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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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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釗不知他在說什麽:“遞折子?”

這是前生的事。宋衡在六月二十日左右遞了一份翻案的折子,但是這案子並不如他所設想的那般順利。事實上,宋衡與其父的最終決裂正源於此。

宇文涼頗有些懊惱地扶額。他近日一心撲在與木木相關的事上,倒忘記了這樣一件大事。若是平常,他大可置之不理,可宋衡既與他有了交情,如何能看著他再入火坑。

事情覆雜,只有簡單向司徒釗解釋。

“宋衡曾無意與我提及,他欲替江南穆府洗清冤屈。”

“穆府?”司徒釗微楞,“是十幾年前因為貪汙而被抄家的穆府?”

宇文涼點頭:“且當年主理此事的人,正是原刑部尚書,如今的右相,宋譽。”

司徒釗驚訝之餘,忍不住揣測:“難道他們父子失和的原因便是——”

“宋家出自江南,曾與穆府有過婚約。後來才舉府北遷,安於昌邑。”

司徒釗想起宋衡與杏春館,神色恍然:“這樣說來,那位春娘應是穆府的小姐?”

“恩。穆府抄家後,她被納入賤籍。也算是有本事的女子了,經歷如此種種後,還能在昌邑開設清伎館。”

司徒釗摸了摸下巴:“兒子要翻父親的案,對象還曾是連理之府。若宋衡真的遞上折子,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怕是少不了這個。”

宇文涼擔心的卻不僅於此。翻案的根本是為了鳴冤,可若是……根本就沒有冤呢?

“從雁城到昌邑,最快只需五天,但要調動沿路所有的驛站,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職權範圍。”司徒釗細細斟酌,“若是用長平軍的人馬,又只能報邊關戰事。唯一之法,怕是要動用昌邑的探子了。”

泰禧帝在昌邑擁有絕對的勢力,一旦動用,很難不讓他知曉。

宇文涼擺手:“無妨。此事幹系重大,瞞誰都可,卻偏不能瞞他。”

司徒釗以為有理,想到什麽,後知後覺道:“你這是要阻攔宋衡?”

“是。”

“為何?雖說這事確會生出一番風雲,但總歸是他的選擇。”

重生之事,實在不知如何解釋,宇文涼只有胡謅。

“春娘既是穆府舊人,你可曾想過,一旦宋衡失敗,杏春館該如何來去?館內的姑娘,包括紫笙在內,又將如何自處?”

司徒釗微微皺眉。

“何況當年貪汙一案,明暗之中不知牽扯了熙國多少名門,若貿然行事,最後怕是會陷入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熙國世族的困境。”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看宋衡的性情,並未甚心急唐突之人。”

“他自然不是。但男子遇上情.事,昏頭昏腦亦屬正常。”

司徒釗眉梢一挑:“你倒是很有感觸。”

“彼此彼此。”

司徒釗笑道:“你這些話連我都說服不了,如何能勸住宋衡?莫非你要親自回一趟昌邑,將他的折子扔掉嗎?”

宇文涼眼光一亮。

司徒釗覺得不妙:“你不會真這樣做吧。”

“我何必親自回去?讓探子尋個機會就好。”

眼皮一跳:“那可是熙國正三品官員的奏折。”

宇文涼微微沈吟:“這樣的話,那就不要扔掉——讓探子先藏起來吧。”就算宋衡要重寫,怎麽都要費些工夫。

司徒釗嘴角微抽:“既旻,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宇文涼古怪地看著他:“我知道呀,只是爭取一些時間罷了。我要書信一封給宋衡,在他拿到信之前,奏折只有消失。若他看了信仍舊堅持上奏,我也無話可說。”末了才回過味來,似笑非笑地望著司徒釗,“我可是很認真的。”

“……”看出來了。

木木抱著依米,坐在了男子的對面。

這幾日他的眼神便未從小依米的身上挪開過。可待小依米真的在他面前,他卻會有些害怕地擺擺手,身子直往後縮。

木木起先不解,慢慢才意識到,他似是擔心自己會傷害依米。

見他又要走,木木忙逗弄著女兒,惹得她咯咯笑出聲來。

“小依米是不是想和這位伯伯玩?”

