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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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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惡心

濃夜如墨。

房中並未掌燈, 楹花窗子半支,月光灑落。

玄青色寢衣藏於夜色之中,沈硯緩步往前, 那張如冠玉面容沒有半點多餘的情緒。

烏皮六合靴無聲踩在狼皮褥子上, 悄然無聲。

入了夜, 更深露重,迎風花瓣上染上晶瑩露珠, 花蕊低垂, 似一位沈睡美人。

金漆藤紅竹簾遮掩,光影綽約。

沈硯只能望見宋令枝模糊的一道身影。

眸色陰沈, 晦暗無光。

右手所執寶石匕首鋒利尖銳, 那是沈硯特尋人所制, 匕身三角形,長約一尺。

沈硯曾用他勇鬥猛虎, 刀起刀落,猛虎腦袋咕嚕落地,也曾用他在狼群脫身。

鋒利刀尖插.入野狼眼睛, 血肉模糊, 血流一地。

而如今,這匕首將用來……

沈硯瞳孔遽然一緊。

竹簾半掩, 一團小小身影藏身在書案後。斑竹梳背椅上,宋令枝蜷縮成一團, 如貓似的縮在椅中。

一頭烏發自引枕上垂落,月光悄無聲息落在宋令枝指尖,安靜平和。

同沈硯幼時養過的白貓一樣, 那貓同宋令枝一樣, 一雙琉璃眼熠熠生輝, 滴溜溜亂轉。

沈硯著實喜歡,只可惜那貓只在他屋裏待了兩日,第三日晌午,沈硯遍尋不得,最後是在宮中禦湖撈出貓的屍身。岸上太子笑盈盈問他:“三弟,你何時養貓了?”

而後的事沈硯不太記得,好像是……死了一個小太監。

夜色如水,思緒回籠。

紫檀嵌理石書案上,那幾封特地被挑出來的書信紋絲不動,和先前沈硯離開之時分毫不差。

視線收回。

手中的匕首不再,沈硯視線在宋令枝臉上停留片刻,而後轉身。

玄青黑影落在狼皮褥子上,無聲無息。

一夜寂然。

……

許是夜裏吹著風,翌日醒來,宋令枝只覺頭暈眼花。

銅鏡清明透亮,映出宋令枝孱弱慘白的一張臉。

那雙宛若秋水的眸子不似往日那般潤亮,宋令枝一手揉著眉心,任由白芷站在身後,為自己挽發。

雲堆翠髻,鏡中女子鬢間綴一支金鑲玉珠釵,風髻霧鬢,楚楚動人。

白芷仔細攙扶著宋令枝起身,知曉她大病未愈,白芷動作極為細心:“姑娘慢些走。”

餘光瞥見宋令枝揉著眉心,白芷好奇,“姑娘可是又頭疼了?”

昨日趕路前,宋令枝身子還欠安。

白芷不放心,揚聲欲打發人尋郎中。

宋令枝挽唇,伸手攔下人:“不過是昨夜不曾睡好,不礙事。”

聞言,白芷雙眼泛紅。

青紗帳慢掩在身後,誰不知沈硯那日不安好心,先前莫名其妙將宋令枝拘在山莊,如今又帶著人上京。

還有賀鳴也下落不明,生死未蔔。

想著昨夜宋令枝和沈硯共處一室,白芷不由心下發怵。

便是如此,她還是強撐著:“奴婢今夜陪著姑娘罷。”

昨夜她千求萬求,宋令枝都不曾點頭。

宋令枝搖頭:“客棧不比家裏。”

她還能在椅子上將就半宿,白芷若是來了,可就無處去了。

白芷不甘心:“可是……”

宋令枝:“走罷,莫讓人等久了。”

