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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寧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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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寧寺

沈清河聞言,垂眸又看了鄭晟一眼,才緩緩擡腳,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餘光瞥見地上的血跡,沈清河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忙快步朝她走去,“他可有傷到你?”

白妙卿笑著搖搖頭,道:“我沒事,將軍怎麽來了?”

沈清河頓了頓,輕聲道:“剛經了一場大火,侍衛們都回去歇息了,外頭無人值守,我怕你出事,就想著過來看看。”

“多謝將軍記掛。”白妙卿垂眸淡笑,轉身替他斟了盞茶,“將軍喝盞茶吧。”

她擡手時,水紅色的衣袖從光滑白皙的手臂上滑落,露出被指甲摳出的道道血痕來,沈清河擰眉看她,聲音也沈了幾分,“ 不是說沒事嗎?這傷是怎麽回事?”

白妙卿連忙垂手將衣袖放下,解釋道:“方才鄭晟在我的香爐裏添了些迷魂香,為了不昏睡過去,我就掐了自己幾下,都是小傷,不妨事的。”

話音剛落,手腕便被人輕輕地捉住了。

沈清河皺眉撩起她的衣袖,看著白皙肌膚上如瓣瓣紅梅般觸目驚心的血痕,沈聲道:“這就是你說的小傷?”

也是,他忘了,這女人向來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白妙卿還要解釋,沈清河卻不容她分辯,徑自拉著她的手腕在榻邊坐下,從懷中取出幾個藥瓶放在一旁的桌上。

他揀了只白玉小瓶,將藥粉輕輕灑在她的傷口處,低聲叮囑:“此藥名白玉散,是前些日子我的一個舊部從西南帶過來的,止血去疤是最好的。一日三次勻在傷口處,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白妙卿看著身側的男人,他神色認真,燭火的光落在他的睫毛間,溫柔而繾綣。

她心頭微動,一股酸澀湧上喉嚨。

“沈大哥……謝謝你。”她朱唇微啟,輕柔的聲音落在他的耳畔,“謝謝你……三年前救了我。”

沈清河動作一頓,驀地擡起頭來,“你都知道了?”

“嗯。”白妙卿低頭,小聲道,“沈小姐告訴我的。這幾年,你幫了我不少的忙,真的很謝……”

“說這麽多做什麽,乖乖上藥。”話未說完,卻被沈清河淡淡打斷,她只好噤了聲,默默地看著他上藥。

沈清河處理完她手臂上的新傷,才擡起頭來將手中的玉瓶收好。目光落在她鎖骨處的海棠上,他頓了一頓,低聲道:“這白玉散據說靈驗無比,就算是舊疤也能消褪,可要試試?”

白妙卿咬唇點了下頭,輕聲道:“好。”

沈清河起身,取了帕子打濕,輕柔地將那朵朱砂描成的海棠一點點拭掉。少女的肌膚白嫩光滑,縱然他動作極輕,那如玉般的雪膚還是被擦出了一片淡紅。

沈清河看著露出來的那幾道醜陋疤痕,心裏驀然一疼,不由自主地就俯身靠了過去。

溫熱的薄唇貼上少女微紅的肌膚,慢慢蹭出一片染著緋色的灼熱。

白妙卿肩頭微顫,急忙往後躲去,身側的男人卻已含住了她精致漂亮的鎖骨,舌尖輕輕地舔.舐著橫亙在兩側的傷疤。

熱氣順著鎖骨蔓延,她臉頰微紅,偏頭小聲道:“將軍……”

“以後,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男人忽然從她肩側擡起頭來,眉目認真,似在許下承諾,“卿卿……有我在,你可安心了。”

白妙卿垂下眸子,有些手足無措的捏著裙擺上的繡紋,聲音細如蚊吶:“將軍好意,妙卿心領了。只是這些年來,將軍已經幫了妙卿不少忙,妙卿如何還得起將軍這份恩情?”

男人輕輕笑了起來,伸手替她將鬢邊碎發捋到而後,修長食指狀似無意地蹭了蹭她紅透了的耳根。

“若要還的話……便用一生來還罷。卿卿覺得可好?”

他的聲音輕柔而低沈,如一陣和暖春風,徐徐吹進她的心底。

有那麽一瞬間,白妙卿覺得,心底那塊凍了許多年的堅冰,被這風吹得瀲灩成了一池春水。

她怔怔地望著面容清俊的男人,長睫微微顫著,面頰染上極誘人的顏色。

“沈將軍可是在裏頭?蕭少卿找您。”外頭忽然傳來了侍衛的喊聲,將帳內的寂靜悄然打破。

沈清河皺眉起身,掀開簾帳問道:“何事?”

蕭然攏了攏衣袖,打著哈欠道:“陛下已經答允讓明雪樓的姑娘明日回京,還叫你派一隊容安軍護送她們回去。”

沈清河微微轉頭看了看坐在身後帳中的人兒,輕輕點了點頭,低聲道:“知道了。”

翌日清晨,明雪樓的姑娘們便坐上車轎,由一隊容安軍護著,先行回了上京。

而沅陵山上,秋獵還在如常進行,直過了六日,景元帝才帶著群臣盡興而歸。

這日白妙卿正坐在軟榻上翻著一卷古琴譜,臥房的門便被人輕輕敲響,開門看時,卻是沈墨九興沖沖地進了屋子,身後還跟著沈清河。

“將軍回來了。”白妙卿連忙起身相迎。

數日不見,面前的男人還是如往常那般,神色淡淡,眉宇英挺,著一襲墨色繡流雲紋的軟袍,腰間系著枚青玉佩,氣質雖冷,卻甚是好看。

沈墨九見她只顧與沈清河說話,便故意提高了聲音,佯嗔道:“哎呀,我明明與哥哥是一同進門的,可白姑娘的眼裏,竟是只能裝的下哥哥了。”

