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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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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櫻背著箱子走到祖宗身邊。

“祖宗,這裏是不是應該,有那首曲子啊?”她問。

闕清月將手揣進袖子裏,眼晴餘光向右:“什麽曲子?”

“就是,你曾經彈給松英的那首。”元櫻努力回想著:“那首,宣你!”

闕清月一楞,目光飄向遠處,隨後看向地面的雪,白色的雪,她笑了下,道:“你說的不錯,是該彈那首。”她擡頭,最後向雪中望了一眼。

然後轉身:“沒有結果,執迷不悟,不如放手,走吧。”

元櫻越聽越不懂了,她撓了下頭,身後鹿三七走過來,他用扇子拍了下她的頭:“剛才說的什麽曲子?什麽放手?”

“祖宗以前給李松英,就是你表妹,給她彈過一首曲子,你聽過沒?”元櫻道。

“我怎麽可能聽過?曲名是什麽?”

“宣你?”

“選你?”鹿三七想了想:“什麽意思?”

“所以我就說了嘛,你不懂。”元櫻雖也不懂,但她很會重覆祖宗的話,“宣你,就是沒有結果,執迷不悟,不如放手!懂了嗎?”

鹿三七手拿扇子,看向元櫻,扇子一收:“沒有。”

元櫻:……

“到底什麽意思?”

“快走吧。”她一扯鹿三七,兩人追上去。

闕氏來了三十多人,為首的是一年長的女子,她見到闕清月,頗為激動,在雪中快步走過來:“姑娘,你總算回來了。”

闕清月見是她,微微一笑,摘下了頭上的風帽,揖禮道:“文姨,別來無恙。”她自幼在族中,衣食住行都是文姨打理,文姨早年喪夫,不想改嫁,便一直在族裏打理這些瑣事。

“回來就好。”文姨扶起她,高興道:“族長他啊,接到消息早就望眼欲穿,一早就讓我們在城門口等你,剛才見你與朋友有話要說,就沒過去,上車吧,馬車裏有茶水與點心,暖和些。”

“謝文姨。”闕清月回頭看了眼鹿三七與元櫻:“她們是我的朋友,與我一起回族裏,文姨可有地方安置。”

“有的有的,姑娘的鏡湖園一直留著呢,安排在鏡湖園裏?與姑娘住一起。”

闕清月點了下頭,她看了眼文姨身後的人,多是女子,有許多生面孔,看向她的目光,頗為激動,都看著這位傳說中,離開闕氏七年的老祖宗,從她一露面,就被深深地驚艷到了,所有人眼晴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她收回視線:“麻煩了。”這才在闕氏的人擺好車凳後,拎著衣擺,優雅地彎腰上了馬車,元櫻與鹿三七也向文姨道謝後,一起跟在馬車後面,離開京城門口,向西而去。

劉司晨翻身上馬,馬兒在雪裏踢著蹄子,顯然雪已沒過它的蹄。

“殿下,我們也該走了。”他望著人上了闕氏的馬車,慢慢離開京城門口,往闕氏族地而去,風雪中,再不見蹤影。

不舍,真的不舍得。

那小公主,不是,那祖宗,真的走了,就那麽走了,狠心吶,多一句話也不說,劉司晨心裏不適,難過,不舍,通通都有,他不敢說有多喜愛那小祖宗。

但在他的心裏,是真的喜歡她。

喜歡那小祖宗平日裏懶洋洋的樣子,喜歡她與人鬥嘴的模樣,喜歡她看人時不屑的眼神,喜歡她微笑時春花乍現的驚艷,還喜歡她呵地一聲地嘲笑他的樣子。

連嘲笑他,他都喜歡,雖然嘴上不服,但心裏真的歡喜,愛看,喜歡看,多多地看。

平時就愛看她一舉一動,看她走路捏著袖子,看她坐下端正的姿勢,愛看她那柔美的長發,還愛看她那張……

再說下去,他覺得對殿下就不太禮貌了,殿下知道他所想,估計得踹他。

但他,是真的喜歡,從見第一面起,雖然很多時候在吐槽,他口不對心,可是每一句,都藏著在意,在他心裏,回憶起來,那小祖宗是那麽美好的人啊,他並沒什麽非分之想,不過就是看著她,心裏高興罷了,現在,就那麽走了。

