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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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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來客棧

東方青楓他緊握玄刀,青筋暴凸,全身緊繃,額角全是汗。

眾目睽睽之下,他還從未受過如此侮辱。

闕清月快步走到他面前,將手搭在他肩膀上,低頭看他,“沒事吧?”

轉身又看向屋頂張萬榮手裏的匣子,匣中的東西,必然就是那個人口中說的色煞。

她明白了,這是一個針對東方青楓的局。

這匣中的東西,只對東方青楓有用,她與元櫻,劉司晨和鹿三七,雖也燥熱,但仍可忍耐,只有東方青楓受不了。

劉司晨與鹿三七走過來。

“殿下,沒事吧?”劉司晨蹲下身,急道。

這可如何是好?劉司晨見殿下頸間青筋爆出,對男子而言,用色煞這等陰招,實在是太卑鄙,太無恥了!

劉司晨手握劍,忍不住站起身:“你這下作小人,有本事,真刀真槍來啊!搞這些下流的手段,呸,打不過,就玩陰的,真不是個男人,無恥!”劉司晨站起來一通怒罵。

周圍房頂上圍滿弓弩,一百多人,除了這些人,房子外面還有人。

對他們而言,情形確實不妙,如今殿下又受色煞所制,他們今日,恐怕真的兇多吉少了。

不罵兩句,劉司晨更覺得憋屈。

媽的,這一路,他們殿下受了多少次追殺圍剿了,實在太過份了!

“呵呵,你不必激怒我,我此番也是奉命行事,大家各司其職,各為其主,誰讓你這主子不好好待在朝歌城,偏要回京趟一趟那潭水的深淺,吶,現在不就知道,那潭水到底有多深了吧?”

“呵,笑話,殿下不回京城,你們就會放過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那人指了指張萬榮手裏的匣子:“都說東方青楓極難對付,看到沒有?只不過一小小手段,一條化蛟失敗的蛇,就能把你那主子折騰的面無人色,哈哈哈,他也不過如此!”

“上次且聽風嶺,我廖家塢因為你們,損失了幾十兄弟,今日也好把帳一並跟你們算算,不過若是你們能脆地求饒的話……除了東方青楓,其它人,我可以考慮饒你們一命。”

“我呸!狗屁不通的東西!”劉司晨罵道。

“你罵吧,替你主子好好地罵,罵這天,罵這地,罵人都可以,但別想著逃,我們已為你們布下天羅地網,這場針對你們,與九皇子的局,已經布下,並且非常完美,你們就別白費工夫了,呵呵。”

此人是廖家塢的頭頭,當土匪當慣了,最喜歡口吐狂言,極度自信,覺得此行十拿九穩,所以並不急於動手。

畢竟他現在要殺的,是一皇子,大概他從未殺過此等尊貴人物。

世人最想見到的是神的墮落。

這些山賊匪徒,最想見的,就是皇室一族在他們面前,低下那高貴的頭顱。

此等平日見都見不著的人物,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跪地求饒的樣子,能極度滿足他們的虛榮心,這場好戲,怎可錯過?

自然要折磨一番後,滿意了,再動手。

“真是該死!”東方青楓喘著氣,眼前紅色一片,眼底已經充了血。

“唉!不容易啊……”一旁的闕清月見狀,拍了拍他的肩,以前覺得皇族之人天天錦衣玉食,不知人間疾苦,如今看來當個皇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站了起來,將手揣進袖子裏。

仰頭看向月亮下廖家塢的人。

“餵,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她問。

大概見闕清月一點不緊張,很從容的樣子,像是不怕死般,那人竟然還覺得有趣,頗有閑致地回答她:“小姑娘,什麽話?”

