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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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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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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以為賀蘭翚所說的“機器”是個龐大的家夥,打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一定需要強大的能量吧?不料那東西個頭很小,看上去像個二戰時期的噴火器:前端有個很長的圓柱形槍管,槍上裝有瞄準儀,旁邊是個小型顯示屏,附近密密麻麻布滿了按鈕。

賀蘭翚叫它“始祖鳥”,據說是第十七代產品。

狼族這邊,安平蕙見過賀蘭觿後對南岳的誠意產生了極大的懷疑。南岳目前沒有任何僵屍癥患者,若不是為了關皮皮,這次行動對他們無任何好處。不論是狼族還是沙瀾族,以前都是南岳的敵人,收留這麽一大群“難民”會給南方制造很多不穩定的因素。此外,賀蘭翚拒絕透露千途的具體情況:那裏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是城市還是荒原?有否其他居民?如何進去,如何出來?有無水源補給?……無一句清楚交待。

賀蘭翚只是強調說:千途很不安全,到了那裏,一切要聽從他的指揮。

“一只狼怎麽可能聽從一只狐貍的指揮?”安平蕙搬出了沙瀾最出名的諺語,“畢竟一下子進去二十多人,還要在那裏住上三天,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萬一是圈套呢?萬一他們把我們困在那裏自己跑掉了呢?”

“說得對。大王您不能去。”修魚謙也說,“讓我去吧!您可以放心地把大嫂交給我。”

“不要再說了,按原計劃進行。”修魚稷將雙鉞別在腰後,背上一大包幹糧,將唐晚晴從馬車上扶下來,“不用怕,我們手裏有關皮皮。賀蘭觿越是在乎她,就越不敢輕舉妄動。”

十五分鐘後,眾人如約在酒吧門口集合。賀蘭翚背著雙肩包,手拿“始祖鳥”,帶著眾人向大門右側的一座山谷走去。步行了近三十分鐘,“始祖鳥”忽然“滴滴滴”的響了起來,發出一串連續的警報,賀蘭翚立即止步對眾人道:“灰洞找到了。原慶,給所有的病人打針。”

原慶和永野從醫藥箱裏拿出註射器,開始一一給病人註射抗生素。

“原則上說,只要註射了抗生素,到了千途,藥就會立即生效。病情較輕的,幾個小時內就可以痊愈。病情較重的需要一到兩天,最多不超過三天就可以癥狀全消。” 賀蘭翚說。

眾人聽罷一陣歡呼,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賀蘭翚示意讓大家安靜,繼續說:“到了千途,請大家不要擅自行動。有兩個重要的註意事項:第一,不要跟陌生人講話,更不要招惹他們。第二,任何時候都要緊緊地跟著我,不要超過一百米的距離。”

“一百米?”一個沙瀾人嚷嚷道,“太短了吧?跑的話,連十秒都不用。”

“這不是玩笑。”賀蘭翚冷冷地說,“到了千途,無論我說什麽,你們都得馬上照辦,不要置疑更不要猶豫,否則後果自擔、生死自負。”

“你要我們去死也得照辦嗎?”安平蕙叉腰笑道,“或者要我嫁給你,我也得嫁啰?——當我們這些人沒有腦子嗎?”

賀蘭翚惱怒地瞪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只是低聲對賀蘭觿抱怨:“一群烏合之眾。我就知道這一趟會很麻煩。”

“快進快出。”賀蘭觿拍了拍他的肩,“後面的事,我來處理。”

賀蘭翚嘆了一聲,只得繼續交待:“通道打開以後,大家的眼前會出現一片高地,上面刮著十級大風、還有強烈的閃電。不要害怕,跟著我穿過它,然後到達一座叫作‘清寧高中’的紅樓,我們就在那裏休息,三天後,原地返回。”

“那裏還有高中?”一人問道。

“對。”

“裏面還有學生?”另一人問道。

“有。我再強調一次: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不要和陌生人說話——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不論是學生還是老師,哪怕他們主動找你交談。”

“會不會不大禮貌啊?”皮皮遠遠地問道。

賀蘭觿站在隊伍的前面,修魚稷拉著皮皮站在隊伍的最後。

“那裏不是文明社會,別問太多,等有時間了再向大家解釋。現在,照我說的去做就好。”賀蘭翚說完,見原慶、永野已給所有的病人打完了針,於是舉起“始祖鳥”對準前方,大聲道:“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那我開始了。”

賀蘭翚摳動扳機,“始祖鳥”噴出一道強烈而集中的光束,眾人前面立即出現一個灰色的洞口,洞口的周圍飄浮著一圈紫色的霧氣,伴隨著無數閃著銀光的微粒,緊接著,一道冷風迎面吹來……