以後想見也見不著了,能不難過嗎,他忍著傷心,策馬來到殿下身邊。

“殿下,我們也走吧,宮裏傳來消息,皇上已經知道你回來了,宣你入宮,那個,咱們都在京城,殿下如果想的話,見她,也不難……”當然,殿下想的話,他就能跟著了。

坐在馬上的人,身下的馬兒終於動了動,他拉緊繩子,終於回頭,掉轉馬頭,“那戲文,呵,唱得半點不錯。”

“什麽戲文?”

“……小生一身清貧,怎敢入繁華,兩袖清風怎能誤佳人……呵呵。”他輕呵一聲,咬牙,“走。”

然後狠狠一踢馬腹,向著京城的方向,急馳而去,在風中道:“……進宮。”

劉司晨在後面拽著也要走的馬兒,疑惑地想了想:“一身清貧?兩袖清風?殿下這次回來,皇上肯定會賜宅封號,怎會清貧?喝西北風?不至於吧?”邊想著,他踢了下馬腹,跟在殿下身後,向宮中的方向策馬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雪中。

……

東方青楓帶刀進下馬,宮裏人正在宮門口候著呢。

“九殿下。”那太監見來人,立即彎腰,目光掃了眼這位還未見過的九王爺,當真是有當今聖上的一絲風采在身上,身高是所有皇子中,最高的,也是最像聖上的皇子。

只不過聖上龍顏美須,尊貴威嚴,這位殿下則有些冷漠了,全身如陰影籠罩,面無表情如索命閻王,一身冰冷的戎裝襯得他眉眼更有幾分肅殺之意。

當真是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

那太監更不敢說錯話,“皇上在太情宮等您,殿下請,奴才給您帶路。”說著,他領著兩名小太監,彎腰在一側引路。

東方青楓與劉司晨入了宮門,一路走過福元花園,進入後殿西次間的靜憩軒。

黃琉璃瓦歇山頂,穿堂與後殿相連,殿室內有個小戲臺,入靜軒前,東方青楓方將手中的斬龍刀交到劉司晨手裏,讓他在這裏候著,然後在宮人的帶路下,進入西次間。

入目便是一面墻的多寶格,器具之精美、寶物之豐盈,格內玉器珍品達到百餘件,皆隨著器形大小,安放在紅木寶格內,泛著精品的色澤。可以說,每一件,都價值不菲。

室內擺放著紫檀山水人物掛屏,粉彩九桃天球瓶,群仙祝壽鐘,文嬰帝正一身常衣坐在塌上。

這裏是他平日裏休息的地方。

文嬰帝手拿著一本名冊,太監先一步進入室中,文嬰帝身邊的大太監沖他擺了擺手,然後低聲對看著名冊的文嬰帝道:“皇上,九殿下來了。”

東方青楓斂目看了那大太監一眼,九年了,當年就是這個太監傳得旨,要他做什麽北煞大將軍,好大的名頭,不過是保留了他皇子的名號,實則貶出京城罷了。

他邁步走進去,伸手行了一禮:“見過父皇。”

站在皇上旁邊的大太監,見到九皇子回來了,沒有第一時間行跪拜禮,而只是請安似地行了一禮,這有些不合規距了,可能多年沒有回宮,宮裏的規矩都忘了,這禮行的,半請安,半江湖,還有點草莽的味兒,真的是在外面野慣了,對著皇上,也無禮多了。

大太監看向皇上神情。

文嬰帝卻向他揮了揮手,“你出去吧,我有話與楓兒說。”

