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師兄”喊得突兀，季童童根本沒擡頭去看，直到聽到旁邊的人也驚喜的叫道：“霓霓？！”

舒子珩認識？

他好像的確說過有師弟師妹們也要來華山，到時候還給她介紹來著。

季童童終於想了起來，也擡眼看了過去。

被叫做“霓霓”的女孩子此時已經飛快的跑了過來，臉上還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一雙眼睛只看到了舒子珩，小跑到對方面前後，才仰起臉欣喜的重新再叫了一遍：“師兄！！”

舒子珩也是有些高興的，畢竟真的要算的話，他跟師弟師妹們也好久沒見了。此時能在華山見上一面，甚至還能見上師傅，自然是極好的。

所以他笑著伸手摸了摸小師妹的頭，然後道：“怎麽就你一個，其他人呢？”

姜霓霓出來之前，雖然聽師傅肯定的擔保過，說華山之行師兄肯定會來，但是她還是害怕，師兄一向雲游四海，去哪裏都不知道，更別說聯系了，如果這麽重大的會都不來，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麽事情能吸引師兄出來了。

還好還好，這次師傅果然沒有誆她！師兄真的來啦！！

她一邊高興的被師兄摸頭，一邊回答他的問題：“他們都沒有出來，住在旅店裏呢。”

“我想出來碰碰運氣，看看會不會碰到師兄你，結果真的碰到啦！！啊啊，運氣真好！！”話說到一半，姜霓霓就跑偏了，她拉著舒子珩的衣袖，黏黏糊糊的道：“師兄，你怎麽一次都不回門派裏看看啊……師傅師叔他們都很想你啊！！還有我們，大家都很想你！”

舒子珩收回手笑道：“因為師兄事情也一大堆啊。放心吧，我跟師傅已經說過了。”

你跟師傅說過了，可是你沒跟我說過啊……

姜霓霓嘴巴動了動，還是沒有把這話說出口。

在喜歡上他的時候，她不就已經知道了嗎？

師兄的內心，沒有情愛。

剛才還高興的心情突然一瞬間就變得低迷了起來，姜霓霓捏在他衣服上的之指尖都隱隱泛白。

可惜她這番小女兒姿態以及明眼人就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樣子落在一個男人和一個偽直男眼裏，在場的人硬是沒有發現一丁點不對。

反倒是她不說話了，舒子珩耳邊一安靜，立馬就想起身邊還站著個季童童，當下就開口道：“霓霓，我給你介紹個人。”

“這是季童童。”

姜霓霓這才發現原來旁邊一直站著個人，她剛才太過激動竟然直接忽略了，聽到師兄的聲音下意識擡頭看，與她對上眼睛腦海裏瞬間冒出的念頭就是：她好美！

緊接著：她不會是師兄的女朋友吧！！

這個猜測顯然很有可能，一是她在這行從來沒有看到過比這還要漂亮的女生，二來是她從來沒有看到過師兄向她這麽隆重介紹過一個人。綜上所述，難道看不出來嗎？！

一瞬間，姜霓霓被自己的猜測弄得心都要碎了。

眼淚都含在眼眶裏要掉不掉。

她背對著舒子珩，他倒也看不到她的臉，反倒是季童童，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張憋著淚泡的臉。

季童童：…………她欺負她了？

略遲疑：“你哭什麽？”

姜霓霓是萬萬沒想到面前這個女生竟然直言說了出來，當下又急又氣：“我才沒有哭！你不要亂說！”

舒子珩下意識皺眉：“霓霓！別胡鬧！”

在他心裏，季童童是什麽人，那可是一方大佬級別的人物，唯一有區別的就是，這個大佬脾氣在一眾大靈境巔峰當中，脾氣算特別好的那種了。

但是如果姜霓霓不小心在言語當中冒犯了她，舒子珩可不覺得自己在季童童面前有什麽面子可言，到時候說不定會鬧大，得不償失。

所以他當即就喝住了她。

但是在姜霓霓的眼裏，很顯然從小就帶她學習的師兄竟然為了面前這個不認識的女人而吼她，這讓她剛剛本來還憋住的淚水頓時就跟水龍頭打開了一樣，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師兄，你竟然為這樣的人吼我！”

