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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番外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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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番外九 ◇

◎日常◎

阿朝已經許久未曾與他這般貼近了, 要在他外袍的裏襯將平安符縫進去,怎麽都繞不開他溫熱的鼻息和灼灼的目光,甚至能感覺他冷毅的下頜都能蹭到她的額頭。

他也不配合!就這麽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阿朝面上火辣辣的, 燥意從背脊蹭地竄上脖頸, 一股子熱氣蒸得她耳垂紅透, 雪白的脖頸暈染成淡淡的粉桃色。

她差點就想把針線扔了,丟給他一句“謝閣老一雙縫嫁衣的手,還縫不來一枚平安符麽”, 可想起他待不了多久,心上又湧起淡淡的酸澀。

好歹是真心實意求來的, 菩薩面前不知替他說了多少好話,此去河間,兇險萬分, 她再想晾著他也做不到。

可他!唇離得那麽近,好像就要親到她了。

阿朝攥著繡花針,嗓音悶悶的,提醒他道:“你別亂動,否則針頭無眼,疼得也不是我。”

旋即就聽到他緊實的胸膛輕微震動,發出低低的一個“嗯”字。

阿朝的手指都似被他震得輕輕戰栗, 捏著繡花針的手一抖,直直刺入指腹, 一滴血珠登時滲了出來。

頭頂的男人輕輕“嘶”了一聲。

阿朝反應過來後當即亂了陣腳, “對……對不起, 我不是有意的, 我就說我不行, 你非要讓我縫……”

她急得眼眶都紅了, 謝昶輕嘆了口氣,把她手上的針線扔到一邊,將人攬進自己的懷裏。

這回不像從前那般拍著她的肩背輕輕安撫,而是恨不得將這些日子以來瘋狂的思念與渴求通通在她身上討回來。

可到底還是忍住了,只是將人緊緊地擁住,手臂控制著力道,怕她因此更加疏遠自己。

“阿朝別哭,哥哥不疼。”

嗓音帶著寒夜氤氳出的沙啞,酥酥-麻麻地滲進阿朝的骨血裏,體內蠱蟲作亂,將貼近他時意亂情迷的反應毫不留情地暴露出來。

沒有人明白,冷落他的這些日子,她有多麽煎熬。

可她若就這麽輕易原諒了他,這人只怕會以為她是個好哄的,來日變本加厲,照舊將她拿捏得妥妥的。

她胳膊掙紮了一下,可男人的手臂如同鐵鉗一般,哪有那麽容易掙開。

她咬咬唇:“謝昶,你放開我。”

放手是不可能的。

謝昶粗糲的指腹撫過她脖頸溫熱纖細的脈絡,感受她為自己急促緊張的跳動,那些沸騰的欲念被他壓制著,最後化成一句不輕不重的低語,“明日我就走了,讓哥哥抱一會好不好?”

阿朝眼前霧氣彌漫,被他一句話寸寸軟了心腸。

她也喜歡被他抱著啊,喜歡聞他身上溫暖的松木氣息,想念兩人癡纏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她向來不是藏得住情緒的人,尤其是在最熟悉自己的人面前,從來都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幼時膝蓋磕破點皮都能扯著他的衣襟嚎啕大哭,被他抱在手上能歡喜一整日……

從前就算是鬧別扭,也是暴風雨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甚至上一刻還在掉小珍珠的人,下一刻就能被他哄得咯咯笑。

她從來沒試過同他發這麽大的脾氣,給他坐幾個月的冷板凳。

此刻的確有些繃不住了。

就這麽任由他抱著,毫無抵抗的能力,隔著眼前的霧氣,她看到床幃旁燈燭輕輕閃動。

等到時間一點點地消磨過去,才小聲地提醒他:“你不用休息麽?還有平安符,也沒縫呢。”

謝昶的手掌托著她後腦,慢慢將人松開,漆黑的眼眸沈沈盯著她看。

騰出的這兩個時辰,本就出自他的私心,這一路盡管擡頭不見低頭見,可從未有過像這樣肌-膚相貼的時候,他甚至想過,同她說兩句話,得到她只言片語的回應,哪怕她依舊抵觸自己,哪怕被趕出屋門,在廊廡下靜立兩個時辰,也算是一種陪伴了。

能得她一枚平安符,已經是意外之喜,能短暫地抱她一會,幾乎就是奢侈了。

她給他一點逾越的餘地,他便完全控制不住心中的欲想,想要將她一點點的讓步發揮到極致。

謝昶灼熱的眸光落在她水潤飽滿的唇瓣上,隱隱有什麽在躁動,阿朝也幾乎是立刻察覺腹中魚泡漲熱起來。

那魚泡……一直憋得她難受,可她從贛南開始就發現了,她幾乎已經感受不到痛,但每日魚泡漲起的憋溺感都從未缺席。

可這竟然不在痛感之內?

