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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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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殺意

陸雲舒是背對著地牢的, 所以沒有看見背後的人,而趙慎則是在話音落下的剎那看見了腳步虛浮的裴紹行。

原來是他搶先一步,替陸雲舒解了圍。

趙慎眼眸沈下, 但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又恢覆了笑吟吟的模樣, “雲舒, 你再好好考慮一次,我是認真地,真心地求娶你。”

來的路上,他的腦海裏天人交戰了無數回合,最後他發現自己還是沒有辦法將陸雲舒當做妹妹看待,因為他是真的喜歡她,想保護她, 想讓她一世安穩無憂。

是發自靈魂的產生了男女之情,如此情境下,他沒有辦法若無其事地和她兄妹相稱,甚至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

“玉章哥哥……”陸雲舒內心震撼, 稱謂又變回了從前,淚水更是大滴大滴地滾落。

不遠處的裴紹行神色黯然,“走吧。”

他聲音極輕極低, 只有阮生能聽見。

阮生心疼之餘,也只能攙扶著他慢慢走遠。

裴紹行的傷勢看似無甚大礙, 可五臟六腑早已傷重,需得盡快休養,原本休養上十天半月就能好起來, 偏這兩日都在為了陸雲舒的事情來回奔波,覺都沒能睡上一個, 這會兒體力透支,強撐著走出了大理寺地界後,直接身軀後仰倒了下去。

“公子!”阮生扶住他,連喚了幾聲也無人應答。

而另一邊,陸雲舒隱約聽到了驚呼聲便回頭看去,附近除了他們一個人影都沒有。

趙慎也在此時牽起了她的手,很快便將她的註意力拉了回來,纖長的睫羽顫了顫,陸雲舒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眼底閃過掙紮之色。

正當趙慎以為她願意接納自己了,卻聽她泣著聲道,“對不起,玉章哥哥……”

許久,趙慎才反應過來,動了動唇,略帶著幾分苦澀的笑了笑,“這種事情,不需要道歉的,是我給你造成困擾了。”

趙慎越是如此,陸雲舒心裏越是難受,“真的對不起……”

或許曾經動搖過,但經過這一遭,陸雲舒是徹底絕了最後一絲念頭,她和趙慎之間身份差距甚大,猶如隔了一道天塹難以跨越,既如此,不如各自安好。

趙慎在短暫的失神後,又若無其事地過來扶她,“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陸雲舒下意識躲開,“殿下,我真的沒事,這裏離清雅居也不遠,我可以自己走的。”理智回攏,她又端出了客氣疏離的態度。

趙慎的手僵在半空,空落落的,什麽也沒抓住,半晌,收回手苦笑一聲,“……好。”

回家的路上,陸雲舒好幾次支撐不住身子,關在大理寺的一天一夜裏,她一刻都不敢合上眼睛,精神緊繃,加上滴水未沾,走起路來腳下都是軟的,好在司柳與胭脂及時趕到,一左一右扶著她往家走去。

兩人都是剛剛才得了官府的消息,臉上無不是興奮激動之色,“謝天謝地,總算是化險為夷了,不然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胭脂雙手合十祈禱著。

而陸雲舒的心緒也很快穩定下來,問起了最要緊的事,“錦繡坊和曲茶坊可解封了?還有其他幾個鋪子呢?”

她視店鋪如命,司柳便將店鋪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小姐放心,所有店鋪都解封了,不僅如此,那幫冒充官差的地痞也被官府抓了起來,要他們賠償咱們的所有損失。”

“只是那幫地痞被抓了?”陸雲舒臉色不太好看。

司柳胭脂面面相覷一眼,沈默著點了下頭。

陸雲舒有些失望,又有些自嘲,“陸家人沒有任何損失,更別說背後之人,也是,官府要是抓了陸家人,很快就能查到她身上,她不會坐視不理。”

三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就到了清雅居,陸雲舒不經意地瞥了眼隔壁緊閉的大門,這一看就註意到了門上的一點血跡。

“小姐……”司柳張口欲言又止,最後才陸雲舒淡漠的眼神下消了音,沒再多說什麽。

胭脂見狀不著痕跡地側過身,擋住了陸雲舒的視線,“小姐一天沒回來,想必是累極了,司柳備些熱水,我去小廚房炒幾個小菜。”她朝司柳擠了擠眼睛,司柳意會應了下來,兩人攙著陸雲舒快步進了屋。

清雅居大門開了又關,合上之後,一直趴在墻頭的裴應淮抹了把紅腫的淚眼。

阮生也很無奈,哄著他道,“小公子,你快下來吧,就算你看破了天也於事無補呀。”

“我知道的,我不會去打擾阿娘。”裴應淮小聲啜泣,“我就是想看一眼,再替爹爹看一眼……”

哭著哭著,裴應淮還是踩著阮生的肩頭下來了,落地以後,又噔噔噔地跑回屋裏,主屋一角的床榻上,裴紹行靜靜躺著,呼吸微弱,臉色慘白,回春堂的袁暮白正在為他施針,因為傷勢過重,每一針都得格外小心,稍有不慎便是命喪黃泉的下場。

