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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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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花神

念影以為,他不會提起半分與他夫人相關的事。

性子烈……

想來應是。

那麽她呢?在他眼裏她又算是什麽。

念影惱怒地敲了敲桌子,背靠窗欞,乏力閉上了眼睛。

這日晚間,燭月樓熱鬧非凡。

念影被困於此,整日閱書,提筆作畫。

她不覺無趣,反而是喜歡這樣的寧靜。只要月沈吟別過來折騰,這樣也很好。

戌時臨近,楚素來了一趟。

前些日子燭月樓來了一位舞姬,名為濁雪。這位濁雪姑娘舞技驚艷,精於數種樂器,生得美艷動人,名動荊州。

今夜越陽君府長公子顧軒來此,想要一睹濁雪姑娘芳容。

念影對此絲毫不感興趣,只是聽見楚素提到“越陽君”,下意識蹙了蹙眉。

越陽君府二公子顧修才死沒多久,他這位兄長倒是興致好。

前一次來荊州王城,一切還是平靜的,月沈吟是她敬重的師尊,司徒南是她的朋友,楚素是她最在意的師姐。

這才沒多久,身邊的人都變了。

如果燭月樓是月沈吟的地方,那麽這位越陽君府的長公子——

會不會和冥魔有什麽牽扯?

念影停了停筆,擡眸看向楚素,好奇問:“你說的顧軒、他和月沈吟相識嗎?”

楚素淡淡一笑,實話實說:“相識。”

念影紛亂的思緒中添了些許理智,又問:“那位二公子的死,和你們有關?”

這個問題楚素沒有回答。

念影心裏了然。

當時顧修與她搭話,月沈吟是在場的。

他對司徒南那麽介意,顧修也不會例外。

“念念,你不是素來喜歡熱鬧嗎?一起去看看。”

楚素說著,試探性地去牽她的手。

念影一改應有的抗拒,由她靠近,溫聲應道:“好啊。”

這樣的態度,倒是令楚素一驚。

她顯得小心翼翼,走至宴廳時,起手要扶念影坐去月沈吟身邊。

念影一按她的手,低聲說:“到現在為止,我仍尊你是師姐,我只是你的妹妹。你不必如此。”

楚素微微一怔。

念影抽出手,很是隨意地坐了過去。

楚素僵停許久,目光瞄了她幾眼,才緩緩離開。

“你們吵架了?”月沈吟含笑問了一句。

念影顧自飲茶,不理他。

這時一旁的顧軒忍不住插了一嘴:“是前聽阿九提起過念影姑娘,今日得幸一見,果真不同凡俗。”

念影微偏過頭,這才仔細看了看他。

相貌與當初所見顧修足有七八分相像,只是略高了些,所穿戴衣飾無一不是貴重奢華,言談舉止間一副紈絝之態。

對方同她視線交匯,唇際含笑,擡杯一敬,“可否賞臉?”

念影幽幽一笑,回敬後將酒水一飲而盡。

顧軒似乎只是敷衍地走一下過場,在這之後再沒有多看她一眼,同月沈吟談起了荊州的諸多事情。

念影聽得心煩,端坐得也累,正想起身離開,舞臺上突然轉換了樂曲,緊接著入場了一行身著紗裙紅紗遮面的舞者。

她一擡眼,恰好聽見邊上有人說起“為何濁雪姑娘要遮面起舞”。

她便多打量了片刻。

那位領舞的想必就是濁雪,一襲紅裙,雲袖翩飛。她朝著顧軒所座之方向微微一拜,繼而隨著樂曲開始起舞。

這位濁雪姑娘身段窈窕,舞姿艷逸,道不盡的艷冶柔媚,那雙眼睛似妖精一樣惑人。

這必然是位難得的美人兒。

只不過,為什麽瞧著有幾分眼熟……?

她是前也沒來過燭月樓,更別提見過了,這過分的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

“念念。”月沈吟突然出聲。

念影茫然看向他。

“你認得她?”他問。

念影下意識搖頭,“不曾見過。”

月沈吟笑著飲了口酒,“她好像認得你。”

念影視線再度望過去,恰好對方也朝這邊看過來。兩人目光對視,她恍見濁雪面紗下的笑容。

月沈吟為她斟滿了酒,繼而又問:“今日可見過靈淵?”

念影雙手握著杯盞,靜默不語。

靈淵……是靈淵。

濁雪的眼睛,和靈淵很是相像。

念影抿了口酒,覺得頭疼。她頓了頓,轉頭看著月沈吟道:“我想去透透風。”

他笑得溫柔:“好,別著涼了。”

念影一瞧他這副裝模作樣的神情就心煩,放下酒盞後忙不疊地離開了大廳。

走出大門之時,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濁雪。很巧,對方再度與她視線相交。

總不至於……他為了見她作出這副模樣以這樣的身份來到此處。而且濁雪姑娘的名聲並非這兩日。

不應該和靈淵有什麽關系。

念影無趣地轉了一圈,街道比以往安靜,行人略少,她又是孤身一人,心裏覺得很是乏味。

不知不覺間,走近了一處湖泊。

湖面滿是荷花燈,光明亮堂。

她靜站片刻,瞥見不遠處有人在燃放煙花,流光溢彩。

欲要離開時,身後陡然傳來了輕巧的腳步聲。

念影微微一頓,尚未來得及轉頭去看,便聽來人開口出聲:“喜歡花燈嗎?”

是靈淵的聲音。

念影不答。

對方上前兩步,與她並肩而站。

靜了靜後,他問:“如果月沈吟不知悔改,仍和當年一樣,為禍三界,你還會繼續選擇他嗎?”