白妙卿忙歉然地低下頭去:“妙卿一時失了禮數,沈小姐勿怪。”

沈墨九笑著擺了擺手道:“我不過是說幾句玩笑話罷了,白姑娘別放在心上。”

說著,她便起身朝後頭的隔間走去,“我去找念畫說會兒話,不打擾哥哥和白姑娘了。”

沈墨九一走,屋內立刻安靜了下來。

白妙卿轉身去給沈清河倒茶,裊裊熱氣氤氳四散,男人含著笑意的眸子透過淡淡白霧看向她。

“卿卿。”沈清河忽然開口,輕聲道,“明日我要與墨九去寶寧寺一趟。”

白妙卿頓住了動作,驚詫道:“將軍去寶寧寺做什麽?”

寶寧寺是上京有名的佛寺,只是武將之家大多不信佛,鮮少入寺參拜。沈家若要進香,也該是沈太傅前去才是,為何偏偏要沈清河與沈墨九前去?

沈清河啜了口熱茶,才道:“我娘親在寶寧寺中,爹爹政務繁忙不得脫身,便叫我和墨九給娘親送些東西去。”

見白妙卿仍是一臉不解之色,他又補充了一句道:“我娘親是姬氏後裔,早些年在上京經營著姬氏商鋪,後來她覺得做這一行殺戮太重,便入了佛寺帶發修行。”

姬氏是上京有名的制毒世家,而沈清河的母親姬憐便是姬氏的第十八代傳人,一手制毒之術奇絕上京,那虞美人便是她當年的成名之作。

只是沒想到,這位靠制毒之術名動上京的姬氏美人,竟會是沈太傅的愛妻。

“孟侍郎的事還未了結,留你一人在這兒我總有些不放心,不如,你與我同去吧?”沈清河看著她道。

白妙卿想了想,左右她白日裏閑著無事,不如去寶寧寺上香祈福,權當是散心了。

於是她點了點頭,微微笑道:“好。”

翌日一早,沈府的馬車便在明雪樓前停下,接了白妙卿一同往寶寧寺而去。

寶寧寺建在京郊浮屠山上,偏僻幽靜,綠林繁茂,景色雅致非常,恍如世外桃源之景。

一踏進寺門,便鮮少聞人語,唯聞鳥雀啼鳴,與風共響。

沈清河一面吩咐下人將馬車上的東西搬進寺裏去,一面低聲對白妙卿說道:“我同墨九去看看娘親,你一個人別亂走。”

“好。”她笑著應下,瞧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目光才從他身上收了回來。

白妙卿往四周看了看,便擡腳往觀音殿走去,她從前也來過寶寧寺幾次,但次次都是只拜那尊觀世音菩薩。

她不信佛,但聽聞觀世音菩薩能廣度眾生,救苦救難,便也存了虔誠的心去拜上一拜。

素白的指尖拈香入爐,她微闔雙目,跪在明黃色的蒲團上,緩緩叩拜。

身後忽有風動之聲,似有人上了臺階,緩步走進了堂內。白妙卿睜開眼時,就見身側多了一抹淡青色的衣袂。

“白姑娘好興致,竟來了這麽遠的地方拜觀音。”景信低頭看她,唇角淡淡勾起。

白妙卿聞言,不緊不慢地起身,朝他行禮道:“妙卿見過二皇子。”

景信擺擺手道:“佛門凈地,不必在意這些虛禮。”

白妙卿輕輕笑了笑,低頭道:“既然二殿下在此,那妙卿就不打擾了。”

說著,她盈盈一福身,轉身就要往外走。

“慢著。”

景信突然開口喚住了她,她本已邁過門檻的腳只得硬生生地收了回來,停在了原地。

“二殿下還有何事?”她睜著清亮的眸子看著景信,等著他開口。

景信大步走至她身側,忽而壓低了聲音問她:“那日毒死孟正德的人,是你吧?”

“二殿下說笑了。”白妙卿心神微晃,但臉上卻絲毫不顯,只平靜道,“妙卿不過小小女子,這等下毒殺人之事,便是殿下要我做,也是做不來的,還請二殿下慎言。”

景信聞言,索性也不再遮掩,冷聲道:“白姑娘這張嘴還是一貫的厲害。只可惜,那日我的手下親眼看見了姑娘從孟正德的帳篷裏走出來,而姑娘離開後不久,便傳來了孟正德中毒身亡的消息。話已說到這份上,姑娘還想狡辯嗎?”

白妙卿輕笑道:“二殿下言之鑿鑿,只是妙卿卻有一事不明。我與二殿下並無什麽大仇怨,為何殿下要幾次三番地針對於我?甚至於,還要特意派手下親衛,想取我性命?”

“什麽?”景信神色一滯,狐疑道,“我何時要……”

“施主。”

他話未說完,卻被一道輕柔的聲音打斷。

一個著素服的小尼姑立在門口,雙手合十,朝他恭敬說道:“聽聞白姑娘在寺中,紀娘子特意在房中備下了琴,想請姑娘去坐坐。”

這紀娘子是寺中妙華師太的好友,在此戴發修行多年,一向得人敬重。且這兒畢竟是佛門之地,景信也不好強硬做事,只得軟了口氣道:“既是紀娘子相請,那白姑娘快些去吧。”

白妙卿跟在小尼姑身後出了觀音殿,遠遠地就看見沈清河正站著一株榆樹下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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