闕清月低頭笑了下:“我以前,喜歡看畫本,有本探案子的畫本裏,男主公有句話是這樣說的。”

“他說,世間沒有完美的犯案,也沒有完美的布局,看起來再精心的設計,也會在小小的紕漏中,毀於一旦。”

“什麽意思?”房頂上的人問道。

“我的意思是,你的計策確實很完美,先針對我們幾人裏,最強的那個人,控制他後,再以多勝少,圍殺我等,我們看樣子,插翅難逃。”

闕清月看向自己,與周圍的四人。

“但是,再完美的計策,也會有小小紕漏。”

她低頭道:“我本以為,你手裏拿的東西,是只蛟,蛟我就沒有辦法了,原來,它只是條蛇啊……”說是半蛟之身,那不就是化蛟失敗後的蛇嗎?

“所以,你的紕漏我找到了,你想不想知道是什麽?”

“說!”

“那就是。”她說著,手從袖子裏取出一紙包。

“我!

手裏的……”

“雄黃粉!”話音未落,她袖子一蕩。

紛紛揚揚的淺黃色粉末,落在了半跪在地,手撐刀的東方青楓身上。

房頂那人還未反應過來,旁邊拿著匣子的張萬榮便瞪大了眼睛,盯著那粉末,突然道了一句:“不好!快快快,殺了他們!”

當年他遇到走蛟,能逃脫一命的關鍵,就在於他外地回來,一路上怕有蛇蟲,買了雄黃粉在身上,他也是當時走蛟後,唯一的活人。

那蛇根本不靠近他,哪怕知曉那裏藏著人。

之後,他一直控制那色煞,用的就是雄黃粉做的粉磚,他將此磚在地下室鋪了一層,只要在那間暗室裏,色煞就會虛弱無比,完全沒有攻擊力,只會不斷的產出粉液來。

但這個弱點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之前對趙元升的說法,也不過是說半蛟之身偷回來後,那色煞不舍肉身,也跟了過來,他借機將其關進地下室罷了。

可是他出聲時,就已經晚了。

一切都結束了。

針對東方青楓體內的蛟,特意用了蛟類色煞這招確實很絕,蛟本就稀少,一生只有一個伴侶,因契合的伴侶很難尋,所以頗為專情,遇到一只,就上頭了。

但他們忘了,化蛟是非常難的一件事,化蛟失敗也是很正常的事,失敗了,就不是蛟,只是蛇。

是蛇,就有蛇的致命弱點,蛇的致命缺陷是什麽,就是它生前最怕的雄黃粉。

化成了煞,雄黃粉依然克制它的煞氣,虛弱它的煞氣。

它能克制東方青楓體內的蛟,雄黃克制它,不過一物降一物,天克罷了。

在張萬榮說出不好的那一刻,色煞之毒已經被短暫隔絕,一道身影躍身而上。

沒有過程,只有結果,沒有試探,只有最強一招。

鬥轉星移,飛龍在天。

不過區區一道天龍斬罷了。

站在房頂的一百多人,只覺眼前一花,還沒來得及將弓弩掉轉方向,指向空中,一切便結束了。

房頂上的人,像餃子一樣,倒了下去。

宅中大樹上剩下的樹葉,嘩嘩地落了下來。

紛紛揚揚,像雪花一樣,落了地面一層。

劉司晨、鹿三七及元櫻,提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皆松了口氣。

被上百人用弓弩指著頭的感覺,太恐怖,只有站在被殺的位置,才知道到底要承受多大的恐懼與壓力。

東方青楓一如既往,靠譜,一招天龍斬,秒殺所有人。

不過,眼前這手無寸鐵之力的闕氏小祖宗,也是很強的啊!

以一包不知道哪來的雄黃粉,扭轉局面,反敗為勝。

關鍵是,她什麽時候藏了一包雄黃粉了?

元櫻跑過來問:“祖宗,雄黃粉是哪裏來的?”她怎麽沒見過。

闕清月瞥了她一眼,將手揣在袖子裏。

看向東方青楓一招之後,那顆光禿禿的樹,有一種被打理過頭發般的別樣美感,她道:“……山中蛇蟲那麽多,我還不能買包雄黃粉熏一熏了?”

“而且那藥鋪夥計說,配好的粉,如果不好用,可以退雙份錢,看樣子,確實好用。”

“那祖宗,你哪來的錢啊?”錢全放在元櫻的箱子裏,祖宗身無分文,怎麽買的雄黃粉?

