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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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鮑家的鮑桐小姐從幼時起便是鼎鼎大名，容貌極美又乖巧知禮儀，長大後更是美名遠播，被喻為“京城第一美人”。後來跟著降罪的鮑老大人流放，兩起兩落，此次回京後，一舉奪得詩策科頭名，再次名聲大振。家世高容貌美禮儀好，是讓京城無數小姑娘都仰之彌高的存在。
閨閣小姐如斯盛名，倒讓鮑府下人煩惱不已，只因府內小姐夫人們乘坐的馬車每次出府便有一眾跟隨者想一睹芳容，以至於每逢此時趕車的與護衛都戰戰兢兢，怕的怕驚馬，怕的怕驚人。
車內穿藕綠色衣衫的小丫頭一臉稚氣，卻笑得驕傲：“他們定是聽聞了姑娘國色天香，都跟著來想見見天上的仙子呢。”
另一側的小丫頭聞言掩嘴嬌笑，只正中間那小姐模樣的少女卻峨眉倒豎，臉頰微紅，叱道：“胡說什麽！越發沒個規矩。” 雖也是極貌美的，但若說京城第一美人似是有些過了，言罷又氣鼓鼓的道：“他們哪裏是來瞧我的，不過以為是二姐姐的車架罷了。”
藕綠色衣衫的小丫頭一臉訕訕：“那是因為他們沒見過五小姐，五小姐日後定比二小姐出落得還好看。”
五小姐沒好氣道：“行了行了，好像誰稀得讓他們看似的，一群登徒子！”越想越生氣：“二姐姐平日裏總是拿本書翻來翻去，裝什麽樣子，哼！”鮑五小姐不愛讀書，長到十二歲，鬥大的字不認得幾個。
“五小姐，”馬車悠悠停下，“雕翠閣到了。”
雕心樓是近年京城裏打造首飾數一數二的地方，有幾位大師傅更傳聞是從皇家造辦處出來的，打造出來的首飾雖然價格昂貴，卻也是極盡雕琢之巧，美輪美奐，贏得京城豪貴之家的夫人小姐們爭相追捧，愈到後來價格炒得愈高。
九月初三正是鮑府老夫人壽辰，距離現在已不過三月，鮑府五姑娘鮑蔓與她娘磨了數日才得了這出府的機會，自然是想要上雕翠閣替老夫人選一幢合心熨意的壽禮。
夥計見貴客到來早先一步迎了出來，鮑蔓面上覆著紗巾，搭著小丫頭的手下馬車。外頭的人群一見小姐模樣的姑娘出來，“哄”地一聲越發熱鬧起來。
鮑蔓到底是閨閣小姑娘，被這一陣熱鬧嚇得心頭有些畏縮，周圍的人潮一陣陣湧來，縱使護衛已拼盡全力，到底難以抵擋天崇第一美人給人們帶來的窺探的欲望，雖小姑娘身量未足，一看就不是名滿天下的鮑二小姐，但第一美人的妹妹想來也差不到哪裏去。人群熱情高漲，嚇得鮑五小姐步履匆匆，逃一般往店內跑去，連貼身的小丫鬟都追不上她的腳步。
誰知從護衛兩兩空隙裏竟鉆出一個小潑皮，不管不顧的就朝鮑五小姐撞去，雖然很快被護衛抓住丟了出去，但鮑蔓到底被撞了個踉蹌，羞惱且不說，手裏的折扇也被撞掉了，隨身的小腰包裏一粒一粒的純金珠子也滾了一地。
純金珠子金色純正，多是高管大戶的家眷用來打賞下人之物，高門大戶雖不看在眼裏，對普通大眾而言卻是難得的好物，護衛頭領一看壞事，趕忙先將小姐送入店內。
鮑五剛踏進店門，就聽一陣冷笑：“鮑五小姐好大的風頭。”
鮑蔓擡頭一看，是少中禦史許家的小姐，長得不好，還天生一副尖利刻薄的性子，她二人平日裏有過幾次齟齬。她也不理她，只沖掌櫃的微微一笑，道：“掌櫃的，今日前來是想為祖母選壽禮，不知閣內可有吉祥新奇之物？”
那掌櫃的常年與美人打交道，自是一副伶俐的相貌伶俐的心腸，趕忙笑道：“今日正好出了幾樣難得的釉瓶，拿出來給姑娘評評？”果然是雕翠閣所出，釉瓶做得是光潔圓潤，細微處深刻了花樣，花展葉細，特別是花蕊處，刀刀雕琢在光線之下竟晶瑩剔透，頗有璀璨生光之感。
