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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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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你別丟下我。◎

林循聽著孫律師說的話, 腦袋裏如同塞了無數嗡嗡作響的飛蟲,幾乎要站不住。

好在沈郁在旁邊及時摟住她的腰。

握著手機的指節由於太過用力而發白,她沈默了片刻, 才艱難地搖了搖頭:“您不用自責, 當年那個案子幾乎沒有任何證據,您能偵察出那些線索,最後讓趙一舟認罪……您已經盡力了。”

孫律卻不這麽想,慚愧地嘆了口氣:“我收了你的委托費,自然是要把案子查明白的。這是我工作上的重大失誤, 如果當年我成功抓住了趙帆,你也不會受到這麽大的傷害。有錯誤,就該撥亂反正。”

他說道:“小林,前段時間你剛出院那會兒,有一家基金會看到新聞找了我,出資讓我在這次趙帆故意殺人未遂的案子裏幫你辯護。但現在這兩個案子並作一案, 我就不能再收一次辯護費了,我會聯系他們說清楚……”

他說到這, 不容林循拒絕,接著說道:“總之這個案子我會負責到底的。不過我還是想先問問你, 小林,這次你還信我麽?這麽多年過去, 想要找到新的線索難如登天, 我未必有把握, 但我會盡力。”

林循完全不知道還有什麽基金會。

但她現在也兼顧不了那麽多了,她深吸了一口氣, 點頭道:“我信。這麽多年, 您幫過我太多次, 對於這個案子,您甚至比我還了解、關心,要是連您都做不到,那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做到。”

“好,”孫律松了一口氣,“那這兩天我先把當年的案件卷宗、筆錄重新核對一下。光憑猜測,警察也不會立案的,等我有新的發現再說。”

掛了電話,林循在沙發上坐了很久,一直沒說話。

驚悚的猜測被權威的刑事專家證實,要說不喪氣,是不可能的。

當年為了這個案子,她險些賠上了自己的前程,之後的許多年裏,唯一值得欣慰的事就是兇手被繩之以法,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可如今才知道,原來真正的兇手一直逍遙法外,還在多年後再一次犯案,險些要了她的性命。

並且如今想要翻案,會比當年更難。

林循想到這,手腳一陣冰冷,不自覺地攥起了拳。

直到後背被輕輕摟住,緊握的拳頭被他有耐心地一點點掰開。她緊繃僵硬的身體才漸漸松軟下來。

林循在他懷裏擡起頭,忽然瞥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戾氣。

他垂著眼,面色不比她好看多少。

“沒事。”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不想再讓負面情緒影響到他。

“也是好事,如果最後真的能抓住趙帆,那他們父子倆也算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了,趙一舟平白坐了這麽多年牢,算起來,是我賺了呢。”

她語氣裏有刻意的輕快,他卻沒說話,只是一下下輕撫她脊背。

林循看他黑著臉,繃著下顎的樣子,眨了眨眼睛,眨去眼裏的濕潤,拖長了尾音唉聲嘆氣道:“哎喲,我對象怎麽這麽小心眼?我都沒生氣,你又生氣了?”

“……”

沈郁被她氣樂了,伸手戳戳她臉頰,嗤道,“行,你最大度,我最小氣,行不?”

林循順著說:“本來就是。不過我還是想勸你,別氣了,生氣容易老得快。你脾氣這麽差,我脾氣這麽好,會不會等咱倆五十的時候,看起來像父女?到時候人家不會以為我是傍大款的吧?那可怎麽辦?”