眼見姜霓霓話的說越來越過分，竟然還用“這樣的人”來代替季童童，舒子珩在旁邊聽的簡直心驚肉跳，連忙用力的一扯師妹，想讓她別說了，但是姜霓霓現在正在傷心頭上，頓時一個用力就把他的手給甩開了。

季童童懶得看這種戲碼，這種差不多的戲碼之前在學校被迫看過不下數十次，她沒想理會小年輕人覆雜的心情，只沖舒子珩擡了擡下巴：“你要去看你師傅他們還是怎麽樣？”

舒子珩被師妹這麽一甩也沒生氣，收回手聽到季童童這麽問，想了一下才開口道：“我先回去吧，既然已經知道地方了待會去也是一樣的。”

季童童點了點頭，轉身朝目的地走去，不再摻和不相關人的事。

舒子珩看到人走遠了，才無奈的對發脾氣的小師妹道：“你怎麽了呀？介紹一個這麽厲害的人給你不好嗎？還甩臉子給我看，季童童可不是什麽師兄師傅，她是不會理你的。”

姜霓霓沒抓住重點，只感覺到師兄的語氣好像不是那麽親昵，她猶豫了半晌，才開口道：“那個人是師兄的女朋友嗎？”

舒子珩這回沒喝水差點被自己口水給嗆到，他咳嗽了半天，然後在師妹期待的目光中罵了一句：“你覺得可能嗎？！！”

姜霓霓一楞。

把她跟他拉郎配……舒子珩是嫌自己命不夠長嗎？！

他整個人被師妹這句話嚇到虛脫，他是真沒有想到師妹會突然想到這個層面上來，對他來說，這種不可能的事情比彗星撞地球還要可怕。

而且在季童童這麽牛逼的人旁邊，太有壓力了。一般男的還真是沒本事hold住。

起碼他沒這個心，更沒這個膽子。

“絕對不可能。”舒子珩重覆了一遍，然後耳提面命的道，“你可千萬不要把這種話在剛才那個女生——季童童面前講！知道嗎！要不然出了什麽事情可不能怪我！”

姜霓霓得到了師兄的肯定回答，當下也不掉眼淚了，就只有鼻頭還紅紅的，話也能聽進去了，“我知道了，我不會亂說的。”

“你是真不能亂說啊！”舒子珩仰天長嘆一聲，“要不然你就是要把你師兄往死路上逼啊！”

被這樣的師兄逗笑，姜霓霓捂住嘴，以為他在逗她，剛才那個女生雖然她那時候心情浮躁難受沒仔細看，但是大概還是看了的，明明就是剛踏上修行的人啊，有什麽死路啊……

“師兄你別逗我啦。”她笑瞇瞇的開口，“我已經不是小孩子會上你的當了！”

說實話的舒子珩：…………

老子說實話都不信？

不知道怎麽跟自家小師妹溝通的舒子珩終於放棄了溝通，他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算了算了，你只要記住我今天說的話就好了，記得，千萬別去招惹季童童！”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顯得格外嚴肅，半點不像剛才還跟師妹打打鬧鬧的樣子，一言一行之間皆表達出了不容置疑，“記住了嗎？！”

姜霓霓看到這樣的師兄還是有點害怕的，忙不疊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說完之後，她突然又想起什麽，開口道：“師兄你先不去看師傅嗎？”

舒子珩點點頭，“我晚上再去。你現在先回去吧。”

知道自家師兄說話一向說一不二，姜霓霓也不敢再請求，只能不甘不願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見到師妹人沒影了，舒子珩才轉身朝剛剛季童童的方向走去了。

等回到地方，季童童已經開始打坐了，他一路上想的為霓霓開解的話登時就哽在了喉嚨裏，說也說不出口，當下只能長嘆一聲，走到外間去了。

而這邊的姜霓霓幾乎是興高采烈的跑了回去。

一進門她就高興的大喊叫了一聲：“師傅！”

“怎麽了霓霓？”應聲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比較大的老先生，他穿著中山裝，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筆直，絲毫沒有靠在椅背上，跟面前一個少年郎正在對弈，聽到小徒弟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微擡眼笑道，“別急，慢慢說。”