昨日趕了大半天的路,幸而出城後,天色逐漸放晴,如今窗外亦是日光滿地。

春末夏初,依理,宋令枝該覺得暑熱,然她此刻莫名覺得四肢冰冷。

想著昨夜自己在梳背椅上強撐了大半宿,宋令枝晃晃腦袋,只當是見著風染上風寒,並未多心,只催促白芷下樓。

馬車停在客棧前,赤日當空,宋令枝仰首,拂袖擋住院外刺眼光線。

白芷一手提著包袱,溫聲提醒:“這處門檻高得很,姑娘當心些,切莫……”

一語未了,倏然眼前晃了一晃。

宋令枝身姿輕盈孱弱,宛若殘蝶斷翼,輕飄飄落下。

白芷驚呼出聲,指尖尚未碰到宋令枝衣袂,倏地,自身後伸出一只手臂。

沈硯輕而易舉,將宋令枝攬在懷裏。簌簌日光融落在沈硯肩上,宋令枝無力倚在沈硯頸側。

往日那雙盈盈杏眸不再靈動,她雙眼緊閉,纖長眼睫低掩,通身上下冰冷徹骨,似寒氣浸透骨髓。

往日沈硯毒發時,也是這般。

垂首斂眸,沈硯緘默不語。

日光迤邐落在他繡著金絲纏線的袍衫上,沈硯眼眸低垂,無人瞧清他眼中的情緒。

……

古人雲,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一連數日,宋令枝臥榻不起,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只知道自己身子冷得厲害,便是凜冽寒冬,她也不曾這般無助。

寒意侵蝕四肢,她猶如墜入寒泉,渾身上下半點溫熱也無。

宋令枝冷得直打顫,瑟瑟發抖。

心神恍惚,耳邊似乎傳來秋雁和白芷低聲的嗚咽,以及客棧掌櫃的不解。

“姑娘行行好,這大夏天,我去哪裏找金絲炭?莫說沒見過,這銀炭還是我素日家用的呢,我家那位我都不舍得。”

銀炭雖不差,到底比不上金絲炭。

白芷和秋雁自小在宋府伺候,不曾出過遠門。便是有,也是奴仆婆子烏泱泱一地,這等小事,哪裏輪得著他們照看。

無奈,只能多塞給那掌櫃幾兩銀子,叫快快尋些好炭來。

榻邊置著一方鎏金琺瑯大火盆,四角都有燃著熏籠。

宋令枝再次睜眼,已是四日後。

身上不再發冷,那火盆也盡數撤去。

白芷扶著宋令枝坐起,伺候她用膳。

這幾日兩個侍女提心吊膽,心力憔悴,如今瞧著,也是精疲力竭。

宋令枝拿絲帕輕拭唇角,又讓白芷回屋歇息:“我一人待著能有什麽事,你且和秋雁回房歇歇才是正經,若是你們二人……”

餘音未了,忽然聽見樓下傳來一婦人的笑聲:“嚴公子回來了。”

宋令枝心口一顫,視線下意識瞥向那扇緙絲屏風。

白芷低聲告訴宋令枝,那婦人是客棧掌櫃的妻子,姓馮,人稱馮娘子,生性直爽,這幾日她和秋雁忙得團團轉,馮娘子也幫忙不少。

樓下,馮娘子丟開手中嗑一半的瓜子,笑盈盈朝沈硯迎去。

“夫人剛醒,嚴公子這下可放寬心了。”餘光瞥見岳栩手上提著的金絲鳥籠,鳥籠精細,那裏面的小雀也長得精巧,黑豆一般的眼睛亂轉,討人喜歡得緊。

馮娘子雙眼瞪直,而後在丈夫胳膊猛擰一圈,“死鬼,你瞧瞧人家。”

掌櫃喊冤:“不就一只黃鸝嗎?”

馮娘子橫眉立目:“那是黃鸝嗎,那是嚴公子為給夫人逗趣買的,那是人家的心意。我怎麽那麽背,嫁了你這樣一個糟老頭子,一點也不知暖知熱。”

槅扇木門推開,馮娘子洪亮的嗓門隨之傳來。

她笑著朝宋令枝道:“夫人身上可大安了?我瞧著臉色倒是好了許多。身子可還覺得冷?”

