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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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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千結

法國香榭麗舍大道,某處不起眼的天臺上,騶吾載著三人穩穩落地。

李存真坐在最後,她松開攬著任羨婧腰的手,率先跳下騶吾,跑到天臺邊觀望。

此時臨近傍晚,天色陰沈,濃雲滾動,空氣中浮著一股陳年灰土的潮濕腥氣,也許是所有人都感到最近不太平,這時候大街上早早的就無甚行人了。

紐特在懷裏摸索了一陣,取出了任羨婧極其眼熟的一塊掛飾——死亡聖器掛墜。

任羨婧:“這是克雷登斯那枚嗎?”

紐特搖了搖頭:“是鄧布利多給我的,但同樣能用來召喚格林德沃的信徒。”

李存真:“你怎麽保證來的一定是克雷登斯?”

紐特啞了嗓子,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這需要你幫忙。”他在任羨婧擔憂且不解的註視下,繼續解釋,“在你們家那時候,你們之間使用了血祭,這恰好是西方的血盟,你們既不能傷害對方,亦可互相感應。”

任羨婧急道:“什麽?他們怎麽可以立這種聯結!?克雷登斯已經黑化了,李存真不可能對他負責啊。”

紐特點點頭,無奈道:“這是我們當時的無心之舉,畢竟克雷登斯是西方血統,這種血祭的動作,的確是有可能立下血盟的。”

李存真看著自己早已完好無損的掌心,輕輕攥住了拳:“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紐特抽出了魔杖:“我會對你身旁施幾個厲咒,與此同時你要全力在腦海裏向克雷登斯呼救。”

任羨婧按住了紐特的手腕:“你確定你不會擊中她嗎?一旦誤傷她,是不可挽回的!”

紐特:“只要她不亂動,絕不會傷到她。”

李存真不禁有些惶恐,她緊張地望著任羨婧,任羨婧的目光似乎希望她提出拒絕,但她明知眼下不容她害怕,只默默與他們退開了一段距離,好讓紐特施展魔法。

紐特深呼吸了一下,揮動魔杖,接連放出咒語:“四分五裂!四分五裂!四分五裂!”

他極快極果斷的釋放出了殺傷性咒語,咒語打在李存真周身的建築上,登時碎石瓦礫騰空炸起,又飛速的崩裂向四處,李存真忙不疊的用手臂捂住腦袋,尖銳的碎片仍然割傷了李存真暴露在空氣中的手臂,她吃痛的叫出了聲,同時在腦海裏盡全力呼喚著:“救命!克雷登斯!救救我!”

直到全部碎石滾落停止,一切重歸寧靜,李存真緩緩放下手臂,睜眼望向烏煙瘴氣的天臺,顯然,紐特所謂的釣魚計劃沒有實現。

任羨婧有些慍怒:“你確定這有效?”

紐特一反平時的柔和,斬釘截鐵的說:“一定有效,這是鄧布利多與格林德沃親身測驗過的魔法,你們相信我!”

李存真聽聞,嘆了口氣,堅定道:“紐特,朝我施咒。”

任羨婧:“你瘋了!?”

李存真:“血盟這麽高深的魔法,是不是做戲它自有判斷,我們這樣過家家是做不成事的。”

任羨婧:“不行,我不允許你再以身犯險,你已經沒有命可以亂用了。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李存真大聲說:“你們是不是永遠不想找到克雷登斯了?!”

任羨婧:“不找了,哪怕我們現在就回國……!”

任羨婧話還沒說完,紐特舞動了魔杖,朝李存真面目打去了一道紅色的光柱:“粉身碎骨!”

