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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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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怎麽換人了, 你們老板呢?”帶孩子走進書店的中年女人和松柏打招呼。

松柏:“他有事出門了。”

女人:“啊,這樣啊,那你知道我上次讓他訂了一整年的兒童繪本前兩個月的到了嗎?”

松柏:“有訂書單嗎?”

女人翻了翻包, 遺憾道:“哎呀,我忘帶了,但你們老板是認識我的, 他有說自己什麽時候回來嗎?”

“沒有,我現在問問。”松柏從口袋裏掏出老人機,準備給舒老板打電話。

他出門時只帶了手機和一張紙條,可能是去進貨了?

門外今早剛掛上的風鈴輕響。

女人笑道:“你們老板回來了,原來是去買菜了。”

剛按下號碼,舒蘊和正好提著菜從外面走進來。

女人和他說了來意,他便讓松柏把菜提到廚房裏, 自己幫女人拿書。

“私人定的雜志我都放在倉庫靠門的那個櫃子中間,以後要是有人要,你自己去拿。”女人走後,他囑咐松柏道, 然後就到廚房忙活了。

當“劍靈”那段時間,他也嘗試做過飯, 成果還不錯,可惜這份經驗並不適用於現代社會。

那時,他可以把神識置於爐火中感受溫度,可這方法對於凡人軀體來說,實在是過分冒險了, 他相信松柏也不是愛吃香烤人掌的人。

書店裏, 蹲在書櫃面前的松柏突然聞到一股燒焦味,以為是面包店傳來的, 沒有在意,環視一圈確認滅火器擺放的位置後,低頭繼續清點書籍。

廚房裏,舒蘊和把炒焦的青菜倒掉,用帕子擦掉額角的汗,疲憊地喝口水,把鍋洗了,再次嘗試。

失敗的經驗格外寶貴,因為根本就不想失敗。

出於保險,他這次選擇把爐火旋鈕轉到最小值,對菜品進行文火慢炒。

半小時後,三道雖然味道離美味相差數百米、但起碼能入口的菜肴誕生了。

一葷一素,半葷半素,勝在營養均衡。觀賞性不強,實用性極佳。

舒蘊和對付完自己的午飯後,讓小徒弟進來吃飯。自己則站在小院和書店的連接處,偷偷看她吃飯。從這位置,可以看到她側面的背影。

她沒有對食物挑剔的習慣,吃得很快,是個討人喜歡的食客。

松柏吃完飯,把碗和電飯鍋全部洗幹凈後繼續接班,下午她打開墻角的箱子,開始裝飾店面。

舒蘊和回廚房時,發現所有的飯都被吃完了,自己中午還多煮了不少,本以為能剩一些留著晚上炒飯。

青春期的小孩食量就是大,怪不得這麽瘦,不知道在學校能不能吃飽。

晚上他對照著食譜繼續做菜,相對比中午來說口味提升了不少。

松柏依舊沒點評,悶聲炫飯全吃完了。

平靜的一天就這樣過去。

晚上十一點半,松柏跟著舒蘊和關上店門,吃完他投餵的面包和牛奶後,縮在暖呼呼的被窩裏一秒入睡。

今夜她做夢了,夢裏她似乎正漂浮在一汪泉水之上,泉水晃晃悠悠,面上撒著溫暖但不刺眼的陽光。在夢裏,她同樣閉上眼睛安然入眠。

*

“林白,你怎麽在這,你不是回家了嗎?”

次日下午,正在收銀臺裏收費的松柏聽到方白桃驚訝的叫聲,擡頭看去,她今天穿著正紅色的裙子和精致的棕色皮鞋,旁邊跟著的中年男女應該是她的父母。

書店一角,舒蘊和放下手裏的《如何把家常菜做得更加美味》,擡頭看向來人。

他上次給松柏送筆記的時候遠遠見過她,有點印象。

松柏道:“我最近在這裏兼職。”

方白桃一下子躥到她身邊,牽著她的手臂,“我和我爸爸媽媽出來散步,聽說這裏新開了家書吧順便走來看看,沒想到正好碰到你了。”

方白桃激動道:“我原本以為你回家裏,最近沒空呢。這不正好嗎,我明天生日,你明晚來我家和我一起過生日唄,我請了好多朋友,有很多都是我們學校你認識的。我都安排好了,我們明晚可以一起燒烤吃蛋糕,然後去KTV唱歌,我定了最大的包廂。”

在學校被她的手臂抱久了,松柏產生了某些習慣,這次沒有嘗試拔出來,“抱歉,我沒有時間,下次再說吧。”

方白桃搖晃她的手臂,和她撒嬌,“就一晚上,請個假嘛,我一年只有一次生日,以後高考完可能也不太能見到,沒有下次了。”

見松柏還是婉拒,方白桃左顧右盼,“是不是你不好意思請假,你們店長在哪,我幫你請假吧。”

方白桃的母親看著松柏的穿著,看出什麽,出聲勸道:“桃桃,可能小林明天晚上沒空,上學的時候再一起玩吧,等上學的時候,你再買蛋糕和她一起吃,那時再補過生日好不好?”