強光的刺激令皮皮感到一陣暈眩,她跟著隊伍快步走進洞中。

裏面很明亮,仿佛進入到一個巨大的磁場,五臟六肺都懸浮了起來。與此同時,耳旁響起了嗡嗡的轟鳴聲、金屬的刮擦聲——刺耳到難以忍受,如同坐進了一個水泥攪拌機。

皮皮揉了揉眼睛,面前出現了道道重影,有無數只手從四面八方向她伸來,她嚇得往後直躲,眼看就要退了回去,而身邊的人早已紛紛越過她消失在了前方。她有些害怕,一咬牙,加快腳步往前沖,一只手忽然抓住了。

皮皮用力一甩,沒有甩掉,低頭一看,那只手十分眼熟:修長、白皙、不算大、但充滿了力量。

那是賀蘭觿的手,她定下心神,緊緊地抓住了它。

就在這一瞬間,耳旁傳來一個聲音:“皮皮,快跑!”

那只手一直拉著她,似乎要帶她去一個地方,她下意識邁開步子跟著跑了起來——

眼前驀然一亮,皮皮發現賀蘭觿拉著自己的手在平原上奔跑。背後吹來一股強勁的風,力量之大,足以讓她瞬間離地起飛。

不知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皮皮差點摔了一跤,被賀蘭觿一把抱住。

“小心!”

“賀蘭,”皮皮在他懷裏喘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跑,“小波呢?”

“留在鵒門了,這裏太危險,它不能過來。”

“那怎麽行!”皮皮一聽更急了,“誰來餵它?”

“冰桃谷大戰,天上的元珠都被它吃光了。一路上它什麽也不吃,精神百倍,跟打了雞血一樣,看樣子半年之內都不需要吃東西了。”

聽到這裏,皮皮松了口氣,舉目四望:說是平原,其實也不算是平原。地上有很多的碎磚、亂石、瓦片,還有一些斷裂的樹枝、木頭……好像一個剛被颶風掃過的現場。

她們是跑在最前面的人,身後五米,是抱著“始祖鳥”的賀蘭翚與拎著醫箱的原慶,再往後是永野和沈雙成,緊跟著的是隊伍後面的狼族與沙瀾族,因要照料同行的病人,速度較慢。

身後轉來一聲呼喝,一個灰影後起追上,很快就超過了沈雙成。

皮皮回頭一看,是修魚稷,臉上一團怒氣。原來賀蘭觿在通過灰洞之時,趁亂搶先拉走了皮皮,令狼族失去了珍貴的人質。

永野想攔住他,修魚稷一掌拍去,掌風呼嘯而來,帶著十成的功力,若不是沈雙成及時揮出一劍,逼他硬生生地收手,差點將永野的腦袋拍碎。

“別看!”見皮皮腳步變慢,賀蘭觿急道,“快跑!”

“是修魚稷。”

“我知道。”賀蘭觿指著前面的一座紅樓,“往那個方向跑。”

“嗯!”皮皮擡頭一看,紅樓上有一個巨大的招牌,依稀可辨“清寧高中”四字,於是埋頭繼續狂奔。

跑了不到兩分鐘,忽聽頭頂飛來一物,她下意識地抱住腦袋往旁邊一躲,只聽“咣啷”一響,一個東西砸到前面的石堆上,頓時四分五裂——定晴一看,竟是賀蘭翚視作寶貝的“始祖鳥”!

皮皮還想細看,想起賀蘭觿的叮囑,只得繼續飛奔。沒跑幾步,腦後又傳來一道淩厲的風聲,一個圓圓的東西閃著銀光向自己飛來,快到眼前才認出是修魚稷的一只鴛鴦鉞!

眼看鴛鴦鉞就要削到她的頸間,一人淩空而起,將皮皮撲倒在地,那只鉞從兩人的頭頂盤旋而過,向回飛去,被趕過來的沈雙成順手一撥,滴溜溜地轉了個方向——

低矮的雲層傳來幾聲響亮的霹靂,道道閃電劃破長空,修魚稷與安平蕙正聯手與原慶、永野鬥成一團,完全沒有發現那只向他飛來的鴛鴦鉞。

皮皮心中一驚,料他難逃此劫,正要發聲提醒,忽見一個人影不顧一切地沖過來,將修魚稷猛地一推!

那只飛回來的鉞不偏不倚,從那人的頸間削過,修魚稷暴喝一聲:“晚晴!”

