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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小別(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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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前國書是以加急軍情的規格一路傳送至昌邑的。到達時正是半夜,城門早閉,業已入眠的百姓們在睡夢裏聽見了急促的馬蹄聲,噔噔噔向著皇城的方向跑去。

泰禧帝趙能有起床氣,除了馮沛,無人敢在此時叫醒他。

自然是胡亂罵了幾句,不過聽說是軍情,便也將脾氣收斂了起來。

一邊揮退小太監,自己隨意套了件外衣,一邊皺眉:“把國書和宇文涼的奏折遞給朕。”

馮沛忙恭敬呈上。趙能飛快瀏覽了一遍,當即道:“立刻宣右相進宮。”

宋譽進宮時,趙能早將國書和奏折細細看了三遍,衣冠亦已整理妥當。

聽見了腳步聲,趙能擡頭道:“將東西給右——”還未說完,眉梢一挑,“宋禦史怎麽也跟來了?”

宋衡不說話。宋譽笑道:“恰逢犬子在府,他平日裏姑且算個能幹之人,便就想著將他一道帶來。若是不妥,還請陛下恕罪,微臣這就讓他回去。”

趙能忙擡手:“不必不必。”他奇怪地望向宋衡,“朕就是好奇,宋禦史何時搬回丞相府了?”

“只是小住幾日。”宋衡淡淡道,“就不勞陛下費心了。”

趙能微微一笑:“朕聽說,姑母的身體已經大安了。”

宋譽仍是笑:“昭容只是風寒,大體並無礙,多謝陛下關心。”

那就不是這個原因了。思及近來暗探所報之事,趙能心中多少有了猜想,可惜此時不是追問的時候。

他收起笑,正色道:“還請二位愛卿看看這國書與奏折。”

宋衡先看的是宇文涼的奏折,平淡的神色略有松動。

“若國書與奏折中所書情況屬實,微臣認為宇文將軍之言甚是有理。”

“但雁城遠在千裏之外,如何能盡快求證情況。”趙能沈吟道,“事情緊急,兵貴神速。”

宋譽嘴角噙著笑:“不若派一位督軍帶上虎符連夜出發,趕至雁城。如果情況屬實,便直接將虎符交給宇文將軍。”

趙能唔了一聲:“那此人既得剛正不阿,又要明察秋毫,最好還與宇文涼交情淺薄才行。”

宋譽行了一禮:“微臣這裏恰好有位人選。”

趙能將目光落在宋衡的身上,忍不住拍手讚道:“右相果真有遠見。”記起宇文涼曾暗中助了宋衡一力,語氣微頓,“不過宋禦史長於平和之地,恐怕無法適應雁城的戰亂。”

“戰火既在車前內部,想來應無大礙。”宋譽直起身,笑了笑,“再者,男子總要出去歷練一下,方知何為天下。”

嘖嘖,這當爹的還真是狠得下心。趙能看向宋衡:“禦史大人以為如何?”

宋譽破天荒地轉頭去看宋衡。

宋衡面有遲疑。這幾日小妹替他想了個許多法子,使南意終於肯見他,說上那麽幾句話。不過她的態度仍舊有些不冷不熱,若在此時離開,那麽之前的努力……猶豫之間,耳邊忽然傳來宋譽若有似無的聲音。

“小別勝新婚。”

宋衡一楞,擡頭去看宋譽,可他已轉身面對著泰禧帝。

心中立時生出止不住的怪異感。父親方才是在,恩,教他?

待敲定下具體的安排時,已到寅時三刻。因宋衡幾需立即出城,趕往邊邑,泰禧帝自然免去了他的早朝。

“宋禦史現在回府稍作收拾吧,卯時城門一開,便就要出發了。”笑了笑,又對宋譽道,“右相便直接在宮中歇下吧。”文英殿偏殿專門設有為大臣準備的臨時居所。

從禦書房到宮門,可以經過文英殿。

宋衡沈默地跟在宋譽身後,直到能望見文英殿的檐角,他仍舊一言不發。

宋譽四平八穩地走著,似也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到底比不過父親,宋衡輕輕吐了口氣,開口道:“您是同意了嗎?”

宋譽腳步未停,淡淡道:“同意什麽?”

“我與南意。”

“再不同意你娘又要哭哭啼啼了。”想是許久沒有和兒子好好說過話,宋譽的遣詞造句與他實際所言略有出入,語氣微微一頓,“衑兒也是,旁的沒學多少,這一哭二鬧三上吊倒是用得順手。”

宋衡不知背後還有這樣的事,面上不由露出一絲笑。他望著父親的側面,心中忽然多了柔軟,他鮮少這樣似是抱怨又是調侃地同他說話了。

頭腦一熱,脫口道:“我和南意會好好孝順您的。”

宋譽的步伐突然有些淩亂,但很快便穩住了,波瀾不驚道:“孝順你娘就可以了。”

看出父親的不好意思,宋衡微微一笑:“父親當年也是這樣討母親歡心的嗎?小別勝新婚?”