既不是痛感,那就只能是……

她想到什麽,倏地紅了面頰,頭垂得低低的,“等你平安回來……再說。”

話音落下,卻沒有聽到他的回應,她渾身的燥意,轉頭去找針線,後腦的力道卻猝不及防地收緊,男人炙熱的唇隨即覆上她的唇瓣,從一開始就是肆意的掠奪,急促,蠻橫,不受控制,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吞噬。

男人的氣息微顫,一吻的空隙,低低沈沈問道:“如果沒有理解錯,‘再說’應該就是‘原諒’的意思?”

阿朝被吻得急喘籲籲,悶聲道:“我沒這麽說。”

男人眸中猶如淬了火,燙得她滿臉通紅,那種四肢癱軟、頭重腳輕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聽到他微微顫抖的呼吸,再要吻上來時,她下意識地往後退讓半分,他眸中分明欲念沈沈,卻只在她唇邊停留了一會,最後克制地在她唇瓣上輕輕碰了碰,“等我回來。”

阿朝輕輕地“嗯”一聲。

謝昶鳳眸垂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腰,阿朝登時就是一顫,杏目瞪得圓圓的,他一笑:“太瘦了。等我回來若還見你這麽瘦,底下那些人就別幹了。”

阿朝有些羞惱,咬牙道:“你要是受傷回來,我這輩子都不要理你了。”

謝昶道:“嗯,答應你的我會做到。”

阿朝掙開他的手臂,取來繡筐,小心翼翼地將平安符縫進他衣袍,貼在心口的位置。

想說點什麽,反反覆覆也只想到一句平安。

謝昶看了她一會:“累了就睡吧。”

他去熄了燈,阿朝褪下外氅,鉆進被子裏,見他還在,不由得張口:“你……”

謝昶道:“我看著你睡。”

阿朝沈默片刻,“你等下還要趕路,身子撐不住的。”

謝昶看著她:“許久沒這麽看你了,剩下的時間不多,看一刻少一刻。”

她被他瞧得小臉泛紅,聽到這話鼻子又一酸,往裏挪了挪,給他騰出半個床鋪的位置,“還有一個多時辰,能睡一會是一會吧。”

謝昶看她訕訕的模樣,不禁一笑。

阿朝背對著他,聽到一陣衣物摩擦的聲響,男人掀開被褥,緩緩將她擁入懷中。

後背貼著他胸膛的熱度,阿朝渾身都烘起來,但見他也沒有多餘動作,便靜靜地閉上眼,可直到男人的呼吸慢慢平穩,她還是沒有睡著。

更漏聲滴答滴答地響,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阿朝眼眶一酸,趁他睡著,小心翼翼地轉過身,見他雙目緊閉,悄悄看了他好一會。

從前有大仇未報,他眼底總是透著幾分陰戾,後來蕭家沈冤昭雪,家仇得報,卻也沒見他輕松多少。

在其位謀其政,他身居高位,皇帝都未必有這麽操心,即便睡著了,眉心也是輕微地皺著。

她輕輕探出手,抹了抹他眉心的褶皺。

有多久沒像這樣好好看看他了,面龐似乎清瘦不少,下頜比從前還要鋒利一些,但還是極好看的,眉如剔羽,高鼻薄唇,這樣的五官在男子中亦是少有的英挺精致。

阿朝無聲地嘆了口氣,倘若這回他當真能夠平安歸來,原諒他倒也不是不行,其實在他下雨天背她回家,買糖葫蘆來哄她的時候,她就已經不生他的氣了。

後來結識的那位胭脂鋪的老板娘說讓她多笑的時候,她就忽然想起陪楊家夫人看戲的那日,她不過是悄悄掉了兩滴眼淚,他就感覺到了心疼。

其實他比自己更難受吧。

一面要受她的冷落,還被迫承擔她感傷時的種種痛心之苦。

這幾日她慢慢解開了心結,該吃吃該睡睡,其實哪有什麽過不去的坎,究其原因就是太在乎對方了。

只要他們彼此都保護好自己,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阿朝想著想著,慢慢地睡著了。

謝昶聽到小姑娘勻凈平穩的呼吸,緩緩睜開眼睛。

懷中的姑娘一張俏生生的臉,眼睫纖長,燭火之下更顯出幾分清瘦羸弱。

方才裝睡時,倒是沒有想到她會來摸他的臉,他若忽然睜眼,恐怕還會嚇得她氣急敗壞,落荒而逃。

她既喜歡摸,讓她摸一摸也無妨。

等他解決完河間府的事回來,他就不會像今天這樣,輕而易舉地放過她了。

寒夜闃寂。

謝昶聽著更漏的聲音,最後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然後起身穿衣。

阿朝刻意留神不讓自己睡太死,可卯時醒來時,身旁已經空空如也。

心口也像缺失了什麽,明明這幾個月以來也從未與他親近,可到底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知道這個人在身邊,心裏就會莫名地安定。