可鮑蔓總覺不甚滿意，言語裏帶了幾分高傲不耐道：“前年定國公府老夫人大壽時雕翠閣所出的一坐白玉千手觀音，我雖小不得見，卻聽聞觀音像流光四溢栩栩如生，簡直如天上的觀音娘娘現世一般。想來比起這幾個瓶子來還是好上幾分的，掌櫃的莫要欺我年少拿這些東西來框我。”
掌櫃的賠笑剛要說話，卻見鮑府的護衛頭子進來，臉色訕訕道：“請小姐恕罪，外頭人實在太多，東西一時半會兒的……”
話未說完，鮑蔓有些急了，小臉通紅，高聲道：“金珠子就當舍與他們了，可那扇子是我從父親書房裏拿的，你若找不回來，回府自去領板子！”
這頭話音剛落，外頭傳來一陣哄笑。竟是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高舉著鮑蔓方才掉落的扇子大聲頌念上頭的字：“伶生，剪袖恩雖重，殘桃愛未終。”字跡淩亂，餘下寥寥，想來是平日裏隨手所書。
伶生是京城梨花苑戲班裏一位有名的戲角，雖為男子卻相貌陰柔清麗，多傳其為廣陽侯禁臠。
旁邊少中禦史家的許小姐微微一笑，高聲道：“方才聽聞鮑小姐這扇子是從伯父書房取的，原來鮑伯父平日裏竟還有這等興致。”
鮑蔓心中著急，雖說父親的事她所知不多，但家裏倒是請過梨花苑來唱過戲，父親與那雲生有沒有什麽她卻不知，祖父好不容易再得起覆，一家子得了生天，父親的名聲不該在這裏敗壞了。
且如今鮑桐又待嫁皇家，想來若是家中傳出陰私傳聞，必被人津津樂道。若因此影響了二姐出嫁，父親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漲紅了臉：“許詩之，你胡說八道！”
許詩之斜了她一眼，道：“難怪人都說，鮑府二小姐如山巔之雲，無奈有個胞妹卻是個草包！今日我才知，傳言果然不虛。”身後的大丫鬟輕咳一聲：“小姐，該回府了。”
許詩之瞪她一眼，沒好氣道：“那便走吧。鮑二小姐被竟有個傻子妹妹，倒是可惜了。” 而後眉眼一擡，掩嘴道：“還有個那樣的好爹爹。”話語已斷，意味不絕。言罷擡腳便走，似是再不屑與她同處一室。
雖說斷袖分桃之事不鮮見，但恰恰伶生前幾日剛死了，傳聞其身上斑痕點點，顯然是被淩虐致死，廣陽侯忙撇清關系，沒想到鮑大老爺卻湊了上來。一時間一傳十十傳百，京中之中眾人皆知。
鮑蔓氣得直跺腳，卻莫若奈何。不表鮑蔓是如何哭泣，回府後又是如何受其父責罵受罰，總之鮑家這顆大樹上是染上了點點汙漬，難以洗清。
夕陽西下，映出室內一片昏黃，桌桌椅椅仿佛都鍍上一層金光，穆雙安低頭在繡一顆蘭草。穿著粉色褂子的靜川快步走進屋內，添了一壺熱茶，低聲道：“小姐，成了。”
穆雙安淺淺一笑，剪下線腳。
世間最是陰私之事動人心弦，知道的不知道都愛說上幾嘴，此番鮑府先做初一她方做十五。
鮑府大爺與伶生之事被人翻來覆去，添油加醋反覆嚼說。宮中竟也有耳聞，皇後特招了戶部左侍郎鮑二的夫人進宮，直言皇家名聲不可玷汙。若此事半月內處理不好，鮑二小姐嫁入皇家一事不必再提。
穆雙安倒真無人感興趣了，又隨著穆府幾個姑太太攜著子女參加過幾場宴會，穆家女兒不良生育之言更是無人提了。
