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空未亮，陸焯峰幾乎一夜沒睡，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在桌上摸到紙筆，借著手機屏幕光寫了幾行字，把字條放在枕邊，低頭親了親明燭，替她掖好被子。

關上門後，陸焯峰倚在護欄上給賀程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賀程罵了句：“操，誰他媽天還沒亮……”

“我。”

陸焯峰淡淡出聲。

賀程頓時嚇醒了，拿下手機看了眼，忙把手機貼到耳邊，“陸哥，這麽晚，不是，這麽早，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陸焯峰點了根煙，吸了一口，依舊是淡淡的語氣：“往窗口樓下看一眼，是不是有輛車。”

賀程有些疑惑，不過還是去窗口看了眼，借著路燈，看見了那輛停在院子右側的車，正是陸焯峰那輛掛著軍牌的車，他瞪著那輛車，咳了聲：“哥，你在哪兒？”

“看見了？”

“……看見了。”

“那你昨晚怎麽沒看見？瞎了嗎？”

“……”

昨晚賀程跟安晴一人打一輛車過來的，追著跑著，哪有心思看院子旁邊停沒停車，再說，他們都以為陸焯峰回來拿個東西就走了，屋子裏又是黑漆漆的，哪想到……

陸焯峰手壓在護欄上，彈了彈煙灰，“你出來，我在護欄這邊。”

“啊？”賀程徹底嚇懵了，仔細想了一下昨晚的放浪行徑，可能壞了什麽好事，或者打斷了什麽好事……還是他跟安晴在走廊上說的沒羞沒臊的話讓明燭難為情了？

陸焯峰把電話掛了，走廊盡頭門打開，賀程走出來，看見他，訕訕笑了聲：“你昨晚沒走啊，我以為你拿東西就走了。”

陸焯峰瞥了他一眼，冷哼：“聽上去你挺失望的？”

賀程忙說：“沒有沒有。”

他看了看陸焯峰，總覺得不對勁兒，不像是……像沒吃到，脾氣有點兒躁啊！賀程非常識趣地沒說話。

安靜了一會兒，陸焯峰把煙掐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你早上跟安晴早點回去，別跟明燭碰上了，她臉皮薄，要是早上跟你們碰上了會不好意思，以後見面尷尬。”

賀程低咳了聲：“嗯，我知道。”

陸焯峰憋了一晚上的火，渾身燥熱，瞥了賀程一眼，脾氣徹底沒控制住了，“楞著幹嘛，還不走？”

……

早上八點，明燭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往旁邊看，沒看見陸焯峰，只看見枕頭上有張字條。

他的字很好看，明燭捏著那張字條看了好幾次，掀開被子下床，忽然想起昨晚半夜鬧進來的安晴和賀程。

她窘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們走了沒有，這麽碰上太尷尬了。

其實，她的擔心多餘了。

賀程和安晴早在兩個小時前就被扔出去了。

明燭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門外靜悄悄的，好像沒有人，她暗自松了口氣，洗漱好之後，仔細關上門。

回到家後，明燭走進臥室，一眼就看見釘在墻上的那幅嫁妝，她換了身家居服，喝了杯咖啡，吃了兩片面包，就窩在書房裏改劇本。

微信群一大早就很熱鬧。

姜導詢問了工作進度，明燭匯報了一下，姜導說：“機票已經訂好了，過幾天就出發，大家準備一下，手頭上的工作也抓緊時間做完。”

電影拍攝地還沒確定，主創團要出國實景考察，把拍攝地定下，做前期準備。

明燭正要關掉對話框，唐馨私發了條信息過來：“昨天晚上一條消息都沒回，幹嘛去了？”

明燭頓了一下，回了句：“陸焯峰休假。”

唐馨立即發了幾個興奮的表情包過來，跟著一長串的話：“你昨晚是不是沒回家？肯定是，昨晚我跟歡歡聊了那麽多，你一聲不吭的，說吧，進展到哪一步？快告訴我陸隊活到底好不好！”

哪一步……

雖然沒做完，但也感受了一半，應該是好的。

昨晚。

明燭沒等到陸焯峰，先睡著了，陸焯峰回到床上的時候她迷迷糊糊醒了一下，就被他抱進懷裏，她嘟囔了句：“你怎麽這麽久？”

“剛睡著了？”他低頭吻她，很輕，反覆幾次。

“嗯……”

她腦袋在他胸口蹭蹭，抱住他，男人身體有些涼，她擡手，在他胸膛上摸了摸，“你洗冷水了？”

陸焯峰嗯了聲，嗓音很低，他平常就洗冷水，即便是冬天也沒洗過幾次熱水澡，冷水熱水對他來說區別不是很大，所以冷水澡降火沒多大用處，還是自己解決了一回。

明燭緊緊抱著他，迷迷糊糊地又嘟囔了句：“那我抱你，我很暖和。”

陸焯峰低笑出聲，“好。”

明燭抱著他，手在他身上不斷地摸索，似乎對他身上每一個肌肉線條都極為迷戀。之前也是這樣，以前第一次接吻的時候也是這樣，喜歡在他腰背上摸索。

陸焯峰一身的火氣又要被她摸上來了，按住她的手，低啞警告：“再亂摸我就出去一趟，路口直走幾公裏有家24小時藥店。”

