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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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
入夜的風冷的刺骨，在毫無遮擋的草場上空肆無忌憚地吹著。
密密山林之中，隱約透出一點微弱的光亮，穿著軟羅袍的男子提燈立在一顆枝葉繁茂的榆樹下，皺眉聽著跪在身後的人說話。
那人黑衣伏地，低聲稟道：“如今陛下已命蕭少卿將孟大人關押，憑大理寺的手段，只怕孟大人不日便會將此事抖落個幹凈。”
男子盯著手中燈盞的火苗，淡淡道：“那就想個法子讓他閉嘴。”
那人楞了一楞，遲疑著說道：“您的意思是……”
男子轉過身來，燈盞的光映著他的臉，在一片漆黑之中顯得陰冷可怖，“他不過是枚無足輕重的棋子罷了，且此人太過貪財，總有一天會壞我們大事，還不如早些處理掉。”
那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忙應了聲：“屬下即刻去辦。”
話畢，身影早已消失在了山林外。
帳篷內。
白妙卿坐在軟凳上，心神不寧地轉著手中的茶杯。
杯中的茶早已沒了熱氣，她卻只是盯著淡青色的茶葉出神。
腦中憶起方才所見之景，她心中疑慮漸深，如今看來，這位戶部侍郎孟大人，與林相一樣，都有戴玉扳指的習慣。
白妙卿又沈思了半晌，這玉扳指並不是什麽難得之物，因此當日畫舫上的男子，還不能確定就是孟正德與林相中的一人。
她在帳篷中坐了許久，終於坐不住了，披了件薄衫站了起來。
孟正德如今是由蕭然親自看守，若蕭然肯放她進去與孟正德說幾句話，說不定能問出些什麽來。
於是她便提了盞燈籠，頂著涼意入骨的夜風出了帳篷，往關押孟正德之處走去。
蕭然正站在關押孟正德的帳篷外與幾個守衛說著話，見她過來，極客氣地迎了上去，笑道：“已經這個時辰了，白姑娘怎麽過來了？”
白妙卿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幾個守衛，壓低了聲音道：“蕭少卿，可否讓我進去與孟大人說幾句話。”
蕭然楞了楞，面露難色道：“陛下的意思是，不許任何人進去探望孟大人。白姑娘若有什麽話，我可以替姑娘轉達。”
白妙卿搖了搖頭，清透的眸子含著懇切，低聲道：“有些話，我想要親自問一問孟大人。”
見蕭然仍舊一臉為難地杵在原地，她只得加了一句道：“事關國庫一案，還請蕭少卿行個方便。”
蕭然一聽與國庫之案有關，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略一思忖便答應了。
他轉身替她掀開帳簾，又叮囑道：“姑娘若是知道了什麽緊要的線索，可一定要告知於我。”
“一定。”白妙卿點了下頭，俯身進了帳篷。
狹小的帳篷內，孟正德被綁在一張紫檀木椅上，雙手戴著鐐銬，面前的案幾上擺著筆墨紙硯，硯中墨已幹了大半，紙上卻仍是空無一字。
“孟大人。”白妙卿朝他走了過去，聲音輕柔，“今日冒昧來見大人，是有些事想問一問大人。”
見她進來，孟正德渾濁無光的眼睛又泛出了幾分光亮，他身子猛然崩緊，近乎瘋癲之狀，“你是白姑娘對不對？你我素無仇怨，你為何要在陛下面前說那些話來害我！”
白妙卿垂眸道：“妙卿所言是真是假，想必孟大人心中有數。”
孟正德聞言，頹然軟了身子，喃喃道：“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去跟陛下說，說你那日並未看見什麽奢華之景，求求你，你去跟陛下說……”
白妙卿並未理會他的瘋言瘋語，只淡淡問道：“那筆金子……當真是孟大人從國庫中偷來的？”
“不是的，不是的！”孟正德不停地搖著頭，驚慌地看著她，“我一早便說過，國庫一案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啊……”
他眸中滿溢著驚慌，如急流湧動，可白妙卿還是從那雙遍布血絲的眸子中看出了幾分心虛。
她輕輕笑起來，眉眼艷麗若霞，看著他問：“當真無關麽？那筆金子數目可不小，怕不單單是收受賄賂所得吧。”
孟正德艱難地咽了下口水，眸中驚疑不定。
白妙卿見他似有動搖，便繼續柔聲問他：“孟大人若想從這兒完好無損的出去，便不該有任何隱瞞。只要孟大人說了實話，我自然會為大人作證。”
孟正德眼中的光又亮了起來。
腕上的手銬發出沈重的聲響，他幹裂的嘴唇緩緩開合，低聲道：“國庫一案，我確實牽涉其中。我受人之托，在建造國庫時秘密修建一座密室，待時機成熟，便偷偷潛入國庫之中將金子移到密室裏，造成國庫失竊的假象。按照約定，我做完這一切便不必再管此事，自有人會將那些金子從密室中挪走，只是我一時財迷心竅，偷偷拿了些帶回了府中。”