名聲最是捉摸不定之事，既能捧人上天也能墮人入地獄，鮑家靠著好名聲博了多少好，如今又想靠著壞人名聲毀了旁人家的姑娘，既如此便讓他自己先嘗嘗這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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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家的鮑桐小姐從幼時起便是鼎鼎大名，容貌極美又乖巧知禮儀，長大後更是美名遠播，被喻為“京城第一美人”。後來跟著降罪的鮑老大人流放，兩起兩落，此次回京後，一舉奪得詩策科頭名，再次名聲大振。家世高容貌美禮儀好，是讓京城無數小姑娘都仰之彌高的存在。
閨閣小姐如斯盛名，倒讓鮑府下人煩惱不已，只因府內小姐夫人們乘坐的馬車每次出府便有一眾跟隨者想一睹芳容，以至於每逢此時趕車的與護衛都戰戰兢兢，怕的怕驚馬，怕的怕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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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側的小丫頭聞言掩嘴嬌笑，只正中間那小姐模樣的少女卻峨眉倒豎，臉頰微紅，叱道：“胡說什麽！越發沒個規矩。” 雖也是極貌美的，但若說京城第一美人似是有些過了，言罷又氣鼓鼓的道：“他們哪裏是來瞧我的，不過以為是二姐姐的車架罷了。”
藕綠色衣衫的小丫頭一臉訕訕：“那是因為他們沒見過五小姐，五小姐日後定比二小姐出落得還好看。”
五小姐沒好氣道：“行了行了，好像誰稀得讓他們看似的，一群登徒子！”越想越生氣：“二姐姐平日裏總是拿本書翻來翻去，裝什麽樣子，哼！”鮑五小姐不愛讀書，長到十二歲，鬥大的字不認得幾個。
“五小姐，”馬車悠悠停下，“雕翠閣到了。”
雕心樓是近年京城裏打造首飾數一數二的地方，有幾位大師傅更傳聞是從皇家造辦處出來的，打造出來的首飾雖然價格昂貴，卻也是極盡雕琢之巧，美輪美奐，贏得京城豪貴之家的夫人小姐們爭相追捧，愈到後來價格炒得愈高。
九月初三正是鮑府老夫人壽辰，距離現在已不過三月，鮑府五姑娘鮑蔓與她娘磨了數日才得了這出府的機會，自然是想要上雕翠閣替老夫人選一幢合心熨意的壽禮。
夥計見貴客到來早先一步迎了出來，鮑蔓面上覆著紗巾，搭著小丫頭的手下馬車。外頭的人群一見小姐模樣的姑娘出來，“哄”地一聲越發熱鬧起來。
鮑蔓到底是閨閣小姑娘，被這一陣熱鬧嚇得心頭有些畏縮，周圍的人潮一陣陣湧來，縱使護衛已拼盡全力，到底難以抵擋天崇第一美人給人們帶來的窺探的欲望，雖小姑娘身量未足，一看就不是名滿天下的鮑二小姐，但第一美人的妹妹想來也差不到哪裏去。人群熱情高漲，嚇得鮑五小姐步履匆匆，逃一般往店內跑去，連貼身的小丫鬟都追不上她的腳步。
誰知從護衛兩兩空隙裏竟鉆出一個小潑皮，不管不顧的就朝鮑五小姐撞去，雖然很快被護衛抓住丟了出去，但鮑蔓到底被撞了個踉蹌，羞惱且不說，手裏的折扇也被撞掉了，隨身的小腰包裏一粒一粒的純金珠子也滾了一地。
純金珠子金色純正，多是高管大戶的家眷用來打賞下人之物，高門大戶雖不看在眼裏，對普通大眾而言卻是難得的好物，護衛頭領一看壞事，趕忙先將小姐送入店內。
鮑五剛踏進店門，就聽一陣冷笑：“鮑五小姐好大的風頭。”
鮑蔓擡頭一看，是少中禦史許家的小姐，長得不好，還天生一副尖利刻薄的性子，她二人平日裏有過幾次齟齬。她也不理她，只沖掌櫃的微微一笑，道：“掌櫃的，今日前來是想為祖母選壽禮，不知閣內可有吉祥新奇之物？”
那掌櫃的常年與美人打交道，自是一副伶俐的相貌伶俐的心腸，趕忙笑道：“今日正好出了幾樣難得的釉瓶，拿出來給姑娘評評？”果然是雕翠閣所出，釉瓶做得是光潔圓潤，細微處深刻了花樣，花展葉細，特別是花蕊處，刀刀雕琢在光線之下竟晶瑩剔透，頗有璀璨生光之感。