男子身形一頓。

木木繼續道:“我們的依米這麽乖,不會惹伯伯生氣的對不對?”

小依米揮舞著手,笑嘻嘻地去摸木木的頭發。

男子僵硬地轉過身,極為緩慢地朝她們走過來,好半晌才立在了她們面前。

依米看見了他,不再執著於母親的發絲,而是張開手要他抱,沒有陌生與畏懼,仿佛與生俱來的本能。

木木就知道,依米會喜歡他。

男子猶豫地伸出了手,卻還是沒有抱她,只是握住了她的小手,輕輕拉著來回擺動,做著孩童間最幼稚不過的游戲。

依米也沒有惱,仍舊咧著嘴笑。玩了會兒,她將他的手掌打開,小腦袋左歪歪右動動的,好像在格物致知。

男子蹲下身,讓她抓得更方便些。

他如今全身都齊整非常,沒有長發垂擋,讓人一眼就能看清他的表情。他的面色仍舊算不上正常,可他眼眸裏的星光,卻認真而專註。

見他此時神志正常,木木輕聲道:“你為什麽對我們這樣好呢?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男子身體一僵。

木木註意著他的神色,小心道:“這個問題讓你為難嗎?”頓了頓,“毛大夫說,你其實是可以說話的……你能試著和我說說話嗎?”

男子低垂著頭,沒有開口。

木木握手成拳,語氣愈發緊張:“我並不想冒犯你。只是,只是我鮮少認識別的人,見到你之後,難得有熟悉的感覺,就有些期望,或許你認識我——”

男子艱澀地張了張嘴,蹦出了一個沙啞的“你”字。

木木立時住嘴,屏息以待後文。

“你,長,得,像,她。”

木木反應了一會兒:“你說的她,指得是那位車前的貴女嗎?”

男子不知記起了什麽,突然將手抽回,捂住了自己的臉頰。

“是,的。”

木木聽到了一絲哭腔。她不敢再接著問下去。

男子卻斷斷續續地接道:“她很,好看。和你一樣,好看。”肩膀漸漸聳動起來,木木看見了他指縫裏的淚水。

待在她懷裏的依米收起了笑,眼睛圓圓地睜著,迷茫地看著男人。

“她送給了我一個,可愛的女兒。我原想為她取名瓊琚,但她的母親卻更喜歡,木桃。”

木木瞳孔緊縮,心好像被什麽東西重重一撞,面色發白。她恍惚地低下了頭,恰與依米的眼神對上。

眼角處滴下一道冰冷的痕跡。依米似乎咦了一聲,然後伸出了她嫩嫩的小手,努力想要夠到母親的面頰。

木木看著天真的依米,一把將她抱起,與她鼻尖挨著鼻尖。

依米無意識地用嘴唇親著母親,替她吻去了無數細小的淚珠。

木木努力露出一個笑容,也不在意依米能否聽得懂她的話,埋頭在她耳邊柔聲道:“小依米,你有祖父了呢。”

不是夢境或回憶,此刻他就在這裏,就在她們的面前。哪怕瘋癲與落拓,還帶著滿身的顛簸和危險。

她擡頭,望著不知何時目光覆又呆滯,眼角還殘留著淚痕的父親,露出一個極大的微笑,恍若他們是初次相遇,空氣裏溢滿了瓜果的清香。

“久違。我叫木木,木桃的木。”

窗外枇杷樹新葉已生,正迎風而動。啪嗒一聲,落下了一枚金黃色的果子。

作者有話要說: 1、明日【11.20】不更新【周一滿課,哭唧唧】

2、日常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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