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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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初見
百年前，貍山沈吟上仙自西境海域帶回一株殘敗的水仙花，日日悉心照顧，灌註自身靈力，呵護如寶。七年前某一日，沈吟上仙因傷閉關，當夜，水仙幻化人形。
那小花仙容色姣艷，眉目靈動……
念影看著手裏二師兄幽染楓撰寫的話本。
她便是那株花。
她被師尊月沈吟帶回貍山，得了師尊的靈力幻化成仙。
只是這麽些年，她還未曾見過師尊。
貍山地處荊州境內，萬年前帝君分裂三界，如今的荊州為人界君王掌管，仙人頗多，妖祟也漸多。
貍山掌門離鶴上仙曾為幽州國仙人，待在貍山的數百年，一直護著荊州，時而命門下弟子下山除妖。
貍山劃分四峰，月沈吟居於南峰，他修為甚高，但性情淡漠，自來不喜與人結交，便是與曾是同門的貍山掌門也鮮有話說。百年來，門下冷清，除卻念影，只有三位徒弟，但也是難得的清凈。
今日是念影化人形的生辰。
這七年來，師姐和兩位師兄都待她極好，尤其是師姐，衣著膳食事無巨細，疼著她護著她。
臨近傍晚，念影隨師姐楚素一同去了北邊的閣樓拿酒。師尊好酒，北閣樓珍藏了許多的酒，這七年來她也跟著師姐師兄品嘗了許多。
對於師尊，念影心裏是好奇的。
師姐說：師尊生得很好看。
同樣的話她聽不少人說過。
拿了三四壇酒，念影和師姐去了後山小竹舍。
幽染楓正在院中等得著急了，見人進來，從樹上跳下，自念影手裏搶過酒，抱著壇子就仰頭往嘴裏灌。
楚素覷了他一眼：“這酒很烈的，還好今日師兄不在，否則看見你這麽灌自己，又要罰你去抄寫經書了。”
幽染楓瞇著眼睛笑道：“師姐，你最疼我了，不會告訴師兄的。”他遂又看向念影，拿出藏於袖中的一顆透亮的夜明珠遞過去，“念念，生辰禮物。”
念影雙手接過，“多謝師兄。”
這幾天大師兄不在，三人總湊在一起飲酒閑談，寫寫畫畫。
念影白日讀的那話本，就是幽染楓前日寫出來的。
酒過三巡，念影醉意上頭，仰頭望著天空最閃耀的那顆星星，張口道：“聽荊州王城的人說，星星是可以許願的。我希望可以永遠陪在師姐身邊，幫著師姐除妖伏魔，誅殺邪祟。”
幽染楓在旁戲謔道：“昨兒我還說，若師姐是位男子，恐怕念念早就情動自已以身相許了吧。”
楚素剜了他一眼。
他一笑，也看向那顆星星：“那我也許個願。今天是念念化仙的第七年，我希望她可以永遠都這樣開心。”
幽染楓好酒，但酒量極差。
而念影只會比他更差。
今夜多喝了一些，幽染楓頭一個倒下了，楚素無奈將人附近竹屋內。
念影頭暈，出了竹苑，擡眼卻見天空黯然，不見星光，還在飄著小雪花。
嗯？
下雪了嗎？
她瞪大了雙眼，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地上，軟軟的，已經積了好厚一層雪。
奇怪。
念影往前走了好長一長路，雪也愈漸下大，她衣服單薄，冷得打了個噴嚏。正一轉身，身上的夜明珠抖出來滾進了雪地裏。
她喝得有些多，整個人都是昏昏沈沈的，意識甚是模糊。
咦？
珠子好亮，還會動。
念影定睛看著，視線卻滿是重影，只瞧著夜明珠一個勁兒閃動。
嗯，她喝多了。
她揉著眼睛往前走了兩步，傾身正要撿起夜明珠，一個趔趄重重摔在了地上。
珠子……別跑。
念影掌心往雪裏一抓，遂一攤開，卻只是一手的碎雪。她撥開這一層厚雪，才挖到了已經埋在底下的夜明珠，握在掌心暖了暖手。
耳畔傳入腳步聲。
念影含混著目光朝前去看，眼簾裏瞧清的是一雙雲紋白靴，腳步不深不淺地踩在雪地裏。
念影神情一頓，緩慢地揚起了腦袋。
來人一身月白色長袍，身形頎長，衣飾素凈，手撐一柄油紙傘，嘴唇微抿，正低頭看著她。
念影一個激靈從地上站了起來，尚未來得及思考此人身份，只顧著行禮道：“見過這位仙君。”
她擡眼，眼神迷糊著，眼前人好似畫中描摹的面貌，一筆一劃皆是精致。化作人形的七年，她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人。
