看，是路白薇發來的：【你都買了哪些貓用品？還缺什麽？】
溫良進屋，拍了張照片發過去，打字：【缺個能把它帶走的箱子。】
路白薇：【你買的這款貓糧價格貴，但成分不太好。我給你推一個性價比高的。】
她發來多多吃的貓糧鏈接，又發了幾個航空箱，貓包的分享鏈接。
溫良表示感謝，一一下單。
晚上十二點，路白薇洗完澡回來，又看到溫良發來的新消息。
不過，她快要睡覺了，不想繼續聊下去，就暫時沒回，打算明天再說。
路白薇心生好奇，順手點開溫良的朋友圈。
朋友圈背景是一只路邊的小黑貓，下面的朋友圈只有寥寥幾條。
大都是航天方面的技術突破和最新消息。
有一條是上個月發的，溫良穿著充滿科技感的白色制服，抱著頭盔，站在一個巨大的艙前。
他站在陽光下，金色的陽光灑在發梢，染上耀眼的燦金。
跟星際夢境裏的那道人影，隱隱約約重疊在一起。
路白薇不確定，溫良是從另一個世界穿過來的，還是本就屬於這個時代。
大年初一，路白薇跟著爸媽一起去了趟舅舅家，陪老人吃了頓午飯。
席間，李秋蘭滿面紅光，高高興興地說道：“這次薇薇遇見了個不錯的小夥子，我看啊，兩個人能成。”
“成什麽啊。”路白薇無奈。
姥姥幫她說話，“孩子的事情，讓她自己決定，你別老插手。”
“我不插手行嗎？我要是不管，沒準你外孫女五十歲都嫁不出去。”
姥姥瞪眼，“誰說非要嫁人了？家裏又不是養不起。頭一次見你這當媽的，非要把孩子往外趕。”
“要真是讀了這麽好的大學都嫁不出去，豈不是讓人看笑話？我閨女哪有這麽差？”
這話說得，好像路白薇辛辛苦苦考上大學，就只是為了找個好男人嫁了似的。
嫁不嫁人跟她差不差有什麽關系？
非得嫁出去了，才能證明她作為一個女人很優秀？
路白薇心知勸不動老媽，便拉住姥姥，打圓場，“姥姥，吃菜吃菜，別為了我的事操心。”
從舅舅家出來，剩下的拜年走親戚活動，都是爸媽單獨操辦。
早上，路白薇換上輕便的運動服，出門跑步。
沒想到會碰見溫良。
兩人並肩跑著，路白薇問他：“你怎麽也來這裏跑步？”
溫良氣息微喘地回答：“聽說這裏人少空氣好，就過來了。”
這裏本就僻靜少人，過年期間，就更看不到人了。
河水結了冰，小土坡上殘雪遍地，枯草倒伏，吹來的風都帶著幹凈的雪意。
路白薇閑聊，“你平時都住在單位？”
“嗯，偶爾周末回來一趟。”
“等你放假結束，小黑貓怎麽辦？”
溫良想了想，“我帶它回單位。”
跑完幾圈，兩人在河邊散步。
“你工作忙嗎？”溫良問。
路白薇點點頭，“忙得要死，經常加班。你呢？”
“我還好，基本都能準點下班。”
“挺好，有空照顧小貓了。”
溫良“嗯”了一聲，“我看你們家的貓養得很好，膘肥體壯。”
路白薇想到秦齊賢的廚藝，委婉地道：“家裏夥食好。”
“你的廚藝很好？”
路白薇搖頭，“我不太愛做飯。”
溫良反倒笑了起來，精致的眉眼微彎，斯文俊秀，“不瞞你說，我廚藝還不錯。哪天有空，請你過來見識一下？”
“好啊。”
跟溫良分開後，路白薇回家洗澡，卻發現家裏熱水器壞了。
她給爸媽打電話，可爸媽這會兒都在親戚家，得晚上才能回來。
“你等我們回來再洗嘛，這個熱水器年頭久了，我早就跟你爸說要換，他一直沒換。等我們回來看看怎麽修。”
路白薇收到溫良的消息，【新買的貓糧還沒到，能不能先借一點你的貓糧？】
她直接回：【你過來拿吧。】
溫良這次穿著灰色長風衣，身形頎長，像是滿腹經綸的大學老師。
路白薇先拉他去了浴室，“你會修熱水器嗎？”
溫良認真地研究了一會兒，無從下手，“我會修飛行器，但這個……我修不來。”
他白俊的臉上浮現出絲絲尷尬和窘迫，路白薇不由得笑起來，“走吧，給你拿貓糧。”
她帶的貓糧足夠多，分給小黑貓一點也不成問題。
溫良提著貓糧要走的時候，“要不然，你來我家洗？”
路白薇抱臂，問他：“你認真的？”