宋譽輕哼一聲:“本相不需要。”皺眉不耐煩地轉身瞪了他一眼,“你有要務在身,跟著本相在宮裏繞圈做什麽?還不快出去。”

宋衡笑著朝他行了一禮,卻不是尋常的拜見禮,而是父子禮。多年未行,本以為會生疏遺忘,熟料仍舊這般清晰。

旭日未升,天色.欲明,宮中的燭火尚未熄滅,映在宋譽的眼裏,恍若一點螢火。

走上最後一級臺階,微微嘆了口氣,還是忍不住轉頭,去尋宋衡離去的背影。宋譽望著他從小吏變為禦史,從稚兒變成男子。

猶記當年他年輕氣盛時,只知明搶,不避暗箭的莽撞,私下少不得要費些思量……但他終究是長大了。宋譽嘴角無意識地向上微翹著。

當年的事,若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那樣做,哪怕知道宋衡會恨他。諸多名門貴族打壓的罪臣之女,不是彼時的宋家能招惹的,真正的解脫,應是在強大以後。年少輕狂或有一時豪氣,過後卻可能是萬劫不覆。

宋譽目送宋衡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收起了笑,淡淡轉身,覆又是熙國的右相。

軍帳裏,依米正乖乖地待在宇文涼的懷裏,雖然睡醒了,卻沒有哭叫,也沒有扭動,只是安靜地轉著眼珠。

過了片刻,覺得無聊,嘟了嘟嘴,小身子忍不住動了動,翻了一個身,朝父親的面頰爬過去。

自宇文涼回來,依米便只粘著他一個人。他在哪裏,她就一定在他的懷裏或是背上,偶爾她覺得有趣,還會坐在父親的肩上,小腦袋左搖右晃一會兒,便會靠著旁邊的大腦袋迷糊睡去。

她很快就爬過了宇文涼的手臂,坐在了枕頭上。坐著玩了會兒自己的小腳丫,依米似是忽然記起自己原本想做什麽,開始朝父親的臉爬去。

她先是伸手去玩父親的胡茬。宇文涼回到軍營已有十日,卻無心打理自己,任胡茬亂長,倒是合了依米的意。

宇文涼睜開眼時,依米正試圖拔下他的一根胡茬。

他坐起身,抱著依米親了親,下意識道:“怎麽和你娘親一樣,喜歡拔——”話音戛然而止。依米懵懂地望著他。

這幾日派出去的暗探無一人回覆,木木的情況他一無所知。宇文涼放下依米,揉著眉心,努力想要再安定一些。

依米咬著手指,歪頭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她伸出小嫩手,去扯宇文涼的袖子。

“怎麽了?”宇文涼放下手,低頭湊近她。

依米抱著他的臉,踮腳在他的眉心處吧唧親了一口,然後一下子撲進他的胸口,用自己的小肉臉蹭了蹭,最後安心地窩在了他的懷裏。

宇文涼眉眼間終於生出一絲笑:“原來我家小依米這麽會撒嬌的。”

依米咯咯地笑了起來。

宇文涼又與她玩鬧了會兒,看了看漏刻,便準備起身繼續操練軍隊了。

車前一行,他所傷之處多是表面,止血後睡了一覺便幾無大礙。只是司徒釗那廝,宇文涼如今一想到他就忍不住咬牙。

當時本欲讓他派人立即前往且蘭探聽消息,眼下倒好,岱雲有了防備,稍有能力的屠白又已露過臉,人能不能進去都是問題。

為今之計,只有希望伯麒能派人盡快將虎符和聖旨拿來,早一日進攻,便多一分安心。

司徒釗沒想過宇文涼會將木木放下,只當他將她安置在了一處安全的地方。待察覺不妥時,卻已來不及再派人。因心中有愧,自宇文涼醒來,他便未與他見過面,說過話。

紫笙看在眼裏,卻不知如何安慰他。

她拿著玉笙進帳時,司徒釗似是正在收拾東西。聽得紫笙的腳步聲,身形微僵。

“將軍您這是——”

知道她在驚訝,司徒釗平靜地轉過身,慢慢道:“我要去車前。”如今軍營除了他,難有人再混進去。

紫笙面色微白:“將軍。”

“我意已決,你勿要攔我,更不能告訴旁人。”尤其是宇文涼。他一向口是心非,面上磨牙發狠,實則卻待他情意深重。

紫笙眼裏隱有光點,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慢慢道:“將軍您向來都是正人君子,可是為何做出的事情,卻會不由地傷人呢。”

司徒釗一楞。

正當時,帳外響起一陣馬蹄聲。

“車前急報!”

作者有話要說: 1、日常麽麽噠

2、明日(12.11)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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