宋令枝搖搖頭。

馮娘子滿臉堆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且又尋得嚴公子這樣的好人。夫人不知,這屋裏的金絲炭,都是嚴公子讓人尋來的。”

馮娘子多說一字,宋令枝臉色白上一分,

“夫人”二字,猶如無形的利刃,一刀刀戳在宋令枝心口。

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馮娘子說,沈硯是萬裏挑一的夫婿,宋令枝昏睡這些時日,都是沈硯在旁陪著,寸步不離。

又說那些金絲炭來之不易,是沈硯花高價買的。

“還有這黃鸝,定是嚴公子怕夫人屋裏待著悶,買來討夫人歡心的。”

若她和沈硯真是夫妻,若沈硯真如馮娘子所說那般體貼入微善解人意,而非表裏不一人面獸心,興許宋令枝還能笑著應上兩三聲。

只她如今,著實做不到。

斑駁光影灑落在地,沈硯緩步行至宋令枝身前。墨綠長袍映著日光,沈硯俯身,習以為常攬過宋令枝細腰。

纖纖素腰落在寬厚掌心,似不堪一折。

沈硯手心灼熱,他垂首,漆黑瞳仁深不見底。

宋令枝身子顫栗,藏在錦衾之下的指尖顫抖。她轉首,避過了沈硯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

焦灼、驚恐、不安。

千萬種愁緒湧上心口,宋令枝不自覺放緩呼吸。

恰逢秋雁送來藥汁,馮娘子趕忙避開讓過。

秋雁雙手端著漆木茶盤:“姑……”

沈硯一雙淡漠眸子輕瞥。

秋雁咬唇,垂首:“奴婢伺候您吃藥罷。”

禁錮在腰間的束縛終於松開,宋令枝無聲松口氣,只覺周遭新鮮氣息湧入,不似之前那般窒息痛苦。

沈硯勾唇,攬著宋令枝往懷裏帶,一手接過秋雁手中的藥碗。

宋令枝瞪圓雙目,她如今真真是怕了沈硯。那只大手還攬在自己腰間,沈硯眼眸低垂:“吃藥。”

青瓷小勺抵在唇間,宋令枝強撐著:“讓秋雁來便好,不必勞煩……”

沈硯眸色漸冷,只垂眼望人。

門口的馮娘子聽不見他們的耳語,只當小兩口害羞,說話也和蚊子似的,讓人聽不真切,她笑著將門掩上,轉身下樓。

黑黢黢的藥汁近在咫尺。

僵持片刻,宋令枝終還是張唇。藥汁苦澀難咽,只一口,宋令枝當即皺緊雙眉,捂著心口直犯惡心。

沈硯面無表情,只低頭盯著宋令枝。

秋雁和白芷相視一眼,看著幹著急。

白芷焦急不安,大著膽子上前:“公子,奴婢來罷。”

沈硯不語,只垂首盯著手中的藥碗,靜待宋令枝動作。

心口的不適消散,宋令枝柳眉輕蹙:“不必,我自己來便是。”

伸手,那藥碗卻仍在沈硯手中,紋絲不動。

宋令枝皺眉。

落在臉上的目光冷冽淡漠,無半點回轉之意。

頭暈得厲害,秋雁還跪在下首,宋令枝無意和沈硯僵持,她低頭,強忍著湧上心口的惡心,一點點喝完藥碗中的藥汁。

茶盤上有秋雁備下的蜜餞,一口咬下,滿嘴甜意溢滿,卻怎麽也沖散不了唇間的苦澀。

側目,倏然瞥見漆木案幾上的鳥籠,隔著金絲籠子,籠中黃鸝朝宋令枝歪歪腦袋,忽而振翅高飛,似要沖出籠子。

隨後又“哐”一聲,撞在鳥籠上。

這黃鸝應是不小心讓人逮在籠中,上躥下跳,片刻不得安寧。

籠子打開,沈硯輕而易舉拎住黃鸝的後頸,提著至宋令枝眼前。

那雙黃豆般的眼睛骨碌碌亂轉,頻頻望向窗口。

宋令枝一時看得入神。

沈硯淡聲:“……喜歡?”