念影自心而道：“仙君……生得真好看。”
他輕輕地笑了聲，遂問：“你是貍山的人？”
飄雪驟停，周遭溫度都暖了許多。
“我是沈吟上仙的第四個徒弟，從小……”話至嘴邊，念影意識到不太對，不能這樣說，又改口道，“我一直待在這裏，已經有七年了。”
他眼底笑意愈深：“你師父他性情淡漠，應教不出這樣活潑的弟子。”
念影垂下眼瞼：“不瞞仙君，自來到貍山起……我還不曾見過師尊。”
“既不曾見過，何以尊他為師？”
“我曾經……只是一株小花，師父和師姐將我養著護著，才得以化仙。我蘇醒的時候，師父已經閉關了，師姐當年去洞外稟報了師父，他便說讓我拜於門下。”
念影再度擡眼，試探性開口：“那不知仙君是……”
他打斷她的話問：“聽說過諭止上仙嗎？”
諭止上仙？
那便是師父的師弟，他們的師叔諭止上仙。他常年游玩各處，鮮少的時間是待在貍山的。七年來，念影還不曾見過。
這個人當真是師叔嗎？
念影沈吟片刻，狐疑道：“師姐說過，上仙年過千歲，已經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家了。”
他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睛，“你師尊年歲更大，你也覺得他應是位白發老人嗎？”
念影搖頭。
“師姐和師兄說過，師尊並不年老。那仙君……當真是諭止仙人？”
“你猜猜。”
她睜大了眼睛，似乎酒意已經散了許多。
“不像。”她思索著，“如果諭止仙人是這樣的長相，這貍山之中怎會無人提及？”
面前的人輕聲而笑：“那你——可還聽旁人提起過你師父的長相？”
“他們說……師尊生了一副天顏，他笑的時候，山河都能為之傾倒。”念影微微仰頭凝視著他，腦中思緒紛飛，“我想師尊的相貌……也同仙君差不多吧。”
他稍一傾身，幾乎貼近她的眼睛，低聲問：“你這話是在誇我還是誇你師父？”
念影喉中幹澀，僵著身子同他對視，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待她回神，眼前的人已經轉身而走。
“仙君！”
念影顫著聲音喊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身份呢？”
他話裏帶笑：“明日你就會知道了。”
念影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夜明珠，挪動腳步，發覺鞋底都已濕了。
這夜念影著涼了。
次日清早醒來，頭疼得要命。
楚素端了醒酒湯過來，她飲下後仍是難受，又躺著睡下來。
“念念，師尊昨夜出關了。”楚素輕聲說。
念影意識迷糊，沒有聽進去她的話。
這一睡，至午後才清醒。
念影梳洗好出了臥房，迎面就見走進院子的幽染楓，他急切切問：“念念你怎麽才醒？”
“師尊昨夜出關了，你還不知道吧？”
“嗯？我不知。”
念影揉著額頭，真不該喝這麽多酒的，頭都要痛死了。
“頭還有些疼。”
楚素剛從外回來，聞言便笑道：“你說你昨晚喝那麽多酒做什麽，吃虧了吧？”
念影擡頭看向幽染楓，不由得詫異：“你怎麽不頭疼啊？”
幽染楓手背貼上她額頭，“你是酒喝多又淋了雪，著涼了。”
楚素將定神的丹藥餵她吃了兩粒，才催促道：“我帶你去拜見師尊。”
念影神思尚是迷糊，被楚素拉著去了芳霏苑，路上撞見了今早剛回來的大師兄簫陽。他自來話少，打過招呼後，只多說了句師尊在書房作畫。
為什麽她會突然這麽心慌？
念影跟隨師姐趨步往前，進門後，目光陡然一轉，落至眼前那正執筆作畫之人，心裏咯噔一下，狂跳不止。
這不是……昨夜在後山遇到的那位仙君嗎？
“念念，快拜見師尊。”楚素扯著她的衣服。
念影倏而回神，慌亂著盈盈跪拜，“念影拜見師尊。”
她徐緩擡起頭，眸光看向月沈吟。
他神色淡淡，並未朝她看過來，不疾不徐地垂首作畫，也沒有要叫她起身。
畫室很暖，他只著了件很單薄的外衣，長發微攏，似他畫中寒梅，清冷素雅。
琢琢君子，見之忘俗。