李存真閉上了眼,感到自己正被魔咒的氣場帶的向後仰倒而去。

“不要!”幾乎是下意識的,任羨婧朝李存真放出了保護罩,試圖阻擋那道極快的咒語,與此同時,令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一股強大的陰風打著旋般裹挾著黑色的煙霧沖在了李存真身前,颶風讓李存真睜不開眼,她順勢摔坐在了地上。

黑煙形成一面傘狀的巨墻,先是阻頂住了那紅色的光芒,然後它略一收縮,把那道咒語反彈到了不遠處的眺望塔,塔尖轟然隕落,李存真睜開了眼睛。

克雷登斯站在天臺中間,與紐特和任羨婧成三足鼎立之勢,而這時狼狽的坐在地上的李存真像個局外人。

克雷登斯看了李存真一眼,也不禁握了握手心,他並不友好的瞇了瞇眼睛:“原來是你。”

李存真這時才堪堪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任羨婧身旁,任羨婧拉住李存真的手,竟沒有心情去管魔法界的恩怨,只想先查看她的傷勢。

克雷登斯看著昔日的二位朋友,似乎想笑,又好像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再露出笑容的方法,他掃視著她們,僵硬的問出一句話:“小黑呢?”

李存真身子一頓,看了看任羨婧,什麽也不敢說。

氣氛更為劍拔弩張起來,紐特想要放棄此時的對峙之態,微微向前挪動了步子,柔聲勸道:“克雷登斯……你聽我說句話……”

克雷登斯卻只盯著李存真和任羨婧,又問了一遍:“小黑怎麽沒來?”

李存真朝任羨婧使了個眼色,終於承認道:“小黑……死了。”

不出所料的,根本顧不上所有人再解釋下一句,克雷登斯立時顫抖起來,恨意再顯然不過的爬上他的眼底,他好像再沒了任何掛念,毫無遲疑的釋放出了默默然,黑煙直沖天際呼嘯升騰,在天邊轟鳴著攏聚成一股龍卷風之勢,重新席卷向天臺。

默默然沖向靈力最弱的李存真,任羨婧猛地擋在她身前,召出收妖袋:“百魔退散!”

紐特同時施法念咒,同任羨婧打了配合,二人打算趁此時捉住他,默默然在團團掌控中頗顯下風,在掙紮中慢慢向收妖袋中匯聚,卻見此時一個女人幻影移形出現在天臺,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她化作一條巨蟒,向任羨婧撲來。

“啊!蛇!”任羨婧生性最怕蛇,恐懼之下一時竟忘了反擊,只得在巨蟒的血盆獠牙的逼迫下連連敗退。

紐特此時招架默默然不疊,尚且抽不開身,任羨婧下意識擡起胳膊阻攔向她咬下的毒牙,說時遲那時快,一陣藍光如有形的刀刃,冷冽而飛速的一遍一遍向那條巨蟒切割而去。

“納吉尼!”默默然發出渾厚的呼叫,加劇了他的沖撞。

只見巨蟒痛苦的掙紮翻滾起來,慢慢匍匐在地上,恢覆了人形。

“妖孽!”鐘神秀的靈氣散去,真人現身,他毫不留情的拔劍向地上那被刺的鮮血淋漓的女人斬去。

“不要!”紐特大叫道,“先不要傷她!”

鐘神秀手上一停,擡眼看了一眼紐特,在看到這群西方巫師時,他臉上的倨傲暴露無遺。

任羨婧也叫了一聲:“師兄!聽他的!”鐘神秀隨即望了任羨婧一眼,任羨婧覺得鐘神秀眼中有種說不清的失望,而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麽,鐘神秀竟然真的收了手。

眾人失神的功夫,默默然重新從收妖袋中湧出,裹挾著李存真和納吉尼一起消失在了天際。

“李存真!”任羨婧驚呼著。

李存真只感到一陣窒息的眩暈感,胃中一陣翻騰的惡心,接著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雙腳懸空被默默然綁架,她在空中吼道:“克雷登斯!我知道你現在是清醒的!你要為你自己的行為負責!”

默默然的聲音忽遠忽近,已經在黑化變形中完全聽不出那是克雷登斯的聲音,他狡黠的試探道:“李存真,你曾經用你的眼睛把我嚇退過,這次怎麽不用?”

李存真:“那是鐘馗後人的眼睛,我已經還回去了!”

默默然:“所以你現在是個廢人了?沒有戰鬥力,拖累朋友,你就不難受?”

李存真:“你在說什麽!”