與其說暴喝,不如說慘叫,緊接著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嗚咽——

所有的人都住了手。

修魚稷雙目圓睜,胸口起伏,整個人跟瘋了一樣,雙手緊緊地捂住唐晚晴頸間的傷口,那血水依然汩汩地湧出來,怎麽捂也堵不住。

皮皮向原慶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過去幫忙。她自己也想跟過去,被賀蘭觿一把拽住:“你別去。”

她用力地甩了甩手,祭司大人的五指如鐵鉗般牢固,根本甩不脫,只得作罷。

原慶快步走到修魚稷的身邊,蹲下身來,查看唐晚晴的傷勢。見她目光渙散,心跳微弱,呼吸越來越淺,嘆息一聲,向修魚稷搖了搖頭。

“晚晴,晚晴?”修魚稷手忙腳亂地掏出一塊蘭金膏,捏碎後塗抹在她的頸間,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一邊淚流滿面,一邊不停地向她耳邊絮語……

狼族人眼中的血是黃色的,被蘭金膏一染,黃得更加明亮,整個頸子就像戴了一只純金的項圈,亮晶晶、黃燦燦……

黃色的血漿不斷地從指縫間湧出來,打濕了她胸前的衣裳。

“還記得你說的話嗎……‘你強我就讓你強……你弱我就讓你弱’……”唐晚晴氣若游絲,努力地睜大眼睛,幽幽地看著他,“……你問我選什麽?”

修魚稷哽咽著道:“你選強。”

“現在……輪到你了……”她輕輕地說道,疤痕累累的臉上浮出一抹笑意,“你要選得……和我一樣……我才會……開心……”

她的嘴張了張,似乎還有話說,但已經聽不清了,片刻間,心跳驟止,魂歸天際。

他感到懷中人的身子沈了沈,又抖了抖,似在做最後的掙紮,怕她害怕,緊緊地摟住她,用力忍住自己的哭聲。

看著修魚稷傷心的樣子,打得興起的人不好意思再打下去。狐族這邊,不知道應當留下來致哀,還是趕緊離開——

天上閃電越來越多,霹靂之聲震耳欲聾。

賀蘭觿向沈雙成一揮手,對皮皮道:“快走,狼族記仇。”帶領狐族向清寧高中跑去。

留在原地的狼族想起了賀蘭翚強調的“重要事項”,見狐族越跑越遠,心中開始不安。

“大王,”修魚鑒只得硬著頭皮提醒,“是不是需要跟著他們……不能超過一百米?”

修魚稷抱著唐晚晴的屍身,根本不理,一動不動。

“大王?”

“他說什麽你信什麽?”修魚稷吼道,“這明明就是圈套!”

“不是……”修魚鑒本想反駁,見他怒氣沖天,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我們就守在這裏,”安平蕙說,“洞口就裏,過兩天他們還得回來。”

“洞口是賀蘭翚用機器打開的,現在機器壞了,怕是回不去了。”一個病人道,他病了很久,以為必死無疑,剛剛燃起生的希望,轉眼間又被困在這陌生的地方,語氣間充滿了沮喪。

“你怎麽知道機器只有一個?”安平蕙道,“賀蘭翚那麽聰明,不可能沒有第二手準備。”

“所以才要跟著賀蘭翚!除了他,誰也沒法帶我們回去。”修魚鑒看著狐族越來越遠去的背影,更加焦慮,“關於千途,狐族一定有很多東西瞞著我們。別的不說,到了這裏,我居然無法變形,就太可怕了。”

變形之於狼族,只在一念之間,不需做任何努力。一到千途,眾狼立即意識到他們只能以人形存在,無論腦子怎麽使喚,都變不了狼形。

又一陣大風刮來,電閃雷鳴,飛沙走石,吹得眾人倒退了幾步,紛紛閉上眼睛,必須互相扶持方能站住腳步。

“風向變了。”一人說道,“先前的風是從背後吹來的,現在的風卻是迎面刮來的。”

說話的是修魚錦,家中排行十五,是修魚稷從火堆裏搶救出來的傷員之一。臉上、手上還有許多的燒傷。

修魚稷抱著唐晚晴站了起來,看了看天:遠處空中雲層詭譎,灰色的雲朵組成一團團的漩渦,當中是一個個黑不見底的灰洞。道道閃電織成光的帷幕,如此詭異的風景此生從未見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有股奇怪的味道,不難聞,只是不熟悉,就像當初第一次到達C城,路過一個面包鋪時飄來的香氣。

“現在是白天還是夜晚?”安平蕙看著越來越陰暗的天空,“怎麽沒看見太陽?”

“那就是夜晚。”修魚鑒道。

“也沒有月亮呀。”

“走吧,”修魚稷的臉陰沈似鐵,“追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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