闕清月看向元櫻和好奇的晨鹿二人:“他們沒要錢,送我的……”

“呵呵,原來如此。”鹿三七閑情地展開扇子,笑著道了一句。

“呦,夥計竟然不要錢,白送?我怎麽就沒遇見這樣的好事。”劉司晨酸溜溜來了一句,這祖宗走哪都有人送東西。

“你若像你家殿下長得那麽俊美,說不定去勾欄,人家姑娘也不要錢,還白送你一曲呢。”鹿三七搖扇道。

“滾,鹿三七!”

元櫻眼睛冒星星:“祖宗,你剛才真厲害,袖子一揮,就救了我們所有人!”

“那是自然。”闕清月微微得意,將手揣在袖子裏,側身,看了眼從空中輕落到地面的東方青楓,看臉色,已正常,應該無礙了,煞毒估計解了。

這才放下心。

她回過頭來故意道:“東方青楓又如何?關鍵時候,還不是得我來救?”說完一甩袖子,望向天空,月色下,迎風而立,身姿迷人。

劉司晨在旁邊尷尬地咳了一聲。

“殿下。”

東方青楓邁步走過來,身上沾了一層雄黃粉,是有些狼狽的,但這粉末當時隔絕了色煞對他的影響,他體內的色煞之毒總算解除了。

雖狼狽,但眉宇清絕,再加上粉末掩蓋了臉上些許戾氣,單看輪廓反而有些年少時的意氣,他看了眼闕清月,“你先回去歇著。”這裏人多,一會兒別濺了血在身上

然後瞥向剛才扔到院子裏還活的人,對元櫻平靜道:“帶你主子進屋,不要出來。”

元櫻就算不懂,也知道這九皇子要幹嘛。

那扔下來的幾人中有三人,廖家塢的頭頭,開源府首富張萬榮,還有他手裏的東西,另外一個不認識 ,留著一撇胡子,似乎是個官員,帶著兵等在院外。

九皇子這次受此奇恥大辱,豈能白受?這幾人看樣子要倒大黴了。

元櫻趕緊上前。

闕清月看了東方青楓一眼,然後就被元櫻半摟半拽著走了。

隔老遠還能聽到她的聲音:“……你這,勁那麽大,袖子都要被你扯掉了,行了,我自己能走!”

東方青楓站在沒動,親眼看著元櫻與闕清月進了房間,元櫻趕緊回身,望了眼外面,緊張地將門關緊了,關嚴實了。

東方青楓動了,在月色下,擡手就將刀扔到半空,反手握刀,走向那三人。

如同來自地獄收割生命的陰使。

他慢慢地蹲在一人身邊,一刀向下,速度之快,眨眼之間,刀插在了其中一人的手背上。

那人發出難忍的慘叫聲。

“說,東西是怎麽弄來的,背後是誰指使你?還有誰?”

冷酷的審問手段,看得一邊的鹿三七的臉一皺一皺的,拿著扇子,擋住了臉,不忍細看,這東方青楓平時看起來,年輕英俊小青年一個,靠譜年輕人。

沒想到私底下,這麽狠厲呢。

一刀一刀的。

仿佛紮的不是手,是團豬肉一般。

也難怪,若沒有闕氏祖宗那包救命的雄黃粉,現在萬箭穿心,慘死的,可就是他們了。

鹿三七轉過身,搖著扇子,望著天空明月,身為道門中人,救死扶傷,扶貧濟弱是本份。

……還是眼不見為凈吧!

闕清月坐在房中,看著元櫻飛快地將門窗都關上了,隱隱能聽到外面的慘叫聲。

元櫻罵了句。

活該!她剛才差點被射成篩子了。

闕清月坐下來想了想,然後拿起書。

睡覺前她看了眼功德海,沒有功德入帳。

那個色煞除去,應該會有功德入帳,多少而已,怎會沒有動靜?

