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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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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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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雙方各出一招,狼王一掌揮出,空中化拳,重重地砸在修魚稷的胸口上!

群狼一陣驚呼!

明明可以輕易避開,修魚稷居然一動不動,身子猛地一沈,硬生生地承受了這一拳。

力量太大扛不住,“噗”地吐出一大口血。再看他雙腳之下的地面,已各踩出一個半尺深的土窩。

狼王訝道:“你不還手?”

修魚稷雙手一拱:“謝大王養育之恩。”

眾人心中一陣唏噓,高手相較,計在毫厘。修魚稷此番一搏,本沒什麽勝算,受這一拳,必有內傷,可謂死路一條。

狼王一聲冷笑:“自家人不必客氣。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在狼族,只要打敗別人,誰都可以當王。接下來各自努力。”

“我會。”

“你先請。”

狼王有狼王的風度,白占便宜的事不做。見兒子受了自己一拳,下一招就不肯先出手。

修魚稷揮舞著雙鉞向前搶攻,撲、刺、削、劈——招招致命、始終不離狼王的咽喉。逼著狼王連退三步,仍被鋒利的角刀削破鎧甲,劃出道道裂痕。

狼王一面讓一面瞅準時機,用了十成的力道掄出一棒!修魚稷正處於攻勢,慣性原因,身子收不回來,只得硬著頭皮將鴛鴦雙鉞迎頭一架,只聽“當”地一聲巨響,火光四濺,鴛鴦鉞上的鹿角刀被狼牙棒砸出一道缺口。

一股金屬摩擦的氣味在兩人間彌漫開來,越發滋長了躁動的情緒。

這麽近的距離,短兵器對長兵器,吃虧不少。

一旁觀眾在心中暗自替修魚稷叫苦。狼牙棒是力量型武器,正面迎擊,以狼王排山倒海的氣勢,虎口都會震開;硬性反抗,臂骨都會震裂;若是砸到脖子,整個頭顱都會飛掉。

兩人各自抽開兵器向後一讓,開始下一輪的進攻。

正中央的場地,一黑一白兩個人影在快速地移動。狼王企圖拉開兩人的距離以便更好地施展他的狼牙棒,修魚稷偏偏緊追不放,只顧與他近距離纏鬥。十招過後,他的前胸後背都已見紅,不是被狼牙棒刮到就是被狼牙棒掃中,尖銳的齒釘透過盔甲,將他的肌膚勾出一團團血肉。

而狼王的身上,卻連一道像樣的傷痕都沒有。

在場的人都看得出,這麽打下去,修魚稷根本不是狼王的對手。

不是武功不行,不是力氣不大,而是用錯了兵器。他的鴛鴦鉞根本靠近不了狼王,就算把它當作暗器飛出去削人,以狼王超一流的反應速度,會立即被鐵棒磕飛。修魚稷也不敢冒險這麽幹,因為一旦磕飛了,就回不來了,他的手上就少了一件兵器。如果他用的也是狼牙棒,情況會大有改觀。

修魚謙看在眼中,嘆在心中:歸根到底,老六還是敗在了這個花哨的兵器上。

正在這時,修魚稷瞅住時機,一個空翻,向前一躍三丈,鴛鴦鉞在空中猛一脫手,滴溜溜地向狼王的右脅襲去——

狼牙棒唯一的弱點就是揮出去容易收回來難。狼王長臂一伸,脅下會有一道空門,也是所有使用這種兵器的人難以避免的要害。

不料狼王早就料到這一招,手臂雖然收不回來,身子驀地向裏一縮,鴛鴦鉞從脅下飛過,“哧”地一聲,劃了一道口子,在空中轉了個圈,回到修魚稷的手中。

與此同時,狼牙棒一個橫掃,正好擊中修魚稷的後腰。

“噗!”

修魚稷頹然跪倒,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腰部出現一個巴掌大的血窩——

狼王順勢一錘,砸向他的頸部!

這一錘用了十足的力道,以修魚稷重傷後的跪姿,根本無法避開,勢必砸碎他的腦袋……

唐晚荻靠在修魚鑒的身邊,看得心驚肉跳,連忙閉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這一錘竟然沒中!修魚稷身子向前一滑,從狼王的雙腿之間鉆過,反手一揮,鴛鴦鉞飛出,直削狼王的後頸——

這是一招聰明的險棋,但必須計算準確,錯一秒就會掉腦袋。

修魚稷的身子滑出時,狼牙棒的齒釘正好從他耳邊掃過,削掉了半個耳輪,而他拋出的鴛鴦鉞亦正中狼王的後肩!