“對啊，什麽事這麽著急啊！”面前坐著的少年很顯然已經不想對弈了，見有人進來打破很是高興，當下就轉頭笑瞇瞇的開口。

姜霓霓奔到師傅旁邊，“師傅師傅！你猜我遇見誰了？！”

那老頭看她一眼，突然撫掌大笑：“我的大徒弟到了！”

對面的人這下是真心實意的驚喜了：“師兄回來了？！！”

姜霓霓先是不高興的嘟了下嘴：“哎呀師傅你就不能讓我說完滿足一下我嘛，不許再看我面相啦！”但是這樣的嘟囔也就一瞬間，很快她就又興高采烈了起來，“我剛剛在路上碰見師兄啦！師兄看起來一點都沒變！”

“在哪在哪？！”那個對弈的年輕人整個人都激動起來，雙手都互相搓了好一會兒，看了門半晌才急道，“你……你怎麽就一個人回來了啊！你碰見師兄也不把師兄帶回來！”

“哎呀……”說到這個，姜霓霓的聲音就有些低落，盡管剛才師兄的言行都已經表明了他對那個女人一點想法都沒有，但是師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這麽親密的人，她內心還是很不舒服啊！

“師兄是跟一個女的來的，他說晚上過來見師傅……”她有些意興闌珊，托著下巴嘆了口氣。

聽到大師兄身邊有一個女的，他也忍不住好奇起來，“不會是大師兄的女朋友吧？！”

姜霓霓反應激烈，猛地起身，“才不是！！楊元元你少胡說！”

被叫做楊元元的男生臉一下子黑了下來，“叫我楊元，不是楊元元！要我說幾遍你才聽得進去？！”

“反正你身份證上的名字就是楊元元！”姜霓霓得意洋洋的開口道，她知道對方最討厭有人叫他疊字，因為他覺得很女性化，但是誰讓他惹到她了，她就要叫！

楊元元氣急敗壞，當下一扭頭就不理她了。

老人坐著椅子上，看著他們玩鬧，然後再仔細看了一眼霓霓的臉，右眼下青灰，要發生什麽事情嗎？

他的臉上掛著笑意，內心卻提高了警惕。

***

不知道已經被師傅師弟討論著的舒子珩還在外間等著季童童出來。

沒辦法，師妹畢竟是師妹，犯錯了還是要師兄給她解決。

但是舒子珩是真沒想到，他打坐醒了，季童童還是維持著一個姿勢動都不動，鐵打著還在打坐。

舒子珩都服了。

要知道打坐就跟普通生活中的學習一樣，端看著人毅力的；也有妖孽的學霸人物，噥，就像面前的這位一樣。但是雖然說是類比，實際上打坐比學習還要枯燥的多的多，這就是為什麽舒子珩服氣的原因了。

對方這麽妖孽，還從不偷懶，那她不厲害，到底誰厲害？

在舒子珩想東想西的時候，面前的人終於從打坐中醒來了。

在睜開眼的剎那，他有一瞬間被對方目光所攝，倒退一步。

直到她移開目光，手底的汗量才慢慢減輕。

“你站在我面前幹嘛？”她微挑眉，伸展了一下肢體，開口道。

舒子珩回過神，忙道：“之前我師妹出口無狀，我替她向你道歉，你別介意……我也可以用東西補償……”

他不提季童童都忘記這件事了，此刻見他提起，也只是微微一笑：“你的師妹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路人，你不用想太多。”

舒子珩沒有比這一刻因為自身敏銳的直覺更讓他感覺到羞恥了，他清晰的都能感覺到對方表露出來的幾乎夠直白的意思：

你師妹哪位？她夠格讓我生氣嗎？

他只感覺到了一陣難堪，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寬心。

不管怎麽說，季童童已經表示出不跟師妹計較了，那自然是最好。

至於過程……重要的是結果，過程怎麽樣，還是不要在意了。

季童童不知道她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舒子珩內心跟唱戲的一樣唱了一大堆，她拿起幹凈的杯子倒了一杯水，喝完後才倚在墻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等我打坐完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舒子珩在她這樣目光的註視下幹笑了幾下，然後才摸了摸鼻子點了點頭。

她失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前看，別拘泥。”

“牽掛太多，在這一行走不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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