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可真是個大忙人，約見你可真不容易。”汪秋水帶著韓薇來到了李沐澤所在的華府別墅，一見面就打趣了幾句，“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很有天賦的孩子，叫韓薇。韓薇，喊李老師。”

“李老師好。”韓薇一大早就被汪秋水拉著整理造型，一身乖巧的白色連衣裙，腳踩酒紅色小皮鞋，穿著高筒襪，真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你好，聽秋水說你才接觸鋼琴，卻已經自己編了一段鋼琴曲，我很期待。”李沐澤在家裏穿著一身休閑的運動衫，明明年近四十，卻看著就跟三十出頭似的，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是個只是站著，便如一幅古畫的儒雅男子。

韓薇可以察覺到李沐澤對她的善意，原本她在來之前，內心是有些忐忑的，畢竟，李沐澤一再推遲了見面的時間，她怕李沐澤還沒有見她，心底便已經先對她有了成見。

直到真得看到李沐澤，韓薇才明白，為什麽汪秋水之前一直安慰她，李沐澤是真得有事，而不是借口推脫不願意見她一面，這是個如清風朗月一般的人，她之前那些隱晦地黑暗想法，卻是褻瀆了此人。

李沐澤是個很簡單的人，也不喜歡客套，直接帶著韓薇就來到了他的專屬琴房。

韓薇坐在鋼琴前，指尖放在黑白琴鍵上，看著身畔滿滿全是對她的信任和驕傲的汪秋水，簡單的鋼琴版《媽媽》旋律隨著指尖的翩躚，在琴房內回蕩。因為想起汪秋水，想起這短短半月不到時間裏重溫的溫暖，簡單的旋律也回蕩出溫暖的力量。

汪秋水已經不是第一次聽韓薇演奏這一曲，可每次聽到，卻還是會被這旋律感動，這是個有心的孩子，她只是付出了一丁點的溫暖，卻被這孩子點滴銘記在心：“薇薇，你把你明天要參加學校演出的曲子也彈一遍給沐澤聽，讓他給你指點指點。”

李沐澤還沈浸在韓薇帶給她的視聽享受中，慢慢品味回味著這簡單的鋼琴旋律，雖然早就從汪秋水口中知道這個孩子是個天才，卻沒想到會給他這樣大的一個驚喜，也對於韓薇接下來要演奏的曲子有了更大的期許。

韓薇給這首鋼琴獨奏曲命名為《新生》，突破重重阻礙，邁過層層關卡，跨過懸崖峭壁，迎接地是歷經風雨後的彩虹。每一次彈奏，韓薇都覺得自己的心靈重新經過了一層洗禮，那些低賤到塵埃裏的黑暗的過往，不再如附骨之疽纏繞在她的靈魂深處，讓她卑微仿徨，她已經迎接了嶄新的人生，這一次，她會挺直腰板，堂堂正正，頂天立地地做人。

“汪媽媽，你怎麽哭了。”韓薇從激烈的情緒中緩過神來，就看到了身旁掉了金豆子的汪秋水，偏偏手頭根本沒有紙巾，倒是讓她有些慌了神。

汪秋水自己從隨身包包裏面拿出了一條手帕，擦了擦眼淚，整理了自己失態的儀容後，忍不住伸手抱了抱自家乖巧可人疼的小閨女：“薇薇彈得太好聽了，媽媽聽了太感動了。”

不要說汪秋水，便是李沐澤也被韓薇的旋律帶進了這個小姑娘的情緒中，那份掙脫命運的不屈和頑強，那份歷經磨難的堅韌，都通過一個個音符，承載了這個看起來柔弱乖巧的小姑娘的所有情緒。

韓薇的鋼琴技巧不是最頂尖的，可在情緒的感染力方面，在對音樂旋律的掌控力方面，卻實實在在是個真正的天才，李沐澤遙想自己的十四歲，縱使因為家學淵源，已經斬獲了各大鋼琴比賽的魁首，卻絕對沒有這樣可怕的情緒渲染力。

越是心驚，就越是覺得韓薇這個小姑娘的可怕，如果真得按照汪秋水之前說的，這個小姑娘在此之前，沒有接觸過鋼琴，只是學鋼琴半個月不到，會吉他演奏，一直有自己在創作編曲，可吉他和鋼琴是兩種樂器，便是觸類旁通，這樣可怕的天賦，絕對是他生平僅見。

事實上，李沐澤在此之前，也一直冠有天才之名，只是，隨著他年歲漸長，對他的稱為更多的是鋼琴家，鋼琴大師，天才之稱便少了。而他這麽多年，也確確實實見過不少很有天賦的孩子，可這些所謂天賦異稟的孩子卻都沒有面前這個眼裏藏著不屈和倔強的孩子出彩，甚至可以說，韓薇比之年少時的自己，都要出色太多，是天生就吃音樂這一碗飯的。

“韓薇，你願意做我的弟子，由我來親自教你鋼琴嗎？”

“我願意，我願意，我很高興，我……我很榮幸，謝謝，謝謝老師。”不管在此之前，有多少盤算，有多少籌謀，當一直夢想的事情，就在眼前實現，韓薇也忍不住眼眶含淚，她無比清楚，成為李沐澤這位鋼琴大師的弟子，於她意味著什麽，自此，她便是有師門的人了，而不是任人拿捏的草芥。

堆疊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眼淚就開始不受控制，那種終於抓住改變的契機，讓自己的命運實現完美地轉變的覆雜心情，猶如海浪般，洶湧而至，無法控制。

“傻孩子，瞧這高興的，都哭了，媽媽早就說過，你的天賦擺在這裏，除非沐澤瞎了眼，才看不到你這塊寶玉。”汪秋水也是第一次看到韓薇掉眼淚，這個孩子，真得是乖巧得惹人疼，懂事得不肯給她們添半點麻煩，現在突然哭了，讓汪秋水也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勸，只能給李沐澤送了一個眼色，這可是你惹哭的，快哄哄。

李沐澤卻是沖著汪秋水搖了搖頭：“讓韓薇哭吧。”

剛剛那段鋼琴曲獨奏，壓抑了這個孩子太多的情緒，雖然不知道這個孩子經歷了什麽，才會在方才的演奏中透露出如此多的惶恐和仿徨，偏偏這些苦難被這個孩子的韌性給強自壓抑，這些情緒，憋久了，反倒可能傷身，現在借著這個機會能夠把情緒發洩出來，說不定還是件好事。

韓薇知道自己應該克制，她現在還是在拍攝當中，可是洶湧的淚意來勢洶洶，她根本就停不下來。

自重生回來，她便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提醒自己小心走好每一步，務必讓自己在鏡頭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可心底，不是不恐慌的，她上輩子十四歲第一次參加《交換人生》的錄制的時候，表現得雖然有些局促小家子氣，卻也是很棒的，可最後，還是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她不確定自己就能夠給自己怎樣一個不一樣的未來，而現在，所有的不確定和惶恐仿徨猶疑，隨著李沐澤願意收她為弟子，一下子便消散了，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已經走上了一條跟上輩子截然不同的一條路，便是不在娛樂圈掙紮，她也可以進入古典音樂圈，專心去徜徉在音樂的海洋中，而不用擔心太多是是非非，李沐澤弟子的身份，足夠為她撐起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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