默默然:“不如,加入我們啊。”

李存真意識到不妙,只感到默默然加速了它的飛行,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自己被砸落在了冷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她艱難的睜開眼,發現在幽暗的環境中,那個她曾在剪報上看過的人,正在不遠處靜靜的審視她。

格林德沃背著手站在石室的中央,面上全無喜怒,默默向李存真的方向點了點頭。

李存真立刻感到頭皮上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她用手護住自己的發根,以減輕自己的疼痛,她滿眼含淚的擡頭望去,克雷登斯正面目冷漠的一手拽著自己的頭發,毫不費力的拖將著她向格林德沃走去。

這怎麽可能?他們是曾經朝夕相處的朋友,李存真錐心的想道,這還是她曾經認識的克雷登斯嗎?

克雷登斯把李存真扔在了格林德沃腳邊,沈聲說:“問過了,那雙眼睛已經不在她身上了。”

格林德沃備顯遺憾的神情如表演般展露在臉上,他猛地一揮手,克雷登斯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似乎要躲開降落在自己臉上的巴掌,而格林德沃只是點燃了石室四下裏的所有火把,冷藍色的火焰照亮了環境,格林德沃用腳尖輕輕推了推李存真的身體,附身更加仔細的端詳著這個女人。

格林德沃瞇起自己那雙不尋常的陰陽眼,好像在自言自語:“那她,還有用嗎?”

克雷登斯遲疑了一下:“我不知道。”

格林德沃摸了摸克雷登斯的臉,不知算鼓勵還是羞辱:“那你把她做掉吧。”

克雷登斯不禁歪著身子倒退了一步,語氣中有些害怕:“我不能傷害她,我和她之間有血盟,您知道的。”

聽到“血盟”二字,格林德沃的眼皮不受控制的抖動了幾下,他張了張嘴,緩緩滑動舌尖,滿不在乎的吐出幾個詞:“Then let others.(那就讓別人來做。)”

格林德沃盯著克雷登斯,他這次反常的給了克雷登斯思索的時間,似乎故意在等他說出肯定的答覆。

克雷登斯低頭看著腳邊那個已經虛脫的女人,終於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在看到克雷登斯點頭的瞬間,李存真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她絕望於,曾經的救贖在這一刻化作泡影。

李存真被帶到了一處更為陰暗潮濕的密室裏,她被迫蜷成一團,被塞進了狹小的浴缸裏,一個女人用力把她壓進了浴池裏,在李存真快窒息的時候再拽著她的衣領把她撈上來,那女人看著李存真,雙眼無辜的彎了彎,像是在笑,卻又根本沒有溫度。

李存真喘著粗氣正欲開口說話,新一輪的水刑開始了。

克雷登斯的聲音從水上傳來:“你大可以直接殺了她,不用折磨她。”

那女人笑了起來,尖銳的聲音,從容的語調:“我喜歡這樣。”

李存真在頻頻窒息中,意識已經漸漸模糊,她感到自己的四肢先是麻痹的陣痛,後來又慢慢失去知覺,在大腦即將空白之前,她在水下用意念對克雷登斯說道:“小黑沒有死,他看到你這樣對我,只會無比恨你!”

“停下。”克雷登斯突然死氣沈沈的對那個女人說。

“為什麽?”

“我說停下!”“啊——!”

李存真只聽到一聲淒厲而持久的尖叫,接著自己被從水下揪了起來,她劇烈的咳嗽、呼吸,感受重獲新生的苦楚與快感。

不知道克雷登斯幹了什麽,那個剛才還在折磨自己的女人,已經雙目空洞的趴在了地上。

克雷登斯揪著李存真的衣領,質問:“小黑沒死?”

李存真連連點頭,艱難的呼吸著,想要盡快解釋清楚:“是的,他是神仙下凡……歷劫的……你明白嗎?他歷劫結束重返天庭……現在活得,好著呢,比我們都強……他是哮天犬。但我沒法向你證明,他不能出境。”

李存真原本以為克雷登斯會聽不懂,卻沒成想他怔怔的反應了一會兒,好似聽懂了。

克雷登斯笑了一聲,看上去有點癡癡的:“我在魔鏡裏看到的……”

李存真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追問著:“克雷登斯,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克雷登斯看著冷到發抖的李存真,終於把她拽出浴缸,李存真連滾帶爬的到了密室邊的火把旁烤火。

克雷登斯:“我看到那些最快樂的記憶,在中國的那個夏天。”

李存真:“這很好啊……還有嗎?”