“嗯，”溫良一本正經，“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身份證和工作證押給你。”
路白薇關上門，“那走吧。”
她態度坦然，倒是讓溫良有些意外。
到了他家，溫良果真進到臥室，拿出自己的證件。
身份證，學位證，工作證……連這家的房產證都拿出來了。
路白薇捏起他的身份證，看著上面的信息，試探道：“其實，我之前夢到過你。”
身份證看著應該是真的，信息很全，防偽碼也有。
溫良跟她同歲，家住在西北，證件照拍得像雜志模特。
他是北城航空航天大學的本科加碩士，畢業後直接進了國家機關，職級還不低。
她認真看他的資料，並未發覺，溫良眼中一閃而過的緊張。
“昨天嗎？”溫良若無其事地問。
“不是，是在認識你之前。”
路白薇擡起頭，盯著他的眼睛，“我先夢到了你，後來我媽才把你的微信推給我。”
溫良琥珀色的眼眸溫柔專註，“這麽巧麽。你夢到我什麽了？”
路白薇說得模棱兩可，“夢到了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事情。”
說完，溫良唇邊的笑意微滯。
“你夢到過嗎？”路白薇問。
溫良猶豫了幾秒，“好像沒有。”
路白薇攤手，“可能只是個夢吧。”
溫良低低地“嗯”了一聲。
“這套房子原來的主人，是我的發小。我能看看他以前的房間嗎？”路白薇問。
“可以，你隨便看。”
溫良讓開位置。
屋裏布局傳統，沙發中間圍著一個大茶幾，堵住了路。
路白薇從溫良身邊走過的時候，兩個人的身體難免挨蹭到一起。
她隨便瞥了一眼，看見他襯衫領口微敞，白皙平直的鎖骨附近，沁出一層薄薄的汗。
“屋裏這麽熱嗎？”
溫良眸光微閃，“有點熱。”
路白薇的視線順著鎖骨往上，越過他凸起的喉結，落在他泛紅的耳垂。
看起來是有點熱。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從他身邊走過。
溫良緊繃的心神放松，悄悄呼出一口氣。
路白薇輕車熟路地去了次臥，門還是老式的木門，上面鑲著個小玻璃窗，窗後面掛著窗簾。
她以前跟洛榆一吵架，洛榆就會把門上的簾子拉上。
路白薇用粉筆在玻璃窗上寫字，洛榆氣消了，拉開簾子就能看見上面的字。
“你怎麽沒住主臥？”路白薇隨口問。
本來以為溫良會住在主臥，沒想到他選擇了次臥的房間。
溫良解釋：“這裏陽光好。”
“我能進去看看嗎？”
“可以啊。”
屋裏還保留著原來的布局，窗邊的舊書桌，架子上原本堆滿了課本和試卷，如今空蕩蕩的。
臥室中間有張柔軟的大床，床頭櫃側面貼著模糊不清的舊貼畫，還有馬克筆畫出的豬頭，路白薇留下的。
溫良遲疑地問：“你的發小……搬走了？”
路白薇走到舊書架邊，撫摸邊緣的木片，“沒有，他……”說到這裏，她轉頭看向他，“我說了你會不會害怕？”
“不會。”
“他去世了。”
溫良沈默良久，“抱歉。”
“七年前，高考結束的那天晚上，他為了救一個落水的小孩，去世了。”
路白薇平靜地說出這番話，眼角晶瑩閃動。
洛榆死了。
就在她經常去的小河邊。
路白薇趕到的時候，他身上蓋了一層白布，劉阿姨和洛叔叔哭得撕心裂肺。
那個陽光開朗，善良熱情的少年，永遠沈睡在冰冷的水底。
書桌角落，空了一塊痕跡，原先放著洛榆和她的合照。
應該是被劉阿姨或者洛叔叔帶走了吧。
溫良低聲道：“節哀。”
路白薇唇邊溢出一聲嘆息，看向窗外。
她並沒有留在這裏洗澡，在次臥待了一會兒，摸了摸小黑貓，就回了家。
晚上爸媽回來，爸爸捯飭了半天，熱水器終於管用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飯。
晚飯吃餃子，路白薇剛咬了一口，便皺起眉，“怎麽又有姜？”
李秋蘭不在意地說道：“大冬天的，吃點姜驅寒。”