宋令枝搖搖頭,她瞧著這黃鸝,只覺得可憐:“還是放了它罷,也不知這黃鸝是何時……你作甚?!”

聲調忽然揚高,宋令枝自沈硯手中奪回黃鸝,怕是再遲一瞬,這黃鸝便會喪命在沈硯手中。

被勒緊的後頸得以解脫,黃鸝無力“吱”一聲,縮在宋令枝掌心。

委屈巴巴。

宋令枝難以置信望著沈硯,好不容易壓下的惡心再次湧起。

沈硯理所當然:“……你不是不喜歡?”

怕他再對黃鸝不測,宋令枝抱著小雀,改口:“沒有不喜,我只是……”

她只是不想這黃鸝失去自由身,永遠拘泥在這一鳥籠中罷了。

……

迤邐的日光終從狼皮褥子上移開。

日薄西山,霞映滿天。

沈硯不在,秋雁和白芷齊齊松口氣,一人將鳥籠掛在月洞窗下,一人伺候宋令枝起身。

秋雁絮絮叨叨:“嚇死人,前些日子奴婢還當嚴公子轉了性,姑娘高熱不退,他還讓人寫了藥方煎藥……”

宋令枝遽然擡眼:“那藥方不是魏子淵送來的?”

秋雁搖頭:“魏管事送來的藥方都讓嚴公子丟了,姑娘喝的方子是嚴公子身邊那人開的,喚岳什麽……”

岳栩。

眼前陣陣發黑,宋令枝忽然想起那日在後院,倒在地上掙紮、痛不欲生的張媽媽。

她和自己一樣,也是藥人,也是吃了岳栩開的藥。手足冰冷,宋令枝只覺眼前恍惚。

許是這幾日那毒並未發作,宋令枝竟一時忘了自己也是藥人。怪道沈硯那般冷心冷面的人,竟會親自給自己餵藥,還勒令她一口都不許剩。

原來是為了試藥。

胃中翻江倒海,惡心湧上心口。

宋令枝打發秋雁取漱盂來。

想是那日張媽媽的死觸目驚心,剛喝下的藥竟全都嘔了出來,秋雁唬得臉都白了,手忙腳亂為宋令枝斟上熱茶,捧與她漱口。

“姑娘這是做什麽,若是讓嚴公子知道了……”

宋令枝扶著秋雁的手:“別提他。”

張媽媽那張血肉泥濘的臉再次闖入腦海,宋令枝皺眉,“……惡心。”

秋雁疑惑:“可是……”

話音未落,她瞳孔驟然一緊,險些整個人跪坐在地。

沈硯負手,站在屏風前。逆著光,臉上的表情看得並不真切。

“……我惡心?”

頎長黑影一步步籠在宋令枝身上,沈硯俯身,棱角分明的一張臉近在宋令枝眼前。

他低聲一笑:“宋令枝,我惡心嗎?”

胃中剛經過一番折騰,宋令枝早就無力,她瘋狂搖頭:“不、不是。”

沈硯冷聲朝向身後的岳栩:“再煎一碗。”

……

紅日漸沈,房中尚未掌燈,唯有昏暗光線。

秋雁和白芷被勒令不得入內,二人跪在門口。

隔著一扇扇槅扇木門,隱約只能聽見屋內低聲的啜泣。

木窗抵在身後,宋令枝仰首,下頜被沈硯緊緊扼住。

唇齒被強硬捏開,那碗黑黢黢的藥汁尚且還冒著熱氣,沈硯不為所動,盡數灌入宋令枝口中。

藥汁苦澀滾燙,下頜落在沈硯指間,宋令枝動彈不得。

眼淚自眼眶落下,宋令枝雙目垂淚,掙紮著推開沈硯的手:“我不、不喝……”