白妙卿蹙眉道：“孟大人的意思是，此事另有主謀了？”
孟正德連忙點頭，又道：“那人每每與我聯絡，都是派手下暗衛前來，所以我並不知曉那人是何身份。”
白妙卿淡淡點頭，忽而話鋒一轉道：“其實妙卿今日來此，並非是為了問這國庫的案子。”
孟正德晃了晃神，警惕地看著她，“那你想問什麽？”
白妙卿在他面前俯下身來，聲音低的如同耳語，輕聲問道：“不知三年前，孟大人可曾去過明雪樓的畫舫？”
她說話時緊緊地盯著孟正德，他每一處細微的表情都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孟正德怔楞了片刻，似乎渾然不知有這回事，皺眉道：“我素日裏都是將明雪樓的姑娘直接請到府中，從未親自去過明雪樓，你問這話是何意……”
話未說完，他突然猛地睜圓了眼睛，喉嚨處發出痛苦的哀嚎，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順著唇角滴落在青色的衣衫上。
白妙卿嚇了一跳，一股強烈的不祥之感湧上心頭，她盯著孟正德已經沒了氣息的身體，緩緩往後退去。
有人給他下了毒。
身後的簾子被掀開了一道縫，蕭然聞聲進來，問道：“怎麽了？”
“孟大人中了毒。”白妙卿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顫抖，她擡眼看著蕭然，平靜道，“是有人提早給他下了毒，方才說話間，毒便發作了。”
蕭然看了一眼孟正德的屍體，暗道不好，連忙喚了一個信得過的侍衛，低聲叮囑道：“你速速將白姑娘送回她的帳篷，莫要叫人發現。”
孟正德牽扯到國庫一案，如今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這帳篷，而若是被他們發現，白妙卿是孟正德死前見過的最後一人，這嫌疑定是要落在她頭上的。
白妙卿明白蕭然此舉是為了保護自己，感激地朝他福了福身，低著頭跟在那侍衛身後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不遠處的一頂淡青帳篷裏，景信坐在鋪著綢墊的梨花木椅上，垂眸賞著一卷新得的山水畫。
畫上筆墨靈動，案邊燭光影影綽綽地映進紙中，忽而一陣風起，那淡淡墨色勾勒出的水流仿佛隨風漾起了漣漪。
他擡頭，蹙眉望向闖進來的黑衣暗衛，不悅道：“什麽事這麽急，連進來也不知道叫人通傳一聲。”
暗衛單膝跪地，沈聲稟道：“孟大人死了。”
“死了？”景信握著卷軸的手驟然一緊，低聲道，“好端端的，怎會死了？”
“觀其死狀，應是死於虞美人。”
“虞美人……”景信難以置信道，“此毒乃姬氏秘毒，已是許久不曾現世，你可看清了？”
暗衛垂首答道：“孟大人毒發身亡後，帳中有一股異香散出，經久不散，乃虞美人特有的香氣，屬下絕不會弄錯。”
“孟正德是國庫一案的關鍵，定是有人不想讓他吐出真話，所以便對他下了手。”景信恨恨地攥緊了拳頭，咬牙道，“可查清了是何人所為？”
“回殿下，孟大人毒發之時，只有那位白姑娘在旁。”
“白妙卿……她去見孟正德做什麽？”
景信微瞇著眸子，心底飛快地盤算著，關押孟正德的帳篷離白妙卿歇息的帳篷相距甚遠，她若想早早離開那裏以撇清幹系，怕是也沒那麽快就能回到自己的帳篷。
若是現在派人去追，便能將她攔於半路，教她無從分辯。
景信站起身，隨手抽出腰間令牌丟給那暗衛，淡聲吩咐：“即刻調遣一隊人馬，與我一同去追白妙卿。”
夜深風露濃，景信單衣騎馬，帶著一隊近衛穿過草場，急急往白妙卿帳篷的方向追去。
可一直追到帳篷跟前，也沒瞧見白妙卿的人影。
景信心下一沈，忙下了馬，也顧不上別的，大步上前，伸手就掀開了簾帳。
簾帳掀開的一瞬，他便看見白妙卿一襲淡紅水袖雲煙裙，端坐在一把古琴前低眉撫弦，琴聲幽然舒緩，似能撫平人一腔仇怨。
而一旁的軟凳上，坐著那位容安將軍沈清河，他漫不經心地品著杯中的茶，擡眼看見景信，方於未止的琴聲中站起身來。
景信吃了一驚道：“你怎會在此？”
沈清河淡淡一笑：“早就聽聞上京花魁彈得一手好琴，今日有幸得見，便慕名前來聽支小曲兒。”
他緩步朝景信走了過去，看著他問道：“不知二殿下……又是為何來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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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風冷的刺骨，在毫無遮擋的草場上空肆無忌憚地吹著。