同時,這也是極易做手腳的機會,可以讓他死的悄無聲息。

最後一針將要落下,袁暮白動作停在半空,猶豫著究竟該如何行事。

裴應淮和阮生不懂醫術,見他滿臉糾結,以為是很難治了,齊齊噤聲大氣不敢喘一下,裴應淮更是落下了眼淚,一顆一顆碩大的淚珠砸在袁暮白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短暫猶豫後,袁暮白還是選擇了遵從良心,最後一針落下,明顯能感覺到裴紹行微弱的呼吸漸轉平穩。

袁暮白收了針,轉向阮生說道,“裴大人的傷勢已經穩住了,我再開一劑方子,吃上大半個月就能好得差不多,不會耽誤大人的行程。”

阮生與裴應淮都是感激地朝他作揖,“多謝袁大夫。”

“應該的。”袁暮白點了下頭,快速寫下一張方子,隨後背起藥箱離開。

阮生將人送到門口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看向裴應淮,“我們有告訴過他公子的姓氏嗎?”

裴應淮睜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搖了下頭,“剛剛還想問阮叔叔呢,他怎麽知道爹爹要離開京城?”

孩童稚嫩的嗓音又一次警醒了阮生,他看了眼空蕩蕩的巷子,回想起方才袁暮白施針的場景,不由後怕地吸了口涼氣。

而他們之所以能抓住破綻,全是袁暮白刻意為之,回到回春堂後,毫不意外地多了個人。

趙玄珩緩緩轉過身,冷睨著他,“為什麽不動手?”

袁暮白放下藥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嶺南王府對屬下有再造之恩,屬下也曾立下效忠王府十年的誓言,如今期限已到,恕……暮白無能為力。”

他不再一口一個屬下,擺明了要劃清界限。

趙玄珩氣急,一個閃身到了他跟前,大手用力掐住袁暮白的脖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的命是屬於嶺南王府的,忤逆我,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不同於往常的嬉笑邪肆,這一刻趙玄珩渾身散發著淩厲的殺機。

袁暮白閉上眼,視死如歸,“世子要殺便殺吧,只希望世子走到最後,仍能無愧於心。”

“你什麽意思?”趙玄珩不耐煩地皺緊眉心。

面對趙玄珩的強勢,袁暮白自然是害怕的,此時也只能梗著脖子道,“最初世子要為王爺報仇,暮白也同樣有如此想法,便一路追隨世子,無論世子要我做什麽,我都盡力做到了,但如今世子已經變了,試問您還記得自己的初心嗎?”

初心?

趙玄珩楞了楞。

袁暮白看著他,“世子利用她扳倒了侯府,她也利用世子得了自由,這是兩全其美,但是後來呢?殿下為了讓裴紹行暴露,不惜置無辜之人於死地,一計不成,又叫我殺人……世子,您已經變得我不認識了。”

說起來,袁暮白除了是趙玄珩的下屬,更是嶺南王的義子,年幼時他一直陪伴趙玄珩左右,是一對形影不離的兄弟,嶺南王看出他性子淡泊豁達,不是追名逐利的料,便讓他研習醫術,好幫襯趙玄珩,必要時需得勸諫一二。

正因如此,袁暮白看待事務更為客觀全面,嶺南王之死乃時勢所逼,汝寧侯不過是奉旨行事,抄家那日,汝寧侯親手斬下嶺南王的頭顱,又因一念之慈放過了年幼的趙玄珩,回到京城覆命時又屢次進言,不惜開罪皇帝才讓嶺南王府保留了最後一絲血脈。

盡管如此,長大後的趙玄珩依舊視汝寧侯府為敵,甚至產生了執念,所以他要扳倒汝寧侯府,袁暮白不敢有異議,但他要趕盡殺絕,袁暮白做不到,更何況其中還牽扯了一個自始至終無辜的陸雲舒。

趙玄珩在片刻的錯愕後,突然笑了,眉宇間滿是嘲諷,“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癡情種,怎麽,看上那個女人了?”

袁暮白迎上他的目光,不避不讓,“是,暮白確實心悅於她,但也僅此而已。”他只想和往常一樣,偶爾見她一面,說三兩句話,足矣。

他坦坦蕩蕩地承認自己的心意,反叫趙玄珩不悅,面上掛著不屑一顧的笑,袖子中的拳頭已捏得咯吱作響。

他憋了一口氣,等出了回春堂,一拳砸在墻面上,生生砸出一個凹陷,但這顯然不足以發洩他胸中的怒火。

他變了?居然敢說他變了,若非如此,誰來替王府報仇?靠那個心慈手軟的袁暮白嗎?

趙玄珩越想越氣,又朝墻上砸了幾拳,砸到拳頭滲出絲絲縷縷的鮮血也不為所動,眼前一次又一次閃過陸雲舒的臉。

“還真是個麻煩女人……”

低聲說完這句話,趙玄珩慢慢轉過頭,巷子盡頭赫然站著一個華服女子。

丹陽郡主輕哼了聲,“按你的計劃行事,結果你也看到了,不僅陸雲舒毫發無傷,裴紹行還升了官。”

趙玄珩正在氣頭上,丹陽郡主還不知好歹地湊過來陰陽怪氣,又一次拿陸雲舒說事,幾乎是瞬間就點燃了他狂躁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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