狼王果然是狼王,反應無以倫比。

修魚稷料到他聽見風聲會下意識的將頸子一縮,這樣的話,鴛鴦鉞正好削中他的後腦——

不料狼王不僅沒縮,反而身子一挺、雙肩一聳,鴛鴦鉞穿過盔甲,切入後肩,半只鹿角刀沒入體內。

若是常人,中這一刀,早被切斷了脊骨。狼王體形巨大,皮糙肉厚,對他來說,還不算重傷。他反手一抽,將鴛鴦鉞從後肩生生地抽了出來,握在掌中,伸腿猛地一踢——將地上的修魚稷一腳踢飛,重重地摔在地上。

寂靜的場地,可以清晰地聽見骨骼破碎的聲音。

***

修魚彬碰了安平蕙一下,低聲道:“走吧。”

“嗯?”

“避避風頭。”

“你怕什麽?”她乜了他一眼,“修魚稷贏不了。”

“萬一呢?”修魚彬將她拉到一邊,壓低嗓音,“萬一他贏了呢?會饒過我們嗎?——現在走還來得及。大王贏了咱們再回來也不遲。”

“我不走。”安平蕙自幼好武,看得興起,“要走你自己走。”

“夫人——”修魚彬欲言又止。

“再怎麽說我也是修魚稷名正言順的妻子,他不敢動我一根毫毛。”

“難道大王不是修魚稷名正言順的父親?你看他們像是在打著玩兒嗎?”

安平蕙白了他一眼,不以為然,繼續觀戰。

修魚彬嘆了一聲,慢慢地向後退了幾步,穿過人群,正準備開溜,冷不妨撞到一個人。

“六哥,”修魚謙身子一橫,擋住了他的去路,“去哪兒?”

“找個地方……方便一下。”

“正好,我也想方便。”修魚謙擡眉冷笑,“一起去?”

***

修魚稷哼了一聲,半天沒有爬起身來。

只覺渾身劇痛難忍,摔倒時吃了一嘴的泥沙,被他和著血吐了出來。一只眼皮腫得厲害,地面大約是被炙烤之故,又硬又燙。

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摔倒的地方正好在一個火堆的邊緣,再往外滾出三尺就進了火裏。

他趴在地上喘著粗氣,咬緊牙關,想支撐著自己站起來。無奈雙腿好像被人廢掉一般,使不上勁兒。

耳邊傳來一個細小的聲音:“阿稷!”

他用力睜開眼睛,看見唐晚荻站在離他不遠的人群中,一雙眸子滿是眼淚,她用盡力氣大聲叫道:“起來啊!阿稷!”

他想起自己的承諾。

他們將共度患難、共享榮華、廝守終生、直到時間的終結。

這一戰若是輸了,就算狼王不斬草除根,修魚彬也會殺掉唐晚荻。

屬於他們的生命和時間都還沒有好好地開始,就更不能如此草率地終結,他不允許!

安靜的人群傳來一陣喁喁私語,不知是誰又低低地叫了一聲:“起來!”

狼王轉身向眾人看了一眼,目光陰沈,想找出那個喊話的人。

喁喁之聲退潮般低了下去,片刻之內,又嘈雜了起來。

“加油!”一個遠處的聲音叫道。

不大,卻很清晰。

狼王惱怒地舉起了狼牙棒,在他的身後,叫聲開始此起彼伏——

“起來!”

“加油!”

“好樣的!”

“必勝!”

這些喝彩沒有主語,不知道指的是誰,也不知道誰將“必勝”——

但狼王知道主語不是自己。

漸漸地,喝彩聲越來越高,越來越響,形成一道環繞在他身後的聲墻,在夜空中不斷地回響。

他的耳中一陣刺痛,氣急敗壞地看著修魚稷在眾人的鼓勵下慢慢地爬了起來,先是四腳著地,接著單腿曲膝,最後一咬牙,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子。

修魚稷是站起來了,但觀眾的心卻趴了下去。

大家不約而同地感嘆:這人傷成這樣,怕是活不成了。

他一身血汙,盔甲被狼牙棒上的鐵釘鉤得七零八落。鼻子不停地流血,將胸前的盔甲打濕了一片。

火光驅散了夜霧,空地一片通亮,眾人圍成一圈,各種呼喊此起彼伏。

修魚稷用腳一挑,將地上的雙鉞挑到手中,大喝一聲,向狼王撲去!

這一次,他吸取教訓,加快了搶攻的速度,鹿角刀又削又刺,根本不給狼王揮棒的時間。

狼王被他逼得不勝其煩,怒吼一聲,狼牙棒直直地向前一捅,被修魚稷雙鉞一格,死死地卡住。兩人之間相隔數寸,狼王肥厚的眼皮微微擡起,不屑地看著面前的兒子,後悔當初沒把這個雜種扔進她母親的墳墓一起活埋。

他有些急躁,畢竟上百招過去了,自己居然還沒把修魚稷打倒,就算贏了也是險勝,也許人群中的一些人已經開始暗自盤算:既然修魚稷可以挑戰狼王,他們也可以。如果有機會,他們也想試一試……

哦,不。這個口子絕對不能開。一定要速戰速決,要以壓倒一切的優勢消滅他,漂亮而血淋淋地幹掉他。要讓大家知道挑戰狼王是一個恐怖事件,是這輩子永遠不該做的一場惡夢。

想到這裏狼王猛一發力,揮棒向著修魚稷的頭顱擊去!