密密山林之中，隱約透出一點微弱的光亮，穿著軟羅袍的男子提燈立在一顆枝葉繁茂的榆樹下，皺眉聽著跪在身後的人說話。
那人黑衣伏地，低聲稟道：“如今陛下已命蕭少卿將孟大人關押，憑大理寺的手段，只怕孟大人不日便會將此事抖落個幹凈。”
男子盯著手中燈盞的火苗，淡淡道：“那就想個法子讓他閉嘴。”
那人楞了一楞，遲疑著說道：“您的意思是……”
男子轉過身來，燈盞的光映著他的臉，在一片漆黑之中顯得陰冷可怖，“他不過是枚無足輕重的棋子罷了，且此人太過貪財，總有一天會壞我們大事，還不如早些處理掉。”
那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忙應了聲：“屬下即刻去辦。”
話畢，身影早已消失在了山林外。
帳篷內。
白妙卿坐在軟凳上，心神不寧地轉著手中的茶杯。
杯中的茶早已沒了熱氣，她卻只是盯著淡青色的茶葉出神。
腦中憶起方才所見之景，她心中疑慮漸深，如今看來，這位戶部侍郎孟大人，與林相一樣，都有戴玉扳指的習慣。
白妙卿又沈思了半晌，這玉扳指並不是什麽難得之物，因此當日畫舫上的男子，還不能確定就是孟正德與林相中的一人。
她在帳篷中坐了許久，終於坐不住了，披了件薄衫站了起來。
孟正德如今是由蕭然親自看守，若蕭然肯放她進去與孟正德說幾句話，說不定能問出些什麽來。
於是她便提了盞燈籠，頂著涼意入骨的夜風出了帳篷，往關押孟正德之處走去。
蕭然正站在關押孟正德的帳篷外與幾個守衛說著話，見她過來，極客氣地迎了上去，笑道：“已經這個時辰了，白姑娘怎麽過來了？”
白妙卿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幾個守衛，壓低了聲音道：“蕭少卿，可否讓我進去與孟大人說幾句話。”
蕭然楞了楞，面露難色道：“陛下的意思是，不許任何人進去探望孟大人。白姑娘若有什麽話，我可以替姑娘轉達。”
白妙卿搖了搖頭，清透的眸子含著懇切，低聲道：“有些話，我想要親自問一問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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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然一聽與國庫之案有關，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略一思忖便答應了。
他轉身替她掀開帳簾，又叮囑道：“姑娘若是知道了什麽緊要的線索，可一定要告知於我。”
“一定。”白妙卿點了下頭，俯身進了帳篷。
狹小的帳篷內，孟正德被綁在一張紫檀木椅上，雙手戴著鐐銬，面前的案幾上擺著筆墨紙硯，硯中墨已幹了大半，紙上卻仍是空無一字。
“孟大人。”白妙卿朝他走了過去，聲音輕柔，“今日冒昧來見大人，是有些事想問一問大人。”
見她進來，孟正德渾濁無光的眼睛又泛出了幾分光亮，他身子猛然崩緊，近乎瘋癲之狀，“你是白姑娘對不對？你我素無仇怨，你為何要在陛下面前說那些話來害我！”
白妙卿垂眸道：“妙卿所言是真是假，想必孟大人心中有數。”
孟正德聞言，頹然軟了身子，喃喃道：“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去跟陛下說，說你那日並未看見什麽奢華之景，求求你，你去跟陛下說……”
白妙卿並未理會他的瘋言瘋語，只淡淡問道：“那筆金子……當真是孟大人從國庫中偷來的？”
“不是的，不是的！”孟正德不停地搖著頭，驚慌地看著她，“我一早便說過，國庫一案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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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笑起來，眉眼艷麗若霞，看著他問：“當真無關麽？那筆金子數目可不小，怕不單單是收受賄賂所得吧。”
孟正德艱難地咽了下口水，眸中驚疑不定。
白妙卿見他似有動搖，便繼續柔聲問他：“孟大人若想從這兒完好無損的出去，便不該有任何隱瞞。只要孟大人說了實話，我自然會為大人作證。”
