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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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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全文完 ◇

◎養娃日常◎

產房內。

阿朝躺在床上, 才要起身就被穩婆按了回去:“我的夫人啊,你身子還虛著,可莫要亂動, 已經差人去請閣老了, 您別急, 快躺下休息吧。”

阿朝只好聽話躺下了,她原以為自己不痛,比旁人更好使力, 孩子也能出來得快一些,卻沒想到這孩子一點都不心疼他爹, 硬是在她肚子裏折騰了兩個時辰才出來。

阿朝消耗了小半日的體力,此刻一身的虛汗,又出了血, 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只是她不疼,旁人卻以為她疼,她還得裝出個疼過的樣子,否則明日傳出去就是盛京一樁奇聞。

這時候崖香從門外進來,繞過屏風,便聽到自家夫人虛弱卻急迫的嗓音:“大人呢?”

阿朝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謝昶。

他說在隔壁等她生產,可也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

生子之痛她雖未能親自體會, 可她也知道生子對女子而言如同一只腳踏進鬼門關,大晏每年因難產而亡的孕婦就有接近三成, 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這兩個時辰, 他難不成都是一聲不吭地扛過去的?

崖香走到近前, 如實回道:“宿酈說大人先去沐浴, 一會來看夫人。”

去沐浴, 不能第一時間來看她……阿朝心口仿佛被人重重掐了一把, 腦海中浮現出他離開時克制隱忍的背影,忍不住落下兩行淚來。

穩婆以為她傷心的是大人不來,忙將孩子擦幹凈,裹在繈褓裏抱到她枕邊來,“夫人別哭,哭傷了眼睛,您瞧瞧孩子,生得多好看呀!老婆子我接生幾十年,可從沒見過生下來就這麽漂亮的孩子。”

阿朝側過身看向枕邊小小的一團,不禁皺了皺眉,這穩婆也忒會哄人高興了,小家夥皺巴巴的一只,眼睛緊緊地閉著,怎麽都談不上好看吧。

小團子好不容易哭得安靜下來,小小的臉蛋卻還是皺著,眉毛也淡淡的,不細看都瞧不見,也不知道她們是如何看出來像謝昶的。

屋外天寒地凍,屋內卻是暖融融的一片柔黃燈火。

阿朝看著看著,心裏有種奇妙的感覺,這就是她和謝昶的孩子麽?他們竟然真的有了一個孩子。

在這世上舉目無親彼此依靠的兩個人,竟然共同延續了一個小小的生命。

她親了親孩子皺巴巴的小臉,心裏柔軟極了,又慢慢撐起身做起來,將孩子小心翼翼地托在懷裏。

小家夥軟綿綿的一團,也不知道能不能像穩婆說的那樣,過段時間就能長開,長開了就漂亮了,不過再難看也是她和謝昶的孩子。

阿朝輕輕撫摸著孩子的小臉,默默在心裏道,你娘生你的時候,你爹爹可吃了不少苦頭,小家夥往後可要好好孝順爹爹啊。

謝昶沐浴完就過來了,換了一身幹凈的外袍,凈室溫熱的水流驅散了體內的寒意,水汽熏蒸了小半個時辰,他的臉色總算不那麽蒼白了。

如此才敢來見她。

穩婆見他過來,忙將小公子抱過去給他看。

屋內收拾得差不多了,還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氣,謝昶的目光繞開孩子,先看向床上一臉疲憊的小丫頭,雖然沒疼到她,但生完孩子身子還是虛弱的,她面上也沒什麽血色,眼裏浮著淡淡的水光,從他進門就一直看著他。

無奈穩婆抱著孩子擋在面前,謝昶匆匆看了眼,就道:“先抱下去給乳母吧,你們收拾完也都下去。”

穩婆詫異地擡頭,迎上那道淡漠威冷似有實質性的眸光,又嚇得垂下了頭。

懷裏的小公子憋屈著小臉,好像知道親爹不待見自己,穩婆抱在手裏哄了哄,孩子剛出生,只簡單地擦洗了一遍,身上還有些黏糊,是要帶下去洗個澡的,可哪有親爹嫌棄孩子的!謝閣老這眼神,仿佛夫人生的不是他自己的崽。

眾人匆忙收拾一番就下去了。

阿朝撐起身,話到嘴邊就哽咽了:“是不是很疼啊?”