修魚稷身子一弓,向前一躥,整個人從他的脅下穿過,轉身到了狼王的背後。他沒有立即還手,而是繼續向前沖了五步,手指一撥,雙鉞帶著勁風一前一後向著狼王飛去——

他早已算好了方位,狼王聽見風聲往右一閃,成功地避開了第一個,後頸卻被緊接而來的第二鉞擊中!

那一鉞用了修魚稷全身的力道,加上高速旋轉帶來的切割之力,只聽“噗”的一聲鈍響,狼王身首分離,血濺十步——

修魚稷騰空一翻,化作狼身,發出一聲響亮的長嚎——

“噢嗚——嗚——嗚——”

片時間,群狼轟動,齊聲呼道:“大王!大王!大王!大王!”

九爺慢騰騰地走到場中,雙手將金枝遞給變回人形的修魚稷,用衰老而顫抖的嗓音高呼:“今天,修魚家迎來了新的狼王!這是神的安排、森林之王的旨意。大王,請接受我們的祝賀,我們將聽從大王的號令,並願意為大王獻出我們的生命。”

修魚稷鄭重地將金枝掛在腰上,從上面摘下一片綠葉,輕輕地塞入修魚亮的口中。默哀片刻後,果斷地從人群裏拉出唐晚荻:“這是新的狼王夫人!”

鼎沸的人聲驀地安靜下來。

又有好戲看了。

幾日之前,修魚稷為迎娶唐晚荻,不惜與狼王公開爭吵,是這一系列事件的導火索。

而狼王為他安排的妻子安平蕙,爭強好勝,絕不會忍氣吞聲。

狼族有結婚之禮,無離婚之俗。只要公開宣布自己有了第二個妻子,第一任的婚約就算自動解除。男女皆是如此。女方要是不肯,可以自己找他打架,也可以讓父兄出面擺平。若是擺平不了,就會發生群毆,產生大量傷亡。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這麽做,多數會在事先委托第三方斡旋,方方面面講好條件,以期和平解決。

此時此刻,大家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了安平蕙。因為安平蕙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也不能輕易地得罪。她是一族之長,身後有幾百人的團隊支持。且不說以後的戰鬥中,修魚家需要安平蕙,就是現在,安平蕙一發火,兩家動起手來,也將是一場可怕的群毆。

修魚稷敢於這麽做,要麽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要麽就是意在羞辱,以報覆她燒傷唐晚荻之恨。

“安平夫人,”修魚稷淡淡地看著她,“你要是反對,可以帶著你的人馬離開這裏。”

他頓了頓,又說:“走之前,麻煩你把火燒六營的事兒說說清楚,給大家一個交待。”

安平蕙低頭想了一下,兩手一攤:“我不反對。”

“……”

“火燒六營,是大王的主意。我不過是奉命行事。”她態度坦然,“焚燒病人可以有效地控制瘟疫——這是我一向的觀點,從未隱瞞。大王剛才對狼王的一席話,我聽了也有所觸動。我承認這種做法有違道德,從今往後,不會再傷害這些病人。大王若是信我,我將為大王而戰,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大王若是不信,我帶著人馬就此離開,江湖之中再不相見。”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同時又有點哭笑不得。一直以為安平蕙性情乖戾、桀驁不馴,沒想到關鍵時刻能屈能伸,果然是一方領袖,政治素質半點不差。

就連修魚稷也吃了一驚,他看了唐晚荻一眼,低頭思索片刻後說道:“留下吧,我信你。”

“謝大王。”

修魚稷擡頭看著人群,目光搜尋了一會兒,忽然冷笑一聲:“來人啊,帶巫師大人!”

話音未落,空中忽現一道巨大的黑影,大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唐晚荻尖叫了一聲,眼前出現了一只巨鳥,一雙銳利的爪子抓住她的後背,將她整個人都帶著飛了起來。

修魚稷眼疾手快,一鉞飛出,只見寒光一閃,大鳥松開爪子,飛向空中。

唐晚荻從半空中掉了下來,被修魚稷飛身接住。

天空一陣唧喳作響,一群靈鴉飛過——

所有人頓時亂作一團。射箭的射箭,逃跑的逃跑,拿兵器的拿兵器,有人找到一把狼草扔入火中——

修魚稷看見遠處有兩個人影正在奔跑,拾起地上的鴛鴦鉞正要追去,無奈懷中的唐晚荻受了驚嚇,已昏迷過去,他嘆了一聲,只得作罷。

眼睜睜地看著那只大鳥帶著一群靈鴉掩護著兩道黑影消失在了遠處的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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