太監聞言點頭,看樣子,皇上對這個皇子,還是頗為看重的,他目光在父子兩人間移動了一下,彎腰退了出去。

文嬰帝看向眼前這個兒子,長得龍章鳳姿,清俊孤傲,風采出眾,若是沒有當年的那件事,恐怕他早就立他為太子。

可惜,命運弄人,那蟠龍,為何偏偏上了他最滿意,最疼愛的兒子身上。

害得他父子二人分離九年,歸來,全然陌生,好似已無父子之情。

“楓兒啊,免禮。”文嬰帝雖是皇上,但是,他也是人,私下裏面對皇族親戚,七大姑八大姨,哪會像上朝一樣,還端著一身皇帝架子,都是家裏人,擺出架子給誰看,不討喜。

他放下手中冊,詢問:“你回來了?什麽時候到的?”

東方青楓收回請安的手:“辰時三刻。”

他看向這位年逾七旬,但看起來最多五十歲,保養極好的文嬰帝,他的父皇。

不知是不是與名字有關,他的父皇,比同齡人年輕不易老,便是現在,臉上皮膚除了有些皺紋,脖頸竟如嬰孩的皮膚一樣細膩,毫不懷疑,他能活過百歲。

但那樣的話,他那可憐的大哥,可謂是史上最慘的太子,鬥敗那麽多兄弟,最後發現,父皇的命太長,也是個問題。

他那大哥,現在是與父皇比命長,誰會喜歡一個盼自己早點死的兒子呢?文嬰帝早看他不順眼,否則大哥怎麽可能稱病,成日窩在那太子府,不敢出來。

“坐,這次回來,你就不要回朝歌城了,留在京城,替我管著四大鎮伏司,你的幾個兄弟,他們鎮不住那些江湖術士,還得你來。”

東方青楓轉身,坐在了離文嬰帝較遠的椅子上。

“父皇你的旨,我記得是讓我護送闕氏的人回京,並沒有讓我留在京城管鎮伏司的事。”他言下意思很明顯,如果早知道這樣,他就不來了。

他並不願意接這燙手山芋,鎮伏司是什麽地方,是那些江湖奇門異士及人煞管理處,是各地出現煞物,派人過去的指揮所,大聶境內出了煞物,上報朝廷,就需要鎮伏司來管,實際亂得很。

文嬰帝看向這個兒子,知道他心中對自己有隔閡。

他道:“楓兒,我知道你怨我,怨我為何不查明當年蟠龍山的事,以及阿黎你母親為何會去蟠龍山,你回來,是想查誰害了你母親,害了你。可楓兒,這件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它就是一場意外。”

回憶起當年的事,文嬰帝道:“當年後宮鬧得厲害,你也清楚,那不是簡單女子間爭鬥,還關系著朝中勢力的角逐,我甚至每日到哪裏留宿,都不能自己做決定,朝中要平衡局勢,後宮亦如此。你母親當時沒背景沒靠山,我怕她會被牽累,雖與她有情,卻也一直不敢寵幸她,只能冷落她,暗地裏再托人照顧些,好在後來有了你。”

“在當時,你以為沒有我暗中照顧,你能平安降生嗎?到了你十二歲,爭鬥幾大派系都已整治幹凈,我才敢升一升你娘親的嬪位,讓她做妃,本想讓她與你去蟠龍山莊散散心,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

東方青楓坐在紅木椅上,當年諸多巧合,他以為,是後宮有人暗中出手,殺了她娘親,廢了他,但一直沒有查出是誰,如今再聽到這番話,聽到他父皇當年竟與母親情投意合?