謝昶坐到床邊,將人攬在懷裏捂著,聲音透著幾分低啞:“不疼,你呢?”

阿朝搖搖頭:“你是替我受累,怎麽會不疼。”

謝昶替她擦了眼淚,“我說過,生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事,談不上我替你受累,他也是我的兒子,天道對女子本就殘酷,憑什麽男人吃幹抹凈,卻叫女子受苦受累?千百年來習以為常的事情並不代表就是公平的,我只不過承擔了一部分為人父母的職責,你無需心疼我,更不必感激我。”

阿朝說不過他,又將他抱緊了些,眼眶紅著,眼淚忍不住往下掉。

謝昶嘆了口氣,心道幸好換下了汗濕的衣袍,否則被她看到這身冷汗,還不知道要哭成什麽樣。

“好了,聽話。”

才想說一句“都做母親了,怎麽還這樣愛哭”,話到嘴邊又頓住了,她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母親的身份不該是困在她身上的枷鎖。

他揉了揉阿朝哭紅的臉,“沒聽到那婆子說的,剛生產完不能哭,容易壞眼睛。”

阿朝這才抹了抹眼淚:“哥哥……”

謝昶笑道:“還總是喚哥哥,被孩子聽到,他該怎麽想?”

阿朝抿唇笑,吻了吻他的下巴:“夫君真好。”

她眨眨眼睛,忽然想起來孩子的名字還沒取,“孩子的大名夫君來定吧,其實……若能隨你姓蕭就好了。”

謝昶沈吟片刻,輕嘆一聲:“蕭家已成過去,我父親性情剛直,倘若知曉我如今的性子,不將我逐出家門都是仁慈。姓甚名誰無所謂,只要是我們的孩子,就都是謝家和蕭家的子孫。”

他這一年來倒是想過幾個字,“蕭家這一代的小輩從的是‘山’字輩,我們也用這個字,就叫謝峋如何?”

阿朝歡喜地點點頭,口中念了兩遍:“謝峋,謝峋,峋字也有傲骨嶙峋之意,日後就叫他峋哥兒好了。”

峋哥兒不負眾望,抓周時滿床的的小物件都沒能吸引他的註意,徑直爬到邊角處拿起了一把小木弓。

滿屋子的下人都笑:“峋哥兒日後可要做將軍啦!”

阿朝轉頭看到謝昶沈肅端嚴的面色,心裏暗暗為峋哥兒捏了把汗。

內閣首輔的長子,將來讀書就已經夠辛苦了,恐怕還要在他爹的督促下將一時興起發展成終身事業。

峋哥兒白日都與母親在一起,晚上就乖乖被乳娘抱去睡覺,以至於在峋哥兒剛剛萌芽的意識裏,便是白日他來陪娘親,晚上就輪到爹爹來陪娘親了。

似乎他與娘親、爹爹三人是不能同時存在的。

峋哥兒有點委屈,但他不敢說,因為爹爹看上去兇巴巴的,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兇,每次進門看到他被娘親抱在懷裏,立刻就要把他還給乳娘。

爹爹偶爾也會抱抱他,但好像只是在娘親面前敷衍一下就罷,並不會像娘親一樣抱他在懷裏哄,也不會親親他的小臉,更不會拿撥浪鼓逗他玩,娘親對他笑了,爹爹的任務也就完成了,然後就可以安心將他扔給乳娘。

“峋哥兒剛洗過澡,乳娘才抱來我這裏,你這麽著急把他帶走,還讓不讓我與孩子親近啦?”

阿朝推了推男人繃緊的臂膀,沒推動,紅著臉轉過身。

謝昶幹脆從側邊入手,傾身吻了吻她晶瑩剔透的耳垂:“他整日與你親近還不夠麽?算起來,明年也該準備他讀書的事情了,省得他整日纏著你抱。”

如今抱他都沒那麽勤快了。

首輔大人寥寥幾語,立刻勾起阿朝對讀書的恐懼,“小時候你就逼我讀書寫字,如今我總算松口氣了,峋哥兒又落入你的魔爪,可憐我們娘倆……”

謝昶大手擡起她纖細雪白的月退,身軀往下一沈,阿朝立刻就說不出話了。

年初李棠月也成了親,對方是一位伯府嫡子,因著祖上蔭庇,在朝中掛了個閑職,光宗耀祖的擔子交給他兄長,他自己卻是琴棋書畫、鬥雞走馬無所不通,

說起來也是緣分,李棠月的母親在幫她挑選夫婿時,在李府做客的一位表公子恰好認識京中不少少年公子,提及這位伯府嫡子時,雖不算嗤之以鼻,但也絕不讚同,“他不好讀書,身邊也沒什麽通房丫鬟,但倘若問起哪裏的酒最好喝,哪裏的茶最香,哪裏的點心最值得品嘗,倒是頭頭是道。”

李棠月眼前一亮,當即拍板,就他了!