方白桃覺得不好,但父母都這樣說,在一邊嘟著嘴生悶氣。

她的父親安撫道:“不是想買書嗎,去挑挑喜歡什麽,還可以給你好朋友創造業績。”

好朋友?

松柏垂下眼睫,想否定但忍住了。

年近中年但保養良好的女人轉頭看向松柏,“小林,桃桃在家裏老是提起你,多虧你每天幫她講題,這次期末模擬考她才可以進步這麽多,阿姨代替她謝謝你。”

松柏:“不用,她在學校很認真。”如果中午和晚上不偷偷玩手機可以進步更多。

方白桃挑了兩本漫畫,湊到松柏耳邊輕聲問她:“這本書有驚喜周邊嗎,我看網上說有的店有的店沒有?”

松柏看向舒蘊和,在他點頭同意後,在桌底的抽屜裏找到幾張明信片給她。

方白桃開心地抱了她一下,付款後和父母一起離開了,“拜拜,如果你明晚有時間就和我打電話,我之後有空還會來找你玩的。”

松柏點頭:“再見。”

舒蘊和註意到,她一直目送著這一家三口,直至其消失在路口拐角。

晚上吃飯時,舒蘊和問松柏:“下午那個小姑娘是你的朋友?”

松柏:“她是我的同桌,我們才認識一個多月。”言下之意,只是同學不是朋友

舒蘊和把鹵雞腿往她前面推,“她很熱情,看起來很喜歡你。”

筷子停在空中,松柏:“朋友是什麽樣的?”

同樣沒什麽朋友的舒蘊和頓了頓,思考片刻後回答:“大概是有共同話題,聊得來,或者你喜歡和她呆在一起玩的人吧?”

如果是這樣定義,那她單方面把舒老板當成自己的朋友。

松柏繼續夾菜。

今晚的宵夜不是牛奶和面包,舒蘊和買了臺燉鍋,嘗試煮了兩碗白胡椒豬肚排骨湯,菜譜書裏說這湯適合冬天喝,可以暖胃。

煮湯比做菜簡單,只要把食材全都扔進鍋裏就可以,直接一次成功。

兩人坐在餐桌前一起喝湯時,他看著松柏的臉,發現她的下頜角似乎圓潤了一些,心裏不禁升起自豪之感,比他學會一本新劍譜得到的滿足感還要高。

趁她專心喝湯,舒蘊和裝作不經意問道:“平時在食堂吃什麽,是不是吃不飽,怎麽這麽瘦?”

如今松柏對他基本不設防,不經思考,直接把自己幫別人買飯提現飯卡的神奇操作和盤托出。

聽了這個回答,舒蘊和沈默片刻,忍住伸手敲她腦殼的強烈欲望,偷偷把握在手裏的隔壁面包店儲值卡收進口袋裏。以後自己親自買面包給她,省得她把面包卡也賣給同學提現。

怎麽這麽缺錢啊。

他懷疑孩子不負責任的父母給她留下不少債務。

深夜,舒蘊和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熬夜,拿出賬本和計算器計算這家書店值多少錢。

又降溫了。

松柏醒來時看到窗臺和玻璃上凝了一層冰霜,太陽出來後,漸漸化成水漬,可溫度沒有好多少。

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套在身上還是不足夠,依舊感受得到冷空氣像網一樣困住自己,無法掙脫。

如果滿分是十分,那她平時的溫暖程度是六分,屬於咬咬牙多喝熱水可以接受的程度,但今天只有四分,即使坐在店裏依舊覺得寒氣逼人。

吃完早餐後不到一小時,軀幹裏的熱氣就逃跑得無影無蹤。

舒蘊和見她不停地裝熱水,喝熱水,無奈笑道:“中午還吃得下飯嗎?”

說罷,轉身回院裏取了之前買的那件鋪毛外套給她,“把你的外套換下來,這個是新的,沒人穿過。”

是給別人買的嗎?

松柏看著手裏多出來的外套,問道:“老板,你為什麽會買女士外套?”