東方青楓應該不會留下這麽一只克制他的煞物在手裏。

這一晚,東方青楓離開宅子一夜未歸。

劉司晨也不在。

只留了鹿三七與元櫻在宅中守著人。

二人直到天大亮才回到宅院。

張萬榮手裏的財產,是筆不小的數目,若東方青楓不收,這筆錢,最後也會進了老七的口袋。

給敵人送錢,便是滅自己後路。

自然是將寶庫搬空,將大量銀錢銀票收用,交給自己人,自有辦法送回京城。

無論是昨夜出動幾百人馬在城內大肆暗殺行動,還是之後東方青楓的人抄了張府的宅,拿走大量財物寶物之事。

開源的府主鄭玉成,一直都沒露面,仿佛死了一般,手下死了一個長史,他都能裝聾作啞一概不理。

這人,真有意思。

二人回來後,休息了一早上,下午一行人便打算離開開源府。

劉司晨還特意去藥店,多買了幾包雄黃粉,以備不時之需,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這回有經驗了。

見劉司晨在袖中炫了許多雄黃,闕清月抖抖袖子,瞥他道:“你放心,獸類煞本就稀少,蛟類更稀有,蛟化色煞的,就更加少見,而且你那主子,體內的是蛟龍,別的色煞對他沒用,只有蛟類與蛇類才可。”而蛇想成煞,比蛟更難。

“總之,這種事,再遇一次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帶那麽多雄黃粉,也是用不上的。

“用不上,那驅趕蛇蟲蟻也是好的。”劉司晨執意帶上。

下午,在離開開源前,他們去了一個地方。

順路買了些紙錢,返回到遠來客棧,在周圍找到了那個水潭。

二十年過去,潭水幽幽,依山而傍,水色依然墨黑,深不可測。

不知偌幹年後,此地會不會又出一只化蛟之蛇。

已經審過胖子張萬榮,他說當年遇到的十人裏,確有五個手拿弓箭,穿著很土氣的獵人,他也不知道具體事情經過,只是無意間自外地回來,當時天色不好,他急著趕去客棧,路過時看到的。

有條蛇在化蛟,民間稱其走蛟,那幾人不知何故出現在那裏,他遠遠看著腿發抖,跑也跑不動,一屁股坐在草叢裏,那些人最後都死在那兒,被那發了狂的蛟蛇咬死了。

“真是慘啊。”

幾人來到譚邊,鹿三七蹲著與劉司晨一起,給那五個獵人燒了些紙錢。

他還超度了一會,扔進火中幾張符。

雖然二十年過去,他們與這五個獵人素不相識,從未謀面,但畢竟曾受惠於豐原莊,莊裏這幾個獵人的家人,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有朝一日,他們能平安歸來。

但現在,希望恐怕要落空了,這五人,再也回不去了。

鹿三七他們,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遇上便是緣,燒點紙錢送一送,也算了去這一樁遲來的緣份。

“你們五個,事情已了,安息吧。”鹿三七扔完符嘴裏念了念。

“還有其它幾人,也一同燒一些。”站在旁邊看著的闕清月道。

“行!反正紙錢帶得多,聽你的。”

一切了卻後,他才站起身,望著潭邊將熄的火光,扇著扇子道,“行了,算是超渡完了,咱們走吧。”

幾人一前一後,自來時路返回。

路上,鹿三七問道:“東方兄,昨夜殺了這麽多人,真的無事?”那些廖家塢的人就算了,據說其中還有個人,是鄭玉成手下的長史。

正經的朝中官員。

“若是……治罪下來怎麽辦?”他問道。

“在大聶,誰敢治我的罪?”東方青楓目光一瞥,看向他道,“鄭玉成嗎?他沒有這個資格。”

鹿三七心中一凜,確實如此。

這位的身份,除了皇帝,誰能治他的罪?