可鮑蔓總覺不甚滿意，言語裏帶了幾分高傲不耐道：“前年定國公府老夫人大壽時雕翠閣所出的一坐白玉千手觀音，我雖小不得見，卻聽聞觀音像流光四溢栩栩如生，簡直如天上的觀音娘娘現世一般。想來比起這幾個瓶子來還是好上幾分的，掌櫃的莫要欺我年少拿這些東西來框我。”
掌櫃的賠笑剛要說話，卻見鮑府的護衛頭子進來，臉色訕訕道：“請小姐恕罪，外頭人實在太多，東西一時半會兒的……”
話未說完，鮑蔓有些急了，小臉通紅，高聲道：“金珠子就當舍與他們了，可那扇子是我從父親書房裏拿的，你若找不回來，回府自去領板子！”
這頭話音剛落，外頭傳來一陣哄笑。竟是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高舉著鮑蔓方才掉落的扇子大聲頌念上頭的字：“伶生，剪袖恩雖重，殘桃愛未終。”字跡淩亂，餘下寥寥，想來是平日裏隨手所書。
伶生是京城梨花苑戲班裏一位有名的戲角，雖為男子卻相貌陰柔清麗，多傳其為廣陽侯禁臠。
旁邊少中禦史家的許小姐微微一笑，高聲道：“方才聽聞鮑小姐這扇子是從伯父書房取的，原來鮑伯父平日裏竟還有這等興致。”
鮑蔓心中著急，雖說父親的事她所知不多，但家裏倒是請過梨花苑來唱過戲，父親與那雲生有沒有什麽她卻不知，祖父好不容易再得起覆，一家子得了生天，父親的名聲不該在這裏敗壞了。
且如今鮑桐又待嫁皇家，想來若是家中傳出陰私傳聞，必被人津津樂道。若因此影響了二姐出嫁，父親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漲紅了臉：“許詩之，你胡說八道！”
許詩之斜了她一眼，道：“難怪人都說，鮑府二小姐如山巔之雲，無奈有個胞妹卻是個草包！今日我才知，傳言果然不虛。”身後的大丫鬟輕咳一聲：“小姐，該回府了。”
許詩之瞪她一眼，沒好氣道：“那便走吧。鮑二小姐被竟有個傻子妹妹，倒是可惜了。” 而後眉眼一擡，掩嘴道：“還有個那樣的好爹爹。”話語已斷，意味不絕。言罷擡腳便走，似是再不屑與她同處一室。
雖說斷袖分桃之事不鮮見，但恰恰伶生前幾日剛死了，傳聞其身上斑痕點點，顯然是被淩虐致死，廣陽侯忙撇清關系，沒想到鮑大老爺卻湊了上來。一時間一傳十十傳百，京中之中眾人皆知。
鮑蔓氣得直跺腳，卻莫若奈何。不表鮑蔓是如何哭泣，回府後又是如何受其父責罵受罰，總之鮑家這顆大樹上是染上了點點汙漬，難以洗清。
夕陽西下，映出室內一片昏黃，桌桌椅椅仿佛都鍍上一層金光，穆雙安低頭在繡一顆蘭草。穿著粉色褂子的靜川快步走進屋內，添了一壺熱茶，低聲道：“小姐，成了。”
穆雙安淺淺一笑，剪下線腳。
世間最是陰私之事動人心弦，知道的不知道都愛說上幾嘴，此番鮑府先做初一她方做十五。
鮑府大爺與伶生之事被人翻來覆去，添油加醋反覆嚼說。宮中竟也有耳聞，皇後特招了戶部左侍郎鮑二的夫人進宮，直言皇家名聲不可玷汙。若此事半月內處理不好，鮑二小姐嫁入皇家一事不必再提。
穆雙安倒真無人感興趣了，又隨著穆府幾個姑太太攜著子女參加過幾場宴會，穆家女兒不良生育之言更是無人提了。
名聲最是捉摸不定之事，既能捧人上天也能墮人入地獄，鮑家靠著好名聲博了多少好，如今又想靠著壞人名聲毀了旁人家的姑娘，既如此便讓他自己先嘗嘗這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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