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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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妙卿神情恍惚地回到明雪樓，一推開門，擡眼便看見沈清河正坐在紅木窗子旁低頭飲茶，嚇了一跳，驚詫道：“沈大哥？”
念畫從內室捧了點心出來，連忙解釋道：“沈將軍方才來找姑娘，外頭冷，奴婢便自作主張讓沈將軍進來等了。”
白妙卿輕舒了一口氣道：“將軍怎麽來了？”
沈清河輕輕笑了笑，也不避著念畫，一字一頓地道：“想你了，便來看看。”
涼風掃過朱紅窗欞，屋內的氣氛一時朦朧暧昧起來。念畫趕緊尋了個由頭退了下去，給他們二人留下獨處的空間。
白妙卿咬唇低下頭去，臉頰紅如一朵明艷的海棠花。
“你方才去哪兒了？”沈清河見她眸中閃爍不定，似乎是剛撞見了什麽事，話中不由得帶了幾分關切。
“應清芷姑娘之邀，去了一趟相府。”
白妙卿遲疑了片刻，還是把方才在相府中所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沈清河。畢竟此事事關林相，除了沈清河，她也再無旁人可以商量了。
沈清河聞言，眉頭微皺道：“那扳指上的刻字，你可看清了？”
白妙卿點了下頭，語氣十分肯定：“看的真真切切，確實是個漪字。”
沈清河默了一瞬，才低聲道：“這漪字……乃永樂長公主名諱。”
永樂長公主……
白妙卿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她曾於景信口中聽過這位長公主的事。
只是，這位永樂長公主的名字，為何會刻在林相的玉扳指上？
沈清河見她眸中有不解之色，便輕咳一聲，細細講起了過往之事：“昔年安王與陛下爭權，永樂長公主為幫襯陛下，便以面首之名在身邊養了三位得力之人，幫助陛下鞏固朝權。”
白妙卿本就聰慧，聽到這兒已是明白了大半，試探著問道：“難道林相便是……”
沈清河淡淡點頭，“林相便是當年那三位面首當中的一位。聽聞當年永樂長公主頗為看重林相的才華，離宮時還賞賜了他不少東西，這枚玉扳指，說不定就是那時候長公主賜給他的信物。”
聽到此處，白妙卿不由得多問了一句：“不知那其餘兩位面首，可還在朝中？”
林嘉懿如今已成了位高權重的當朝相爺，想來其餘二人，如今也該是朝中重臣了。
沈清河頓了頓，因並不想瞞著她什麽，便如實說道：“至於其餘二人……其中一位，便是我爹爹，另一位，則是蕭然的親舅舅。”
白妙卿驀然睜大了眼，她全然沒想到，這其中一位面首竟然就是沈太傅。
不過細細一想，倒也說的通，她早就聽聞沈家原本只是普通的書香門第，從沈故這一代起才開始在朝中任職。本就是寒門出身，想一步一步往上爬自是難上加難，想來定是借了永樂長公主的力，才如此順風順水。
只是……這蕭少卿的舅舅又是何人？
她可從未聽說蕭然還有個舅舅。
於是她便問道：“怎麽從未聽蕭少卿提起過他舅舅的事？”
這次沈清河靜默了許久，才低低地道：“他舅舅已經不在了。”
末了，又輕輕加了一句：“是陛下親手殺的。”
白妙卿吃了一驚，不可置信道：“陛下……為何要殺蕭少卿的舅舅？”
沈清河眼眸微暗，沈聲道：“永樂長公主當年只是借著面首的名頭留他們在身邊，並未想與他們有面首之實。而蕭然的舅舅，有一日醉了酒，借著酒勁闖入了長公主的寢殿，強占了長公主的身子。陛下登基後才知曉此事，當即大怒，以忤逆大罪判處了他淩遲之刑。”
他繼而嘆了一聲，道：“蕭家自此再不得入仕，獨獨出了一個蕭然，陛下念他頗有才華，才命他入大理寺任職。”
“原來如此。”
白妙卿不禁有些嘆惋，原來這幽深宮墻裏，還有這麽多隱秘晦暗的舊事。
正說話間，外頭有人敲響了門。
白妙卿轉身去開門，見門外站著個粉衣婢女，瞧著像是在林相府中見過的。
“你是……”她遲疑著問了一句。
粉衣婢女朝她福了福身，低頭稟道：“奴婢是林小姐身邊的侍婢，是特意給白姑娘送琴來的。”
說著，她便側過身子，擡手示意身後跟著的小廝將琴搬到房門口，又將懷中的琴譜恭謹地遞了過去。
白妙卿忙向她道謝：“勞煩姑娘替我多謝林小姐，明日我再親自登門拜謝。”
聽了這話，那婢女卻是猶豫了一瞬，繼而才咬著唇低聲道：“明日姑娘就不必來了。”
白妙卿驚詫道：“為何？”
婢女低著頭，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才小聲道：“方才宮裏頭來人了，說我家小姐未能選上太子妃，相爺得了這消息，怒氣沖沖地回了府，見著小姐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責罵，還讓小姐閉門思過呢。”
“相爺這脾氣未免也太大了些。”
白妙卿蹙眉，想起林清芷素日柔弱的性子，這會兒還不知道該哭成什麽樣呢，便擡頭道：“姑娘可方便帶我一同回府？林小姐素日待我不薄，出了這樣的事，我總要去看看的。”
粉衣婢女想了想，便點頭道：“白姑娘若是跟奴婢一道回去，想來是能混進府中的，只說是與奴婢一同出府的府中婢子就是。”
於是白妙卿便進了內室，換了身素淡衣裳，與沈清河道過別後就跟著那婢女一同回了相府。