“你放心,鹿三七,你沒看到我們抄了張萬榮的家,那鄭玉成連個屁都不敢放,估計正在府裏瑟瑟發抖,就這事,我家殿下不登門把他一起砍了,他就該燒香拜佛磕頭了,他不敢為難我們的,至於那個長史的事,自然是病死了啊,還能怎麽樣?跟我們殿下有什麽關系?”劉司晨道。

“呵呵,也是。”

東方青楓將註意力放在身後。

他向後看了眼,放慢腳步,待身後人慢步走過來,他嘴角才輕輕牽起,回身淡淡一笑,彎身拱手對來人道:“這次的事,在下因禍得福,還要多謝公主出手相救了,日後必當報答。”

他低頭拱手,禮數周全,但又輕喚公主之名,又有些戲言之意。

闕清月丹鳳一瞥。

這公主二字,都要被他叫習慣了。

她望著前方林木間的路,頗為清傲地微動了動肩膀,才道:“你也知道是我救了你?”

“行,你知道就好,既然知道,以後就要對我好些,不得指使我,不能為難我,不可要求我,得讓我開心,這才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我這些要求還是少的,畢竟你的命,可值錢的很!”

此時正值午後,林間鳥兒輕輕鳴叫,風吹葉落霜楓紅,前方的路面,鋪了一層黃色的葉子,紛紛撒撒,映下樹影,頗有幾分秋日美感。

東方青楓聞言,慢慢起身,收回手,眸中多了一分笑看向她,若不是此時人都在,他還真想將她抱起來,轉上一圈,惹她驚呼一番,當場滿足她的要求,讓她開心開心。

“好,我答應你。”

旁邊的劉司晨聽了,想要為自家殿下打抱不平:“欸,那個公主,不不不是,那個闕姑娘啊!”

“話可不能這麽說,我家殿下中了暗算,你救了他,那也是自救,否則殿下出事,那我們在場所有人,都活不到今天早上,要說起來,你雖救了殿下,也是救了自己嘛,畢竟你救了殿下後,殿下也救了我們,大家扯平了……”

闕清月聞言,眼神看過去,然後用眼尾上下瞥了劉司晨一眼,那眼尾如鳳尾,美且不屑,“誰跟你扯平了?”

壓根就不想跟他說話,直接不理人,與元櫻越過他們,踩著那條滿是落葉的路,向前走去。

後面搖扇子的鹿三七,也看了劉司晨一眼,呵呵一聲,跟了上去,一左一右伴在闕清月身邊。

劉司晨:“殿下,她,她……你看看她,她壓根不理我!我說的不對嗎?我沒說錯啊!”

這祖宗,瞧不起人的眼神,真氣人吶,真是讓人又氣又愛,呸呸呸,又氣又恨。

東方青楓拿刀,手背在身後,“她救我,是事實,我救她……”

他看向劉司晨:“你也知道,人家已經付過酬勞了,三千兩黃金……”說著,他伸手拍了拍劉司晨的肩膀:“沒辦法,走吧。”

說完先行一步。

劉司晨:……

他忍不住跺了下腳,就因收了人家三千兩黃金,處處落於下風,殿下在這祖宗面前,何時才能翻身?唉,他無奈地跟了上去。

闕清月剛才看東方青楓時,她凝神,發現赤色功德海,不但沒有往下降,還漲了兩千罪孽值。

不太對勁啊。

雖然昨天這東方狗兒殺了不少人,但是,他三煞除去了,又將經營妓館的張萬榮也除去,自此,開源少了張萬榮與色煞,男子不會死於馬上風,而長得漂亮的女子也不會被逼良作娼,這積累下來,皆是功德,而且是一城之數,應該是不小的一筆功德,怎會沒有減少呢?

至少也該有五千功德值,但是,不但東方青楓身上沒有,他們幾人,包括鹿三七,都沒有,這不對,一定是哪兒出了問題。

闕清月抖了抖袖子,想了想,擡頭問鹿三七:“你們昨日,真的斬殺了那色煞嗎?”

後邊的東方青楓與劉司晨一同跟了上來。

東方青楓走到她身邊。

問她:“怎麽了?”

劉司晨剛才嘴裏還吐槽這祖宗,祖宗一開口問,他立馬飛快地接話道:“斬了啊,那張萬榮手裏的匣子碎掉,被殿下一刀劈碎,裏面的煞物,死得不能再死了。”

闕清月回頭看向劉司晨,說得不像假的。

那為何沒有功德呢?