這像個笑話,但文嬰帝不會跟他開這種玩笑,難怪他一直疑惑,為何母親只是嬪位,竟然有資格一路儀仗座駕去蟠龍山莊避暑,還能帶著他。

若不是那條蟠龍前幾日道出禍事的實情,現在的他,還會憤恨文嬰帝,可如今,又能如何呢?他已明白,真正讓他身邊人陷入危難的,從來不是別人,是他,只是他而已。

文嬰帝坐在塌上望著這個今年也不過二十一歲,是他僅存的龍子中,最小的一個皇子,九年了,他時時想起,若當年出事的不是他,若是自己沒有將他安排去蟠龍山莊,一直在宮中長大,必然會在他膝下承歡,若阿黎還在……

但如今。

他溫聲道:“當年朕下旨,讓你去北剎,你心中可曾怨朕?你卻不知,那是當時保護你最好的辦法,你的身份,在當時若留在京中,會遭人垢病指責,甚至有人上奏要除去你,認為你是禍端,你當年小小年紀,如何承受得起這些汙言?”

“我不得不為保你,連夜送你去北剎,但那不是貶你,是想讓你建功立業,闖下聲望,希望你能憑一身本領與實力,重新拿回你九皇子的身份與榮耀,如今,楓兒,你做到了,為父,為你高興。”

文嬰帝露出笑容,“待五日後,朕要將在泰英殿,為你此次歸來,舉辦一場宴會,要那些文武大臣前來,都見見你這位北剎大將軍,當朝的九皇子,朕的好兒子。”

他道:“到時,你可邀請你的好友,朕也邀請了太悟闕門的族長,聽說,你護送回來的那位太悟闕門的轉世祖。”文嬰帝笑了一聲,“叫什麽來著?”

東方青楓微抿了下嘴角,並不想在文嬰帝面前提她的名字,但還是開口道:“闕姑娘。”

“是了,你也可邀請來,共赴你的洗塵宴。”

“朕已擬旨,為你封王賜府,西面幾處空著的府邸,任你選,你字問麟,封號麟,麟王如何?”

房間的門是關上的,但太監在外面,大太監一直站在門口,豎著耳朵聽著房間裏的聲音,斷斷續續。

當他聽到其中一句,眼睛轉了轉,擺手叫來了一旁的小太監,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小太監立即點頭彎腰悄聲離開。

滇王府裏,花瓶器具又遭了殃。

滇王正在府裏發瘋,拿起一只精雕玉瓶,摔在了地上,站在不遠的小太監嚇得一抖一抖的。

也只有滇王身邊跟了許多年的侍從,才在滇王氣得癲狂的時候,上前小聲勸道:“王爺,你莫生氣,九皇子回來,不一定是壞事,讓他與太子對上,一石二鳥,豈不美哉,畢竟現在最恐懼憤怒的,恐怕是太子殿下……”還輪不到滇王呢。

滇王氣得桃花眼發紅,聽到這裏,才喘著氣,踢了一腳地上的碎片,回身坐回案前。

“……我費盡千辛萬苦,耗時一年半,壽誕獻上的一幅萬裏江山圖,還不如老九在他面前露一下臉!”

他道:“封王賜府就罷了,土地錢財,宅邸美人,我哪一樣都不缺,可他開私庫,賜下那一堆,一堆什麽母方珠寶,金銀玉帶,寶劍美玉,綾羅綢緞,就罷了,還將他貼身最喜歡的玉佩,賜於他,說是要傳於老九子孫。”滇王滿面怒意。

“你說,我送父皇那樣珍貴的大禮,他賞我什麽?不過是些國庫裏登記在冊的破爛,我還要擔心弄丟毀壞,封在庫裏,可他賞老九,從府邸到玉器,衣物寶劍,連腰帶玉佩這樣的東西都賜下來,全是他私庫的東西,這些恩寵就算了,竟然封號是麟,麟!麟王!呵呵,他不如直接稱老九真龍算了!”

