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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最嚴重的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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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最嚴重的禿頭

小別勝新婚。

而晚上折騰太久的弊端, 除了渾身酸痛之外,秦艽還發現,奶奶看小賀的眼神, 變得不那麽友善了。

“呀, 你這妮子,誰讓你做飯的,好好休息。”

賀連生一頭霧水,秦艽卻是臉一紅,畢竟就在隔壁,昨晚他們動靜不小,奶奶睡眠淺,怎麽可能不知道。

這不,秦桂花一把搶過孫女手裏的活, 心疼的推她去休息,對著這不知深淺沒個輕重老黃牛似的孫女婿就沒啥好臉色,“楞著幹啥, 趕緊的, 水挑滿了嗎?”

賀連生:“……”昨晚之前奶奶你可是最喜歡我的。

老太太冷哼, “力氣用不完是吧,那就把柴劈了,我遇到你張大娘去排隊了, 應該是煤來了,趕緊去把咱家的扛回來。”

廠裏的福利,一年四季都能按人頭供應煤炭,雖然品質不怎麽樣, 但確實比梭梭和紅柳經燒, 捏成煤球後儲存起來, 哪天想用就能燒,比柴火方便多了。

把人使出去,老太太的氣終於順了那麽一丟丟,蔥花雞蛋餅香是香,但光吃這個也不行,她打算做點好的給孫女補補身子,女兒家不註意保養可是老得快呢。於是又拿出肉票使秦盼去副食品商店買只老母雞,再把來娣從老家帶來的當歸黨參泡上,準備燉個大補的老母雞湯。

“來娣,來把這蛋羹吃了。”

秦艽正盤腿坐炕上看書,“我不吃,給秦盼吃吧,她缺營養。”

“她吃個屁,這可是奶好不容易才找來的,是小母雞下的頭窩蛋,只能你吃。”

秦艽:“……”滿頭黑線。

老一輩總覺得頭窩蛋營養價值高,連新姑爺新媳婦圓房之後都要吃兩個,似乎有點“以形補形”的意味,當初秦艽和老賀那啥之後,就被奶奶神秘兮兮的投餵了好幾個。

秦艽連忙收起笑容,“對了奶,咱們地裏準備種點啥?”

“口糧廠裏分的就夠吃了,我想種點土豆蘿蔔大白菜,還想來點萵苣韭菜豆角黃瓜啥的,可就怕種不出來。”

秦艽記得上輩子西邊那塊地是能種出來的,尤其是她們家自留地還抽中最肥沃那一塊,簡直得天獨厚。“肯定能,奶您可是莊稼老把式,一定有辦法種出來的,大不了到時候咱們勤澆水,蓋兩層稻草,或者塑料薄膜啥的,總能靠自己雙手吃上青菜。”

秦桂花挺挺胸膛,“那是。”

“不過,這一畝地不少呢,光種菜咱也吃不完,頂多三四分就夠了,剩下的荒著可惜,我尋思不如也種點藥材,到時候拿收購站去也能換幾塊錢花花。”來到這邊唯一讓她不開心的事,就是原本在老家的賣藥收入沒了。

那時候一個月雖然只有十幾塊,現在倆孫女工資加一起都六十塊了,可她心裏總覺得不得勁。

廢話,白撿的跟掙來的能一樣嘛!

“您要種可以,但咱們醜話說在前頭,種苗的錢要自己出,可不能從衛生所白拿啊。”鐘為民來幫忙廠裏不僅給著補貼,還往植物所送過種苗費,該多少就得多少。

秦桂花悻悻閉嘴,“我可是你奶奶。”

“奶奶更不行,公私不能混為一談。”

“那……那我都跟你張大媽她們說了,能從你那兒拿……拿一點,就一點都不行嗎?”

秦艽知道,給奶奶立規矩的時候到了,她知道奶奶就是改不了貪小便宜的毛病,大的她不敢,但小貪如果不加以遏制,以後說不定在別有用心的人的挑唆下,會犯更大的錯誤。再說了,自己這次免費給了她種苗,以奶奶嘴上沒把門的性格,過不了幾天整個家屬區都知道,其他人找上門來她是不是也要給?

無論是為了以後自己工作的好開展,還是為了糾正奶奶的毛病,這次的種苗錢她都必須收,自己還不能替她給,必須從她兜裏掏出來才行。

“哎呀行了行了,不用給你奶上政治課,我這命啊比黃連還苦,從小到大沒吃過一頓飽飯,一大家子從……”

秦艽:不聽不聽,和尚念經。

豆豆躺在炕上,仰著腦袋看媽媽和太奶奶鬥嘴,大眼睛眨巴眨巴,似乎是能聽懂一樣,媽媽笑,她也跟著“嘻嘻”,媽媽嘟嘴,她就跟著把小嘴巴嘟起來……秦艽第一次發現,豆豆居然已經會模仿啦!