如今他一離開,前途兇險,歸期未定,她就已經開始心慌不安了。

崖香難得見她醒得早,進來伺候她洗漱,盈夏將早膳端進來,阿朝看了一眼,沒什麽胃口。

才想說過會再吃,可一想到他黎明啟程,一路策馬疾馳北上,途中得消耗多少體力,她若不好好吃飯,定會拖他後腿。

“端過來吧。”

她就著醬菜,喝完滿滿一碗白粥,還多吃了兩只牛肉生煎。

用完早膳,阿朝也沒心思在當地多逛一圈,命眾人收拾一番,繼續回京之路。

馬車足足行了半個多月才回到盛京。

算算日子,從離京至今竟長達半年不止,去時三月底春花爛漫,如今已近冬至日了。

於兩人而言,這段旅程彌足珍貴,可他們竟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鬧別扭!就像他說的,他們分開這麽多年,他如今又是政務纏身,兩人真正在一起的時光少之又少,好好地出門卻敗興而歸,還鬧出了連心蠱一事,加之他在河間府安危未蔔,阿朝的心情一直沈悶。

有江叔在,府上一應事項都打理得井井有條,鋪子上讓瑞春盯著,如今瑞春在生意上也頗有心得,越發得心應手。

瑞春替她端了茶上來,一五一十地匯報完這幾個月鋪子的情況,又笑道:“夫人不在的這段時日,有對家尋釁滋事,好在大人應是在京兆府打點過,官府很快來人將那幾人提走審問,客人們得知真相,咱們鋪子的生意反倒比從前還要好些。”

阿朝在心裏默默喟嘆,日理萬機的人還要騰出時間照顧她的鋪子,這些事他從不會同她交代,可他在這裏,就是讓人安心的存在。

翌日一早,李棠月就帶著家中兩個堂姐妹過來走動。

也就是謝昶不在,謝閣老若在府上,她們是萬萬不敢登門的。

阿朝才回來兩日,即便瑞春同她交代了不少,她在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對宮裏宮外大小事全都門兒清,還是從李棠月口中得知,姜燕羽已經有了身孕,而崇寧公主與永嘉公主皆是明年三月出降。

李棠月湊到她面前來,賊兮兮地問道:“你這肚子怎的還沒有動靜,這一路游山玩水,不正是……這樣那樣的好時機麽?”

她雖也是大家閨秀,平時卻總愛看雜書,該懂的一樣不少,幾句話下來,阿朝臉都紅了。

這話可不好回。

從前哥哥是年過弱冠遲遲不娶,外面才傳出他身患隱疾的荒謬言論,如今娶了她,又過去了整整一年,她這肚子再無動靜,外人還不知如何編排!

只有阿朝知道他是何等天賦異稟,但這些不能對外人言,她只好支支吾吾地解釋:“是我還沒做好當母親的準備。”

盡管她覺得自己已經不小了,京中同她一般大的姑娘已經有不少都做母親了,可謝昶還當她是小孩呢,上回在楊閣老府上他也這麽說。

且她都這麽大人了,他還拿糖葫蘆來哄,不是把她當小孩是什麽!雖說她好像的確是被那兩串糖葫蘆給哄好了……

謝昶這一趟去了很久,回到京城已是歲末。

觸及貴族階層的利益總是分外棘手,可親眼看到那些被一畝地、一鬥米逼得賣妻鬻子、發動暴-亂的流民,更加堅定了他替朝堂收回貴戚田莊的決心,回京之後,謝昶當即上書奏議,裁撤莊田利國利民,刻不容緩。

流民暴-亂在前,謝昶上奏在後,加之這些年留有不少把柄在人家手上,一些幾乎富可敵國的皇親勳貴們終於開始忌憚,也不得不妥協。

辦完國事,也該輪到家事了。

阿朝知道他回來,命人擺了一桌子菜犒勞。誰知那人只淡淡掃了眼膳桌,眼底便似竄著火一般,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一把將她扛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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