浴佛節這日,兩人一起到寺廟上香,聽說是拗不過她母親,成婚還沒三個月就來拜佛求子了。

大晏的父母就是如此,家風嚴格的閨閣女子連外男的面都不讓見,多得是媒妁之言盲婚啞嫁,成婚後卻恨不得一個月就能有喜。

李棠月同她訴苦:“我倆都不想這麽快要孩子,待懷了身子,我就喝不了梅子酒,吃不了冰碗和螃蟹,寒涼之物皆要少食,這也要忌口那也要忌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拗不過家裏催,李棠月只好到佛前許願,許的願望是希望家裏不要再催,任她逍遙自在。

阿朝哭笑不得,心道這對小夫妻難得志趣相投,也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

她已有了峋哥兒,雖也向往旁人家兒女雙全的福分,但總歸不急,她如今還沒有痛覺,可見謝昶當日所說那巫術只能操控蠱蟲少則三五日,多則一年半載也是哄她的,如今都過去快三年了,她還是覺不出痛。

可她也沒辦法同他置氣,畢竟生峋哥兒時他著實替自己疼了一回,阿朝心疼他都來不及。

從佛寺回去的路上,倒是崖香提醒了她一句:“算起來,夫人的癸水拖延十餘日了,不會是……”

阿朝心一沈:“不會吧……”

懷孕一個月未必號得出來,阿朝還是刻意等了幾日,發現癸水一直不來,這才請來醫女。

“夫人脈象滑利,如盤走珠,確定是喜脈無疑。”

醫女含笑說完這句,滿屋子的丫鬟都歡喜得笑起來,“夫人要給峋哥兒添個弟弟或妹妹了!”

峋哥兒被乳母牽著走過來,吵著要看娘親的肚肚。

阿朝一時間卻不知該不該歡喜,她是想再等兩年的,這會子懷上,還不知蠱蟲是什麽狀況,難不成還要讓謝昶再替她“生”一回?

謝昶回來後聽到這個消息,面上顯然有些覆雜,畢竟又得一段時日不能同房了。

但也很快恢覆了平靜。

他將人抱到榻上歇著,捏捏她的臉:“有孕是好事,怎麽瞧著還不高興?你不是也一直想要個女兒嗎?”

阿朝看著他:“你知道我擔心什麽,這一年來不是你不是一直用藥麽?難不成藥出了問題?”

看到謝昶平和的面色,她瞬間反應過來:“還是說你早就停了?”

謝昶籲了口氣,無奈道:“也是上個月初才停的,我也沒想到這麽快就……”

醫女同他說的是婦人生產後休息一年為宜,他也是在峋哥兒過了周歲之後,見她身子恢覆得不錯,才開始停藥。

可沒想到這才兩個月不到……

謝昶想到這一點,握著她溫暖柔軟的小手,面上多了幾分冷意。

阿朝摩挲著自己的肚子,又擡起頭看他:“我是想要個女兒,可我不想讓你替我疼,你老實告訴我,那毒蠱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說巫頌大限將至,她的蠱術支撐不了多久,可如今都過去快三年了……莫非從一開始就是騙我的?”

她語氣有些急了,人一急眼眶就容易泛紅,好像自幼就是這個毛病。

謝昶無聲地嘆口氣:“當日我的確所言非虛,但這痛覺至今仍在我體內也是未曾料想到的。我能哄你一時,還能哄你一輩子嗎?”

阿朝想想也是,他也不至於這麽騙她,橫豎她要因此氣上一回,兩年前他在贛南幹脆就說實話了,不至於拿一句遲早露餡的謊話一直騙著她過日子。

她垂眼看看自己平坦的小腹,終於隱隱有幾分期待,會是個女兒嗎?