她又看向鹿三七,“你可有親眼見到那煞物?”

鹿三七邊走邊搖著扇子,回憶了下:“準確地說,應該是我們看到的時候,那匣子已經掉在地上,裂成兩半,的確是東方兄的刀所劈,斷口非常光滑,但並沒有親眼見到那煞物。”

闕清月又看向東方青楓:“昨日你真劈到那只煞物?”

東方青楓看她,回憶:“那一刀,劈了很多東西。”數不清了。

是的,不但是人,武器,就連樹上的枯葉,落下來時,都是被劈成兩半,所有的目標,都被劈了。

“就是說,你們誰都沒有看到那只煞物死去?”闕清月問道。

“什麽意思?”劉司晨道:“難不成那煞物還活著?”

幾人延著這條兩邊都是楊樹的路,配合著闕氏祖宗的步子,邊聊邊向前走著。

元櫻則在前面蹦蹦跳跳,一路踢著落下的葉子。

此時闕清問起,幾人再一細想,好像確實如此,只見到碎掉的匣子,好似誰也沒真的見到裏面的煞物。

“不會吧?”劉司晨看向殿下,若煞物沒死?這可是大事,這東西專門克制他們殿下身上的蛟龍。

雖然現在有雄黃粉,但是這種天克之物,肯定要斬草除根,怎麽能讓其繼續存在?這不是給自己挖坑嗎?

“為何你覺得那只煞沒有死?”東方青楓目光專註地看向她,這闕家小公主,低著頭想事情,額發一擋,只露出了側顏,丹唇與頜角,就美得如夢似幻。

當時他身上的色煞之毒瞬間消失了。

色煞一死,色毒消失,再加上匣子被他斬斷,顯而易見色煞已死。

毋庸置疑,又怎麽會沒死。

“對,死沒死,我們殿下最清楚,他身上有色煞之毒!毒已解。”

闕清月手揣著衣袖,低頭看著路上的紅黃楓葉,是,色煞是消失了,但功德呢?

為什麽會沒有功德?

此事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她沒有回答東方青楓的話,而是問幾人:“那只煞,它是什麽樣子?”

鹿三七用扇子打了下手心:“說起這個,就不得不說東方兄當時還真細審過那張萬榮,問了關於那煞的具體情況。”

“張萬榮說,那是粉青一團,當時聽著,我覺得有些耳熟,白衣你問起那只煞的樣子,我突然想起,我師兄曾經說起過一事,他曾見過一種煞,名叫雙煞,就是成煞的時候,有兩個煞互咬在一起,分不開,我師兄見過的是黑白煞,黑白一團,極其罕見,是雙煞中的一種。”

“你們也知道,一般的煞物只有一種顏色,張萬榮說出粉青兩色時,我就覺得奇怪,這種罕有的雙色煞,你們說,它有沒有可能,也是雙煞,是兩種煞物呢?”

“還有這種事?”元櫻回頭瞪大眼睛。

“這有什麽,人都能生雙胎,有何奇怪?”

闕清月擡起袖子,指向東方青楓:“你有沒有問張首富,當初化煞前,那條化蛟失敗的蛇,是什麽顏色?”

隨即她想到:“巫山奇遇的封面,是青色蛇尾!那只蛇是青色的?”

鹿三七與劉司晨一聽到祖宗嘴裏說出的巫山奇遇四個字,他倆就跟做了虧心事一樣,立即低頭以拳抵嘴“咳咳”一聲,擡頭四下望著,仿佛哪裏有什麽熱鬧可看。

這書的名字,從這祖宗嘴裏說出來,可真是讓人羞恥。

闕清月瞥了眼他們的心虛樣子。

回頭看向東方青楓。

東方青楓點頭:“是青色。”

“能針對你體內蛟龍的那只煞,是化蛟失敗的蛇,它是青蛇,那若如鹿三七所言,是雙煞的話,粉色的那一個,又是誰?”她左右看向幾人,“總不會像人的雙胎一樣,平空誕生吧?”她道。

四人一聽,互望一眼,一時無言。

“難道,真的還有一只煞活著?可明明殿下身上的色煞之毒已解,就在那匣子碎裂之後,這殿下是有感應的。”

“青色煞已死……”闕清月雙手揣袖在身前,低頭思索,輕聲自語:“它若死了,那為什麽沒有功德呢?它若沒死,煞毒又為什麽會突然消失呢?”