相府內，許是知道林相動了怒，府裏的下人一個個都噤聲不語，低頭匆匆行過，恨不得連走路都不發出一丁點聲音。
白妙卿跟著粉衣婢女進了林清芷的小院，還未走到臥房門口便聽見裏頭隱隱傳來少女的哭聲。
她心下一軟，忙加快了步子，面前卻突然橫過一道人影。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就敢隨意出入本相的府邸？”林嘉懿負手立在她面前，眉宇陰沈至極。
“見過相爺。”白妙卿頓住步子，朝他盈盈福身，平靜道，“妙卿擔心林小姐，故而前來探望，叨擾相爺，還望相爺莫要怪罪。”
林嘉懿冷嗤一聲道：“清芷不需要你來探望。你以後還是離清芷遠些罷，莫要帶壞了她，我可不想我的女兒沾染上明雪樓那股子妖媚氣！”
白妙卿輕輕笑了笑，她望著林嘉懿慍怒的眉眼，聲音淡淡：“明雪樓這地方……相爺三年前不也去過嗎？”
林嘉懿神色驀地一變，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一顫。
“本相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他拂袖轉身，冷冷道，“這兒不歡迎你，你還是請回吧。”
“那妙卿就先告辭了。”白妙卿微微頷首，又朝一旁的婢女低聲道，“替我向你家小姐問好。”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了相府。
雖然未能見到林清芷，但這一趟卻也沒白走。
在提到明雪樓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看見了林嘉懿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現下她幾乎可以肯定，三年前那個戴著玉扳指的男人……就是這位當朝宰相，林嘉懿。
幽深庭院裏，秋風卷起一地枯黃落葉，堆在男人腳邊。
他手指輕輕磕著椅子的扶手，淡淡蹙眉，似有些不耐煩地聽著身側的林嘉懿說話。
“那白妙卿已經知道我與三年前畫舫之事有關。”林嘉懿眸中隱隱透著不安，低聲道，“若再拖下去，恐怕您的身份也會暴露。”
男人的手指驀地一頓，不悅地揚眉。
林嘉懿又離他近了些，俯身下去，耳語道：“依臣之見，是該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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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妙卿神情恍惚地回到明雪樓，一推開門，擡眼便看見沈清河正坐在紅木窗子旁低頭飲茶，嚇了一跳，驚詫道：“沈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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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妙卿輕舒了一口氣道：“將軍怎麽來了？”
沈清河輕輕笑了笑，也不避著念畫，一字一頓地道：“想你了，便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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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去哪兒了？”沈清河見她眸中閃爍不定，似乎是剛撞見了什麽事，話中不由得帶了幾分關切。
“應清芷姑娘之邀，去了一趟相府。”
白妙卿遲疑了片刻，還是把方才在相府中所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沈清河。畢竟此事事關林相，除了沈清河，她也再無旁人可以商量了。
沈清河聞言，眉頭微皺道：“那扳指上的刻字，你可看清了？”
白妙卿點了下頭，語氣十分肯定：“看的真真切切，確實是個漪字。”
沈清河默了一瞬，才低聲道：“這漪字……乃永樂長公主名諱。”
永樂長公主……
白妙卿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她曾於景信口中聽過這位長公主的事。
只是，這位永樂長公主的名字，為何會刻在林相的玉扳指上？
沈清河見她眸中有不解之色，便輕咳一聲，細細講起了過往之事：“昔年安王與陛下爭權，永樂長公主為幫襯陛下，便以面首之名在身邊養了三位得力之人，幫助陛下鞏固朝權。”
白妙卿本就聰慧，聽到這兒已是明白了大半，試探著問道：“難道林相便是……”
沈清河淡淡點頭，“林相便是當年那三位面首當中的一位。聽聞當年永樂長公主頗為看重林相的才華，離宮時還賞賜了他不少東西，這枚玉扳指，說不定就是那時候長公主賜給他的信物。”
聽到此處，白妙卿不由得多問了一句：“不知那其餘兩位面首，可還在朝中？”
林嘉懿如今已成了位高權重的當朝相爺，想來其餘二人，如今也該是朝中重臣了。
沈清河頓了頓，因並不想瞞著她什麽，便如實說道：“至於其餘二人……其中一位，便是我爹爹，另一位，則是蕭然的親舅舅。”