她不一定知道笑和嘟嘴代表什麽含義,但她會跟著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做一樣的動作,這是不是也是學習能力的一種?

秦艽有個預感,她這閨女,恐怕是個學霸。

秦桂花抱起豆豆,給她擦擦小手,又用開水燙過的紗布伸進嘴裏,給她刷刷小牙牙,把秦艽給趕走了。

在照顧孩子這一塊上,秦艽一點也不用操心,奶奶比誰都上心,比誰都愛幹凈。倒是藥苗的事,她要上心幫忙打聽下,誰知等到所裏問過錢主任才知道,這批中藥種苗價格不便宜,光她準備栽種這25畝地的,就付出去小一千塊!相當於普通工人兩年多的工資了!

果真,等秦桂花帶著老姐妹們來,一問價格居然這麽貴,比買的菜籽菜苗貴那麽多,頓時都老大不樂意,說不種了,大不了種成糧食。

*

等土地準備好,所有種苗就位,衛生所終於對外發布消息,說需要一批栽種藥材的工人,因為是臨時幫忙,還要事先培訓,等正式上崗後每天補貼夥食還能領八角錢的工資……消息剛傳出去,報名的人就絡繹不絕。

上次沒參與開荒的家屬都急了,紛紛說她們願意參與種藥,畢竟人家那些老太太可是實打實的得到好處了,每天看著她們歡天喜地捯飭自留地,誰也坐不住了啊。

秦艽這一次決定精挑細選,開荒期間哪些人表現好她都記著呢,喜歡偷懶的、幹活不細致的她都不要,再從沒參加過的家屬裏挑幾個勤快、孩子能離人的,很快湊夠20人。年紀大的老大娘們,生活經驗豐富,時不時還能提出幾條有建設性的意見;年輕的,聽安排,讓幹啥就幹啥,就連老錢都說秦艽這主意好,既幫後勤處解決了家屬們的工作問題,所裏還得到了優質勞動力。

當然,正式上工之前需要進行崗前培訓。培訓其實也很簡單,就是鐘教授帶著大家夥,步驟跟農村種菜差不多,都是先打塘,放苗(籽),蓋土,再澆水就行,只是有些中藥因為開花授粉和藥性相克的原因,不能種植在同一片區域,所以需要特別註意別種錯。

“誒對這樣,對,稍微壓實一點。”

“可以,就這樣,第一次澆水一定要澆透,不然不好成活。”

鐘教授戴著草帽,沿著中間的水溝,一個一個看過去,發現大家做得都很認真,十分滿意。

“鐘教授可真不像個教授,比咱還像農民哩!”

鐘為民笑笑,“大姐你們直接叫我老鐘就行。”

張大媽等幾個婦女哈哈笑,都誇他沒架子,好相處,啥都好,還是個光混漢……嗯,就是年紀大了點,不然她家月紅倒是……張大媽心裏打起了小算盤。

正想著,忽然有人跑來喊,“張大媽,你家月紅暈倒啦!”

“啥?”

來人也是一起幫忙幹活的,從冷河邊跑過來累得氣喘籲籲,“你,你家月紅暈倒了,趕緊……”

話未說完,一群老太太跟在鐘為民身後就往冷河邊跑。

鐘教授終究是男同志,體力要好些,第一個跑到有幾個人圍著的地方,那裏種的是枸杞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同志面色蒼白的躺地上,周圍人忙著給她掐人中。

“是不是中暑了,快挪到柳樹下,涼快涼快。”

搬運途中張月紅微微哼了幾聲,鐘教授本還想做心肺覆蘇的看來也不用了,又把自己脖子上的白毛巾打濕,敷在她額頭上,“同志怎麽樣,好點沒?”

張月紅虛弱的睜開眼睛,“好多了,謝謝鐘教授。”

鐘為民這才放心,估計就只是單純的中暑,畢竟這天氣是真的熱,“你這身體條件還是別在太陽底下幹活了。”

本來是一句關心人的話,卻讓張月紅驚恐不已,連忙撐著雙臂坐起來,“沒事沒事,鐘教授我沒事的,就是水喝少了有點中暑,我不耽誤工期,我再緩一會兒就能接著幹,您可千萬別趕我走,我……”

鐘教授也有點懵了,想說自己不是要趕她,又覺得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幹脆就不說話。

其他人見此,都以為他不想要月紅幹活了,也七嘴八舌幫張月紅求情,“鐘教授您有所不知,月紅姐很可憐的。”

“就是,月紅妹子幹活很勤快,咱們都看在眼裏,鐘教授您別趕她走。”

張大媽跑到的時候正好聽見最後一句,頓時也顧不上看閨女,“鐘教授啊,我閨女身體很好的,只是今天中暑,加上又沒吃早飯,她這是餓的,絕不會影響以後的工作。”

秦桂花背著豆豆也趕到了,可憐月紅這閨女,“哎呀老鐘你不信的話,把月紅送衛生所給大夫看看不就知道了?月紅又不是啥大病,就是餓和熱的,在場誰敢拍著胸脯保證不會餓肚子,不會熱暈?”