“算了。”闕清月動了下肩膀。

“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開源府了……”

劉司晨跟著道:“就是,事情已了,想那麽多幹嘛,太累人了。”

“走吧,我們先去開源郊外的小鎮,車馬還在那邊呢。”

說著一行人踩著滿是落葉的地面,在一陣沙沙的腳步聲中,看著周遭秋日風景,漫步前行,走到了當初來時,那家荒廢了的遠來客棧附近。

“別說,這客棧的位置,選得還挺好,如果不是這條路荒廢了,來往路過的人,都可以進去打尖吃飯,”生意應該不錯。

“可惜現在大多數人都走官路,野路走的人少了,只有趕時間抄近路的人才會走這裏。”

說著,幾人繞過拐角,本與他們同行的東方青楓,卻突然的,停下腳步,“等等!”

他一伸手,握著的刀,擋在了闕清月身前,刀身又擋在了其它幾人面前。

“怎麽了?東方兄?”鹿三七望向他。

“不對!”東方青楓看著前面道。

“什麽不對?”

“看前面。”東方青楓臉色微變。

四人順他的視線,看向前方。

那裏本應該荒廢了的遠來客棧。

一開始看,好像沒什麽不同。

但是……

客棧門口,來來往往有人,竟然還有打尖的吆喝聲。

“老板娘,有吃的沒?”

“有的有的,遠來是客,幾位客官,咱客棧內好酒好肉,還有住宿的地方,想要吃什麽,裏面請……”

聲音傳到了幾人耳中。

這客棧,一夜之間,竟然開門做生意了?

或者說,仿佛穿越回了二十年前?

荒謬啊。

何等的荒謬!

荒廢二十年的遠來客棧,竈臺都塌掉了,此時煙囪上此時竟然冒著滾滾白煙,熱火朝天,客棧內的人吃吃喝喝,碰杯換盞。

“老板娘,再來一壺蛇酒!”

“哎,好咧。”

門口停了一輛馬車,從上面走下一女子,粉面櫻唇,如描如畫,艷如桃李。

一襲淺粉長裙,裙擺曳在地上,身邊還有兩個丫鬟及兩個小廝,也不知是哪戶富人家的小姐,一行人,走進客棧,似要打尖歇腳。

這是,什麽情況?

鹿三七看得扇子都忘記扇了,他看向上方,剛才還晴空萬裏的天空,現在竟然烏雲壓頂,要下雨了?

這老天的臉,變得這麽快嗎?

“不是,這……”劉司晨也楞住了。

元櫻拽著自家祖宗的衣袖,靠著她,元櫻什麽也不怕,就怕鬼啊。

這不就是白天見鬼了嗎?

“祖宗,荒廢的客棧,它竟然活了?”

闕清月擡手摸了摸她後腦勺,哄了哄。

“沒事,別怕。”

旁邊的東方青楓,眉頭微蹙,又回身看了眼周圍,他緩緩將握刀的手放下來。

“我們中招了。”

“啊?”

東方青楓轉頭看向四人:“你們見過黃泉嗎?”

“黃泉?是五黃三煞黃泉天災裏的黃泉嗎?”

“黃泉煞?這是黃泉煞!”

他看向前方的遠來客棧:“沒錯,這裏,馬上就有一只黃泉誕生了,這是它產生的域!”

“域?”

“是黃泉的能力,我們都被它拉進了它的領域裏,就在我們剛才燒紙錢的時候。”

東方青楓瞇著眼看向那家林中路旁的客棧。

“它的域,就是前面這家,二十年前的遠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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