沈郁被她的厚臉皮驚到,好半天後忽然擡擡眉心,懶散道:“傍吧,我樂意給你傍。”

他說到這,埋頭在她頸邊樂不可支地笑起來。

林循默了一會兒,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怎麽感覺好像被占便宜了。

半晌後,他笑完,突然低低說了句。

“但我的確過不去。”

林循怔了怔,便見他扯了扯唇角,沒什麽情緒地說:“這次我陪你一起,別怕。”

“我們將一切都歸位。”

-

接下來一周,孫律師還沒打電話過來,看守所那邊也沒任何消息。

林循努力地不去想這件事,該上班上班,該休息休息。

只是夜裏依舊噩夢不斷。

每次驚醒都是一身冗濕的冷汗。

這陣子正是項目最忙碌的時候,為了不耽誤工作,林循背著沈郁,偷偷地將每天吃的抗焦慮的藥加了量,原本一天吃兩顆的藥片,加成了一天三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加完藥之後,她的精神狀態好像的確穩定了一些。

這天又是下雪。

今年晝山比往年都要冷,這已經是一月份的第三場雪了,溫度也一直持續在零下三四度左右。

周洲和李遲遲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每次見到下雪便興致盎然。

林循倒是見怪不怪。

窗外大雪紛飛,林老板正坐在工位上看周洲做的宣發策劃書。

《凡塵》的主題曲已經錄制結束了,她聽了幾遍,覺得很不錯,發給張成玉讓他重新制作一版宣傳片。

第一集的後期做得差不多了,美工也完成了幾張宣傳海報和Q版角色圖。

萬事俱備,只等著一周之後正式上線。

她剛看完一半,周洲從外面進來。

他手裏拿了杯樓下買的咖啡,脫掉棉襖,拍了拍褲子上落的雪,說道:\"老大,門口有人找你。\"

林循從策劃書裏擡起頭,下意識地以為是沈郁來接她下班了。

她看了眼窗外的大雪,又低頭看了眼手機,沒有消息。

這才晃過神來,如果是沈郁,那周洲肯定就帶他上來了。

她抿了抿唇,淡聲問道:“什麽人?”

周洲撓了撓頭,把棉襖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描述道:“是一個阿姨,看著大概五十多?她說是你的親戚。”

林循沒吱聲,半晌後把策劃書闔上,起身拎了外套和手機往樓道裏走。

周洲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總覺得她表情有些怪,但也沒多想,哼著歌回了工位。

剛走出工作室,林循站在一樓和二樓的轉彎處,隔著玻璃窗往樓下看。

果然是王素梅。

她胳膊上挎著一個紅色的塑料袋,穿著一件玫紅色的羽絨服,站在大雪裏直打哆嗦。

可能是天氣太冷,她一邊搓著雙手,一邊不斷地哈氣。

林循當年見過她,在法庭上。那時候她雖然憔悴,但還是個保養得當的富太太,哪有現在這麽狼狽。

她沒表情地闔上窗戶,給周警官打了個電話,這才下樓。

派出所就在附近,警察過來,要不了十分鐘。

出了單元門,王素梅聽到聲音轉過身來,幾乎快走幾步迎上她。

她一改前次在醫院時的偏執,滿臉都是諂媚的笑:“林小姐,還沒下班呢。”

林循沒回應,冷著眉問:“什麽事?”

王素梅伸著凍得通紅的雙手,打開塑料袋。

裏面是一袋子紫紅紫紅的車厘子。

“沒事,阿姨給你買了點水果。”

她說著,想把袋子塞到林循手裏。

林循卻沒接,只淡淡看著她。

氣氛僵持了一會兒。

王素梅訕訕手回袋子,下一秒,聲音裏就帶了哭音。

那情緒轉變突然得像是某些爛俗的電影。

“林小姐,阿姨知道,是我們家人對不起你。但我兒子真的只是想威脅你一下,他沒想殺人的,他不會殺人的……你能不能跟警察說一下……”

林循看了眼手機。

周警官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她壓著脾氣打斷了她:“你的意思是,他沒想殺我,是我自己跳樓找死?”