白妙卿驀然睜大了眼，她全然沒想到，這其中一位面首竟然就是沈太傅。
不過細細一想，倒也說的通，她早就聽聞沈家原本只是普通的書香門第，從沈故這一代起才開始在朝中任職。本就是寒門出身，想一步一步往上爬自是難上加難，想來定是借了永樂長公主的力，才如此順風順水。
只是……這蕭少卿的舅舅又是何人？
她可從未聽說蕭然還有個舅舅。
於是她便問道：“怎麽從未聽蕭少卿提起過他舅舅的事？”
這次沈清河靜默了許久，才低低地道：“他舅舅已經不在了。”
末了，又輕輕加了一句：“是陛下親手殺的。”
白妙卿吃了一驚，不可置信道：“陛下……為何要殺蕭少卿的舅舅？”
沈清河眼眸微暗，沈聲道：“永樂長公主當年只是借著面首的名頭留他們在身邊，並未想與他們有面首之實。而蕭然的舅舅，有一日醉了酒，借著酒勁闖入了長公主的寢殿，強占了長公主的身子。陛下登基後才知曉此事，當即大怒，以忤逆大罪判處了他淩遲之刑。”
他繼而嘆了一聲，道：“蕭家自此再不得入仕，獨獨出了一個蕭然，陛下念他頗有才華，才命他入大理寺任職。”
“原來如此。”
白妙卿不禁有些嘆惋，原來這幽深宮墻裏，還有這麽多隱秘晦暗的舊事。
正說話間，外頭有人敲響了門。
白妙卿轉身去開門，見門外站著個粉衣婢女，瞧著像是在林相府中見過的。
“你是……”她遲疑著問了一句。
粉衣婢女朝她福了福身，低頭稟道：“奴婢是林小姐身邊的侍婢，是特意給白姑娘送琴來的。”
說著，她便側過身子，擡手示意身後跟著的小廝將琴搬到房門口，又將懷中的琴譜恭謹地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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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那婢女卻是猶豫了一瞬，繼而才咬著唇低聲道：“明日姑娘就不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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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這脾氣未免也太大了些。”
白妙卿蹙眉，想起林清芷素日柔弱的性子，這會兒還不知道該哭成什麽樣呢，便擡頭道：“姑娘可方便帶我一同回府？林小姐素日待我不薄，出了這樣的事，我總要去看看的。”
粉衣婢女想了想，便點頭道：“白姑娘若是跟奴婢一道回去，想來是能混進府中的，只說是與奴婢一同出府的府中婢子就是。”
於是白妙卿便進了內室，換了身素淡衣裳，與沈清河道過別後就跟著那婢女一同回了相府。
相府內，許是知道林相動了怒，府裏的下人一個個都噤聲不語，低頭匆匆行過，恨不得連走路都不發出一丁點聲音。
白妙卿跟著粉衣婢女進了林清芷的小院，還未走到臥房門口便聽見裏頭隱隱傳來少女的哭聲。
她心下一軟，忙加快了步子，面前卻突然橫過一道人影。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就敢隨意出入本相的府邸？”林嘉懿負手立在她面前，眉宇陰沈至極。
“見過相爺。”白妙卿頓住步子，朝他盈盈福身，平靜道，“妙卿擔心林小姐，故而前來探望，叨擾相爺，還望相爺莫要怪罪。”
林嘉懿冷嗤一聲道：“清芷不需要你來探望。你以後還是離清芷遠些罷，莫要帶壞了她，我可不想我的女兒沾染上明雪樓那股子妖媚氣！”
白妙卿輕輕笑了笑，她望著林嘉懿慍怒的眉眼，聲音淡淡：“明雪樓這地方……相爺三年前不也去過嗎？”
林嘉懿神色驀地一變，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一顫。
“本相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他拂袖轉身，冷冷道，“這兒不歡迎你，你還是請回吧。”
“那妙卿就先告辭了。”白妙卿微微頷首，又朝一旁的婢女低聲道，“替我向你家小姐問好。”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了相府。
雖然未能見到林清芷，但這一趟卻也沒白走。
在提到明雪樓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看見了林嘉懿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現下她幾乎可以肯定，三年前那個戴著玉扳指的男人……就是這位當朝宰相，林嘉懿。
幽深庭院裏，秋風卷起一地枯黃落葉，堆在男人腳邊。
他手指輕輕磕著椅子的扶手，淡淡蹙眉，似有些不耐煩地聽著身側的林嘉懿說話。
“那白妙卿已經知道我與三年前畫舫之事有關。”林嘉懿眸中隱隱透著不安，低聲道，“若再拖下去，恐怕您的身份也會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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