“王爺,那九皇子的身份,叫一聲麟王,倒也合適,只不過,不是真龍的麟,是他身上那條蛟龍,蛟龍雖也是龍,但到底是蛟,不過是條假龍罷了,就如鯉魚化龍一般,還沒過那道龍門,怎麽能算真龍呢?不過是個相襯的稱呼。”

滇王一拳砸在桌上:“都怪那群廢物,連個人都殺不了,現在他已回京,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我們動不了他了,父皇還將鎮伏司給了他,以前那是父皇親自管的,交給他,顯然信任他。”

“王爺,你不覺得,這人煞,管著人煞,還挺有意思的,鎮伏司可不是什麽好差事,一旦出事,最先倒黴的,不是別人……”

滇王終於在侍從的勸說下,平覆了怒氣,理智回來:“他一回來,鎮伏司就出事,容易惹父皇懷疑,先等等,我那大哥也是,他是真死了嗎?”

“還以為他會出手,結果人都回來了,他還在府裏裝聾作啞,當年老九若沒出事,他這太子之位,早就換人了,還輪得到他坐這麽多年。”

“呵呵,我那喜歡裝好人大哥啊,你都年近五十了,裝死有什麽用?別幼稚了,若再這樣等下去,你就真該讓讓位置了……”

太子府。

謀士對床上咳嗽的太子道:“……九皇子回來,被聖上宣入宮,似乎頗得聖心,聖上不但開了私庫,賞了一堆貴重衣食住行的物件,堆得九皇子別院都快沒地方放了,件件都是聖心,恩寵,九皇子一回來就壓過七皇子,七皇子在府裏發了一頓脾氣,摔了不少花瓶,外面打掃的小廝都聽到了……”

“咳咳”太子聶榮,坐在床塌上,咳了幾聲,他確實病了,但不是什麽大病,只是受了點風寒,可這風寒入體,久咳不好,便稱病呆在太子府養著,外面傳瘋了,他快不行了。

也不知多少人在盼著他不行,盼著他死。

他也確實快不行了,快絕望到不行了,這時隨從拿了碗熬好的藥,伺候太子服下。

太子喝了幾口後,將藥碗遞回去。

那謀士望著太子,悲哉,悲哉,其實太子聶榮,計謀是有的,頭腦也有,就是這登帝之路,太過坎坷,誰都知道太子之位不好做,防得上面,又要防著下面,人人盯著他這個位置,不能輕舉妄動,做好很難,做什麽都不對,容易。

這位太子也真能忍,從他坐上太子之位起,忍了將近三十年,在聖上面前伏低做小,做大孝子,在兄弟皇子面前,還得明面上做好個哥哥,好長兄,讓人挑不出錯處來,可私下因朝局黨派,不得不出手,收拾那些有可能威脅到他位置的兄弟,哪怕這個兄弟,它還沒生下來。

可謂是八面玲瓏,算計透頂。

卻萬萬沒想到,算人千遍,終是一敗,他沒想到他會敗在時間上,敗在皇上手裏,他做了整整三十年的太子,說出去,簡直是個笑話,這笑話,足夠後世,笑上百年。

“太子你看,這九皇子,要不要……”

“咳咳”太子又咳了兩聲,用帕子捂了嘴,因為這場病,已近五十歲的太子,頭發又白了幾根,再白下去,就花白了,樣子也更憔悴了。

看起來,比文嬰帝還顯老,文嬰帝最愛養生,到現在,須發全黑,臉上皺紋也沒有幾根,看起來比太子還年輕些,說句不好聽的,看這樣子,太子都未必能活過文嬰帝。

“呵呵,我聶榮一生,防來爭去,最後才明白,這阻我擋我的,從來不是我那些兄弟。”太子笑了起來。

他眼神腥紅,“阻我擋我的,一直是我那個,好父皇啊!你說,他是否還能再做三十年皇帝?”

謀士:“這……”還真說不定。

“我的好父皇,你都已經在位三十年了,你把位置傳給我又能怎樣,你做你的太上皇,我一樣尊你敬你,你就好好養你的生,你活到兩百歲,我都不攔你,但你立我為太子,又不讓位於我,讓我當這三十年的空太子,受天下人恥笑,被朝臣恥笑,被兄弟恥笑,我忍不下這口氣……”

謀士:“……”太子字字真實,確實如此,他都有些可憐這位在位三十年的太子爺了,生生從少年郎,等到垂垂老矣,此中心酸,沒法說,不足為外人道也。

“父皇啊,你活得太久了!我鬥倒那些兄弟又有什麽用?我活不過你,所以啊,老七如何,老九又如何,老五老八又算得了什麽?”