“不是,”王素梅見她態度冷硬,語氣軟下去,換了個說法,“小帆肯定是態度不好,讓你誤解了,所以才會……但他之前跟蹤你,也只是想嚇唬嚇唬你,他沒想做壞事的。我是他媽,我了解他的,求您行行好,就當可憐可憐我。”

林循聽到這裏,忽然覺得這女人真的很可笑。

“我從小就沒媽,”她不鹹不淡地說,“所以不知道,是不是當媽的都這麽可笑。”

“你兒子是個殺人犯,”林循慢悠悠地說,“還能有什麽壞事,比殺人更壞呢?”

她說了殺人犯。

沒說殺人未遂。

林循說完這句話,仔細觀察著王素梅的表情。

王素梅很明顯地楞了幾秒鐘,細碎的哭聲戛然而止,嘴角抽動著,臉上神色莫名有些驚慌不定。

她的目光落在林循臉上,視線與她對上幾秒,像是想從她眼中看出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可下一秒,似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她又避開視線,哆哆嗦嗦地低下頭。

知道林循不吃這套,王素梅幹脆收起了眼淚,聲音幹巴巴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兒子不是殺人犯。至於這次的事,是他太沖動了。你要多少錢都可以提。我知道你家裏窮,這麽多年一個人也不容易。我們家老爺子還留下來好幾套房子,你要是肯放過我兒子,我給你一套都行。”

林循沒表情地問:“你要給我一套房子?如果我不要呢?”

王素梅又擡眼看了她一眼。

隨即壓低聲音道:“你就收了吧,拿了錢日子也好過點不是。不然的話,我男人雖然在監獄裏,但晝山的房地產,三分之一是姓趙的,我隨時都可以讓你混不下去。”

“哦,這樣啊。”

林循將手抄在大衣口袋裏,忽然瞇著眼睛笑起來,揚聲對她身後滿臉肅然的人說:“周警官,怎麽辦,她威脅我,我好怕。”

……

等到了派出所做完筆錄,王素梅因跟蹤騷擾、威脅受害人的罪名被嚴重警告,並罰款五百元。

由於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並不到拘留的份上。

她進了派出所之後,整個人就開始有點分裂,神神叨叨地說著一些胡話,連口供都說不清楚。

周警官皺著眉,給她兒子趙桅打了電話。

沒過多久,趙桅便急匆匆來了,進門的時候腳上還穿著室內拖鞋。

他滿臉鐵青地看了眼坐在審訊室裏的王素梅,又回頭看了眼林循。

他咬了咬牙,額上青筋都快爆出來了,壓低聲音呵斥王素梅:“媽,我就一天沒看住你,你就出來找人家麻煩,你又去找她幹什麽?”

王素梅像是沒聽到他說話般,還在喃喃著:“你哥不是殺人犯,我兒子不是殺人犯……”

趙桅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實在忍受不了了,伸手將她一把拽起來,低聲吼了句:“你要點臉行嗎?你老公殺了她爸,你兒子殺人未遂。你他媽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他說到這,王素梅忽然擡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冷血的東西?他們是你爸和你哥,沒有他們,你是什麽東西?”

母子倆開始大吵起來。

林循站在一旁冷眼看了會兒,拿起桌上的外套,跟周警官打了聲招呼,往外走。

不多時,趙桅忽然追出來。

他手上拿了一張銀行卡。

林循低頭看了眼那張卡,挑了挑眉,沒吱聲。

趙桅卻壓根不敢看她的眼睛,拿著卡的手也在抖。

他語無倫次道:“林小姐,這裏面是二十萬塊錢……我沒別的意思,我知道你這麽多年不容易,也有經濟壓力,這就當是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補償。我媽她精神狀態不好,給你添麻煩了。”

林循站了片刻,好脾氣地接過那張銀行卡看了看,而後兩手用力,將它掰折了丟還給他。

“留著這錢給你爸和你哥買棺材吧。我祝他們不得好死。”

-

等回到家,沈郁還沒回來。

他今天陪姜老太去親戚家喝喜酒了。

林循把包和外套掛在衣架上,拉上窗簾,窩進了沙發裏。

頭有點痛。

她伸手摸到茶幾上的藥,倒了三顆出來,和水吞了,沈沈地閉上眼睛。

等被人輕聲喚醒,已經到了晚上。

林循困倦地睜開眼,只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好像比下午睡前還要疼。

男人俊秀的輪廓在黑暗裏隱約可見。

身上的味道熟悉得令她安心。

聲音也是。

“去房間裏睡?在這裏窩著不舒服。”

林循忽然伸手摸了摸他臉頰,啞著嗓子問他:“幾點了?”