路白薇討厭姜，平時炒菜放姜片還好，能直接挑出去。
可餃子裏放上姜末，她想挑都無從下手。
路白薇勉強把剩下的半個餃子吃了，“辣。”
“哪兒辣了？就這麽一點姜末，我吃著一點姜味都沒有。”李秋蘭說。
路計山也跟著幫腔，“哪有一點姜味？湊合著吃吧，在外邊可沒人慣著你。”
路白薇從小就不愛吃姜，可說了這麽多年，還是沒用。
媽媽包餃子放姜，煮湯放姜，還特地切得細小，讓她挑不出來。
路白薇喝了半碗餃子湯，“我不吃了。”
“這就不吃了？”
“我吃泡面。”
“吃什麽泡面？那都是垃圾食品，對身體不好。”李秋蘭不由分說，把一碗餃子放她面前，“再吃兩個，就得治治你這個挑食的毛病。冬天吃點姜對身體好，老媽還能害你？”
“我不喜歡吃。”
“就放了一點，總共兩片姜，就你嘴刁，一下給吃出來了。”
路白薇心頭無奈又煩躁。
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沒辦法跟家長溝通。
她站起來，披上外套，系上圍巾。
“大晚上的，你幹嘛去？”
“喝西北風。”
路白薇說完，穿上鞋就跑了。
剛從家裏出來，冷風裹著雪迎面刮來，她趕緊把圍巾往上提了提。
胡同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蓋住紅色的鞭炮碎屑。
路白薇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就來到溫良家門口，客廳亮著燈，飄來飯菜的香氣。
鬼使神差地，她走進院子，“溫良？”
溫良的身影來到窗邊，一看是她，清雋的面孔立刻染上笑意。
他從裏面打開門，鏡片後的眼睛溫柔彎起，“下著雪呢，你怎麽來了？”
“你吃飯了嗎？”路白薇手插兜，問他。
“正準備吃。”
“我能不能蹭個飯？”
“當然可以。”
路白薇再次走進客廳，剛把外套脫了，溫良幫她掛起來。
桌上擺著簡單的三菜一湯，光從“色”和“香”這兩點來看，已經能評滿分了。
“我再去拿雙筷子，”溫良正要轉身，想起一件事，“你吃饅頭還是米飯？”
路白薇答：“米飯吧。”
“好。”
溫良盛了兩碗飯出來，擺在自己和路白薇面前。
路白薇嘗了一筷子炙子烤肉，頓時眼睛一亮，“味道很好嘛，你不會上過廚師培訓班吧？”
能把家常菜做出這個味道，這廚藝都能跟秦齊賢一較高下了。
但秦齊賢畢竟以前在王府專門練過。
溫良忙著讀書工作，居然能有這麽厲害的廚藝，著實令人意外。
“你說對了，”溫良笑意疏朗，“我在暑假專門學過做菜。”
“厲害。”路白薇豎起大拇指。
沒一會兒，爸媽打來電話，問她跑哪兒去了。
路白薇把手機貼在耳邊，實話實說，“來小溫家蹭飯。”
溫良一怔，看向她。
溫暖的燈光下，他眼底仿佛漾起了一層水波，溫溫柔柔的。
路白薇聽見電話裏傳來爸媽的小聲嘀咕。
兩人起初挺高興，不過隨即叮囑她，“吃完飯趕緊回來，小姑娘家家的，大晚上跑去人家家裏算怎麽回事兒。”
“知道了。”
掛斷電話，路白薇繼續吃菜。
兩人閑聊著。
“你的眼鏡是近視鏡？”
“嗯，一百度左右。”
路白薇喝了口湯，“度數很低啊，平時不戴眼鏡應該也可以？”
“不看精密儀器的時候，可以不戴。”
客廳櫃子裏和窗臺上擺著許多奇形怪狀的小陶罐。
見路白薇的視線落在這些小陶罐身上，溫良主動解釋：“我閑暇的時候，喜歡做一些陶藝。”
“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嗯。”
“厲害。我沒想到你這麽多才多藝。”
一個個小陶罐還不到巴掌大小，形狀奇奇怪怪中又透著可愛，有的還插著野花。
看陶罐外面色彩繽紛的油畫，溫良的畫技也很不錯。
“你喜歡吃甜品嗎？”溫良問。
路白薇想了想，“挺喜歡的。”
溫良語氣溫柔，“我會做蛋糕和餅幹，回頭做一些拿給你。”