眾人附和,鐘為民更解釋不清了。

當然,他也不是會解釋的人,彎腰第一個背起月紅就往衛生所跑。他是這些人裏唯一一個男同志,年紀又在這兒擺著,大家也不會說啥閑話,倒是都打心眼裏佩服他。

現在已經下班了,秦艽正打算往外走,就聽見人群吵嚷,“奶,鐘教授,你們咋來了?月紅姐這是咋啦?”

豆豆戴著一頂小涼帽,小臉曬得紅紅的,像個小櫻桃,她在太奶奶背後的小背篼裏坐著,自己抱著奶瓶“滋滋滋”的喝,看見媽媽站起來蹦跶兩下,見媽媽沒註意自己,幹脆就不蹦跶了,趕緊喝,喝完就能回家家啦。

大家七嘴八舌解釋一通,秦艽只聽個大概,先把脈,又簡單的量了血壓和體溫,“來吃顆糖就好了。”

她抽屜裏備著幾顆糖,正好派上用場。

張月紅接過,小心翼翼含在嘴裏,仿佛臉色都好轉不少。

她今年其實也才三十四歲,正是一個女人風華正茂的年紀,但因為常年勞作,婚姻不幸,整個人精氣神不太好,看起來像四十出頭一樣。

“月紅姐熱的話可以把頭巾解下來,放桌上就行。”四十度的天居然還能包頭巾,秦艽其實不是很能理解。

“還,還好……”張月紅吞吞吐吐。

秦艽以為她是不好意思,還想勸她把上面兩顆衣服扣子也解開,敞開讓涼風吹一吹,就把眾人趕出去,“月紅姐沒事,你們先回去吧。”

眾人一聽這才放心,想到家裏娃娃們也放學了於是趕緊家去。

“啊啊!”豆豆見媽媽讓她們走,頓時高高舉起奶瓶晃了晃。

秦艽自然是她們剛進門第一眼就看見小家夥了,此時趕緊追出去,親親她腦門,拍拍小屁股,“乖,先跟太奶奶回家,媽媽忙完就回去啦,好好聽話喲。”

小丫頭還不會說話,但她居然神奇的會點頭,重重點了兩下小腦袋,就頭也不回的走了,一旦也沒哭鬧。

秦艽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這孩子是真不黏人啊。

把門關上,轉身發現張月紅真把頭巾給拿下來了,可……咋禿了呀!

秦艽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不能表現得太過驚詫,以免影響病人情緒。

她震驚的是,張月紅瘦是瘦,但也沒到嚴重的營養不良啊,咋頭頂就禿了這麽多!她的脫發跟中年男人的還不一樣,不是地中海式的,而是……怎麽形容呢,就像一塊莊稼地裏,只稀稀落落的長著幾根麥子,其它地方都是大片大片的黃土一樣。

哪怕是被各種汙染和輻射以及不良生活習慣影響的幾十年後,也很少見到這麽禿的。

張月紅害羞極了,連忙又想把頭巾戴上,她很多年連睡覺都不摘頭巾了,就是怕異樣的目光。

“月紅姐你這是咋啦,不像是遺傳啊,我看張大媽的還好。”一把年紀還沒露頭皮呢,張大媽兒子的頭發也很濃密,至少證明基因是沒問題的。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瘦的吧,以前日子太苦了,也沒註意就……”她頓了頓,低著頭說,“我的事想必小秦大夫也聽說了,咱們老家那地方實在是窮啊,兩個月子都沒能吃飽,邊餵奶邊掉頭發……後來,也沒條件休養,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能看見頭皮了。”

那年月大人都吃不飽,壓根不是餵奶,而是餵血。

看著她通紅的眼眶,秦艽也不好再細問,營養不良加情緒抑郁焦慮確實會脫發,這在後世非常常見,幾乎是每個職場人的通病。很多年輕人上大學的時候發量還很正常,畢業工作一兩年後就少了三分之一,用啥洗發水都沒明顯改善。

再加上她還生過倆孩子,在這樣的基礎上還硬要餵奶,不就是雪上加霜嘛?

“沒事,頭發掉了還會再長,就是營養得跟上,平時也註意不要太疲勞。”

張月紅點點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怎麽?”

“沒……沒事兒,我下午還能上工嗎?”

“先回去吃飯,休息半天,放心你上午的工還算數,給你結半天工錢。”

張月紅松口氣,那就是還能掙四毛錢,弟媳婦應該不會說什麽了吧。

秦艽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張月紅生的到底是什麽病?她可以肯定的是,病根不在禿頭。

可,怎麽張大娘和她都含糊其辭,一副生怕她深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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