念影眼中浮出幾分淺淡的失落。她是前還在想：他所言今日便能知曉是何意，他會是什麽身份？卻不曾想，竟然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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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貍山沈吟上仙自西境海域帶回一株殘敗的水仙花，日日悉心照顧，灌註自身靈力，呵護如寶。七年前某一日，沈吟上仙因傷閉關，當夜，水仙幻化人形。
那小花仙容色姣艷，眉目靈動……
念影看著手裏二師兄幽染楓撰寫的話本。
她便是那株花。
她被師尊月沈吟帶回貍山，得了師尊的靈力幻化成仙。
只是這麽些年，她還未曾見過師尊。
貍山地處荊州境內，萬年前帝君分裂三界，如今的荊州為人界君王掌管，仙人頗多，妖祟也漸多。
貍山掌門離鶴上仙曾為幽州國仙人，待在貍山的數百年，一直護著荊州，時而命門下弟子下山除妖。
貍山劃分四峰，月沈吟居於南峰，他修為甚高，但性情淡漠，自來不喜與人結交，便是與曾是同門的貍山掌門也鮮有話說。百年來，門下冷清，除卻念影，只有三位徒弟，但也是難得的清凈。
今日是念影化人形的生辰。
這七年來，師姐和兩位師兄都待她極好，尤其是師姐，衣著膳食事無巨細，疼著她護著她。
臨近傍晚，念影隨師姐楚素一同去了北邊的閣樓拿酒。師尊好酒，北閣樓珍藏了許多的酒，這七年來她也跟著師姐師兄品嘗了許多。
對於師尊，念影心裏是好奇的。
師姐說：師尊生得很好看。
同樣的話她聽不少人說過。
拿了三四壇酒，念影和師姐去了後山小竹舍。
幽染楓正在院中等得著急了，見人進來，從樹上跳下，自念影手裏搶過酒，抱著壇子就仰頭往嘴裏灌。
楚素覷了他一眼：“這酒很烈的，還好今日師兄不在，否則看見你這麽灌自己，又要罰你去抄寫經書了。”
幽染楓瞇著眼睛笑道：“師姐，你最疼我了，不會告訴師兄的。”他遂又看向念影，拿出藏於袖中的一顆透亮的夜明珠遞過去，“念念，生辰禮物。”
念影雙手接過，“多謝師兄。”
這幾天大師兄不在，三人總湊在一起飲酒閑談，寫寫畫畫。
念影白日讀的那話本，就是幽染楓前日寫出來的。
酒過三巡，念影醉意上頭，仰頭望著天空最閃耀的那顆星星，張口道：“聽荊州王城的人說，星星是可以許願的。我希望可以永遠陪在師姐身邊，幫著師姐除妖伏魔，誅殺邪祟。”
幽染楓在旁戲謔道：“昨兒我還說，若師姐是位男子，恐怕念念早就情動自已以身相許了吧。”
楚素剜了他一眼。
他一笑，也看向那顆星星：“那我也許個願。今天是念念化仙的第七年，我希望她可以永遠都這樣開心。”
幽染楓好酒，但酒量極差。
而念影只會比他更差。
今夜多喝了一些，幽染楓頭一個倒下了，楚素無奈將人附近竹屋內。
念影頭暈，出了竹苑，擡眼卻見天空黯然，不見星光，還在飄著小雪花。
嗯？
下雪了嗎？
她瞪大了雙眼，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地上，軟軟的，已經積了好厚一層雪。
奇怪。
念影往前走了好長一長路，雪也愈漸下大，她衣服單薄，冷得打了個噴嚏。正一轉身，身上的夜明珠抖出來滾進了雪地裏。
她喝得有些多，整個人都是昏昏沈沈的，意識甚是模糊。
咦？
珠子好亮，還會動。
念影定睛看著，視線卻滿是重影，只瞧著夜明珠一個勁兒閃動。
嗯，她喝多了。
她揉著眼睛往前走了兩步，傾身正要撿起夜明珠，一個趔趄重重摔在了地上。
珠子……別跑。
念影掌心往雪裏一抓，遂一攤開，卻只是一手的碎雪。她撥開這一層厚雪，才挖到了已經埋在底下的夜明珠，握在掌心暖了暖手。
耳畔傳入腳步聲。
念影含混著目光朝前去看，眼簾裏瞧清的是一雙雲紋白靴，腳步不深不淺地踩在雪地裏。
念影神情一頓，緩慢地揚起了腦袋。
來人一身月白色長袍，身形頎長，衣飾素凈，手撐一柄油紙傘，嘴唇微抿，正低頭看著她。
念影一個激靈從地上站了起來，尚未來得及思考此人身份，只顧著行禮道：“見過這位仙君。”
她擡眼，眼神迷糊著，眼前人好似畫中描摹的面貌，一筆一劃皆是精致。化作人形的七年，她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人。
念影自心而道：“仙君……生得真好看。”
他輕輕地笑了聲，遂問：“你是貍山的人？”
飄雪驟停，周遭溫度都暖了許多。