明燭半夢半醒地，睜開眼睛仰頭看他，半響，又閉上，手老老實實地被他扣在腰際，腦袋在他胸口蹭蹭，“很晚了，還是別去了……”

而且，安晴和賀程也在，要是他出門，動靜肯定不小，他們肯定就知道了，半夜四個人面面相覷的場面實在尷尬。

一整晚，明燭都覺得自己像是貼著個火爐似的，如果不是她抱著他不放，陸焯峰也許半夜還會出去一趟，其實她以為他意圖很久了，沒想到還是忍下來了。

明燭咬著下唇，慢慢打字：“很好。”

唐馨還沒來記得說話，又看見明燭發了條消息過來：“不過還沒做。”

唐馨：“……”

還沒做呢，就先誇上了，果然很符合明小主的個性，只要是她喜歡的人，怎麽樣都是好的，護短得不行。

明燭生日是11月21日，唐馨本來想提前給她過生日的，奈何尤歡出差了，等她回來，明燭生日已經過了兩天了，唐馨一邊琢磨劇本，一邊在對話框打字。

一個不留神，把消息發到群裏去了。

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撤不回來了，林子瑜說：“明燭生日啊，那我們一起慶祝一下？反正明天要去機場，今晚收拾行李也做不了多少事。”

唐馨懊惱地不行，明燭沒辦法，只好說：“好，我請你們吃飯。”

當天晚上，主創團約好在餐廳聚餐。

唐域也來了。

明燭正跟唐馨一起翻看菜單，看了眼唐域，有些意外地問：“你叫唐域過來的？”

唐馨最近朋友圈的畫風有些迥異，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有多窮呢，連她爸媽都打電話過來問她是不是沒錢了，只有明燭和尤歡知道，唐馨的饑渴之源不是錢，是唐域。

“嗯，我隨口問了他一下，他知道你生日是11月21日，好奇問了句，我解釋了一下，順便問他今晚來不來。”唐馨身旁有個空位，她看了眼唐域，眼神有些熱切，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唐域目光掠過這邊，頓了一下，走了過來。

唐馨抓著明燭的手，歪頭小聲問：“你說，他這次來是因為你生日，還是因為我叫的他？”

明燭笑笑：“因為你。”

“真的？”唐馨前兩天去過公司，在門口跟唐域碰上了，自從上次她厚著臉皮跟著他去醫院看唐海程後，唐域對她的態度就有些變了，疏離？不對，探究？好像也不對。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心思，多了些小心翼翼，不再像以前那樣隨意打擊她，是怕傷了她嗎？唐馨研究了好幾次，也不知道這算不算進步。

明燭點頭：“嗯，他剛才眼睛往這邊看的時候，先看到的人是你。”

她相信人的眼睛是有靈魂的，在眾多人群中，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人，一定是潛意識裏想關註的那個人，剛才唐域的眼神確實先飄向唐馨的。

唐馨楞了一下，唐域已經在她旁邊坐下了。

她立即換上一副笑臉：“唐總。”

唐域瞥了她一眼，嗯了聲，唐馨要把菜單給他，他按住了，又給推了回去，“你點吧，還有誰能比會吃會點菜的。”

唐馨：“……說得我好像個飯桶似的。”

唐域笑了聲：“差不多吧。”

唐馨默默翻了個大白眼，把菜單收回去，“小主，還是你點吧。”

明燭正低頭看手機，這幾天她給陸焯峰發了微信，這會兒他拿到手機，給她回覆了。兩人很少有這種發信息聊天的時候，因為陸焯峰用手機的時間太有限了，發短信還不如打電話，還能聽聽聲音。

果然，她才回了兩句，電話就響了。

明燭笑了一下，捏著手機站起來，低頭看唐馨，“我出去接個電話。”

唐馨：“陸焯峰打來的？”

“嗯。”明燭拿著手機走了。

唐馨看向唐域，又笑了一下：“明燭現在跟陸隊關系很穩定了啊，你……”

“唐馨。”唐域打斷她的話，“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

他頓住，唐馨心砰砰砰直跳，磕巴了一下，“什、什麽？”

“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意見，工資沒少發你吧？”唐域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你天天在朋友圈哭窮，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拖欠你工資呢。”

唐馨：“……”

你欠我一個男朋友，知道嗎？

……

明燭走到包廂門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站在一棵招財樹旁邊，接通電話，“你訓練結束了？”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陸焯峰站在辦公室門外，低頭看著韓靖把佟佳送往門口，風有些大，韓靖替佟佳攏了一下圍巾，他收回目光，轉了個身，“嗯，你現在在包廂外面？”

明燭摸了摸招財樹的葉子，“嗯，裏面有些吵，不方便說話。”

“明天幾點的飛機？”陸焯峰腳抵著護欄，碾了幾下。

“上午十點半。”明燭抿了下唇，“也不去多久，最多兩個星期就回來，回來後要去一趟軍區。”

到時候又可以見面了。

陸焯峰走回辦公室，撈起桌上的煙盒，抖出一根，點燃後輕吸了口，有些不放心，“那邊貧民多，有些亂，偷東西搶劫是常事，你一個人不要亂走，晚上不要出門。”

明燭笑了下：“我知道，沒事兒的，我們人很多。”

陸焯峰舔了下嘴角，“每天給我發信息，我拿到手機會看。”

明燭乖乖答應：“好，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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