念影輕聲一笑,轉而反問他:“你想和我說什麽?”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看清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此時像極了會在心愛女子面前說情敵壞話的少年,“當年魔皇沒有辦成的事情,他可以辦到。”

念影神色平靜,“如果他真的要這樣做,不會等到現在。”

三百年前新魔尊承位,掌管魔界。他沒有理由等到現在,等到有一個人可以有機會與他分庭抗禮。

靈淵不禁覺得可笑:“你對他的喜歡這樣深嗎?”

並非是因為喜歡,而是心裏的感覺告訴她——他不會那樣做,他也沒有理由那樣做。

當年他念及他的夫人……

念影神思一轉,驀地問:“你知道花神嗎?”

靈淵輕“嗯”一聲。

念影又問:“你見過嗎?”

靈淵沒忍住地嘲諷笑了笑。

“聽聞花神姿容絕盛,無人能與之比擬。她博愛世人,心懷蒼生,三界諸多人傾慕於她。那時我只是一顆靈石,即便能幻化人形,也沒有機會正面看她一眼……”

話語間,似有情深的遺憾。

提起的這個人,應是他傾慕的女子。

念影從他的神情裏似乎明白了什麽,靜了靜後,接著問:“那麽花神她——真的不在了嗎?”

“神魔大戰時,三界生靈塗炭,花界遭受邪魔侵擾,死傷無數。”

“花神散盡了自身靈力,結成一道封印,用她的神力救活了她的子民。”.

“那時候花族的人說,他們的神明不會死亡。她只是睡了一覺,她還會回來的。”

念影隨手折了朵花,心裏琢磨著:當年的花神並沒有寂滅……而是,重新轉世化仙。

是她……?

這個想法,委實荒謬。

但如果是她的話,那便可以解釋月沈吟為何非她不可的行為了。也能解釋身邊這位為什麽會說喜歡她。

月沈吟的夫人是花神,是荊州的那位神明。

她那份心裏的感覺從何而來,大概就是篤定了這個事實。他能為了花神放棄自己原本想做的事情,那又怎麽會傷害花神至死也要守護的荊州子民呢……

念影沈沈嘆了口氣,遂又問道:“你曾和月沈吟相識嗎?”

靈淵輕點頭:“我的舊主螣蛇妖主和他是故友。而我和他,並不算認得”

嗯?

昨夜聽月沈吟之言,分明是相熟之態。可是這個人既說他不曾見過花神,也說和月沈吟不認得。

他一定是在撒謊了。

念影沈寂半晌,忽問道:“你很恨他,是不是?”

“——我恨不得殺了他。”靈淵咬牙切齒。

念影慢聲道:“可是以你的能力,根本殺不了他。”

“你以為三界之中,就只有我想殺他?”靈淵神情沾染上嘲諷的笑意,“他當初答應了花神不會再做傷天害理之事,轉頭就去相幫魔皇,將三界攪和得烏煙瘴氣,又在花神死後緊接著就背叛魔皇——這樣一個兩面三刀的人,不管是帝君和雪神,還是魔界的人,沒有誰不想他死。”

這話聽起來就不誠然。

“可惜了,你殺不了他。”

念影將手裏的花往湖中丟下,轉身便走。

靈淵叫住她:“念念!”

念影腳步一頓,聽見他試探性地問:“你真的很喜歡他嗎?”

念影無半分遲疑地點頭,堅定道:“是,我很喜歡他,非他不可,離不開他。”

“我不會跟他分開。”

她側身看向靈淵,冷聲笑問:“這個回答,滿意了?”

靈淵目光淡淡地看著她,片刻之後,身影消散在了原地。

念影揪著一顆心,眉眼凝霜。

她不想去燭月樓,不想面對月沈吟。

如果她要離開……她可以去哪裏?

月沈吟再厲害,這三界之中,總該有他觸及不到的地方。比如雪神的雪山,比如帝君所在的無垢山,再比如……

神思漂浮間,身後猛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她尚未來得及回頭去看,便有人從後捂住了她的嘴,緊接著將她狠狠往邊上拽過去。

這人在她耳邊說道:“念念,是我。”

幽染楓?

念影鎮定下來。

幽染楓松開了手,面向她,扶著她的肩上下打量一圈,關切道:“念念,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傷害你?”

念影茫然搖搖頭,視線往後旁邊,壓低了聲問:“你怎麽來這裏了?”

“我實在擔心你。”幽染楓頗是著急,“今早我剛收到我姑姑的傳訊,說虞崖山的人入侵荊州王城,放出被鎮壓在地底的血魔,借此奪取荊州聖物。”

念影眨著眼睛,“你是說——雲幕燈嗎?”

“不是——”他道,“是血珀劍。”

念影搖著頭:“我不曾聽說過此物。”

幽染楓同她解釋道:“是花神所攜佩劍,若以古法將此劍熔煉吸收靈力,可抵萬年修為。”

“可是王城現在並無異常。”

“因為荊州王一早得到了消息,祭司大人施法將血魔及時控制住了。”幽染楓眼中蓄滿了擔憂,“但是法術壓制不了多久,我想最遲就是今晚了。”

他緊緊握住念影的手,“念念,我帶你走,我們離開這裏,去幽州。”

念影這回並沒有抗拒他的觸碰,只是僵著不動,目光覆雜地看著他。

幽染楓萬分無奈,“念念,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騙你。雲幕燈與血珀劍現世,不僅是魔界,月冥城的冥魔也意圖搶奪,荊州必然大亂,你與我一起待在幽州,至少是安全的。”

念影眉頭緊縮,驀地問:“你為什麽要對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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