“九點多了。”

沈郁打橫抱起她,幾步走到臥室裏,穩穩當當地將她放在床上,又幫她蓋好被子。

林循閉上眼,聽他在外面收拾東西。

幾分鐘後,他忽然拿著她隨手擱在沙發扶手上的藥瓶子走進房間,站在她床邊,深吸了口氣,冷著臉居高臨下地問道:“林老板,怎麽回事?我剛剛就發現這瓶子很輕,就倒出來數了數……你吃了多少?藥是可以隨便亂吃的嗎?”

林循楞了幾秒鐘,扯了扯嘴角,挑眉笑道:“怎麽眼睛看不見還這麽不好糊弄。沒多吃,就一天加了一顆……”

看他滿臉冷沈,林循伸手去扯了扯他衣袖:“哎呀,別擔心,我最近情緒很差,我上網查了,多吃一顆是可以的。”

他卻絲毫不吃這一套,聲音裏帶了許久沒有過的冷然,壓著脾氣說道:“上網查?哪個網?回覆的人有醫學文憑麽,能對你負責麽?”

林循怔住,不知道說什麽。

便見他坐在床邊,拿出手機給她的心理醫生打了個電話。

掛完電話,他才掀起眼皮,視線“落”在她臉上,依舊沒什麽情緒地說:“醫生說了,長期不按照醫囑,私自加量,會有很多副作用。有可能藥物中毒,輕則頭暈、嘔吐、身體乏力,重則,死亡。”

林循沒敢吱聲,好半天後勉強笑了下:“也沒這麽嚴重吧?我就每天多吃一顆,真的,就一顆。”

“是,幸好你還有點常識。”

他晃了晃手裏的藥瓶,“你吃的時間不長,劑量不多,所以還沒造成什麽問題。以後這藥我沒收了,每天給你發,你先睡吧。”

“……好。”

林循乖順地點頭,再次伸手去牽他。

卻被他掙脫開。

她楞楞地看著他大步往外走,面無表情地拎了外套和盲杖出門。

大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房間裏陷入一片黑暗。

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雙腿曲起來,抱住了膝蓋。

忽然覺得心裏空洞洞地疼,難受得直想掉眼淚。

腦子裏亂亂的,不知道該想什麽。

心臟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其實每次都是一個人熬過來的。

但這次不知道為什麽,一個人待著,怎麽會這麽難受呢。

過了十多分鐘,門口忽然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大門再次被打開。

腳步聲響起的瞬間,林循驀地擡頭往房間門口看。

他把手裏的袋子放在梳妝臺上,正慢條斯理地解著外套的扣子。

他身上全是白茫茫的落雪,頭發上也落了一些。

林循咬了咬唇,忽然掀開被子,光著腳走過去抱住他。

他外套上的雪落進了她脖頸。

男人的解衣扣的動作一停,許久後,才慢慢環住她的腰。

他身上的溫度很低。

手也涼。

透過襯衫薄薄的布料貼著她後背,冷得她一哆嗦。

林循卻覺得自己心裏堵著的東西被人挪走了,血液得以流淌。

整個人都開始回溫。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酸得很,甕聲甕氣地說:“我以後不這樣亂吃藥了,我肯定好好活著,你別丟下我。”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說這種話。