“還有小黑,死了。”克雷登斯像在回憶,“我不知道為什麽總會看到那個畫面,我不接受自己會在最深處的欲望裏,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一遍遍死去。”

李存真也感到極為困惑,克雷登斯看到的那個所謂“希冀”的畫面,無疑一再提醒他,他是個怪胎。

克雷登斯好像失了力,他麻木的問:“我到底為了什麽而活?”

李存真走向克雷登斯,即使他的雙手已經沾滿血腥,即使出於最公平的天道,克雷登斯最後難逃一死,她還是說:“餘下的時間,為了你自己活。”

只聽一聲脆響,任羨婧與鐘神秀破窗而入,彩色的琉璃窗戶被打碎一地,李存真欣喜的叫出了聲:“任羨婧!”

鐘神秀仍舊警惕,見到克雷登斯的瞬間便想出手,任羨婧卻又一次阻攔了他,任羨婧註意到克雷登斯呆呆的站在一旁,仿佛早已束手就擒。還沒等幾人互通消息,黑巫師們已經察覺此處的異響,紛紛向此湧來。

鐘神秀用縛魔索將克雷登斯五花大綁,推將他站在幾人面前,出了密室充當人質,幾人剛走到空曠的石室,便被眾巫師團團圍住,以格林德沃為首,他施法用火海將幾人困在了原地。

格林德沃指著克雷登斯,沖鐘神秀喊道:“讓那個男孩過來。”

鐘神秀卻毫不客氣的,從背後重重給了克雷登斯一拳,讓克雷登斯差點栽倒在地:“你以為我吃你們那一套?”

看來鐘神秀對西方巫師的怨氣已經憋了很久,任羨婧勸道:“師兄,別激他,我們先想辦法離開。”

鐘神秀望著眼前強烈的火勢,藍色的火光映在他如鷹隼的眼眸裏:“給他們施個護身訣,我們先沖出這火焰,再尋生路。”

克雷登斯突然說:“你們別動!跨過火海的代價是出賣靈魂。”

幾人一時駐足在原地,看著火舌離自己徐徐推進,縮小了包圍圈,幾人被迫慢慢靠攏。

克雷登斯的後背抵上了李存真的,他又問:”我只想知道我為什麽會看到那個畫面……“

李存真依然給不出答案,只得加快語速把情況覆述給師兄妹二人,乞求他們能夠給出一個令克雷登斯滿意的答案,盡管她不相信還有什麽答案能夠扭轉當下他們急轉直下的劣勢局面。任羨婧也說不出所以然,而鐘神秀越是不發一言,任羨婧越明白鐘神秀知道答案。

任羨婧恨恨的道:“師兄,你還放不下那點東西方的隔閡嗎?來的路上,你說,跟怪物做朋友的人也是怪物,那麽我呢,你覺得我是什麽?!”

火舌似乎已經快要舔舐到他們的臉上,鐘神秀終於不帶感情的說:“你看到那個畫面,是哮天犬瞞過所有人,心底深處最想要的結局,因為他只有一死,才能回到天庭。”

克雷登斯:“所以,並不是我,希望他死。”

鐘神秀:”相反,你最希望他好。”

話音剛落,克雷登斯最後一次扯起別扭的微笑,淒然卻釋懷的看了任李二人一眼,平生頭一遭的,他以一種緩緩地,漸進的形式,化為了默默然。

默默然脫離繩索,縛魔索墜地,默默然肆意在石室天花板席卷,沖撞出無數裂痕,最後不留任何餘地的撲向了在場的黑巫師,措手不及的黑巫師們紛紛躲避逃竄,陣勢大亂。

紐特與他的傲羅哥哥忒修斯幻影移形出現在了火圈之內,不容分說地幻影移形帶走了三人,在感到肌肉撕扯的縫隙之間,李存真看到那默默然,化成了紛飛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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