“動他們沒用,只有……”太子聶榮慢慢低下頭,望著地上的火盆:“只有,父皇,他沒了,我才能名正言順地當上皇帝,我要,做皇帝……”

“我說了,我要做皇帝!”

謀士一聽,心裏一驚,太子這是要做什麽?

“太子,你這是……不可,此事萬萬不可!”一旦敗露,他們將死無葬身之地,整個太子府的人,就都完了,“況且,皇上一旦出事,所有人都會懷疑太子你啊!”

“呵呵,你以為就我一人想父皇死嗎?想他死的人,多了,父皇死了,我還怕誰,誰懷疑我,我就殺誰,我連兄弟都能殺,我怕什麽?”

“這一次,我不再等,我要賭,我要拼盡全力,去賭一賭……”那真龍之位。

一旁的小侍從端著碗,嚇得兩條腿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出,太子瘋了,太子這是徹底瘋了。

東方青楓與文嬰帝用過午膳,便出了宮,他在皇城外有間別院。

留了幾人打理,劉司晨望著一院子的車馬箱子。

這些東西過兩天都要送到新王府裏。

有殿下,不,王爺的座駕,各種玉器擺件,馬匹寶劍之類,都是殿下曾經喜歡的東西。

殿下的房間裏,還有幾大箱子貴重物品擺放在那兒。

劉司晨將箱子打開,黃金白銀,玉器寶石,還有三把名劍,看得劉司晨口水直流,但殿下瞧這些無動於衷。

其實皇上待殿下還是挺好的,雖然被迫將殿下被送到了北剎,但每年宮裏都會往北剎將軍府裏送許多東西,碧髓膏就是宮裏送來的,這東西,只有皇上能用,皇上賜下,別人才能用,每年都送兩瓶,可見對殿下是上心的。

還有兩箱綢緞,只是這緞子顏色看著不像給殿下的,估計是賜與殿下府裏的女子,這不但有粉色,還有藍色,印花不同,色澤不同,每一匹都是精品,是外面沒有的好料子,匹匹泛著光色,十分漂亮。

還有幾只匣子,其中一只匣子裏,全是各色寶石,一匣珍珠與一匣大大小小的美玉,濃艷綠色、青金深藍、嫩紅色、嬌藍色、葡萄紫等,皆是極品,可以找人定制,無論做成扇子墜還是頭飾,都是耀目的存在。

皇帝的私庫,哪裏有不好的東西?件件精品,顆顆珍貴,都是市面難以得見的好物。

劉司晨打開箱子,殿下倒是走過來,站在那些綢緞布料與寶石美玉旁邊,只見他專註地盯著布料裏那匹嬌藍色。

若做成衣衫,穿在她身上。

後又伸手將那幾匣玉石珍珠寶石拿起,若做成簪子,戴在她頭上,不知有多好看……

劉司晨見殿下看得出神。

“殿下,殿下?沒事吧?”

東方青楓清醒過來,他放下手中匣子,望著匣子裏的東西,低聲道:“也不知道那闕氏有沒有好好待她,有沒有暖屋睡,有無受氣……”

劉司晨心裏也嘀咕,那小祖宗被他們護著幾個月了,吃著也護,穿也護,走哪兒都保護著她,好東西都送她手邊,到頭來,人養得好好的,也送到人家家裏去了,可他們這心裏還是擔心,不得勁兒呢,真的擔心,怕她在闕氏被人欺負。

說出來笑死人,在闕氏被人欺負?