孟正德眼中的光又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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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妙卿蹙眉道：“孟大人的意思是，此事另有主謀了？”
孟正德連忙點頭，又道：“那人每每與我聯絡，都是派手下暗衛前來，所以我並不知曉那人是何身份。”
白妙卿淡淡點頭，忽而話鋒一轉道：“其實妙卿今日來此，並非是為了問這國庫的案子。”
孟正德晃了晃神，警惕地看著她，“那你想問什麽？”
白妙卿在他面前俯下身來，聲音低的如同耳語，輕聲問道：“不知三年前，孟大人可曾去過明雪樓的畫舫？”
她說話時緊緊地盯著孟正德，他每一處細微的表情都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孟正德怔楞了片刻，似乎渾然不知有這回事，皺眉道：“我素日裏都是將明雪樓的姑娘直接請到府中，從未親自去過明雪樓，你問這話是何意……”
話未說完，他突然猛地睜圓了眼睛，喉嚨處發出痛苦的哀嚎，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順著唇角滴落在青色的衣衫上。
白妙卿嚇了一跳，一股強烈的不祥之感湧上心頭，她盯著孟正德已經沒了氣息的身體，緩緩往後退去。
有人給他下了毒。
身後的簾子被掀開了一道縫，蕭然聞聲進來，問道：“怎麽了？”
“孟大人中了毒。”白妙卿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顫抖，她擡眼看著蕭然，平靜道，“是有人提早給他下了毒，方才說話間，毒便發作了。”
蕭然看了一眼孟正德的屍體，暗道不好，連忙喚了一個信得過的侍衛，低聲叮囑道：“你速速將白姑娘送回她的帳篷，莫要叫人發現。”
孟正德牽扯到國庫一案，如今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這帳篷，而若是被他們發現，白妙卿是孟正德死前見過的最後一人，這嫌疑定是要落在她頭上的。
白妙卿明白蕭然此舉是為了保護自己，感激地朝他福了福身，低著頭跟在那侍衛身後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不遠處的一頂淡青帳篷裏，景信坐在鋪著綢墊的梨花木椅上，垂眸賞著一卷新得的山水畫。
畫上筆墨靈動，案邊燭光影影綽綽地映進紙中，忽而一陣風起，那淡淡墨色勾勒出的水流仿佛隨風漾起了漣漪。
他擡頭，蹙眉望向闖進來的黑衣暗衛，不悅道：“什麽事這麽急，連進來也不知道叫人通傳一聲。”
暗衛單膝跪地，沈聲稟道：“孟大人死了。”
“死了？”景信握著卷軸的手驟然一緊，低聲道，“好端端的，怎會死了？”
“觀其死狀，應是死於虞美人。”
“虞美人……”景信難以置信道，“此毒乃姬氏秘毒，已是許久不曾現世，你可看清了？”
暗衛垂首答道：“孟大人毒發身亡後，帳中有一股異香散出，經久不散，乃虞美人特有的香氣，屬下絕不會弄錯。”
“孟正德是國庫一案的關鍵，定是有人不想讓他吐出真話，所以便對他下了手。”景信恨恨地攥緊了拳頭，咬牙道，“可查清了是何人所為？”
“回殿下，孟大人毒發之時，只有那位白姑娘在旁。”
“白妙卿……她去見孟正德做什麽？”
景信微瞇著眸子，心底飛快地盤算著，關押孟正德的帳篷離白妙卿歇息的帳篷相距甚遠，她若想早早離開那裏以撇清幹系，怕是也沒那麽快就能回到自己的帳篷。
若是現在派人去追，便能將她攔於半路，教她無從分辯。
景信站起身，隨手抽出腰間令牌丟給那暗衛，淡聲吩咐：“即刻調遣一隊人馬，與我一同去追白妙卿。”
夜深風露濃，景信單衣騎馬，帶著一隊近衛穿過草場，急急往白妙卿帳篷的方向追去。
可一直追到帳篷跟前，也沒瞧見白妙卿的人影。
景信心下一沈，忙下了馬，也顧不上別的，大步上前，伸手就掀開了簾帳。
簾帳掀開的一瞬，他便看見白妙卿一襲淡紅水袖雲煙裙，端坐在一把古琴前低眉撫弦，琴聲幽然舒緩，似能撫平人一腔仇怨。
而一旁的軟凳上，坐著那位容安將軍沈清河，他漫不經心地品著杯中的茶，擡眼看見景信，方於未止的琴聲中站起身來。
景信吃了一驚道：“你怎會在此？”
沈清河淡淡一笑：“早就聽聞上京花魁彈得一手好琴，今日有幸得見，便慕名前來聽支小曲兒。”
他緩步朝景信走了過去，看著他問道：“不知二殿下……又是為何來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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