想到什麽,她忽又嘆口氣,小聲埋怨:“你還說呢,一晚上要好幾次,這樣的頻次和強度,懷不上才怪。我聽人說男子的那藥久用對身子無益,還得你自己收斂一些才好,這一胎生完,那藥也不要吃了,我也可以佩戴避子的香囊。”

謝昶笑了下:“你聽說的都是男子傳出去的,他們不想吃藥,所以才有這樣的說法傳出來,不過往後的事往後再說吧,眼下你安胎最是要緊。”

不過他這回也是帶著私心的。

他親身經歷過生子之痛,幾番幾乎疼痛到身體承受的極限,如何還能再讓她體會這樣的痛楚?為母則剛本就是世道強加於女子,上天想要善待她這一回,那他就將這些善待好好利用起來,如果能讓她避開苦難,何必非要迎難而上?

誰都想要兒女雙全,他能在有限的時間裏多疼她一點再好不過,等到生子大關一過,往後即便恢覆從前的共感,她在難免疏漏的地方偶爾有點磕碰,到底不至於當真傷及自己的身子。

生子則不同,那是對人的身體與意志力全方位的極端考驗,有他在,能免則免。

有了頭一胎的經驗,底下的丫鬟也不至於手忙腳亂,事事更加細心周到。

峋哥兒知道娘親肚子裏有個大寶貝,磕不得碰不得,也不敢拉著娘親胡鬧了。

阿朝的肚子一日日沈重碩大,不同於痛覺,但從感官上傳來的疲憊還是有的。

盡管已經嚴格控制每日的膳食滋補,可這一胎明顯比生峋哥兒時肚子要大一些,懷得辛苦,阿朝孕中的情緒就不太穩定了。

夜裏謝昶已然睡下,卻聽到床內小聲的啜泣,小丫頭慢騰騰挪動著身體,揪緊了他的寢衣。

“是不是我吃得太多了,七個月的孩子看上去像八九個月大的,別是生出個巨大兒,到時你得多受罪啊……”

謝昶只能將這個哭得輕顫的身體擁在懷裏寬慰,“前幾日太醫都來看過了,你算是保養得宜的,不必刻意減食,脈象平穩,孩子也會很健康。”

阿朝仍然愁得睡不著,“你就是把我寵得太過了,這時候還哄著我呢。你不知道,從前喝鯽魚湯我只能吃一條魚,如今不僅能吃完兩條魚,還要加一個荷包蛋……”

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哭完又開始愁他:“你作甚非要替我,生孩子的苦你少說占八成……臨盆前幾日你就告假在家休息吧……”

阿朝甚至覺得他可以把月子也一並坐了。

謝昶無奈道:“二胎肯定要比頭胎順利一些,生峋哥兒的時候沒有出事,這次也一定會平安順遂的……小廚房還留著玉米排骨湯,我讓人端進來?”

誰料阿朝哭得更傷心了:“我就是吃得太多了,才變成現在這樣,你還讓我吃……”

謝昶嘆口氣,拍拍她後背:“不吃就不吃吧,別哭了……”

孕期本就容易胡思亂想,如今肚子又愈發的大,連那善口技的丫鬟也沒法逗她高興。

阿朝每日起來,眼睛都是紅紅的,崖香只能每日準備熱乎乎的雞蛋給她敷上,如此才能緩解一二。

阿朝的預產期與峋哥兒的生辰相近,本以為也要到上元前後,沒想到正月初六當晚就發動了。

有過頭一胎的經驗,阿朝什麽都不管了,等到宮口全開就迅速開始用力。

這一胎比她想象的要順利許多,約莫只過去一炷香的時間,一道清脆的嬰兒啼哭就傳到耳邊。

“夫人生了個女兒!”

“太好了!這下是兒女雙全了!”

阿朝躺在床上松了口氣,原以為已經生完了,沒曾想緊接著又傳來穩婆歡喜的聲音:“還有一個!裏頭還有一個!夫人再加把勁!”

生孩子雖然不疼,但也絕對費勁,阿朝攥緊身下的褥子,衣衫已經濕透了,崖香一直用幹凈的熱棉巾替她擦汗熱敷。又過去大概一盞茶功夫,阿朝咬牙拼盡全力,只覺得身下似乎驟然一松,又一道脆生生的啼哭加入嘈亂的環境中。

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團子被擦洗幹凈,裹在繈褓裏,送到她枕邊來。

穩婆笑得眼睛都細了:“恭喜夫人,生了一對雙胞胎姑娘呀!”