“不至於,不至於吧,那小祖宗畢竟是闕氏的祖宗。”難道還能接過去虐待她?那祖宗也不是個被虐待的人啊,“這元櫻也是,進去這麽久,也不知道送點消息出來……”竟讓人擔心了。

劉司晨明白殿下這是睹物思人了,心裏掛念呢,他立即狗腿地罵了一頓元櫻。

然後討好道:“殿下放心,我已經派人去闕氏那邊,很快就有消息傳過來。”

“你把這些揀出來,還有布匹,這幾個箱子東西,讓人送到闕氏。”

“啊?送過去?都?”

“嗯。”

然後劉司晨就見到殿下背著手,猶豫了下,手拿著寶石匣,匣中是八色寶石,大小不同,成雙成對,很難得很漂亮,他是想把這些東西,都給她。

但是,又不能讓她知道,猶豫再三,才對他道:“你,你讓人送過去時,別說是我送的,你懂嗎?就說是你送的。”

“什麽?我,我送的?”劉司晨震驚指著自己:“我?”

“嗯。”東方青楓放下匣子,回頭看向劉司晨,見他張嘴震驚的面孔,頗為看不上,上下脧了一眼,越瞧越煩,也不知道是哪兒煩,就是莫名煩燥,不由地道:“你現在怎麽跟元櫻越來越像,她沒有近朱者赤,你倒是近墨者黑。”說完睨了他一眼,轉身甩開袖子,氣沖沖地出去了。

劉司晨:……

他的媽呀,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啊?

不是,殿下啊,你怎麽還拿我跟元櫻那傻子比?還有,我就說這些是我送的,也得有人信吶?

他全身的身家,都不夠這箱子裏一個零頭,沒錯,就是一個零頭,能買幾顆寶石就不錯了。

那小祖宗,那麽聰明一人,她可能相信嗎?她就是用小手指去想,都知道,這絕對不可能是他劉司晨送的。

殿下,你這分明是掩耳盜鈴,多此一舉啊。

劉司晨沒辦法地甩了下頭,把箱子收拾好,邁步跟著出去了。

怎麽搞得,現在送個東西還得遮遮掩掩的呢?

闕氏族地並不在皇城外側的內城,而是在皇城外,西面依山而建,族人代代圍著祖宅建宅。

靠山這一片,就是闕氏的族地,族裏的祖宅已經翻新了,高高的院墻,建得頗為氣派,乃是京城外有名的闕氏一族的族地。

闕清月一行人回到族裏時,門口本來聚了許多人,被族人親自給攆了回去。

這麽大的雪,小祖宗趕路回來,一下馬車,還要應付族裏這一大幫人,也不怕把祖宗累死。

族長一頓撅,挨個將人罵回去。

“以後有是時間看,平時讓你們幹活沒那麽積極,不是病了就是怕冷,倒是大雪天,也不怕寒,又不怕病,回去回去!都回去!”

族長瞇著小眼睛,盯著他們。

“……待明日族裏安排族會,肯定會讓你們見一見,回去!”說完一腳踹走一個。

族人哈哈哈的都跑開了。

趕走了人,他自己冒雪,胖胖的身體,親自站在門口,來回地走動,待見到馬車到了,樂得合不了口,像個老父親一般,跑到了馬車前。

袖子急得揮啊揮,親眼看見那車簾,輕掀起來,露出了一張又熟悉,又有點陌生的鵝蛋小臉。

也不笑,只眼神微微一擡,看向他。

就這麽一掀一擡,馬車裏的人,那張臉一露出來,哎喲,美得驚天動地。

是祖宗,啊,是他那白衣小祖宗,回來了!

族長見到人,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在馬車下望著她,搓著手笑呵呵道:“哎哎白衣,是白衣回來了?”

見到熟悉的族長,闕清月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她還記得十歲時,自己還是個孩童,族長對她的照顧無微不至,她病了,族長跑前跑後,吐口血,族長嚇得能跳起來。

想到這些,她低頭笑了下,目光無意間,落到他搓著的手上,手腕露出的地方,有一淺淺的月牙形胎記。

闕清月微微一楞,收起笑意,她看向族長,打量一番,才輕笑道:“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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