五歲那年,媽媽走的時候,她緊緊牽著奶奶的手,睜大眼睛看著她的背影,一句挽留都沒說。

七歲那年,爸爸去晝山打工,臨走前親了她額頭一下,她也沒留他。

奶奶去世的時候,她紅著眼咬著牙拿著她給的存折,滿心悲痛惶然,卻連哭都不敢哭。

“想什麽呢。”

他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惶恐,緊緊地圈住她,將她深深摁在胸口,解釋道,“怎麽會丟下你。我去買牛奶了,還有點吃的。醫生說,最好喝點溫牛奶幫助代謝藥物。”

“……”

林循這才看到桌上的袋子,裏頭放了一瓶牛奶,還有一些零食。

她咬著唇,臉慢慢紅起來。

揪著他衣襟的雙手噌的一下松開。

她匆匆丟下一句“那我去熱牛奶”,便拎著袋子走出房間。

等喝完牛奶,又吃了點零食,她總算覺得手腳慢慢沒那麽冰了。

精神和情緒也好了一些。

林循窩在沙發上,看著沈郁戴著耳機在聽什麽。

她湊過去看他的屏幕,發現他竟然在聽第二季的臺詞。

林老板有些驚訝:“離第二季開始錄還有一個月,你這麽早就開始準備了?”

沈郁摁滅手機,摘掉耳機,彎了彎唇:“是不是有點失望?你對象不是天才,背臺詞也是要時間和精力的。”

林循楞了下。

才知道他每次能夠那麽流利地背誦臺詞,背後下了多少功夫。

她伸手環住他的腰,說道:“沒失望。我男朋友真帥。認真的男人最帥。”

是實話。

他低低笑了聲,手指輕輕撥著她頭發,忽然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今天發生了什麽?你今天情緒很差。”

林循在他懷裏待了一會兒,慢慢覺得沒什麽不好說的。

她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也沒看他,繼續道:“你說,窮是不是原罪啊。為什麽所有人都想給我錢呢,就很奇怪。我看起來這麽缺錢嗎?”

他語氣沒什麽波動:“除了他們,還有誰想給你錢?”

林循彎了彎眉毛,說道:“好多。”

她掰著手指頭數。

“我上大一的時候,系裏有個輔導員,跟我說如果我和他交往,他就幫我申請最高的助學金……大三那年做電商,服裝廠的老板說要包養我,一個月給我兩萬塊……還有大四畢業的時候。”

她像開玩笑一般地說:“我成績挺好的,畢設做了一個微電影,也做得很好。導師拿了我那個作品,說是幫我投稿,結果沒過兩天,我突然發現那個微電影發表了,還得了獎,署名是系裏另一個同學,我們導師的侄子。我去找他,導師給了我一張卡,裏面存了十萬塊呢。”

林循睜開眼睛,忽然親了他一下。

“他當時那個語氣,特別理所當然,他說他知道我家裏窮,這微電影本來不值錢,但他想補貼我一下。說的就好像,是在為我好。嘖,怎麽想的啊。”

就因為這件事,她跟導師鬧翻了。

畢業後也因為斷了人脈,在南漓影視圈混不下去。

一來二去抑郁癥覆發了,感覺人生也就那樣,就灰溜溜回了青原。

然後,差點嫁給一個大她十二歲的包工頭。

林循說到這,簡直忍不住笑:“那包工頭也有意思,說我最大的優勢就是年輕漂亮,還是大學生。讓我給他生三個孩子,他每個月給我五千塊錢,我還不用出去工作,在家享福就行。”

沈郁擱在沙發上的手指輕輕攥起。

他閉上眼,忍住沒做什麽表情,許久後才笑著說了句:“我們林老板真棒,才不會因為金錢屈服呢。”

他話音落下,懷中的人卻停了停呼吸。

她的聲音像是從另外一個空間傳來。

空洞又乏力。

“屈服過的。”

林循眼睛很酸,卻執拗地看著他,“你會不會看不起我?我屈服過的,你當初還問過我呢,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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