阿朝也沒能想到,肚子比尋常孕肚大一些,還以為胎兒養得太大太好,她都怕生起來太過艱難,沒想到竟然是雙生胎!這下府裏該熱鬧了。

兩個小姑娘剛出生的時候和峋哥兒一樣皺巴巴的,到正月底就慢慢變得玉雪可愛,像兩個面團兒一般,圓碌碌的大眼睛烏亮烏亮的,讓人愛不釋手。

“謝昶,我們的女兒都好漂亮啊。”

阿朝每日都要重覆這句話好幾遍,謝昶也是不厭其煩地告訴她:“沒你小時候漂亮。”

有時候也會喊“寶貝女兒”,這個人就會來糾正她——“你叫過我寶貝,可不能喊別人寶貝了。”

阿朝一聽就羞紅了臉,“別瞎說,叫女兒聽去不好。”

作勢要去捂女兒的耳朵,無奈只有兩只手,根本捂不過來,誰讓她生了兩個女兒呢!

頭一個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取名謝杳,比姐姐晚一盞茶功夫出來的取名謝泠,“杳杳疑風送,泠泠似曲成”,小名杳杳和泠泠。

阿朝最喜歡將兩個寶貝放在一起逗趣,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相似的小人兒呢!也不知道長大後容貌會不會有變化,不過現在也很好區分,杳杳左耳垂有一枚朱砂痣,且好動一些,泠泠則安安靜靜的,更乖。

謝昶從宮裏回來,時常看到的都是小丫頭坐在榻上,兩個小團子整整齊齊擺在面前,讓峋哥兒猜哪個是杳杳,哪個是泠泠。

兩個小姑娘明明很好區分,謝昶想不通這個游戲為什麽能讓他們母子四人樂此不疲玩好幾年。

每年的正月都是阿朝最歡喜的時候,謝閣老出手一向大方,峋哥兒每年的壓歲錢都有一千兩,如今添了杳杳和泠泠,也是一人一千兩,初六和十五又是三個孩子的生辰,一人再給一千兩的生辰禮。

至於他們的娘親,可是從小收他的壓歲錢長大的,直到成了親、生了三個孩子,也還是年年能收到哥哥兼夫君的壓歲錢,每年足足五千兩!

峋哥兒和杳杳泠泠都還小,這壓歲錢和生辰禮當然都是他們的母親收著,只給他們一人打一副金鎖金手鐲戴著玩,剩餘的銀子自然都收到阿朝囊中!

若要問阿朝一年過去有什麽變化,那就是變得更有錢了!

峋哥兒三歲讀書習字,五歲開始練武,小小年紀不怕吃苦,已經很有男子氣概,並且揚言要練就一身本領,將來做大將軍,保護娘親和妹妹。

娘親可以睡懶覺,但他絕不能和娘親一樣懶怠!

阿朝看著峋哥兒練拳時一臉認真的模樣,夜裏竟然做了個夢。

夢裏爹娘尚在,只不過他們一家都搬來了京城,京中風平浪靜,爹爹竟是聽從爺爺的教訓,走上科舉為官之路。

她這時還是四五歲的身量,看到隔壁人家高過院墻的青梅樹上碩果累累,踩著竹梯想去摘兩個解饞,卻看到院墻內一道清瘦勁挺的少年身影。

他著一身玄袍,腰間束革帶,眉眼間是少年的清雋,手握一柄長纓槍卻是招招淩厲。

那人也發現了她,眉梢一挑:“你是來偷梅子的?”

這當然不能承認!

可阿朝只知傻傻地盯著他瞧,一時竟忘記搖頭。

少年眉眼含笑,指節輕輕一轉,長纓槍破風而出,隨即便聽到青梅樹上一陣嘩啦聲響,劈裏啪啦落下滿地的梅子。

少年彎腰撿起一個,揚手道:“接穩了!”

阿朝只看到一只小拳頭大的青梅向自己扔來,卻呆呆地沒有伸手去接,“啪嗒”一聲。

“啊呀!”

額頭一痛,阿朝猛地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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