路白薇挑眉，唇邊漾起一抹笑意，“好啊，那就麻煩你了。”
吃完飯，路白薇正要幫忙收拾碗筷，被溫良攔下。
“你是客人，在這坐著看會兒電視吧。”
路白薇開玩笑：“要是讓我媽知道，估計又要嘀咕了。”
“說什麽？”溫良收著碗筷，擡起眼，看她。
“說男人不能沾家務，這是女人的活。”
在路白薇家裏，所有家務都是媽媽李秋蘭幹，她有時候幫忙打打下手，但她爸是絕對不會沾手半分的。
她身邊的親戚朋友家，一到過年，男人們坐在主桌上喝酒吹牛，大談□□勢。
女人們在廚房忙忙碌碌，從備菜做菜到洗鍋洗碗，忙得團團轉，整個年夜都不得停歇。
以前路白薇的爺爺奶奶還在世的時候，她媽媽從來沒過過一個輕松的好年。後來老人去世，他們在自己家裏過年，不用宴請親戚，才總算免了那些繁重的家務活。
“怎麽會。”溫良笑了下，也不好對長輩的話過多評價。
不過他的行動表明，他並不認同這一套說辭。
溫良離開客廳以後，路白薇隨手打開電視，跟陳舒悅分享自己這邊的經歷。
陳舒悅：【這不就是你的理想型嗎！！斯文禁欲，又賢惠能幹的人夫！！你撿到寶了！】
路白薇往廚房看了一眼，敲字：【確實是我的理想型，就是……太理想了。】
陳舒悅：【什麽意思？】
路白薇：【穿衣打扮完全踩在我的喜好點上，生活中溫柔懂禮貌，還有點小情趣。你覺得這樣的人現實中存在嗎？】
陳舒悅：【你說得有道理誒。最關鍵的是，他長那麽帥，居然默默無聞。】
【現在網絡和短視頻這麽發達，他身邊人隨便拍兩張他的照片，估計都能爆火。】
之前路白薇發過溫良的那張艙前照，陳舒悅可是驚艷了好半天。
那顏值，幾乎可以說能橫掃娛樂圈了。
在網上居然一點水花都沒有……太奇怪了吧，除非他以前一直活在真空狀態，身邊一個會上網的人都沒有。
路白薇下了最終定論：【不是騙子，就是穿越。】
陳舒悅：【我更傾向於後者。】
路白薇：【為什麽？】
陳舒悅：【我們這個世界，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優質男。】
路白薇想了想自己身邊的男同事：【……確實。】
溫良回到客廳，路白薇起身告辭：“時候不早了，我再不回去，家裏人該擔心了。”
“我送你。”
“不用，就這麽幾步路。”
路白薇撩起簾子，走出客廳，外面還在下雪。
溫良撐起傘，擋在她頭頂。
他的手修長如玉，骨節分明，襯衫袖口的半遮下，勁瘦的手腕扣著一只銀色機械表。
“怎麽不走了？”
兩個人同處傘下的一方小天地，他的聲音低沈磁性，身上有著淡淡的木質香氣。
連這種清冽淡雅的香氣，都正好是路白薇最喜歡的。
路白薇擡頭看他。
光線昏暗朦朧，他斯文俊秀的臉龐隱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但他專註的視線恍若實質，落在她身上，牽起莫名的悸動。
路白薇朝著他走了半步。
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要碰到一起，呼吸交織。
溫良眸光幽暗，喉結上下滾了滾。
她微微擡頭，他很有默契地低頭吻了上去。
微涼的唇瓣覆了上來，輕輕廝磨，對方身上溫熱好聞的氣息，漸漸占據感官。
路白薇眼眸微闔，身體一點點發熱。
許久，兩人分開。
溫良垂眸，嗓音低啞，“要不要留下？”
路白薇笑了下，“今天不行。”
溫良會意。
“走吧，我送你。”
他撐著傘，慢步送路白薇出了小院，直到她家門口。
路白薇道了聲謝，頂著雪跑回家。
溫良站在原地，望著她消失的背影，眼神靜默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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