“哐當”一聲響,藥碗砸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片四分五裂,亮堂堂映著窗外的光影。

沈硯不曾松開半分,勒在宋令枝下頜的手一點點縮緊。

幾近窒息。

雙足失去力氣,即將昏迷的前一瞬,鉗著自己喉嚨的手指終於松開。

宋令枝無力倚靠在窗邊,大口大口喘氣。眼角淚珠未幹,錦衫落滿藥汁,狼藉淩亂。

先前秋雁打來的水就在手邊,沐盆水面平靜,借著水光,宋令枝清楚看見自己滿是淚痕的一張臉。

倚著墻,她手足綿軟,跌坐在地。

腳邊藥汁灑了一地,黑黢黢的藥汁浸透在狼皮褥子中。

沈硯垂眸望她,那雙深黑眸子冰涼刺骨。

他轉首,淡聲朝屏風後的岳栩道:“再送一碗。”

宋令枝不可置信擡起頭。

前些日子,宋令枝常常昏迷在榻,餵進去的藥汁灑的多,餵的少。

茶房頗有經驗,每回煎藥,都會多煎兩碗。

黑黢黢的藥汁再次端來,苦澀難聞的氣息蔓延在鼻尖。

宋令枝來不及躲閃,後頸已被沈硯拎著擡起。

海口大的一碗藥汁全灌在宋令枝口中,嗆得她連連咳嗽,眼淚滾滾落下,雙目哭得紅腫。

沈硯冷眼看著宋令枝淚如泉湧,轉首再向岳栩道:“再送一碗新的來。”

……

月影橫窗,蒼苔參差。

宋令枝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碗,只記得那滿口的苦澀惡心,以及沈硯掐在自己下頜的手指。

她皮膚本就通透瑩潤,往日稍稍磕著碰著,都極易留印子。

而如今,那白皙細膩的雙頰上刻著虎口印子,觸目驚心。

宋令枝跌坐在地,額頭貼著妝臺,嗓音哭得喑啞,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銀輝灑落,落在沈硯墨綠袍衫上,如影隨形。

房中重歸平靜。

沈硯面若冷霜,拂袖離開。

月落滿院,岳栩亦步亦趨陪著沈硯下樓。

客棧多餘的人早就被他們打發走,如今也算隱蔽。

岳栩拱手,俯身湊至沈硯耳邊,將近來宮中暗衛所送來的書信盛上。

“主子,如你所料,姚尚書被皇後收買,城郊那一處山莊,也是姚尚書名下的,暗衛在那找到了姚尚書藏匿的賬本。”

岳栩頗為驚奇,近來沈硯似得了天外高人相助,連著拔出好幾個皇後在朝中的暗樁。

連姚尚書倒戈皇後太子一黨,沈硯竟也早早知曉。

思及此,岳栩不禁後怕。幸好沈硯提早得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岳栩皺眉,終還是好奇:“主子,你是如何得知……”

沈硯不欲多言,只垂首,漫不經心撥動指間的青玉扳指:“那藥……可是備下了?”

岳栩一怔,隨後頷首:“備下了。”

他皺眉,又想起今夜宋令枝跌坐在地的孱弱身影,似水中浮萍,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今夜宋令枝喝下的藥都是退熱用的,並非為沈硯試藥。然沈硯這話,卻是想……

岳栩攏緊雙眉,終不忍心,試圖勸說:“主子,宋姑娘身上欠安,若此時用藥,屬下怕宋姑娘的身子熬不住。”

良久的沈默。

沈硯目光淡淡,一言不發。

岳栩自知多言,跪下低頭認錯:“屬下失言,請主子責罰。”

月光橫亙在青石板路上。

少頃,方聽得頭頂沈硯輕輕的一聲。

“那藥,明日送到我房中。”

他要親自看著宋令枝喝下。

作者有話說:

中秋快樂!

憑評論可到宋府領取月餅一個(狗和沈硯不得入內

抖一抖讀者,會掉落更多的營養液嗎(眼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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