開口後有點後悔,兩人的關系只是員工和雇主,她一個小員工管得太寬了,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給她可以管東管西的錯覺。

“抱歉,我不該……”

舒蘊和沒想到她眼睛這麽尖,一眼就看到了,又不好說明這是很久以前就買給她的衣服。

“我網上買的時候點錯了,打開的時候已經錯過無理由退貨的時間,幹脆收起來,現在不正好用上了。”

聽了這個回答,松柏的心情莫名好上不少,回房間裏換上外套。

這件純羊毛的外套,比她的衣服暖和多了,穿上之後手也不冷,腿也不抖,走路都更有勁了,堪稱新時代神衣。

這幾天,店裏的生意越來越好,客流量集中在中午十二點過後到晚上九點.

對此,面包店老板每天都是樂呵呵的,舒蘊和卻覺得太忙碌了點。

晚上六點多,方桃雨再次打電話,可憐巴巴地詢問松柏,“你真的不想來給我過生日嗎?”

松柏:“抱歉,我真的沒有時間。”

其實她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已經吃完飯坐在自習區寫試卷了。

老人機的聲音很響,足夠舒蘊和聽清通話內容。

掛掉電話後,舒蘊和走到她身邊,“今晚看起來不會有太多客人,我一個人就夠了,你不想去嗎?”

松柏擡手撐著下巴,眼瞳沈沈,看著窗外,“這不太好。”

舒蘊和在她旁邊的椅子坐下,“?”

松柏分析道:“我和其他人基本不熟悉,去了很尷尬。再說,我要是去參加她的生日,等到我生日的時候沒辦法請回來,挺不好意思的。”

看來還是想去的,她眼中的希冀不作偽。

舒蘊和眼裏染上笑意,“朋友之間不會算得這麽清楚,你以前的生日是怎麽過的,每個受邀請人都會還禮嗎?”

松柏低頭在草稿紙上胡亂塗抹,筆下出現一個雜亂的黑色線條龍卷風,“我沒有過生日的習慣。”

她的姐姐和弟弟每年都會過生日的,也會像方桃雨一樣和朋友一起來家裏吃飯。

她很不喜歡那些日子,因為人一多她沒地方坐,只能坐在客廳潦草地進食。

小時候尚且天真時,她也曾要求自己也想過生日,不用邀請朋友,只用全家人一起吃個蛋糕就可以了。表面上是做到了,實際上坐在其中才會知道一切都不一樣。

弟弟吵鬧著想吹蠟燭,大人們會讓她讓讓小的。蛋糕會不顧她的否定,挑選姐姐喜歡的巧克力蛋糕。

她還記得那天是個雨天,母親帶著蛋糕回家後一直抱怨她這麽不懂事下雨天吃什麽蛋糕,害她半路差點摔倒,全身都淋濕了。

這種生日,不如不過。上小學後,她就懶得再提要求了。

也有人好奇為什麽三個孩子的家庭一年之過兩次生日,所有人都統一歸結為她不愛過生日。

那個家裏本來只想要兩個孩子,如果自己性別改變,就不會再有第三胎。

那裏只是她的出處,不是歸屬。

舒蘊和感受到小徒弟情緒下降,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想放煙花嗎,今天晚上這裏是可以玩的。”

松柏覺得自己瘋了,竟然覺得被摸頭好舒服,“算了,離超市好遠。”況且,煙花這種一次性的東西很不合她胃口,每一次火光都是鈔票的消耗。好看嗎,全都是錢換的。

舒蘊和:“過年不就是要放煙花,我中午出去正好看到,買了一點,等十點多我們到外面空地放。”

有客人要付款,他起身去收銀臺。

松柏看著他的背影,在他轉身時猛地低頭假裝專心看試卷。

十點多,客人走得差不多,隔壁面包店倒還有幾個拿著盤子挑面包的客人。

舒蘊和拿著打火機和中午買的小煙花,和松柏搬椅子坐在外面空地上。

今晚風大而透涼,天上的雲朵被風快速推動。

天氣預報說明天還會繼續降溫。

松柏的羊毛外套十分保暖,坐在風裏只覺得透氣又涼爽。

舒蘊和把打火機遞給她,讓她挑喜歡的煙花放。

松柏從袋子裏拿出一個圓錐形的小煙花,按下打火機,拿著打火機顫顫巍巍靠近圓錐尖端的紅紙,準備點燃它。

但夜風不聽話,把火苗往她的指關節處吹,熱意剛剛碰上,她馬上緊張地放開開關,收手檢查自己手掌是否還像半分鐘前那般健康。

小徒弟引燃符紙的動作一向利索,指尖直接埋在火裏也無所謂,看她如今害怕的樣子,舒蘊和不自覺輕笑出聲。

松柏擡頭看他,抿著唇無聲地瞪他一眼,隨即低頭把小煙花放在順風位置,按下開關,讓打火機的火苗順著風飄到煙花紅紙上。

“簇——”的一聲,小煙花被點燃了,從尖端冒出一大束細長光纖,沖天後順著重力呈拋物線路線落在地上。

迸發的光線點亮店外的空地,照亮寒冷的夜晚。

松柏擡頭看向舒蘊和,火光給他身上染上橙黃的光暈,顯現出一種溫柔的朦朧美,他倚在椅背上,正註視著自己,笑眼微彎,聲音低沈清澈,“還挺漂亮的吧。”

