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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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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蘭因會——原著裏最大的反派組織,坑害百姓的禍首,喬逢雪的死敵。

一年前,商挽琴假冒身份、潛伏進入玉壺春,是為了勾引喬逢雪、取得他的信任,方便今後謀害他。

*

整個事情,還要從頭說起。

穿越後,長到五六歲的年紀,商挽琴就被吃不起飯的父母賣了,顛沛流離到了蘭因會,被當成工具培養。

蘭因會與惡鬼為伍,充滿了殘酷的折磨、養蠱式的挑選。可商挽琴運氣好,跌跌撞撞、磕磕絆絆,竟然也活到了成年。

十八歲的時候,她莫名其妙被蘭因會的占命師指定,說她很適合去完成“勾引喬逢雪、取得他信任、伺機搞大事”的任務,於是她被一腳踢出門,來了江南玉壺春。

蘭因會能量很大,他們出手,給她安排了一個“喬逢雪從未見過的表妹身份”,而她到了之後,也被順利接納。

平心而論,即便是失憶的商挽琴,也保留了良心這種東西。

她不願意陷害無辜人,尤其她很快發現,喬逢雪是一個大好人:他愛護弟子,體貼他人,自己都是個病秧子,還成日思考如何消滅惡鬼、保護百姓。

她知道蘭因會在搞一個大陰謀,很不情願助紂為虐。

可是,蘭因會在她身上種了“子母蠱”,她不做任務就會死。

商挽琴思來想去,選擇扮演一個“單相思、癡心妄想、愚蠢霸道討人厭的表妹”。

她覺得,這樣又能應付組織,又可以讓喬逢雪遠離自己。

她想得很對,那個表妹確實很討人厭。

可她沒想到,喬逢雪的溫柔耐心出乎她預料。

這一年裏,不管她這個“蠢表妹”怎麽折騰,喬逢雪都好好地對待她。

無論她說出多麽過分的話、做出多麽過分的事,他也只是無奈,最多冷下臉斥責幾句,然後仔細地幫她收拾爛攤子。

她曾問過:“表兄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那時,他一怔,含笑道:“我自幼孤苦,無有親人,長大了才知道蓮姨是我表姨,現在又多了你一個表妹。既然是親人,我便想對你好。”

——對她好。

十多年來,她都在蘭因會過著戰戰兢兢、喘不過氣的日子。這是第一次,有人願意不計較地對她好。

所以……她真的喜歡上了喬逢雪。

想到這裏,商挽琴有些苦澀地一笑。

她想:後來那些愚蠢的言論、冒失的行為,還有那些幼稚的吃醋,到底是演戲,還是發自真心呢?

大概是發自真心的。

那個吵鬧的、霸道的、自作多情的蠢表妹,的的確確是她本人。

這輩子她沒有接受過正常的情感教育,不知道應該怎麽喜歡一個人,一旦動了心,就頭腦發昏,什麽都幹得出來。

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她真的會因妒生恨、為愛發瘋,走上原著中“給喬逢雪下毒、引誘他踏入陷阱”的道路。

可現在不會了。

在還沒有想起前世的時候,她就不願意害他。

現在她想起來了,就回憶起了更多:

原著中,喬逢雪和他的玉壺春,是最堅定要守護百姓、對抗蘭因會的一方勢力。在他們的努力下,至少江南一帶平靜安樂,基本不受惡鬼侵害。

書裏說,“玉壺春是抵抗惡鬼的最堅固的防線。”

但在喬逢雪被陷害、玉壺春被小人血洗之後,這道防線潰散了。

短短幾年,惡鬼出沒、生靈塗炭。曾經的良田化為焦土,人類和動物大量死去,像雜草被割了一茬又一茬。

她現在所在的金陵城,這座六朝古都、人口眾多的城市,也會淪為鬼城。等它被解救出來時,曾經上百萬的人口已經一個不留。

比戰爭更恐怖。

她怎麽能幫著去做這種事?

她決定了,她要離開。

商挽琴加快腳步,微低著頭,掩住眼中神情,只顧往前沖。

趁著組織還沒反應過來,她要離開玉壺春,遠走高飛。

當然,組織會發現她的背叛。他們多半會催動“子母蠱”,讓埋藏在她大腦中的子蠱蘇醒,啃噬她的大腦,讓她淒慘而亡……

想象著那個畫面,商挽琴的腳步漸漸放慢。

最後,她停了下來。原本發熱的頭腦,也回歸冷靜。

不,她不想死。

如果是那種一刀穿心的死法,幹脆利落,或許她鼓起勇氣也就上了。

可她很清楚蘭因會的手段。如果發現她逃跑,他們肯定會催動子母蠱,而且不會馬上殺死她,會一點點折磨。

她曾經見過一個叛逃者,被蠱蟲啃噬了七天七夜,才痛苦地死去。

她打了個寒顫。不得不承認,她沒有那樣的勇氣。

該怎麽辦?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商挽琴站在原地,咬著柔軟的口腔內壁,用些許疼痛刺激大腦,好讓思維更高效地運轉。