“我是沈吟上仙的第四個徒弟，從小……”話至嘴邊，念影意識到不太對，不能這樣說，又改口道，“我一直待在這裏，已經有七年了。”
他眼底笑意愈深：“你師父他性情淡漠，應教不出這樣活潑的弟子。”
念影垂下眼瞼：“不瞞仙君，自來到貍山起……我還不曾見過師尊。”
“既不曾見過，何以尊他為師？”
“我曾經……只是一株小花，師父和師姐將我養著護著，才得以化仙。我蘇醒的時候，師父已經閉關了，師姐當年去洞外稟報了師父，他便說讓我拜於門下。”
念影再度擡眼，試探性開口：“那不知仙君是……”
他打斷她的話問：“聽說過諭止上仙嗎？”
諭止上仙？
那便是師父的師弟，他們的師叔諭止上仙。他常年游玩各處，鮮少的時間是待在貍山的。七年來，念影還不曾見過。
這個人當真是師叔嗎？
念影沈吟片刻，狐疑道：“師姐說過，上仙年過千歲，已經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家了。”
他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睛，“你師尊年歲更大，你也覺得他應是位白發老人嗎？”
念影搖頭。
“師姐和師兄說過，師尊並不年老。那仙君……當真是諭止仙人？”
“你猜猜。”
她睜大了眼睛，似乎酒意已經散了許多。
“不像。”她思索著，“如果諭止仙人是這樣的長相，這貍山之中怎會無人提及？”
面前的人輕聲而笑：“那你——可還聽旁人提起過你師父的長相？”
“他們說……師尊生了一副天顏，他笑的時候，山河都能為之傾倒。”念影微微仰頭凝視著他，腦中思緒紛飛，“我想師尊的相貌……也同仙君差不多吧。”
他稍一傾身，幾乎貼近她的眼睛，低聲問：“你這話是在誇我還是誇你師父？”
念影喉中幹澀，僵著身子同他對視，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待她回神，眼前的人已經轉身而走。
“仙君！”
念影顫著聲音喊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身份呢？”
他話裏帶笑：“明日你就會知道了。”
念影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夜明珠，挪動腳步，發覺鞋底都已濕了。
這夜念影著涼了。
次日清早醒來，頭疼得要命。
楚素端了醒酒湯過來，她飲下後仍是難受，又躺著睡下來。
“念念，師尊昨夜出關了。”楚素輕聲說。
念影意識迷糊，沒有聽進去她的話。
這一睡，至午後才清醒。
念影梳洗好出了臥房，迎面就見走進院子的幽染楓，他急切切問：“念念你怎麽才醒？”
“師尊昨夜出關了，你還不知道吧？”
“嗯？我不知。”
念影揉著額頭，真不該喝這麽多酒的，頭都要痛死了。
“頭還有些疼。”
楚素剛從外回來，聞言便笑道：“你說你昨晚喝那麽多酒做什麽，吃虧了吧？”
念影擡頭看向幽染楓，不由得詫異：“你怎麽不頭疼啊？”
幽染楓手背貼上她額頭，“你是酒喝多又淋了雪，著涼了。”
楚素將定神的丹藥餵她吃了兩粒，才催促道：“我帶你去拜見師尊。”
念影神思尚是迷糊，被楚素拉著去了芳霏苑，路上撞見了今早剛回來的大師兄簫陽。他自來話少，打過招呼後，只多說了句師尊在書房作畫。
為什麽她會突然這麽心慌？
念影跟隨師姐趨步往前，進門後，目光陡然一轉，落至眼前那正執筆作畫之人，心裏咯噔一下，狂跳不止。
這不是……昨夜在後山遇到的那位仙君嗎？
“念念，快拜見師尊。”楚素扯著她的衣服。
念影倏而回神，慌亂著盈盈跪拜，“念影拜見師尊。”
她徐緩擡起頭，眸光看向月沈吟。
他神色淡淡，並未朝她看過來，不疾不徐地垂首作畫，也沒有要叫她起身。
畫室很暖，他只著了件很單薄的外衣，長發微攏，似他畫中寒梅，清冷素雅。
琢琢君子，見之忘俗。
念影眼中浮出幾分淺淡的失落。她是前還在想：他所言今日便能知曉是何意，他會是什麽身份？卻不曾想，竟然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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