像是要證明什麽。

這個場景,像火光熄滅時會消失的美夢,上次看到還是在某個童話裏。

趁著這個還未結束,她彎腰又點燃了一個,兩個噗噗噴火的圓錐被擺成一條直線。

放煙花,嗯,有點意思,松柏想。

“姐姐,你能讓我放一個嗎?”有個小孩跑到松柏旁邊,看著燃放的煙花激動地吱哇亂叫。

他的媽媽牽著電動車站在旁邊,無奈地朝松柏笑笑,“小姑娘,我們和你買,讓他放一個吧,要不然小孩子吵著不回家。”

松柏看向舒蘊和,他縱容道:“這是我買給你玩的,看你自己怎麽處置。”

“好不好,讓我放一個,我媽都說了可以和你買。”小孩見她不回話,著急道,甚至想伸手搶。

松柏堅定了想法,握著打火機的手舉到空中,不讓他碰到,“不給,這是我的東西。”

她向來不是大方的人。

小孩哭了,直接躺倒在地上滾來滾去撒潑,“小氣鬼!”

松柏面無表情:“嗯,你說得對。”

他的媽媽停下電動車,走到旁邊把他拉起來,“小姑娘,你有這麽多,就給他一個能怎麽樣,這麽大的人了,誰不是從小孩過來的,就不知道讓讓小孩,你家裏人都是怎麽教的……”

她小時候才沒玩過煙花。

松柏道:“你現在帶著他去小賣部,說不定還開著門呢,沒必要在這浪費時間。”

孩子媽媽知道她肯定不同意,強拉著小孩罵罵咧咧地走了,“哭什麽哭,老是在外面給我丟人。”

小孩哇哇大哭:“我就是想玩,我不管,你給我買!”

兩個小煙花早就燃盡了,松柏它們撿起來扔進垃圾桶。

舒蘊和:“不玩了嗎?”

松柏:“我要把剩下的留起來,那樣每天都可以玩。”

舒蘊和:“沒了明天可以再買。”

松柏提著袋子起身,固執道:“今天這樣就夠了。”

孩子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舒蘊和向來都聽她的,聞言便和她一起把凳子搬回店裏,隨即降下卷簾門關店回院子休息。

照舊把一盒熱牛奶塞到松柏手裏,舒蘊和準備回屋休息。

但松柏卻站在客房外,握著牛奶遲遲未進。

舒蘊和:“怎麽不進去?”

“是餓了嗎,今天忘了去拿面包,我下樓給你煮碗面?”

說罷,他轉身往樓梯的方向走。

“不用了,我不餓。”松柏叫住他。

她直直地看著他,“謝謝你。”

如果不是他,她現在應該孤零零地呆在學校做題,不可能有剛剛的煙花,不會有現在手裏的熱牛奶,不會有即將翻倍的存款。

舒老板對她好得有些超過,讓她感受到腦後脈搏的劇烈跳動。

她今天很開心,如果每天都可以和今天一樣就好了。

“只要你開心就好。”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

舒蘊和朝她笑笑,“時間不早了,洗完澡趕緊睡吧。”

“嗯。”松柏道。

舒蘊和:“那,晚安?”

松柏:“晚安。”

等她關門後,舒蘊和才走進房間洗澡休息。

浴室裏,水流溫暖,順著頭向下流動。

他閉著眼,感受水流在身體上滑動的軌跡。

現在的松柏和修真界的松柏相比,還沒有那麽寡言孤僻,心門沒關得那麽緊實,兩者相差的不僅僅是時間。

他有預感,這裏並不是全部,但他想象不出未來有什麽在等著他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吹完頭發後,他打開桌上的漫畫書,這是昨天松柏同桌買的那個系列漫畫的第二本。

因著封面的人物穿著和修真界相似的長袍,他今天無聊時翻看了幾頁,無意中在其中發現一個熟悉的陣法。

主角稱它為嘀嘀陣法,進入後可以到達一個曾經到過的地方。

這個陣法讓年輕人看,比如讓松柏看,她可能看不懂,但他一眼就認出來,它和修真界的傳送陣一模一樣,只不過現在簡化成傳送符,除了符師,很少人認得。

他懷疑,兩個世界之間有著不為人知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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