漸漸,一個模糊的計劃成型了。

她深呼吸,握緊拳頭,為自己打氣:好,試試。

*

首先,還是和此前想的一樣,她要脫離玉壺春,而且要大大方方脫離玉壺春。也就是說,有心人會馬上知道。

商挽琴來到內務樓。

正式弟子要想離開玉壺春,必須先註銷身份。

玉壺春是天下第一大門派,統禦著三千多名驅鬼人。

在門主的帶領下,這裏秩序井然,井井有條,這也就意味著,每一名弟子的資料都登記在冊。

玉壺春並不禁止弟子離開。離開前,弟子需要去內務樓註銷身份,拿回當初簽下的契約書。

玉壺春號稱“一門七樓”,其中的七樓各自分管門內具體事務,內務樓就是其中之一。

註銷身份本應是很簡單的程序。商挽琴打算,脫離玉壺春後,先找個地方待幾天。

沒想到,她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不能離開?不能離開是什麽意思?”她有些愕然。

“商姑娘,一年前你加入玉壺春時,簽下了契約。上面明確約定,你要在玉壺春待滿十年。”

“十年!?”

她有什麽毛病,簽了這麽久的賣身契,這一定……

不,想起來了,真是她自己簽的。她甚至還想起,簽契約的時候她嫌十年太短,大言不慚說“要一輩子待在表兄身邊”。

商挽琴嘴角抽搐幾下。雖然那是為了演戲,但仔細回憶起來……也不是不社死的。

她認命地說:“我用錢贖買吧。我記得,花錢是能買剩下的時間的?一共多少錢?”

“一年二十兩銀子,九年就是一百八十兩。除此之外,商姑娘還欠門中二百兩,所以一共是三百八十兩銀。”

三百八十兩?這年頭普通人家悠閑地過一年,也就一百兩銀子。

商挽琴感覺自己被敲詐了,忍不住豎起眉毛。

“我沒拿門中的錢!”她一字一句道。

對方不鹹不淡:“有記賬。”

“但那明明……”

“商姑娘,不會又想說什麽‘我是門主的表妹’之類的話吧?誰都知道,門主處事向來公正,從不偏袒任何人,你莫要給門主抹黑。”

呃……

這種出了事,就叫囂“你知道我是誰嗎,我親戚是xxx”的發言,確實很討厭。

商挽琴一時訕訕:“我才不說那種話。”

對方冷笑:“還有商姑娘不敢說的話呢?”

商挽琴心想自己以前演技還真不錯,成功地讓人討厭。可問題是,這事真不是她幹的。她拿錢幹嘛?喬逢雪又不賣身。

她打了個哈哈:“反正我要走了,今後再也不煩你們。那一百八十兩……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先離開?我會盡快拿了錢來還的。”

“不能。不把錢還清,商姑娘就不能走。”

“真不能商量了?”

“商姑娘,請回吧。”

這位冷言冷語、鐵面無私的青年,就是內務樓的負責人,人稱“江樓主”,全名是江雪寒。

江雪寒是個俊朗青年,五官深刻、帶著異域風情,但一道傷疤自他眉心蔓延至嘴角,撕裂了這份俊朗,也令他顯得陰郁兇狠不少。

他正坐在樓主的椅子上,抱著雙手,滿臉寫著“門都沒有”。

商挽琴無可奈何:“好吧,我會想想辦法,先還清這一百八十兩銀子。”

“商姑娘貴人多忘事,分明是三百八十兩。”

“我才不要還我沒拿過的錢,誰拿的去讓誰還!”

商挽琴沒好氣扔下一句,轉身大步離開。

噠噠噠——

腳步聲遠去。

江雪寒豎著耳朵聽,確定她離開了,不禁松了口氣。

他彎下腰,從桌子底下拖出一只小箱子,打開後,拿出了他的寶貝筆墨。

先前,聽說商挽琴來了,他眼疾手快,立刻收起了自己心愛的文房四寶,生怕那暴躁的大小姐一不開心,就抽刀砍了他的書桌。幸好幸好。

不過,從剛剛的接觸來看,這位商姑娘也不算很不講道理吧?

正想著,眼前的陽光忽然一暗,原來是一道人影站在了他面前。

他完全沒發現……江雪寒倏然一驚,脖子後汗毛豎起,立即站了起來。

“門主!”

正是喬逢雪。

這位青年來得無聲無息。可他分明帶著病容,還常常發出低低的、止不住的咳嗽,又怎麽會真的悄無聲息?江雪寒從沒想明白過這一點,只覺敬畏。

門主說:“雪寒,我有事找你。”

青年的眼睛明亮如寒星,令人不敢逼視。哪怕他帶著微微的笑,神情好似春風拂面,江雪寒也下意識垂下目光,恭敬地站著。

“但憑門主吩咐!”

“嗯,我知道。”門主又微微一笑,語氣溫和親近,“雪寒,說了多少次,不必如此客氣。我來,是想問……”

在江雪寒印象中,門主雖然外表文弱,實則果決堅毅。可這一次,他竟罕見地猶豫了一會兒,吞吐了幾個字,才說出後面的話。

“我是想問,表妹她,果真說要離開玉壺春?”

嗯?江雪寒下意識擡眼,又重新垂眼。

“回門主,商姑娘確實有要走的意思。但因為她尚欠門中三百八十兩銀,屬下便駁了她的請求。”

青年沈默片刻。

“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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